她拿起倚门摆放着的长棍便朝未央挥了过去:“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未央立刻闪过那一棍,望着辕沐锦眼底那份阴狠,她完全无法想像,当初那个温柔可人的辕沐锦会是这般的狰狞可怖。慕雪一边躲闪着她长棍的袭击,一边道:“她是你姐姐……”
“姐姐?”辕沐锦一直朝未央挥舞的那条长棍顿住,微微喘息着嗤笑:“她根本就是个野种,还想做我姐姐?我的娘亲就是被她和辕羲九那个混蛋杀的……还想做我姐姐!好不容易我喜欢壁天裔,她又要和我争,只要是我喜欢的东西,她都要想尽办法的和我抢。我知道,她最开心的事就是看着我生气,看着我难受……这个野种和她娘亲一样是个贱人……”话未落音,一棍又朝未央挥了过去:“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竟与这个野种做上了朋友!”
桌案上的烛火被其挥倒在地,滚落在漫漫飘拂的鹅黄轻纱帐上,滚滚大火蔓延而起。
“你疯了!”未央见火势蔓延在四周,而辕沐锦的目光中还有那阴狠的杀意,不禁打了个寒战。“火起了,难道你想同归于尽吗?”
她一怔,望着满阁的大火着悄然蔓延着,目光闪过惊慌。犹豫片刻后,便丢下手中的棍子,孤身跑出阁外。
未央也想立刻逃出去,才走几步,突然想起慕雪还昏倒在地,立刻返了回去:“慕雪,慕雪……”她蹲下身子,焦急的拍打着她的脸,想让她清醒。可是良久她都没有醒过来,眼看这火势蔓延,将整个小阁笼罩着,出路也渐渐被火吞噬。
她一咬牙,将瘫软无意识的慕雪背了起来,费力的想带着她一同出火海。
可是,才前行几步,满是大火的屋梁再也支撑不住,轰然而坠落。
辕沐锦在小阁之外,冷眼凝望那浓烟滚滚欲榻的小阁,始终没有一个人出来。她笑了出声:“你们,都去死吧……都死吧……”
“辕沐锦,未央呢!”原本欲前来接未央的莫攸然一见那滚滚大火,冲她大怒道。
辕沐锦闻声一怔,僵硬的转身,见只是莫攸然一人前来心也放下不少,闪着泪花道:“失火了,里边失火了!”
“未央在里面?”他震怒的盯着辕沐锦,没等她回话,便以卓越的轻功飞跃进那早已将火势蔓延的一塌糊涂的小阁,他大声呼唤:“未央……未央你在哪!”
“未央,未央!”
终于,在一声声焦急的呼唤中,他看见了倒在地上的两女孩,让他触目惊心的是未央被一根梁柱押在下面,全身上下皆燃起熊熊烈火。而慕雪,却在关键时刻被未央甩了出去,这才免遭劫难。
莫攸然看着一切,有点点泪水在眼眶,脑海中闪现出壁天裔一箭将碧若射杀的一幕,心里一片绞痛。未央,碧若唯一的亲人,他都不能保住吗,他还算个男人吗!
一个闪神,他将倒在一旁的辕慕雪扛起,飞身冲出了重重火海。
辕沐锦瞪大了眼睛望着莫攸然将满面烟灰与浑身是血的辕慕雪给救了出来,她指着莫攸然怀中的人:“你……为何你救的是她,为何没救未央。”
他满目血丝,青衣上沾染着漆黑的烟尘,发丝微微凌乱。原本那风雅绝尘的男子瞬间变的有些灰头土脸,尤其是那双颓败无神的眸子:“辕沐锦,这场火是你放的吧。”
她脸色一变,颤抖着双唇:“你……”
“你始终是个孩子,就你那点伎俩也想骗我?”莫攸然的声音虽平淡无波,却暗藏着无尽的冷凛与杀意。“你放火的事我可以不告诉辕羲九,你间接害死未央的事我也能不追究,但是你必须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他回首望着火势依旧的小阁徐徐道:“如今的辕羲九与壁天裔正在筹备着新皇登基之事,片刻后应该就会回到辕府。待到他出现在你面前之时,你必须告诉他,死在里面的人是辕慕雪。”
听罢,她猛然一怔:“为什么?”
