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阿婆摆摆手道:“没撞着我,不过,六儿啊,你跑什么呀?我一上午就没看你消停过!”
“唉!还能为什么啊?”马六苦恼地甩了甩脑袋,手撑在门框上喘气小声道,“还不是为了那个娇小姐!你说满庭也真是的,好好的,把人家的腿儿打成那样,害我前前后后地跑个不停,我招谁惹谁了?”
“哼!”云阿婆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道,“活该!谁让那娇小姐胡乱踢毽子打人的?”
“我也明白这个理儿,可现下您也看见了,受罪的就是我罢了!好了,不跟您老罗嗦了,我要去寻个腿脚快的上镇上请个大夫去!”
“你先别急,我有话跟你说!”云阿婆拉着马六去了她房里。马六忙问道:“姑姑,到底是什么背密的事儿非得到您房里去说啊?我还忙着呢!”
云阿婆关山了房门,放低了声音说道:“六儿,我跟你说,要不然你也跟着满庭干吧?”马六愣了一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摆摆手道:“您说笑呢?我跟满庭干哪出啊?我现下好赖是个管事,他还只是个小厮呢!”“咳!”云阿婆轻轻合了合手掌道,“你还不知道吧?今早我要不是听海堂跟开罗说话,我也是不知道的。”“知道什么?”
“我听他们俩说,打算跟着满庭干,还说满庭和梨花要在村里买一片地儿种花呢!”
“吹的吧?那谢满庭有那资本?再说了,曹海棠和邓开罗都是庄上的人,说跟谢满庭就跟谢满庭啊?”“那还不简单,赎身就是了!”
马六依旧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摆摆头道:“姑姑,您别听他们俩吹牛,那买地种花的事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起来的。要谢满庭真有那本事,我再投他那儿去也不迟。现下我真忙着,不跟您说了!”
“哎!你这孩子……”马六着急地出了云阿婆的屋子,一边往外走一边盘算着找谁去镇上跑一趟。这虽然是个苦差事,可谁让那娇小姐把陌香给得罪了呢?
走到大院门时,马六遇着了邓开罗,便吩咐道:“你现下跑镇上去一趟,不管是请也好抬也好,给我弄个大夫回来!拿点干粮这就去!腿脚麻利点,小姐还等着呢!”谁知道,邓开抄起手倚在大门框上,瞥了马六一眼道:“马管事,另找人吧!镇上那么远,单是跑趟子,来回得多久啊?我不去!”
“我叫你去,你就得去!”马六被顶撞得有些不痛快了,“你还真当自己是谢满庭的人了?我听说你打算跟着谢满庭干,是真的吗?”1d0JH。
“是真的,那又怎么了?”邓开罗看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马六哼笑道。
“哟,想换主子啊?那都是往后的事儿了!你现下还是庄上的小厮,我说什么你就得听着,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了?”邓开罗眉毛一竖起,露出凶相道,“你还能上大少爷那儿告我一状?那去啊!横竖今天满庭就得帮我把身赎了,往后我跟着他干,你爱告多少状你告去啊!”
马六吃了一惊,问道:“给你赎身?你不是昨晚喝醉了还没醒吧?”
“那么点酒就能醉了我到这会儿,只当是你马六爷呢!”邓开罗调笑道,“实话告诉你,我和海棠都跟着满庭干了。往后到了他手下,好赖也是个管事。你这马六管事也是管不着的!”
“什么?”“往后走着瞧吧,马六!”邓开罗说完就进院子了。
“嘿!还长能耐了是吧?”马六冲邓开罗的背影瞪了一眼,急忙往田里寻人去了。可他刚到田里,东乡东平顺年几个就把他团团围住,问起了邓开罗和海棠的事。
他放眼望了一眼地里问道:“那两小子呢?”东平拿手撑着锄头棍,一脸心头很不爽的口气说道:“满庭哥带着海堂哥去那边看地了,说是要把村子东边那片地都买下来。哪儿还能像我们这样待地里干苦力啊!”
“买地去了?”马六还真有点不相信。
“是买地去了,马管事,你一点风都没听见?”东乡忙打听道,“你该不会也跟了谢满庭吧?”
“我跟他干什么啊?大少爷还在庄上呢!你们说这话也不怕被大少爷听见了挨罚?他谢满庭要干什么是他的事,与我什么干系?兴许就是小打小闹一场,哄得海堂和开罗,难道还哄得住我?你们别瞎猜了,赶紧干活儿!东平,往镇上跑一趟,请个大夫回来!”
东平把锄头往地上一扔,盘腿坐下道:“哎哟,我昨晚喝多了酒,摔了腿儿了跑不快呀!”
“你……”马六踹了东平屁股一脚,又对顺年说,“顺年,你去!请来了大夫,大少爷准赏你呢!”
顺年翻了个白眼,弯下腰捂着肚子说道:“马管事,不瞒你说,我昨晚吃多了那猪头肉,肚子疼得慌呢!刚刚还在野地里拉了一回。你要让我去,估摸着明年能回来!”
