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两得。左老夫人这才消了口气,一连两天都没见安氏。
兮兮带人来时,管家正在前门招呼客人。见她们来了,派了个小厮从后院门领了进去,安置在了一处偏院里。过了一会儿,安氏和管事来了,不肯跟兮兮说话,只是拉着馨儿问道:“你们那单子呢?快给我,我好递上去给老夫人过目。”
馨儿拿出节目单子,递给安氏笑道:“特意为贵府老夫人准备的,保准她老人家满意呢!您先瞧瞧,行不行?”
安氏大略地瞟了两眼,随手递给了管家,然后叮嘱道:“今天是老夫人请众亲眷来赏梅,都是京中大户,你们可得上点心,拿出些真本事来,别给老夫人丢脸了。要办得好,自然有丰厚的打赏,要办得不好……”
“NO!NO!”兮兮挺着肚子迈过来插话道,“ok的,侬放心,ok的!”
“行行行,横竖你们打起精神来整好点就行了!我们先走了!”安氏好像很怕跟兮兮说话,一听兮兮开腔,什么话都不唠叨了,立马转身就走了。
她一走,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庄允娴冲兮兮点头笑道:“厉害,你这就叫恶心死人不偿命!”
上午是赏梅,午饭过后左老夫人小睡了一会儿。等她醒来后,精神有些不好,并没招出云社的去。直到华灯初上,晚饭过后,管家这才跑来跟兮兮说,可以准备开演的。
头个上场的便是芜叶。左老夫人点了一回说书,是《哪吒闹海》。芜叶已经被兮兮训练出来了,上场一点都不怯生,说得眉飞色舞的,引得众人不时地欢笑。
左老夫人很是喜欢,打赏了芜叶后,又点了一出戏。这戏叫《窦娥冤》,话说应该是后世关汉卿同学写的,兮兮现成改了桥段,冤是一样的冤,只是故事情节已经改成了窦娥是大户人家的正妻,被小妾所害,十分悲惨。
没想到,兮兮精心安排的这出戏真真对了左老夫人的胃口。戏一开场便吸引了她的眼球,连跟旁人闲聊的工夫都没有,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当看到正妻被小妾掌掴冤枉时,她好不激动,指着戏台上骂道:“如此贼妇就该凌迟处死!”
坐在她左边的左禅吟忙用胳膊轻轻地碰了碰她,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忙收敛起怒容,假装喝了口茶。不过,等演到窦娥被押上刑场砍头时,她又怒了,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搁,气愤道:“要真砍了头,那就是天大的冤枉了!”
话音刚落,一抹白如雪的棉絮末子从空中散落了下来,就如真的雪景一般。饰演窦娥的馨儿放声大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越说越可怜,惹得那左老夫人都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紧接着,假扮观音的芜叶出现了,及时搭救了窦娥,还将她原本已经被毒死的孩儿还给了她,他们母子相拥而泣,把下面一干妇人哭得眼泪花直翻!
特别是那左老夫人,哭得手都哆嗦了起来。她从左禅吟手里接过丝帕擦了擦眼泪道:“这戏演得可真好!跟真的似的!看把我哄得眼泪珠子都出来了!禅吟啊,打赏!赏他们十两白银!演得真真地好啊!”
左禅吟忙递上茶笑道:“是演得好,看把奶奶你哄得,直掉眼泪珠子呢!您先喝口茶,匀匀气儿,都是戏文里演的,您这么较真做什么?”
左老夫人连连摇头道:“你知道什么去?那戏文里的段子都是能干的先生照真事编出来的。那些做人小妾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身份低贱,就凭着一张好看的脸蛋爬上男人的*,弄出个孽障来,还想把整个家都吞了!真真地不要脸!”
她这么一骂,大家的目光都落到了安氏身上。安氏那脸色唰地一下就成了猪肝色!可左老夫人嘴里还骂着:“瞧瞧刚才那窦娥,多冤啊!明明是正妻,却给那可恶的小妾欺负了,实在是太可气了!那些做小妾的就是不安分,生个下等种,还想做皇太后?去她亲娘老子的!这种人死了就该下十八层地狱去!”
“好了,奶奶,您也别太入戏了,”左禅吟看安氏脸色都青了,忙递上茶劝慰道,“您先喝口茶,回头我们点出喜庆的闹一闹,别整那糟心的,好不好?”
左老夫人接过茶抿了两口,舒了一口长气,仿佛总算把刚才堆积的恶气出了。正要放下茶杯时,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对坐在她左边的安氏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啊?没眼力劲儿的东西!”
安氏惊了一跳,忙起身问道:“娘,有什么吩咐?”
“还用我吩咐?”左老夫人极为不满地说道,“刚刚我说什么来着?你耳朵里没听见吗?神儿都跑哪儿去了?”
“刚才?刚才娘说什么来着……”
话没说完,左老夫人忽然将手里的茶杯朝安氏头上砸去!谁也没料到,在场人都吓了一大跳!那安氏更是惊得魂儿都散了,捂着被砸的额头往后踉跄了几步,站稳后,松手一看,竟然出血了!