“你没有资格问我为什么。”阴寒的目光直视辕沐锦,若不是她还有利用价值,他早就拧断了她的脖子。“你只需要按照我教你说的告知辕羲九,如若不依,那你便是杀人凶手,以辕羲九的个性,你认为自己还有命活吗?”
“那……那未央呢?”
“你说莫攸然早在一个时辰便将未央接走了,而小阁如何失火的,不用我来教吧。你挺会演戏的,相信,你一定能演好这场戏,对么?”莫攸然俯在辕沐锦的耳边轻道,眼中那阵阵寒光使她不寒而栗,如捣蒜般点头。
莫攸然深深凝望着怀中早已不省人事的辕慕雪,一个计划早在心中已经成形。
壁天裔,九年后,就让你的慕雪妹妹亲手杀了你替碧若报仇。
相信,这会是一个很好玩的游戏。
第二阙:金猊王廷
第一章神殿宇·王廷争
山林啸聚,沙漠群凶,林泉潭水夜翠微。
山河日下,长驱渡河,秀色隐空羡白云。
莫攸然说,他要带我去北国。
前往北国的路上莫攸然与我讲了很多很多关于小时候的事,我只是闭着眼帘静静的听着他对我说的一切,一言不发。但是脑海中却闪过无数个画面,幼时与大哥的亲情,后来与风白羽的畸恋,无数个画面相互重叠着催打着我的心。
无数次我想放声大哭,但是我没有。
因为莫攸然在我面前,我不愿在他面前显示出我的懦弱与狼狈。
此次莫攸然掳我去北国,我并没有想要逃,更不知道要逃去哪,何处能给我容身。
更没有面目去面对……我的哥哥,辕羲九。
这一路上,莫攸然曾唤我为‘慕雪’,却被我出声打断,我告诉他不要叫我慕雪,我是未央,永远都是未央。
莫攸然揭开马车的帘布,指着荒烟大漠的另一端道:“你看,那就是北国的天龙城。”
我顺他所指之地望去,大风将荒漠中的尘沙卷起,偌大的都城几乎要被尘沙吞噬,北国的风沙一直都是这样大吗?难怪南朝一直无法攻克龙城,是因为北方与南方的气候之差,南朝的军队根本无法抵御如此风沙吧。
马车离天龙城越来越近,云屯壁垒,气势恢宏,无不泛着安谧而神奇的美。
北国的天龙城与南国的帝都城完全不一样,天龙傲立山河,孤立城敦,睥睨苍穹万物。帝都却是金碧辉煌,繁华昌盛,天皇龙腾之气蔓延。
当城门大开,一股身着盔甲手持大刀的侍卫闯入眼帘,领兵之人傲立在一匹棕红矫健的千里马之上,他那闪耀着骇人之红的瞳目直勾勾的盯着马车缓缓前进。
他,不是成禹又能是谁呢?
其实,早在那日我便已知被乱刀砍死之人并不是成禹,虽然容貌一样,但是他的眼睛却骗不了人。
成禹的眼睛一直都是火红耀眼之色,而死去之人的瞳子却是黯淡无光的黑色。
我跟随在莫攸然身后下了马车,只听成禹……不,此时的他应该是北国的二王子夜翎。
夜翎手绕缰绳道:“奉母妃之命特来请先生进宫。”
大风吹得莫攸然裙角飞扬,他淡雅的目光清然的望了眼马上的夜翎,颔首而应。
夜翎那伟健的身躯直挺挺的坐在马背之上,朝我伸出了手:“未央,记得我说过,你是我买来的,便是我的人。”
我仰头凝望着他,少了当初在成家那副玩世不恭,多了几分肃穆沉稳,天潢贵胄之气将整个人笼罩着。
再看看那双修长的手心,我将手交给了他。他一个用力,便将我带上马背,圈在怀中。
一扯缰绳,马儿嘶啼之声响彻云霄:“回宫!”他凛然之语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兵队绝尘而去。
我,终于要进入那个可能会将我终身圈禁的宫廷了吗?
