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能尝一口,叫云阿婆她们一人拿一个,你兜里还能剩下几个?往后摘了好果子,别拿出来显摆了,兜回家去,知道不?”
“知道了,娘,我这就回去!”东川顾不得削皮,拿起一个就啃了一口递给肖嫂子。肖嫂子四处瞧了瞧见没人,也狠狠地咬了一口,塞回给东川,笑道:“我儿子真本事,这梨比老爷果园里的还甜呢!那树上还有吗?”
“有,不过都青着呢,还没长麻子。”
“这梨儿得长了麻子才好吃,要不然怎么会叫麻疙瘩梨儿呢?别跟人家说那树在哪儿,省得叫人摘完了。赶紧回去吧,从后院门那儿绕回去!别叫其他人看见了,兜紧了!”
东川转身一溜烟地往后院门跑去了。肖嫂子美滋滋地嚼完了嘴里的梨,抹了抹嘴,这才回到院子里。她进门时,正好听见龚氏在问果园的事。她便接了话,笑问道:“龚妹子,想让你男人也去果园?”这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
☆、第十七章 一个鸡蛋引发的沸腾
龚氏等人见肖嫂子一个人回来了,知道那梨儿是没着落的。不过云阿婆那张嘴也不省桐油的,打趣道:“哟,赶了儿子不给我们梨儿吃呢?亏你男人还守着一片果园呢,果子都还没吃腻呀?”
肖嫂子知道是在挖苦她,不过云阿婆算老辈儿人了,嘴上往来两句,她也不好像刚才跟龚氏那样说话。她便敷衍地笑了笑说道:“瞧您老人家这话酸得跟槐叶尖儿似的,回头我就让东川给您送两个来!那孩子越发大了,腿脚利落地跟兔子似的,我这老腿真是跑不过他了。对了,刚才龚妹子是问果园里都干些什么活儿吗?”她立刻转移了话题,不让云阿婆有再提的机会。
“我就随口问问,”龚氏笑道,“不懂那打理果园需要什么样儿的本事。”
“你可别小瞧了那果园里的活儿,”肖嫂子按捺不住脸上的笑容说道,“我男人说了,不是能下田的都能种果子的。那活儿精细着呢!什么时候添料,什么时候剪枝儿,一样样儿的可麻烦了,没干过三五几年的还真别往那里面钻,添麻烦呢!你们别以为那是个肥差,一不小心出了差错,那就自己受着了。每年送到老爷府上的果子要是得了喜欢也就罢了,要是老爷不满意,就只等挨板子吧!”
龚氏一听她这话就知道,要进果园里去是不容易的,也就按住没再提了。
这时候,曹氏一脸不痛快地走了出来,见她们几个顾着聊天,便喝了一声:“地里都等着呢,你们还不快当些?赶着这两天不下雨,把红苕藤都栽下去。要不然挖出行堆儿来,等着下雨滚沟水啊?别以为来了三个新的,你们就指望靠她们能捡点懒了!嘴里话别那么多,手里快当些!”她说完一脸阴沉地往自己屋子去。
等她走后,龚氏压低了声音问道:“这是怎么了?今天这火气怎么这么大呢?”
云阿婆无意中抬头看见梨花三个往外走,目光忽然呆住了,嘴里轻声念道:“瞧瞧,你们快瞧瞧,秦梨花手里拿的什么?”
“什么大惊小怪……”肖嫂子本来不以为然,可转头一看也愣住了,“天哪!怪不得管家娘气成那样儿呢!这丫头手里居然拿着——蛋!是鸡蛋吧?我没看错吧?真是鸡蛋呐!”
龚氏也激动起来了:“不止一个呢,是两个!你们瞧见没?那丫头一手拿了一个鸡蛋,得意死她了!管家娘向来抠得慌,就算逢年过节也难得舍鸡蛋给我们吃,我男人上回病了,问管家娘要个鸡蛋,还数落了我好一通!她一来居然就要了两个,两个呢!”
