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今天就得跟游夫人多套近乎了!谁都知道,王爷只听冰残大人和游夫人的话,您若讨得游夫人的欢心,说不准她能帮上您呢!”
“别指望了,”镜台摇了摇头说道,“她能说服赵元胤,早说服了,更何况,赵元胤的心意不是轻易能更改的。”
“那您今天还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我待这王府里都快生霉发臭了,再不出去走走,只怕都认不着路了吧?”
镜台用过早饭后,游夫人便派人来接了她,一块儿往游夫人带发出家的那间寺庙而去。寺庙在城外,叫寒禅寺。两人的马车到了山脚下后,早有寺庙的姑子前来迎接。两人又换了小轿,一起往山上去了。
到了寺庙里,游夫人先与几位相熟的师傅打过招呼,这才带着镜台在寺院里游览了一遍,问她:“觉得寺庙可好?”
“清净。”镜台淡淡地说了一句。
“是很清净,人一清净便无为,无为就无欲。”
“夫人果真是学过佛的,一出口便是佛偈。”
游仙儿笑道:“这哪儿算佛偈呢?自己顺口杜撰的罢了。对了,后山景致不错,有几个会农活的姑子专门打理着,你要不要去瞧一眼?”
镜台觉得游仙儿似乎是有目的的,没好立刻问明,便点点头随她去了。出了后院门,眼前是一片翠绿青山,一条两人宽的台阶蜿蜒地通上了山去。两人并肩往山上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些关于景致的话题。
镜台的耐性并不好,便问道:“夫人今天带我来,好像是有话要说。夫人,该不会想让我像您这样带发出家吧?”
游仙儿看了她一眼,略微点了点头道:“公主果然是很聪明,我还没开口,你就先把我的话讲完了。”
镜台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抱歉夫人,我与佛无缘,做不了他老人家的弟子。”
“可我觉得带发出家对你而言,是件曲中求胜的事情。你想想,若是你就这样跟元胤和离了,旁人会怎么说呢?”
“我早料到了!”镜台冷冷地说。
“你虽早料到了,可事情到了那一步时,你的心境又会不同。所以,我多事为了你设想了一下,倒不如先来寺庙带发出家。对外人,大可以说你一心向佛,不想理会尘缘。”
“听起来倒像是我抛弃了赵元胤?”
“没错!”游仙儿点点头道,“如此一来,公主的名声不会受损。至于元胤,就算他给人说道,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是他该承担的后果。”
镜台停下脚步,侧身看着游仙儿问道:“你为什么要替我设想?”
“无聊罢了,”游仙儿笑道,“我向来是惊幽城最无聊的人,偶尔也想热心一回。你若嫌我多事,只管不理会便是,不过我觉得这样做,对你和元胤,对大理国的颜面都有益无害的。”
“我明白了,你说到底还是为了赵元胤吧?若是我们和离的事情,大理国颜面上好过,必然拿不出发怒的理由,赵元胤就不必担心我们大理国会找他发难的事了。”
“可话又说回来,于公主而言,不也是好事吗?与其被人说成是元胤抛弃了你,倒不如被人说成,是你抛弃了元胤。”
镜台冷笑了一声说道:“原本就是他抛弃了我!”
游仙儿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慰道:“别激动!你若不愿意,我也不能强拉了你来寺庙里,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见前面了一处菜园子,被分成了好几块,种着各色蔬菜。游仙儿很兴奋,走过去在绿藤上摘下一个甜瓜便咬了一口,笑道:“这味儿挺鲜甜。公主,要不要来一个?”
镜台还沉浸在她刚才的话里,轻轻地摇了摇头。游仙儿一边吃一边在菜地里逛了起来,说道:“我小时候也是乡下长大的,经常帮我娘种这些东西。每回到收获的时候,我一准提着家里最大的篮子来摘。一边摘一边偷吃,那才是最有趣的!枣儿,拿个篮子来。”
阿今与见镜台神色不好,便劝道:“公主,不如您也摘些吧?横竖都来了,尝尝这野趣也是好的。”1dptd。
仙后已就后。“对呀,自己摘果子,吃着更香呢!”游仙儿站在菜地里笑道。
镜台没说话,阿今与只当她默认了。阿今与回头招呼菜地旁干活的一个姑子道:“赶紧再去拿个篮子来!”
那姑子抬起眼皮瞄了镜台一眼,目光中似乎有恨意,犹豫了片刻后跑去旁边木屋里拿了个竹篮子,然后缓步走向了镜台。当她走到镜台跟前时,双手把篮子递了过去。就在阿今与接过篮子的那瞬间,她忽然从袖子里抖出一把铁剪刀,直接刺向了镜台!
阿今与只顾着往菜地里跑去,根本没在意旁边这姑子在干什么。所以当剪刀刺向镜台时,镜台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被剪刀划破了胳膊。她立刻往后跳了一步,怒喝道:“你这姑子想干什么?”