我没有害怕,唯有期待。
宏伟城郭,翠玉华盖蛇龙飞舞。金灿灿耀的人眼花缭乱。
黄金铺首,花石阶梯复道如虹。像是通往神的栖息之处。
随着夜翎,我们穿插过双阙,进入北华殿,那儿的侍卫面容冷漠如霜,单手紧紧的握着刀柄。
外面匍匐了一地的宦官与宫娥,似乎有大事发生。
黑压压满满一地的人一见夜翎到来,立刻分散两侧,让出一条道供他经过。许多宦臣的眼底净是一些让我看不懂的期待,有些宦官的眼中却是充满鄙夷。
“二王子,您回来了!大王病危啊,您快去看看吧。”一名中年宦官焦急道。
夜翎沉默着迈进了那金碧辉煌却略显阴暗的北华殿,莫攸然的神情严谨让人琢磨不透,隐约感觉这个皇宫一点都不寻常。
“翎儿,莫先生到了吗?”一名雍容华贵的女子一见我们踏入便上前相迎,眸子里闪烁着点点泪花,握着夜翎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这位,应该就是北国的大妃,夜翎的生母吧。
“大妃莫急,待臣先为大王诊脉。”莫攸然谦卑的行了个礼,得到大妃的允许便揭开那层赤金幻龙的帘帐,大王应该就躺在里边。
我静静的伫立在一旁打量着神色哀伤的大妃,她约四十年华,凤目晶亮,肌如白雪,粉黛双蛾。虽然有了岁月的斑驳痕迹,却依然风华绝代,可想而知,年轻的她该是多么貌美。
“大妃你也莫急,大王多福,定然能躲过这一劫。”一声娇媚柔腻的声音传出这才让我发觉,这个大殿内还有人。
顺声而望,香培玉琢,柔媚娇倩,珠光宝气,明艳照人。
她身边还有一名男子,幻彩流金的锦袍长长的铺了一地,乌黑如墨的发丝倾泄在袍子上更显他不羁之态,细细品闻便嗅到一股不同于兰麝的香味。
最后,我才视线投放在他的脸上,正对上一双耀目的红瞳,与夜翎的瞳子是一模一样的。
他的容不同于夜翎那般刚毅,而是……像天山上的雪莲,让人不敢亵渎,更不敢去摘采。
尤其是配合着那双红色的瞳,更显得如斯妖魅冶艳。
他的瞳目一闪,直射于我,那一眼,让我心惊,立刻躲到夜翎的身后,避免再次触及这样让人胆寒的目光。
大妃她并没有理会她的的言语,只是含着异样的目光打量起我,再望望夜翎问:“翎儿,她是谁?”
“他是莫先生妻子的妹妹,未央。”夜翎将我从他身后扯了出来,左手一勾,牢牢的搂住我的肩。
大妃了然一笑,正欲启口,却闻一声冰冷的话语传了过来:“二弟去了南国十七年,就是带了一个女子归来吗?”