几个媳妇婆子不安静了,甚至是沸腾了,全是因为那两个惹眼的鸡蛋。梨花倒不以为然,走到前院,发现这几个人都一脸愤慨地盯着自己,以为是刚才跟肖嫂子顶嘴的事还没消停,便抛了抛手里的鸡蛋,正打算问候两句。
谁知道,刚抛出手,那几个妇人就惊叫了起来,齐声喊道:“别摔破了!”那架势像是梨花抛出去的不是鸡蛋,是个小婴儿似的。她吓了一大跳,忙接住了鸡蛋,问道:“几位,至于吗?我又不是拿鸡蛋砸你们。”
“你还敢拿鸡蛋砸我们?你……”云阿婆有点激动地问道,“你从哪儿来的鸡蛋啊?”
“呃?”梨花一脸纳闷地问道,“哪儿来的?婆婆您这话问的,难不成是我自己下的?我可没这吃草下蛋的本事!是曹大管家娘给的呗!”
☆、第十八章 脏乱的屋子
肖嫂子紧盯着梨花手里那两只鸡蛋问道:“真是管家娘给你的?”
“是她给的啊!怎么了?你们是没见过鸡蛋,还是没吃过鸡蛋啊?”
“真偏心!”肖嫂子气鼓鼓地扭头坐回去掐红苕藤了,把那红苕藤掐得脆生脆生地响,跟掐仇人似的。
云阿婆几个也羡慕地往梨花手里看了一眼,各怀心事地回去干活了。梨花看着自己手里的两个鸡蛋,眨巴眨巴眼睛问道:“莫非……你们不是鸡蛋,是金子?”
来到伙房后,三人才发现,煮饭的难度系真挺高的。一个三灶连体的大石灶台,两旁分别是大灶,中间一个小灶,灶孔边全是漆黑一片。黄莺死都不肯坐下去烧火,生怕弄脏了她刚洗过的裙子。
红菱无奈地说道:“我们三人总不能这样干杵着吧?回头拿什么东西当午饭呢?我小时候烧过这种灶,我来烧火,黄莺你和梨花备菜,行吗?”
黄莺极不情愿地说道:“行吧,横竖别让我抹一身黑就行了。这伙房到底是煮猪食的,还是做人饭的,怎么这么脏呐?瞧瞧——”她指着灶上方说道,“那儿到处都是蜘蛛网,会不会有蜘蛛掉下来呢?”
“胆儿太小了吧?”梨花说道,“你当蜘蛛是傻的啊?没事掉下来自杀吗?他们比我们忙,谁没事掉你脖子上呀?”
“别说了,”黄莺摸着脖子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再说我都不敢在这儿站了!这是什么破地方啊?也不弄弄,扫扫?”
“说得没错呢!”曹氏忽然在门口出现了,倚在门框上轻蔑地笑了笑说道,“这伙房是一年打扫一次,得等到年底儿了,才派几个人好好收整收整。这乡下地方比不得汴京城的好屋子,一尘不染,还弄了这香那香的熏着。人人手头上都有活儿干呢,哪儿能像城里那些小姐似的没事就摆弄自己闺房玩儿呢?既然你这么嫌弃,倒不如由你们三人好好打扫打扫,横竖今天我也没别的事派给你们了。”
“打扫这屋子?”梨花环视了一眼,心想拆了重建比较理想!
“没错!”曹氏用嘲弄的口吻说道,“你们不是嫌弃这儿脏那儿脏吗?你们倒是收整收整给叫我们瞧瞧,汴京城里的伙房是个什么样的!杵着干什么呢?一大家子人等着吃饭呢,还不忙活儿?误了点,小心骂得你祖宗十八代都翻不了身。乡下人,骂人可难听了,专带脏字儿,没你们汴京城里的公子哥那么斯文!哼!”她说完扬起头转身走了。
黄莺望着这乌黑脏乱的伙房,着急道:“这……这怎么打扫啊?就算拿皂角水擦十遍也干净不了呀!都怪你,秦梨花!”她转头把气往梨花身上撒去,“要不是你今天逼着她拿了两个鸡蛋出来,她能这么整我们吗?你也是,给了你一个也就罢了,非得要两个,把她那脸气得跟烂了的冬瓜似的,你就这么护着你家那谢满庭啊?”