安氏从来没受过这等委屈,平日里也只是被呵斥几句罢了。她一见血,立刻委屈地哭了起来,质问左老夫人道:“娘,您这是做什么?我哪儿伺候不周了?”
“还敢跟我顶嘴?”左老夫人怒喝道,“就没见过像你这么没规矩上不得台面儿的人!下践货色一个,只当外面叫你两声掌家娘子,你真有脸担这个称呼了?我告诉你,我正儿八经的媳妇是禅吟的娘!她去了再久,也是这左府正经的女主人,你算个什么东西?”
安氏又气又委屈,却不敢跟左老夫人顶嘴。左禅吟忙劝道:“奶奶,您别生气了,我们点一下出吧!来来来,您来瞧瞧单子!”
“哭什么哭?不知道以为我死了呢!”左老夫人还不消气,接过左禅吟手里的单子又骂道,“信不信我明天就让左天把你给逐出去?还有脸哭呢!上不得台盘的下贱玩意儿!”
亲眷中有个年长的忙对安氏说道:“你也别哭了,多晦气啊!赶紧过来,给你娘跪下认个错,这事儿也过去了!”
那安氏满腹委屈,不情不愿地挪了步子过来,跪下赔了个礼儿。左老夫人压根儿不看她,冷冷地盯着单子说道:“滚一边去!看着就碍眼!”
两个丫头忙把安氏搀扶了起来,送到旁边院子去包扎伤口了。众女眷又奉承了左老夫人几句,她这才舒了心,又点了一出《九龙闹堂》。
开戏前有一会儿歇场的功夫。左老夫人一时好奇,便唤了出云社的李班主来说话。兮兮照旧一身韩服打扮,带着个面纱,和同样乔装了一番的馨儿走了出去。
拜见了之后,左老夫人诧异地指着她脸上那个面纱问道:“这怎么回事?见了本夫人还戴这个玩意儿?摘了!”
兮兮心想,摘了就麻烦了,左禅吟还坐旁边呢!于是乎,她又思密达思密达地胡说了一通,照旧是由馨儿来回答。馨儿一脸浓妆,穿的又是韩服,声音弄得细细的,让左禅吟根本听不出来。
听完兮兮的自我介绍后,左老夫人没再坚持让她取下面罩,只是问道:“刚才那段子是谁写的?”
“It’s me 思密达!”兮兮变着声儿地答道。
“哎哟!”左老夫人皱眉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就你这点腔调还想在京城里混,我看难了!”
“呵呵呵……”兮兮一阵铃铛般的清笑后说道,“饿不会……裆底话,包芡包芡!”
众妇人立马笑得前俯后仰!左老夫人笑得眼泪花又出来了,拍着大腿儿乐道:“太逗了!裆底话?你说话都说到裆底去了,那不成了混帐话了吗?我跟你说,那叫当地话!”
兮兮装模作样地学了一遍,说出来的还是裆底话,又惹得那群妇人大笑不止。左老夫人一边抹泪一边笑问道:“你姓李?高丽来的?”
“嘞,思密达!”
“别老思密达思密达的,听着腻人呢!你不会说不打紧,慢慢说,我们不笑话你的。”左老夫人乐呵呵地说道。
兮兮笑弯了眉眼,微微屈身行了个礼,点点头道:“死的!”
“哈哈哈……”左右又是一阵大笑。
左老夫人抬手招呼丫头道:“来,给她搬张凳子,叫她坐着说话,一个孕妇家也不容易啊!”
兮兮谢过礼后,在方凳上坐下了。那左老夫人又问:“听你这么一说,你家相公已经没了?”
“死的。”兮兮眨了眨眼睛,神色忧伤地点头道。
“挺可怜的啊!那你就带着这班子到处走?你一个妇道人家该回高丽老家去啊!”
“饿老嫁莫人,”兮兮摆摆手道,“这样,挺好。”
“你那段子写得真好,你自己写的?”
“死的。”
“你不会说汉人话,倒会写?”
兮兮比划了一个写的动作笑道:“饿香工叫的!”
☆、第四百二十九章 神算子兮兮姐(纯良评论+自己挖坑加更)
左老夫人乐道:“那你应该让他也教教你说汉人话啊!要不然你这腔调在京里混不着饭吃的,姑娘!不过你笔头真好,写出来的段子也不错,往后打算在京里安家吗?”
兮兮摇摇头道:“还走。”
“还要带着你的班子到处走?你瞧瞧你,怕是快临盆了吧?往后拖着个孩子就更麻烦了。我看你这班子不错,倒不如就留在京里如何?”
兮兮还是摇头,指了指天上,又用两根指头比划了一个走的动作。旁边馨儿解释道:“我家班主说,她是跟着星宿走的,星宿带她去哪儿她就去哪儿。”
“你还会看星宿?”左老夫人好奇地问道。
兮兮双手合十在胸前,一脸虔诚地说道:“天竺,饿私服故乡。饿死——烦他烦不尽大死的入门弟纸。”
“什么……什么凡他凡不净大师?”