众人目光皆投向说话之人,我也不例外。
听他称夜翎为二弟……难道他就是北国大王子夜鸢?果然是如北国史书上记载的一般无二,难怪三位圣女都为了他自毁清誉。
“自然比不上王兄你引得三代圣女皆为你而死。”夜翎的嘴角一直在笑着,但是眼中却看不见一丝笑意。
也正是因为莫攸然的揭帘而出,才终止了这两兄弟间隐隐的火药味。
“大妃,臣已将大王的病情稳定住,暂时不会有多大的危险。但是大王定然不能再动怒,不能疲惫,多多休息,这样病情才会好转。”
听到此话,大妃终于松了口气:“谢谢莫先生。”
后来大妃留我们在王宫的秦天殿住下以便大王的病情突然有变,当天夜里我连晚膳都没吃,将自己锁在书房内,翻阅着北国所有的史书。
北国的大王夜宣有五子四女,一个堂堂北国大王竟只有五子四女,在历史上确实算少的了。尤其值得提的便是大妃与三夫人。
正妻涟漪大妃出生高贵,与大王夫妻情深,举案齐眉。生二王子夜翎,长女夜绾。
华贵嫔出生低微,却母凭子贵,位居三夫人之首。生大王子夜鸢,四王子夜景。
沛夫人家世好,性格温淳,颇受大王的宠爱,可惜至今仍无所出。
卿贵人先王的养女,性格刁蛮,目空一切,就连大妃也让她三分,至今也无所出。
剩余二子四女皆是品级低的嫔妃所出,于是朝廷早就分为两派,一派拥立大妃之子夜翎,另一派拥立华贵嫔之子夜鸢。
史书上记载着,二王子夜翎六岁便生了一场大病,会传染,故而长居于府上十七年不曾出来过。就在数月前,夜翎竟破天荒好了起来,以完好的姿态出现在百官面前,以一篇《论国策》博得满殿喝彩。
大王可真是用心良苦,为了秘密将孩子送去南国,竟连史官都骗过了。
涟漪大妃竟能舍得将自己的孩子送去南国十七年,想必也是舍弃小爱,完成大爱吧。
更是明白了夜翎的用心良苦,那个天竺九龙壁珠根本就不是一个巧合,而是预谋。
他定然是早就得到了北国父王病危的消息,必须找借口回去。但是,他可是受了父王之命来到南国的,没有父王的手谕绝对不能回去,所以他在得知我是未央之时,便顺水推舟的让辕羲九去找天竺九龙壁珠,让他发现自己的身份,便有借口回到北国了。
果然,夜翎的才智也是不容小窥的,以前是我看错了他,一直还以为他只是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光会对人施暴。
大王病危,朝廷势必引起一场皇储争夺战了,夜翎回来就是为了与夜鸢争夺那个王位吧。
权利还真是会引人疯狂呢,竟比继续呆在南国收集情报来的更重要,十七年的心血,因为这个王位而放弃,一切皆付诸东流了。
揉了揉自己疲惫的眼睛,望着自己身边那满地铺洒的史书,无力的靠在书架上,那莫攸然定是站在夜翎这边。
屋内的烛火明晃晃的闪耀着,窗外明月皑皑如雪,蝉声啼嘶,恍恍惚惚之间又忆辕羲九那句‘夫妻之间才相互不隐瞒,难道你要做我的妻子吗?’
我不禁笑了起来。蓦然又是一阵黯然,僵硬的收回自己的笑与思绪。
在来北国的路上,莫攸然说,如果我想恢复幼时的记忆,他可以帮我。因为,我的所有记忆皆是被他以‘忘魂水’扼杀,神医果然是神医,随便一瓶药就能剥夺一个人的记忆。
我并没有领他的好意,更不想恢复那所谓的记忆。
如果我的小时候真如莫攸然所说的那般可恨又可怜,那我要了那段记忆又能如何,况且,那段记忆中还有着我最不想要的一段记忆。
一个月后,夜宣大王的病稍微好转,便召集大妃与华贵嫔还有莫攸然与我去御花园品茶,杨花飘絮,蝶飞燕语,风沼萦新波,处处皆是欣欣向荣之景,不禁让人叹为观止。
大王年近五旬,脸上净是斑驳的病态,眼角的尾纹蔓延蹙在一起皆是那老者的沧桑,看他略微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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