“黄莺,梨花也只是想给她家满庭好好补补。满庭受了伤,总得有点东西补补身子吧!鸡是盼不上的,可鸡蛋总归能要两个吧!”红菱忙劝道。“一个不就够了,还拿两个,那姓曹的一看就是吝啬婆!”
“你以为拿一个她就不记恨了?就算拿半个,她也会把这事记得清清楚楚的,”梨花一脸坦然地对黄莺说道,“横竖我该要的都会要,而且要得堂堂正正。今天只是两个鸡蛋而已,往后的事还多着呢。你要是怕被我秦梨花连累的话,往后我们划清界限,各自为边。”
☆、第十九章 争吵
黄莺不服气地回嘴道:“你只当我愿意跟你一堆儿呢?从前你没摔过脑袋之前傻傻笨笨的,倒也罢了,至少不会惹祸事。这下可好了,摔一回倒成人精儿了,什么事都敢惹了!”
“黄莺,”红菱忙走过来劝道,“你可别说这不和气的话。现下从汴京来这儿的姐妹也只剩下我们三人了,若不齐心些,必定是要吃亏的。”
“齐心?”黄莺不屑地看着梨花道,“跟她一块儿齐心逃跑,再齐心被抓回来,再齐心被罚吗?我就想得条命儿好好活下去,红菱你不是这样想的吗?你要跟着她惹这儿惹那儿,你小命儿有几条够她折腾的呢?”
“黄莺……”
“红菱你别说了,”梨花瞟了黄莺一眼道,“说再多,她也认为是我害了她。为什么呢?因为我们都没听她的,她总觉得自己是最对的,可又怕说出来担事儿,倒头来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就怪起别人来了。行,黄莺,横竖话都说到这儿,那就敞开了说。你要怎么过怎么想我管不着,可我照旧得按我自己的法子过日子,我可不想委委屈屈地保着这条命儿!今天要你帮忙就动手,不帮忙就闪一边去。”
“秦梨花,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呢?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的?”黄莺冲梨花不客气地嚷道。
梨花把铁锅铲往锅里一扔,哐当一声吓得黄莺后退了两步,用略微胆怯的目光看着梨花问道:“你……你想打人呐?”
“你到底有完没完?心里不痛快就朝别人发火,别人是你的出气筒吗?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呢?还是当初在汴京城汪府上得宠的小妖精吗?三四个丫头伺候着你,五六个下人捧着你?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可你冲我们俩嚷嚷算什么本事呢?有本事去管家娘跟前嚷嚷呗!”
红菱忙又劝梨花道:“黄莺向来就有些小脾气,梨花,你别跟她一般计较了。”
“我不是跟她计较,而是要跟她说清楚,别总觉得我和你欠着她什么似的,该有事没事就给她嚷两句出出气儿。你若不愿意跟我打堆儿做事,回头我跟管家娘说一声,保准往后不拖累你半点。”梨花说完转身捧着那堆土豆到院外打水去了。
黄莺被梨花说得愣住了,好久都没缓过神。红菱晃了她胳膊两下道:“你也是,跟梨花吵什么呀?自己人还先内讧上了?”
“那丫头中邪了吗?”黄莺一脸气愤地指着门外对红菱说,“从前动不动就哭,我嚷她两句她也不敢回嘴,现下却跟换了一个人儿似的,说起理儿来还一套一套的!我可告诉你红菱,你再跟她混一块儿,你也活不长了!没准她是什么鬼魂附身,专吸人阳气呢!”
“说哪儿去了?梨花要是鬼魂附身,能大白天地在太阳底下走动吗?真是瞎说呢!赶紧干活儿吧,时辰不早了。”
黄莺往院子里瞥了一眼,见梨花正蹲在井边洗土豆,冷冷地歪嘴说道:“哼,没准是个道行高的呢,早晚得现行,得意什么呀?”