马六知道他们是撞鬼,白了两人一眼,刚要对东乡开口。东乡就笑米米地说道:“马六,都是自家实在亲戚,我腿儿受过伤你是知道的,要不信问问我媳妇去?我要娶了,估摸着得后年才能回来了。”
“怎么了?”马六气得头顶冒出六丈青烟,叉腰喝道,“一个一个都想反了是不是?闹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没有!那谢满庭买几块地儿你们就紧张成这样儿,生怕落了什么好处啊?他是要分你们一块儿地儿还是一块儿金子啊?”
地里的人都闷不啃声,做的做活儿,抠的抠脚底板,似乎都不愿意替马六跑这个苦差事。马六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种被人民群众抛弃了的感觉,这帮人都反了吗?
他正要发火时,忽然瞟到满庭梨花还有海堂正沿着田埂朝这边走来,便快步迎了上去。东平顺年等人也屁颠颠地跟着去听消息了。
“谢满庭!曹海堂!”马六上前就喝道,“你们俩好赖还是庄上的小厮吧?这个时辰不在地里干活儿,上哪儿去了?”元胤没说话,海堂答话道:“马管事,我们自然有我们的事,与你何干呐?”
☆、第一百九十二章 搬出田庄
“哟!口气不小呐,曹海堂!”马六酸了海堂一句,又把目光挪向了元胤问道,“谢满庭,听说你要买地了是不是?买哪儿啊?买几亩啊?自家身子都还没赎,倒有心情到处吹牛?弄得庄上的人个个都没心思干活了!我瞧着你从前也不是那种喜欢显摆的人,这回出山挣了俩钱了,就冲能耐人了是吧?”
元胤还是没回他的话,压根儿就不想跟这样的人白费唇舌。梨花接了话说道:“马管事,我们是买地儿了,可买了多少不必跟你交代得那么清楚吧?我们回庄上还有事了,麻烦你让让!”
马六抄手讥讽道:“你们回庄上还有什么事?不都是买了地儿的人了吗?不都拉帮结派地要当东家了吗?还回庄上去干什么呐?”他心里是不服气的,自己都还没独立门户,谢满庭两口子就单干起来了?
口一哟还子。梨花淡淡一笑,说道:“我们要跟庄上划清界限,那自然是要找大少爷赎身的。难道这事你还管得着?”
马六的脸有点发红了,心里更是堵得慌!手底下的人本来个个都很听自己的话,可今天居然一个都叫不动了,这让他窘得没处钻去!
东平和顺年也不管马六脸上是什么猪肝色,七嘴八舌地问道:“满庭哥,你真的买地儿了?你真打算赎身了?给海堂和开罗也赎?”
梨花笑道:“你们先别问了,我们这会儿要回去找大少爷谈这事呢!回头真谈定了,再跟你们说吧!”她说完问一脸涨红的马六:“马管事,还挡着道儿干什么?赎身这事也不归你管呢,劳烦让让行吗?”
马六从鼻腔里哼了一声道:“行,你们回去找大少爷吧!看大少爷会不会还卖身契给你们!我可先把丑话说前头,要是大少爷不肯放人,你们这几个照旧是我马六手底下管着的人。今天不给我脸,往后我也不会给他脸!让开!”他转身拨开顺年和东平,气冲冲地走了。
海堂抄手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说道:“这火气大得……有些莫名巧妙了!就算庄上没伙计干活,那也是大少爷该急的,他急个什么劲儿啊?东平,顺年,你们也先回去干活儿吧,省得他心里不痛快,给你们小鞋穿呢!”
东平凑上来笑嘻嘻地说道:“满庭哥,海堂哥,要有好地儿去了可别忘了兄弟几个呀!”顺年也忙说道:“是啊是啊,有什么事只管言语几声。”
海堂点点头道:“你们先回去吧,往后再说,现下八字还没一撇呢,不急。”
两人这才心有不甘地转身回地里了。随后,元胤三人回了庄上,正好在前院里遇见汪新晟,梨花便上前说起了赎身的事。汪新晟叫魏氏拿了契约来,几个人在厅堂里坐下了。
汪新晟心情不太好,草草地说道:“既然你们不想留在庄上了,那卖身契就都还给你们。无双,你跟他们说吧!”
魏氏接过话道:“照卖身契上所写,谢满庭的赎身银子是六两,秦梨花和红菱是一百五十两,黄莺是二百两,拢共加起来该多少,秦梨花你自己会算吧?契约就在这儿,把银子交付清楚了就可以拿走了。”
梨花淡淡一笑道:“少夫人,刚才那话只怕有错吧?”
魏氏略微提高了音量,颦眉问道:“哪儿说错了?都是照着契约上当初你们买进来的价钱算的,难不成还能给你们打个折?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能让你们赎身已经是老爷的恩典了!”
“谢满庭的身价倒是没错,可我和红菱黄莺的身价只怕错了!”梨花笑道。
“秦梨花,你什么意思?”魏氏不满地问答。
“敢问一句,少夫人,我们三个到底是汪府什么人?”