馨儿忙又道:“我家班主去过天竺,受过高僧洗礼,是天竺烦他烦不尽大师的入门弟子,所以会看相占星。我们去哪儿都是班主夜观星象决定的。”
左老夫人向来很信这些,便又问道:“你还会看相?”
兮兮表情认真地点了点头。左老夫人又道:“既然你会看相,且看看本夫人的相如何?”
兮兮却摇了摇头。馨儿解释道:“我家班主不轻易给人看相,特别是大户人家。”
“这是为什么?”
“给大户人家看相得担命儿呢,说真话不爱听,说假话又怪哄着他们。我家班主的相公就是给一官老爷看相看没了命的。”
兮兮眼神幽幽地冲左老夫人点了点头,显得十分无辜且可怜。左老夫人笑道:“你不必介怀什么,只管说就是了,我们左家的人不是那起小器的。”
左禅吟向来是不信这些算命看相的,便劝道:“奶奶,这看相算命左右不过是瞅瞅你眼眉脸庞,说两句好话哄着,或者说两句坏话来吓吓您,跟着就该哄着您添银子化解了。信这个也没用,倒不如看戏吧!”
“No!No!No!”兮兮摇着指头一连说了三个NO。
“什么意思?”左禅吟问馨儿道。
“我家班主给人看相算命,并非只是看看面相,而是另有一套法门。”
左老夫人一听另有法门,便来了兴致,要让兮兮拿出来瞧瞧。馨儿去了一会儿后,取回来一个桃红色锦盒。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摞手掌大的长方形金片。左禅吟好奇地问道:“这金片子便是你的法门?”
兮兮取出那摞金片,点头道:“介死——塔罗牌思密达!”
“塔罗牌?”
众人都好奇地望向兮兮手里那一张张长方形的有点像叶子戏的金片,就连最见多识广的左禅吟也没听说过什么是塔罗牌。
兮兮在心里暗笑,不拿点高科技出来整晕你们,还以为我梁兮兮没法宝了呢!哼哼!这一套999千足金塔罗牌可是费了本侧妃不少金子和工夫才做出来的,够亮眼够稀奇的吧!
左禅吟指了指她手里的金片问道:“这东西不就是叶子戏吗?大小不一样而已。”
“No!”兮兮晃了一下手指道,“介死——闷云的牌!”
“什……什么?闷云?”
“命运,”馨儿差点笑了出来,“我家班主说,这是命运的牌,可以算出你的从前,现下以及未来。”
“呵!”左禅吟轻哼了一声,狐疑地打量着兮兮手里那些金片,“这东西还能算出过去将来?”
兮兮一脸玄门大师的表情,点点头道:“不信,死死!”
这时,安氏包扎好了额头,走了回来。左老夫人冷眼瞥了瞥她道:“正好,给她算算!看她是个什么破命?”
安氏刚刚被左老夫人砸了那么一下,心里还又惊又怕的。一听说要给她算命,她更不愿意了,以为左老夫人是故意找借口整她的。可左老夫人那目光简直要吃人似的,她不得不坐到了兮兮面前那张小方桌边。
馨儿把牌递过去,让安氏想着心里最渴望的,然后洗几次牌,最后请安氏抽出一张,盖在手心里。
在此期间,众女眷丫头纷纷站起了身,都围到了兮兮身边,睁大了眼睛看稀奇。那安氏倍感压力,又怒又窘,手心里满是热汗。
兮兮接过馨儿递来的牌后,装模作样地深吸了几口气,在牌面上做个蜻蜓点水的小动作,然后在桌上铺开了六张牌,上面三张,下面三张。
左禅吟问道:“这就行了?”
兮兮嫣然一笑,翻开了右边第一章牌,牌面上是星币。安氏忙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兮兮笑道:“夫贵。”安氏松了一口气道:“富贵吧?”
“嗯!泥,”兮兮指了指安氏道,“银枝多多。”
“然后呢?”旁边一小姐心急地问道。
兮兮又翻开了第二张金片,牌面上是一柄权杖。安氏不认得那玩意儿,忙问道:“这是拐棍吗?是说我老了会很惨?”
兮兮忍着好笑,清了清嗓子答道:“不死的,介死全脏。”
“什么?全脏?”
“是权杖,”馨儿补充道,“权杖在西方是有权的意思。这张牌是说安姨娘您有权。”
安氏顿时有些眉开眼笑了,可刚开心没几秒,旁边左老夫人就鄙夷地投来了两道寒光,她忙收敛起得意,指着第三张牌问道:“这又是什么?”
第三张牌上是一串葡萄。馨儿解释道:“这是说夫人此生多子嗣。”
安氏听了自然高兴,忙又问道:“那下面三张呢?”
兮兮指着上面那三张道:“介死从前,下面死王后(往后)。”说罢她依次翻开了头两张,也都是钱或者权。当她翻开最后一张时,上面是个穿着西洋服带皇冠的女人。安氏问道:“这又是谁呢?”
兮兮道:“介死王后。”
“王后?”安氏的眉眼都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