“嘀咕什么呢?”红菱递了一个木盆子给她说道,“把米淘了去,得先把饭做下锅去。”黄莺望着刚才曹氏给的那个旧年南瓜和昨天摘的一堆四季豆抱怨道:“中午就吃这些?连块儿肉都没有!汪管事一走,她倒抠成这样儿了?闹不清楚那些乡下人怎么能在她手底下活这么久?”
“消停点吧,黄莺,”红菱劝道,“你抱怨也是一天,不抱怨也一天。再不赶紧,到了午时没饭菜端出去,那可真遭骂呢!”
☆、第二十章 给曹氏过个泼水节
黄莺翻了个白眼,极不情愿地拿起木勺舀水淘了米,然后丢下木勺对红菱说道:“我去趟茅房,你们先忙着吧!”
“那你得赶快回来才是,都忙着呢!”红菱一边撕着四季豆的筋一边说道。
黄莺瞪了她背影一下,心里嘀咕道:傻子才回来呢!你们不是本事吗?活儿都让有本事的人去干呗,哼!她大摇大摆地出了伙房门,朝自己房间走去。
梨花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肯定是借故开溜不干活了,也懒得去理会她。有句话不是说吗?没有神一样的对手,只有猪一样的队友,像黄莺那样的队友不要也罢!
她正埋头清洗着,忽然听见伙房那儿传来了红菱的惨叫声。她忙放下手里的土豆,跑进了伙房一看,原来曹氏正拿了一根柴棍子扬起手打红菱!红菱那雪白的手肘上已经起了几条红色的痕印儿了。
“怎么了?”梨花赶紧跑过去护住红菱问曹氏,“管家娘,你打红菱做什么呀?”“我打她自然有她的理儿,你让开!”曹氏瞪着一双眼睛说道。
“那就把理儿说出来听听呗!”
“废话什么?不想挨打就给我滚一边去!这儿我说了算,有理没理还轮不到你来问我!滚开!”曹氏说完一手撩开了梨花,继续朝红菱打起,一边抽一边骂道:“不知道节约的东西!只当还是在汪府里过好日子呐?什么玩意儿啊?破鞋烂币还冲绣花枕头呢!不教你些规矩你只当老娘家没章法了!”
红菱的叫声早引来了院子里那些婆子媳妇。她们放下手里的红苕藤,立刻以每小时二百码的速度冲到了伙房门边看热闹。云阿婆腿脚慢些,跑到最后面,一个劲儿地往前挤着问:“打谁呢?打谁呢?”肖嫂子回头掩嘴笑道:“打那红菱小浪货呢!”
“让我瞧瞧!让我瞧瞧!”云阿婆着急得像自己没捡到便宜似的。
梨花给曹氏薅了一把,撞在了石水缸上,差点一头栽了进去,可见这妇人力道有多大。她稳住了脚跟,回头一看,曹氏还在打红菱,心想自己去肉搏怕是只有给再撩回来的命了,拿刀拼又太真枪实弹了一些。她忽然灵机一动,拿过旁边刚才淘米的木盆舀了一盆水,就朝曹氏头顶上泼去!
“呀!”伙房外的围观群众全都惊叫了起来,好像那盆水泼在自己身上似的。她们惶恐不安地看着曹氏,都往后退了两步,作势要拔腿就逃的样子,可眼珠子还不肯撤,巴巴地想看一回大热闹!
曹氏完全愣住了,高举起来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中,从头到脚地淌着水珠,活像一个被淋了雨的乡村版自由女神像,外形糙了点,也意境是到了的。
梨花见此情形,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赶紧上前把红菱从曹氏跟前拽了过来。
“秦——梨——花!”曹氏忽然转身冲梨花一声狮子吼,不仅震得梨花耳朵都快聋了,还吓得门口那几个纷乱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