“杀了你!”这姑子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然后又朝镜台扑了过去。
“有刺客!”阿今与丢下篮子一声高呼,然后飞快地奔过去帮镜台。游仙儿愣了一下,立刻吩咐枣儿道:“速速去拿下那姑子!岂有此理!竟敢在我面前行刺,太放肆了!”
寡不敌众的情况下,那姑子很快被阿今与和枣儿制服了。游仙儿大怒,指着半跪在地上的姑子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行刺萱王妃?”
那姑子一脸决然地说道:“我行刺的就是她!现下失了手,随你们怎么处置!”
“哟,还有点气势!”游仙儿捏着她的下巴问道,“姑娘,你顶多二十来岁,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非得干这行当?就算想出来做杀手,也得把功夫练好了才行啊!”
“我不是杀手!我只杀班那镜台,不杀别人!”那姑子抬起眼皮,一双喷火的眸子瞪着镜台。
游仙儿看了旁边正在包扎胳膊的镜台问道:“你仇家?”
镜台没好气地说道:“我根本不认识她!”
那姑子哼笑了一声道:“你是不认识我!可我却认得你!当初你家还没风光的时候,只不过是大理的一个将军府千金而已!”
镜台略微一愣,走到那姑子跟前,诧异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要找我寻仇的话,也得把事由说清楚了!否则你死了也是白死了!”
“班那镜台,你可真好记性呢!也对,你当初是将军府的千金小姐,哪里会记得那件事情。在你看来,死的只不过是伺候过你的两个奴婢罢了!”
“什么意思?”
“我婶娘和堂妹都是因为你一句话而被处死的,你恐怕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吧!那时候,你还才十二岁,是个刁蛮横行的娇小姐,你还记得吗?”
镜台的确不记得了,在她身边伺候过的人不少,可谁死谁活她根本没在意过。她盯着那姑子的脸看了几下问道:“你说清楚点,你姨娘和表妹怎么给我一句话就处死了?”
“哼!”那姑子哼笑了一声,鄙夷地说道,“对你而言,你是根本记不住的!可对我而言,却是能记住一辈子。我一直在找机会混进幽王府想杀了你,今天有机会了却失手了!算我自己功夫不精,算我倒霉罢了!”
“你还没回答我,那两个伺候过我的奴婢到底是什么人?”
“我真想你到了阎王府,让她们亲自告诉你!”
阿今与抬手就给了那姑子一巴掌,喝道:“公主叫你说,你就赶紧说!”那姑子固执道:“我偏不说!偏不说!你们有种就现成打死我好了!”
阿今与又要抬手,却被游仙儿拦下了。游仙儿低头问那姑子道:“你不想说旁的,那至少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吧?我住这寺庙也有些年头了,你似乎是最近一两年才来的。我瞧着你不像那穷凶极恶之人,倒不如说出实情来,我替你斟酌斟酌。”
那姑子软和了口气,看了游仙儿一眼道:“禀夫人,小尼原本不是这儿的人,后来打听到班那镜台已经嫁到惊幽城了,所以才跟着到这儿来的。”
“你叫什么?”
“小尼法号空环,俗家名叫—唐萱贞!”
“唐萱——贞?”镜台惊叫了一声,差点从土埂上栽了下去!她脑子里立刻浮现起了元胤给她起了那个汉人名字——唐萱容!她立刻问道:“你叫唐萱贞,那唐萱容是你什么人?”
那姑子憎恶地盯了镜台一眼道:“你总算是想起来了?唐萱容就是我堂妹,给你害死的那个丫头!她从前和我婶娘都是班纳府的奴婢,后来因为你一句话,她们两个都被处死了!”
“什么!”镜台双脚忽然软了,摇摇晃晃地往阿今与身上靠去!游仙儿也颇感不对劲儿,她很清楚地知道,镜台之所以叫萱王妃,完全是因为元胤给她起了个汉人名字唐萱容,所以府里人才开始叫她萱王妃。这也是她开始打算撮合元胤和镜台的缘故,她以为元胤是对镜台有所改观了,所以才特意想了个汉人名字送给镜台,但是没想到的是,这世上真有个唐萱容!
镜台忽然失控地冲上去,一把抓着那姑子的衣裳问道:“你堂妹真叫唐萱容?她真的叫唐萱容?”
那姑子一脸不卑不亢地说道:“她是叫唐萱容!怎么了?公主你害怕了?她本来是汉人,只是因为父亲给人诬告了所以才被卖为官婢。后来她和我婶娘又被卖下送给你父亲做奴婢,才会被带去大理国的。公主,你都记起来了吗?”
镜台的脑子此时是乱的,充斥着各种回忆。可占据她大脑最重要为止的是当初元胤把名字送给她时的情形!她也以为,唐萱容是元胤特意为她起了名字,可没想到那竟是从前伺候过她又死了的婢女的名字!赵元胤啊赵元胤,你果然给了我最大的羞辱!