“那自然是……”魏氏说到这儿忽然就顿住了。
“是什么?”梨花笑问道,“是买进府的姐儿,还是丫头?据我所知,汪府买个丫头也不过十多两或者二十两左右,怎么就变成一二百两了呢?”
“你明知故问!”魏氏口气不爽地说道,“秦梨花,你想跟我们掰字眼儿吗?谁不知道你们是老爷买进府的姐儿?虽说现下给了你们一个清白的身份,可你们真当自己清白了?哼!既然要赎身,那就得照当初买你们进来时的价格算!”
“那契约呢?”梨花问道,“是否给当初那张姐儿的契约,而不是丫头的契约?”
“你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吗?”魏氏不禁恼怒道,“能发还卖身契给你们,已经算你们走运了,居然还在这事上打如意算盘!休想!要么赎,要么就回去干活儿!”
梨花浅笑道:“少夫人打的才是如意算盘吧?明明说好我们是丫头,却非要我们拿姐儿的身价来赎,那倒不如恢复了我们姐儿的身份算了,告诉天下的人汪府的老爷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你……你别太得寸进尺了!”
“少夫人不必动怒,我也只是照实直说罢了!”魏氏正要与梨花争辩时,汪新晟插话道:“梨花,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汪府买进个丫头是多少价,那我们三个就算多少价。若是非要我们以从前的身价赎,那就请大少爷把从前那张契约拿出来还给我们,那才算银契两清!”
汪新晟自然是拿不出从前的契约的。当初为了避开祸端,梨花三人原有的契约已经给汪老爷一把火烧了,另起了三份丫头的契约,企图蒙混过关。今天梨花二人来赎身,他本没打算提这事,毕竟当初的的确确是花了真金白银把她们三个买进来的,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梨花居然精成这样!
汪新晟看着梨花,用略带惋惜的口吻说道:“梨花,你从前似乎没这么会算计的。”
梨花笑道:“大少爷,再回忆从前不是什么好事,人该往前看,而不该流恋于从前那些扯不清也剪不断的事情当中。不过,大少爷若流恋,别人也干涉不了,别人还得照着自己的步伐往前走,没空陪着大少爷您活在从前的回忆里。您说,是吧?”
汪新晟听得出来梨花这话的意思,不是说契约,而是说他和红菱。他有些尴尬,生咽了一口冷口水,脸上浮起几丝自嘲的笑容说道:“是啊,个个都往前活着呢,只有傻子才活在回忆里。梨花,你说得不错,就照你说的办吧!”
“相公!”魏氏惊讶地喊道,“你疯了吗?”“别说了,就照秦梨花的话办。汪府买进了一个丫头不过十五二十两,就照二十两算吧。”
“相公,这太亏本了!那三个丫头的身价加起来有五百两之多,现下是要以六十两赎回给她们吗?”汪新晟别过脸去,说道:“照我说的办。”
“等等!”一直坐着没吭声的元胤说道,“还有两个人。”
“还有两个人?”魏氏又惊又气地问道,“你们果真是得寸进尺呢!带上红菱和黄莺不说,还打算把整个庄上的人都赎了吗?”
“就两个人,曹海棠和邓开罗,”梨花举起两根指头笑了笑说道,“既然都已经开了恩典了,不介意再多赎两个人吧?这功德做大了,那汪府的老夫人一准长命百岁呢!”
“秦梨花,你少哄人了!”魏氏脱口而出。
“哦,”梨花挑了挑眉毛笑道,“原来做功德保长命是哄人的啊?少夫人,那你就不对了,怎么能哄骗老人家呢?没孝心就没孝心吧,何必还要装呢?这叫老人家知道了,该多心寒呐!”
“你……”魏氏真是给梨花的伶牙俐齿气得没话说了!“少夫人,不必动怒,横竖庄子这么大,还怕买不着小厮吗?”
魏氏气愤地瞪了梨花一眼,转头看向汪新晟问道:“相公,你不觉得他们太过分了吗?若真赎给了他们,回头不知道还来要谁呢!断不能就这么答应了!”
元胤忽然起身了。魏氏和汪新晟都愣了一下,随后魏氏冷笑道:“算你还有自知之明!你真以为会两下工夫就能要挟住我们了?秋水的事回头再找你算账!现下赶紧交了银子把契约拿去!”
“梨花,”元胤低头看着梨花说道,“现下不急,等汪府垮了再来赎。”
别说汪新晟和魏氏,就连梨花都吃了一惊:“啊?你怎么知道汪府会跨?”1d0JH。
魏氏也怒喝道:“你胡说什么?谁说汪府会跨了?”
“不跨,躲这儿干什么?”元胤口气冰冷地说道,“听说只有快要家败的京官才着急地往老家藏人藏东西,想留个根。”
汪新晟变了脸,猛拍了一下桌面,起身与元胤对视着。元胤目无表情地说道:“汪老爷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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