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汤小姐- 第15部分

最先打破沉默的人通常都是我，因为我是特别沉不住气的一个人，到底开口问了他：“这是不是过去我找人刻出来的那个唱片？”

“是的。”

“时间隔了那么久了，你是怎么大费周章地找出来的？”

“不用找，因为我一直把它带在身边，我离开你，它就跟着我一起去英国，我回来了也会带它一起回来。”

“你刚才会出现在这么远的一个菜场，也是故意的吧，别告诉我真的是路过买鸡蛋，我真没法信。”

“你想得没错，我是跟着你。今天是周末，我不用工作就想见到你，在你宿舍旁边的亭子里坐着碰碰运气，我运气不坏，看到你跟朋友背了包出门上了公交，就一直跟着你们。”

“我怎么记得你工作一直很忙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清闲了，都可以花一个下午来只为了碰碰运气。”

“我并不清闲，直到早上还在家里加班，下午其实是我最近仅有的休息时间。可是对我来说，睡觉的意义跟看看你过得如何比起来，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我们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我看着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终于忍不住又问了那个问题：“沈延，你为什么要回来？”

“工作需要。”

“不是说之前grs就已经找了你好几次，你都拒绝了吗？为什么后来又答应了？你就在英国好好待着不行吗？”我越说到后面越激动：“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又要跟我说这些话？”

他顿了一下说：“我在英国有一个很要好的华人同事，有一天我无意中在他的手机上看到了你的照片感到很诧异，他告诉我说这是他朋友的新女友的照片，让他看看漂不漂亮。他口中的朋友就是周霖山。”

我目瞪口呆，实在是无法相信会有这种渠道让他知道我和周霖山的事情，细想之下真的是觉得人生处处充满了奇遇，让人不得不承认这就是注定的命运。

沈延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周霖山并不适合你，我那位同事和他有十多年的交情了，他知道周霖山身边的女人很多，你绝对不会是唯一的一个。而且他是个很自我的人，跟你在一起估计也只是因为觉得新鲜罢了，他是不可能给你一个未来的，你如果陷得深了，受伤的人一定是你。”

我当做没听到他的话，继续问道：“你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沈延，你为什么回来？”

“因为我后悔了，我害怕了。我后悔自己当时一时负气那么冲动地离开你，我害怕自己会永远失去你。小寒，我真的很想你，每一天我都在想你，我一直爱着你。”

☆、64。没关系，都过去了

“我不信，你别骗我了。如果你真的心里有我，两年来怎么可能一个电话，一封邮件都没有？你根本就不爱我，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这么多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我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出来，这是他归国之后，我第一次在他面前掉眼泪，却也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不敢联系你，那个时候我对你和你小姨说了那么重的话，关系几乎决裂，后来又离开的那么突然，我猜你肯定恨死我了。有很多个晚上我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你，想你想的快要发疯了，就把你刻录的碟拿出来放，一遍遍地听那些歌，就好像你还在我身边一样。”

他的话就像是一只野蛮的手，抓住我的心脏恶狠狠地揪了一下，松开再揪一下，让我胸口阵阵发痛。到了我要去的日租房楼下，他才刚一停车我就猛地把车门拉开匆匆走了出去，雨明明还那么大我也不管不顾了，他下车来拉住我，我用力推开他，手里的袋子都掉到了地上，我无暇顾忌它们，我心里乱极了。

沈延按住我的肩膀：“小寒，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是我当年离开也是因为不满你小姨嫁给我爸，我也很为难你明不明白？”

雨那么大，把我的刘海打湿凌乱地遮住我的眼睛，但我能看清楚他的脸，我看到他锁着的眉眼，看到他抿紧的嘴唇，他看上去那么忧郁，我也忽然变得很难过很难过。

我被沈延拉到了屋檐下面，他把我眼睛上湿漉漉的头发整理好对我说：“跟周霖山分手吧，你心里爱的人还是我，所以你才会那么激动。小寒，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不会再去怨恨你小姨和我爸在一起怎么样，你也原谅我当初离开你吧。我们重新在一起，我发誓，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

“可是沈延，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其实我和周霖山已经发生了那种关系了，我跟他睡过了。”

他脸色一变，放在我肩膀上的手也微微松开了，我嘲讽地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你不会不在意这种事情的。所以我们还是算了吧，你说过去的让它过去，但是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却是没人能改变的事实。”

