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姑娘可有能助人入眠的良药?”诸葛云突然问。
“确实某些草药有此药效,怎么……”慕禅似乎明白了诸葛云的意思,觉得可行,赶忙点头道:“大人稍等,我这就回去存药房拿来,您放在这茶盅里一并送去给皇上,他喝了后不出片刻就会犯困的。”说完提着群角就飞奔似地出了上仪殿。望着慕禅消失在夜色中地身影,又转头看了看御书房地方向,诸葛云摇了摇头,苦笑着自言自语:“这两个人,一个明明喜欢却憋住不愿说出来,一个明明关心却不知自己的真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人省心啊……”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夜寻交藤
慕禅记得父亲留下的手札上曾有记载,一种名为夜交藤的草药可以助人入眠。可等回到存药房,里里外外寻了个遍却也没有找到,便想着去问问司南大人,看他那里是否会有。
诚慎堂此时还是灯火通明,司南封和四个御医正凑在一块儿商量着接下来如何为玄谙诊治。慕禅悄悄去了,在外面正好碰见司南义托了鲜沏的新茶,便赶忙叫住了他:“小义,司南伯伯在里面吗?”
“小禅,你怎么来了?”司南义冲慕禅露出朗朗一笑:“在啊,和几个御医商量事情呢,走吧,随我一块儿进去。”
慕禅赶紧拉住司南义,小声地说:“请司南伯伯出来一下吧,我有事儿要问问。”
“什么事儿这么神秘兮兮的?”司南义好奇地探问道。
略想了想,慕禅低声道:“想问问司南伯伯太医院可有夜交藤这一味药材。”
“你睡得不好么?”司南义担忧地问。
“是皇上,熬夜批改奏折也不休息,诸葛大人也那他没办法,所以想着找一些安神入眠的药材。”慕禅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司南义想了想,点头道:“夜交藤多产于江南之地,兴许沈大人前两日从江南运来的药材里有也,说不定。”
“沈大人么”慕禅默念了一下,冲司南义笑道:“小义,你就别对司南伯伯提起我找夜交藤的事儿了,他好不容易能回来休息一趟,免得操心。”
“放心吧,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而且都是为了皇上。”司南义眨眨眼,这才转身进了诚慎堂。
惹翠园。
慕禅立在门口,提着手想要敲门。却心里惶惶的,总感觉不应该来找沈澈,可想着玄谙固执不肯休息的模样。又放心不下,只好神吸了口气,轻轻敲开了院门。
“慕姐姐,您来看师父吗?”玉竹开门将慕禅迎了进屋,倒了杯茶递给她。
“大人若在,请他出来一下吧。”慕禅笑着揉了揉玉竹的脑袋,柔声道。
“师父在里面看书呢。我这就请他出来。”玉竹满心欢喜的钻入了内院。
不一会儿,沈澈便出来了,手里捏了本医书,一身青袍随意系着根腰带,黑发略显得有些散乱地垂在肩头,看起来似乎有些疲倦地样子。
慕禅坐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大人。打扰您休息了吧。”
“无妨,正好还没睡。”沈澈过去示意慕禅坐下,接过玉竹递上的茶盏。轻轻啜了一口,抬眼看着慕禅一脸心事的模样,便问:“怎么了,入夜了还来找我,可有什么要紧之事?”
“嗯。”慕禅点点头,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沈澈实情,可话到嘴边,却已经全变了样儿:“我有些睡不好,想找大人要一些夜交藤。可有么?”
“正好前日里寄了药材过来。应该是有地。”沈澈放下茶盏,冲玉竹道:“去帮慕禅看看。若有的话,取一些过来吧。”
玉竹领了吩咐,便赶紧去了,屋内只留了慕禅和沈澈两人。
慕禅因为心里藏了事儿,埋头一声不吭,沈澈则是从来都太多话,也是静默着自顾地喝着茶,使得一室都弥漫着淡淡的静谧气氛。
“师父,找到了。”说话间,玉竹回来了,打破了屋内地安静。
接过纸包,慕禅匆匆道了一声谢便转身出去了。沈澈只觉得有些异样,却并未多想,起身吹熄了灯烛,便回房去继续看书。便去了太医院。司南封见他身子已无大碍,心中也宽慰有人帮手,便安排等会儿一并去上仪殿,让沈澈为玄谙针灸。哪知走时临走时遇上些要紧的事儿,司南封只好让沈澈先行去往上仪殿,自己则稍微晚一些在过去。
一人提了针灸匣子来到上仪殿,沈澈远远看到诸葛云拖了个盘子从寝殿出来,便迎了上去:“诸葛大人,皇上醒了吗?”
“是沈爷啊,皇上刚刚才醒了,老奴这就进去通禀一声。”诸葛云说着转身要进去,却听得沈澈叫了声“且慢”。
蹙着眉,沈澈鼻端嗅到一股别有不同的甘苦滋味,细细分辨,好像正是诸葛云手中那盅空着的茶盅发出来的,便伸手取了过来,放在鼻下。
“这是皇上昨夜喝剩了的参茶,怎么了?”诸葛云不解地看着沈澈。
摇摇头,又将手中茶盅放回了托盘,沈澈淡淡道:“没什么,只是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所以想确定一下。劳烦诸葛大人进去通禀一声吧。”
诸葛云点头,随手将茶盅放在了一边,又进入了寝殿。
看着残留着参片地茶盅,沈澈抿着唇一言不发,可想起慕禅昨日来要夜交藤竟是为了帮助玄谙入睡,心中就有些淡淡的酸涩,不知如何排解。
“沈爷,皇上请您进去。”诸葛云打开殿门,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沈澈回头,提了提针灸匣子,迈步便进去了,不愿再多想什么。
披了件淡紫色的锦袍,玄谙斜倚在窗边,等沈澈进来了,这才转头走了过去。
沈澈福了一礼,将针灸匣子放在当中的桌子上,平静地道:“皇上,臣过来为您针灸。”
渡步过去,玄谙坐下来,瞥了一眼沈澈,开口道:“你身子可好了?”