游仙儿见镜台脸色大变,忙用力分开了她和那姑子,吩咐阿今与道:“赶紧扶着公主回去,快!”
镜台拨开阿今与的手,一脸愤怒地朝寺庙走去!游仙儿对侍卫交代了几句后,匆忙地跟在了镜台身后。她追上镜台问道:“你要回去了吗?”
“我要去找赵元胤!他不见我,我也要去找他!”镜台满面泪痕地嚷道,“我要他说清楚,唐萱容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给我这个名字!”
“镜台……”
“您别劝我了,夫人!您不明白我心里到底有多难受!”镜台咆哮道。
游仙儿忙点头道:“行行行,你先别太激动了,我们这就回幽王府去,好吗?我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好歹是个王妃,别在外人面前如此失仪,听见了吗?”
镜台此时满脑子都是找赵元胤算账,哪儿还能听进游仙儿的一言半语。她似乎是快要崩溃了,不肯坐轿子,一路从山上跑了下来,趴上马车就吩咐车夫以最快速度赶回幽王府!
☆、第二百二十七章 前尘往事
等游仙儿和阿今与赶在山时,镜台早已经坐着马车回城去了。在颠簸的马车里,镜台泪如泉涌,她万万没想到,这世上真有唐萱容其人!而且还是曾经伺候过自己的婢女,为什么?赵元胤为什么要把一个婢女的名字送给自己?难道就是为了羞辱自己吗?
马车停在幽王府门口时,镜台一个箭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飞奔着往菁华园而去。当她跑到菁华园门口时,门口的两个侍卫拦下了她的去路,抱拳低头道:“王妃娘娘请留步!”
“滚开!”镜台扬起宽大的衣袖朝侍卫头上挥去,然后一把推开左右侍卫,朝园内冲了进去。
两个侍卫急忙跟了进去,正想阻拦她时,元胤的声音从二楼飘了下来:“让她进来。”
侍卫知趣地退了出去。元胤站在二楼护栏边上,低头看着怒红着脸的镜台,口气冷淡地问了一句:“这么硬闯进来,是有事吗?”
镜台抬起双眸,愤怒地瞪了元胤一眼,然后提起裙边飞奔上了二楼,气喘吁吁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赵元胤!”镜台表情略有些扭曲,紧握双拳地问道,“我问你,唐萱容是谁?”
元胤从她那激愤的模样中看出了些不对劲儿,悠闲地转过身说道:“不是你吗?”
“你太过分了!”镜台习惯性地扬起手朝元胤打去,可每一次元胤都能轻松地挡了回去。元胤眸光一沉,对镜台说道:“要想动手,我没工夫陪你!下面侍卫众多,你跟他们慢慢打去!”
镜台被元胤抬起的胳膊反弹了一下,捂着手腕后退了两步。她愤然地瞪着元胤说道:“唐萱容是我吗?在你心里,唐萱容真是我吗?赵元胤,你太侮辱人了!为什么?为什么要把一个丫头的名字给我?”
元胤一怔,继而明白了过来。可他脸上仍旧没太多表情,转过脸去问道:“你都知道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还打算把这事瞒多久呢?”
“我没瞒过,是你自己想不起来。”
“我……”
“我早就跟你提过,可你却始终没当回事,甚至在我把这名字给你的时候,你都没有想起来,反而笑脸盈盈地接受了这个名字。”
“你太过分了!”镜台再次怒喝道,“为什么要把唐萱容的名字给我?你到底想干什么?若是你真想报复我,大可以一刀杀了我,这对你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可为什么,偏偏要用这么恶毒的法子来羞辱于我?我说到底,也是你赵元胤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至于这么狠心吗?”
元胤望着院子外的天空,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就算你现下知道有唐萱容这么一个人,可你大概还是记不起自己做过什么事吧?一个在你记忆里毫无痕迹的人,不一定也会被别人忘掉。”
镜台被这话震住了,紧皱眉心地看着元胤,过了好久,她才缓缓开口问道:“这么说来,你一直记着当初伺候过我的那个小丫头,是吗?”
“是。”
她心口一阵闷痛,使出浑身的劲儿责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还记得她?你从前见过她吗?”
元胤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说道:“我曾经在大理国住过一段日子,还是很小的时候,大概十三四岁吧。说得好听是大理国的座上客,说得不好听就是人质。”
“人质?”镜台很惊讶,她的确不知道赵元胤曾经在大理做过人质,甚至不知道这男人曾经去过大理。
元胤反背着手,在过楼上来回踱了几步说道:“那时候,是冰残陪着我去大理的。我没法不去,因为有我父皇的圣旨。我在大理住了半年,住在城内的别馆里,极少出门。”
“可你也不会跟唐萱容见着面啊!”
“当时在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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