我挣脱开他的手想走，却被沈延突然用力一把拉进怀里，他抱着我抱的特别紧：“你说得对，我是不高兴，但那也是我自己活该，如果不是我当时冲动一走了之，你也不会跟别的男人怎么样。所以我不会怪你，更不会因此就不爱你。我在国外待了那么久怎么可能无法接受这种事？没关系，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周霖山说的对，我根本就没有努力去忘记过他，我舍不得放下这个人，舍不得把我经营多年的感情一刀割断，我舍不得这个温暖的怀抱，所以明明之前有那么多的委屈和心酸，才会仅仅因为他的一个拥抱就能得到慰藉。

☆、65。聚散离合

在沈延这么抱着我的时候，那个跟我一起去菜场买菜的部长正巧也过来了，就看到了这一幕。

她是知道我有男朋友，但是她不知道我跟谁在谈恋爱，此时看到我们这样就把沈延当成是我男朋友了，走过来说：“哎汤寒，刚才圆子他们还打给我说你还没有把菜带上楼，我来的时候路过菜场也没有看到你人影，还觉得纳闷呢，原来你在这里……”她露出一脸奸笑的表情，我感觉挺难为情的，推开了沈延赶紧把地上的袋子捡起来，沈延蹲下来帮忙一起收拾。

“你们怎么回事，东西都丢地上不管了，衣服还都湿透了。”

沈延有些抱歉地对她笑笑：“不好意思，我惹汤寒生气了，她跟我闹别扭呢。”

“我一猜也是，哎呀女孩子都是要哄的嘛，偶尔发个脾气也正常。”她又对我说：“汤寒，让你男朋友跟咱们一块儿玩呗，他是咱们学校的吗？没见过啊。”

“他是我们学校毕业的，已经工作好几年了，是我们的师兄。”

“哇塞，酷毙了。我就说嘛，这么有范儿绝对不是同龄人。师兄楼上请，跟我们一起热闹热闹，今天是我们外联部的聚餐，可以带家属的。”

沈延眉眼含笑：“好啊，如果不会让你们觉得不方便的话，我很乐意加入你们。”

“当然不会啦。”

他们两个一拍即合，根本就没有听我的意见，我跟在他们后面踩着楼梯上去的时候脑子里忽然掠过周霖山的脸，一阵内疚涌上心头。

沈延很快和我们部的那些人打成一片，他们一口一个师兄的叫他，相当热情。他之前在英国独自生活，做简单的饭菜自然不在话下，所以还帮着我们一起做饭，最后竟然还真的让我们做出了一桌挺丰盛的菜。

有相聚自然就会有分离，人世间的离合聚散便是如此。

我们之前的副部是个挺斯文的男生，戴一副无框眼镜，长相也挺清秀，就是不太爱讲话，有些内向。不过他写了一手极好的小楷，每次部里交上去的手写版材料都是他誊写的。

晚上大家喝了不少酒，沈延要开车就没有喝酒，我因为有心事也没怎么喝，其他人倒是都显出醉意来。部长是出了名的女中豪杰，她站起来敬酒：“我下周三就要去英国了，分别在即，跟各位相处的日子铭记在心里，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的。”

副部这个时候忽然站起来，仿佛是鼓足了勇气一样说：“老大，有几句话我一直都憋在心里没跟你说过，现在你要走了，我觉得自己再不说就来不及了。老大，我喜欢你，我其实喜欢你很久了，我真的很舍不得你走。”

他说着眼眶泛红，颇为感伤。我们都愣住了，想不到他还藏了这份心思，大家陷入了沉默，反而是我部长先开口的，她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靠，你小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不知道早说，害的老娘单了那么久，去年的双十一被一帮小混蛋笑话。”

☆、66。周霖山的好运气

大家笑了起来，副部也笑了起来，但是谁都知道，有些话真的说出口了又如何，也已经于事无补了。

部长走的最早，她临近出国，要准备的东西总是特别多。她前脚刚走，我就听到身后的哭声，一转身，副部捂着脸嚎啕大哭。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一个男的哭成这样。从前我一直都鄙视流眼泪的男生，觉得他们很娘，可是此时看到他这样我竟然心里猛地一紧，也险些跟着落泪。

他一定很难过，不知道如果再有一次机会，那句我喜欢你会不会早一点说出口。

回去的路上，沈延开车送我。前半段路我们都是沉默的，停在红灯处他忽然开口：“我不能允许自己犯刚才那小子犯下的错误，如果我放你离开我了，我一定比他还要后悔。”

因为觉得闷，我把车窗降了一半，雨后的秋风透着凉意，猛地一阵吹过来让我打了个寒颤。我转过头去问沈延，也像是在我问我自己一样：“那周霖山怎么办？”

“他一定不会像我一样那么的在乎你。”

“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

沈延看着我笑了笑：“汤寒，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你在他心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位，远不敌他的生意重要。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这段时间应该很少来找你吧，可能联系都很少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也知道他最近很忙？”

“他当然会忙。忙着捡从天下掉下来的财富。grs重建古文化街的项目已经确定动工，连政府那边都给予了很大的关注，没想到我们动工的同时，临近的一块荒地也开始动工了。”

“临近的一块荒地？”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那是派瑞半年多前就拿下来一块地，之前一直都搁置在那里不做打算，现在他的如意算盘打的倒是响，趁着我们公司的项目风头正盛，他们就开始在那块地上建别墅区，还偏偏是古典风别墅，才刚建了售楼中心就已经接了不少预订单。底价开的比南山风景区的别墅群的均价还要高。”

“那里好像原来挺偏僻的。”

“何止偏僻，a市素来有河东天堂，河西地狱的说法。河西那片离城区太远，再加上a市最大的垃圾中转站还建在附近，环境一直为人诟病。周霖山当时会拿那块地也是出于无奈，一个小开发商欠他们公司一笔钱没法还上就拿地来赔，他只能自认倒霉地接收了。我了解到本来派瑞想在那块地建工业园区分割租出去给那些重污染的化工厂当厂房用，利润肯定比较薄，谁知道周霖山忽然改变了主意停下所有动作，外界都以为他们是资金周转吃力，谁知道现在一下子地价翻了那么多倍。其实我还真是有些不甘心，垃圾场的搬迁问题和跨河大桥的翻修都是我们公司出的力，派瑞现在却一声不吭地坐享其成了。”

我大概懂了他的意思，不得不说老天真是眷顾周霖山，给了他这么好的运气。

☆、67。这对情侣即将分手

“那他是生意人，这么做无可厚非，你也不能怪他。”我觉得生意上的事情和我们现在的感情问题不该混为一谈，毕竟如果我真的重新和沈延在一起了，最对不起的还是周霖山。

沈延却皱了皱眉头：“我并不觉得自己对不起他。古街项目换了别人去做绝不会有现在这么大的影响力，因为汪老的所有资料都交给我了，还替我打通了很多复杂的人脉，他上了年纪无法亲力亲为，只有我能把他的想法给表达出来，所以grs才会一直联系我。”

他看着我：“我要是坚持不回国，grs估计会另作考虑不再去运作古街项目，周霖山也不会一下子得了这么大的便宜，细算起来他还应该感激我才对。”

我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把我送到学校门口，我下车要进去，沈延也跟着下车。他拉住我，亲了一下我的额头才松开手：“进去吧，早点睡。我再给你打电话。”

我点点头：“我会尽快跟周霖山说清楚我们之间的事的。希望他能够理解，不会太怨恨我吧。”

“你不要太愧疚，感情的事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

“我知道了，你快走吧，我进去了。”

手机就在口袋里，我使劲想该怎么开口提分手才不会太过分。还没有想出个好的说法，那个本该在电话那头的人却出现在我的宿舍楼里了。

周霖山坐在宿管阿姨的椅子上玩手机，我之所以一眼就看到他是因为那个位置是上楼的必经之地，而且他在我们学校做过演讲，很多学生都认得他，所以回头率特别高。但是这个人权当做没看见，低头自顾自地玩游戏，直到我走过去叫他：“你怎么来了？”

他放下手机站起来：“呦，夜猫子终于舍得回来啦？我可等了你好长时间了，你再不回来你们宿舍又该门禁了。”

“你怎么不打给我？”

“你手机关机了。”

我一看果然是关机了，应该是没电了。他靠近我的耳边低声说：“你就快门禁了，我也得离开了，等了那么久才见你几分钟，还真是亏本生意。所以我有个提议，你跟我回家过夜？”

“好，我跟你回去。”

“今天答应的这么干脆？哦，汤寒你完了，你爱上我了。所以迫切地想要跟我多待一会儿。”

见过这么自作多情的没有？

我被他逗得笑了起来，可是想到沈延，我笑的就有些酸了。

他变戏法似的从椅子后面突然拿出了一大捧花出来递给我：“送你的，这么多天我都太忙了，没时间陪你，这束花当做补偿吧。”

进口的蓝色郁金香，上百朵簇拥着盛开在一起，美得不真实。我接过来的时候，觉得这束花更像是一块灼烧的热碳，温度逼人，烫的人心里发慌。

我在路过的同学艳羡的目光里跟着他离开，临走的时候他还特意跟坐在里面的宿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