“已无大碍,谢皇上关心。”沈澈打开匣子,捏了一根银针在手,对着玄谙道:“请皇上过去龙榻上躺好,臣这就过来。”
玄谙起身,缓缓向龙榻走过去,等坐下了,唇边浮起一丝冷冷的笑意:“上次见面还威胁朕来着,今日怎么就变的如此恭顺客气了?”
“上次地事儿,臣以为皇上并不愿意再提起。”沈澈双目直视着玄谙,没有丝毫的胆怯和退缩。
关于徐妃香料的事儿,玄谙确实不想再提,也不想和沈澈有什么正面冲突,便挥了挥手:“你管好慕禅,以后让她别进宫来了。”。
听了玄谙地话,沈澈有些意外,可想起慕禅浑身湿透的从内宫回到存药房,心中莫名的一怒:“皇上还是管好身边的妃嫔吧,慕禅因为韦修仪而落水,若换了他人,此事早就闹大了。”
“什么意思?”玄谙虽然听明白了沈澈话中之意,却有些不解。
“妃嫔见争风吃醋微臣管不了,可慕禅是太医院的人,又是太后生前钦封的三品夫人,被韦修仪如此欺负,臣自然不能不管。”沈澈蹙了蹙眉,又道:“慕禅的性子是把什么事儿都埋在肚子里,受了委屈也不告诉别人,若不是侍儿说漏了嘴,臣也不会知道。所以,请皇上放心,今日起臣会过来为您针灸,慕禅她也不会再入到内宫来了。”
听完沈澈的话,玄谙却觉得无力反驳,抿着唇躺下,闭上双眼,脑中思绪反复,嘴上却什么话也没有再说了。
一百二十四章 不曾展颜
慕禅一早起来就将昨夜用剩下的夜交藤全打磨成了细细的粉末,用了一支青布锦囊放好,揣入怀中,准备一并送去给诸葛云,让他每日放一些在玄谙的参茶当中,帮助他早些入眠
哪知刚来到上仪殿门口就看到沈澈从里面出来,脸色有些发青,也不知是身子的原因还是太过疲惫。
“大人,您该再歇息两日再回太医院上差的。”慕禅有些心疼地看着沈澈,因为久病而消瘦的脸庞,却更显得一双眼眸澄澈无比。
沈澈见慕禅来了,一把伸手将她拉到一旁,低声道:“走吧,我已经帮皇上针灸好了,以后你也不用再来上仪殿了。”
“为什么?”慕禅不解地望着沈澈。
“不为什么。”沈澈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冲动了,轻轻松开了手,淡淡地道:“不过想你过的简单些罢了。”
慕禅心中一暖,半颔首,略显羞怯地道:“多谢大人关心,只是身为太医院的一员,有些事儿是躲不了的。”
“去吧,你一直在负责照看皇上的身子。”沈澈挪开身子,对着慕禅微微一笑,仿佛朝日晨晖印在了双目中,闪着薄薄的光芒:“只是今日过后,答应我,别再轻易到内宫来了,这里太复杂,太阴冷,我怕你会受到伤害。”
慕禅不太明白沈澈话里的意思,略微迟疑地点点头理想:“大人先回去吧,我这就进去。”说完提起群角,缓缓向寝殿渡步而去。
看着慕禅婀娜纤细的背影走向巍峨的大殿,沈澈总觉得有股错觉,好像她一旦进入了殿内。就永远也不会再出来似的,即便是她出来后,灵魂也有一部分会迷失在里面。被玄谙给吞噬掉,而失去自我……
甩甩头,觉得自己想法有些荒唐可笑。沈澈提了提手上的针灸匣子,果断地迈步出了上仪殿。
慕禅左右望了望,却没见到诸葛云地身影,只好先进了寝殿,准备先探望一下玄谙。哪知进去却发现他只是着了件轻薄的紫袍倚在窗边,眼神望着外面,似是在发呆。
“皇上?”轻轻唤了声。慕禅走了过去:“虽是春日里了,可早晨的时候寒气还是有些重,您该多穿些衣裳地。”
回头,见是慕禅,玄谙蹙了蹙眉,又背过去:“你怎么来了,沈澈不是说。你以后都不会再来内宫了么。”说完冷哼一声,似是很不屑的感觉。
“臣妾职责所在,即便是以后不来了。今日也要来最后看一看皇上的病情。”慕禅蹙起柳眉,觉得今日地玄谙有些奇怪,只是淡淡答了,却总有股莫名的愁绪在胸中荡开,好像挥之不去的阴影一般,拢在心头。
“是么?那不用了,你直接回去吧。”玄谙的声音冰冷而低沉,仿佛是一头孤傲的猎鹰,只是不断地盘旋在高空。直到筋疲力尽。却还是不愿妥协地停在地面。
慕禅不知该说什么,脚步却定在了那儿不曾挪开。好半晌才叹了一口,轻声道:“你为什么总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玄谙的背影一僵,没有说话。
“你是皇帝,是万人之上的天子,难道就该如此孤傲不逊么?”慕禅一步步走了过去,仿佛有许多话憋在胸中,不吐不快:“很多人都关心你,上至后宫妃嫔、下至太医院众人,甚至是并不把你放在眼里地人,也因为你的身份,不得去不关心你。可你呢,永远用冰冷的态度将自己封闭起来,不让任何人接近,一旦进入你的领地,就只有一个下场理想文学,被你的冷漠的态度给隔离开来……”
“够了……”玄谙低沉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些情绪波动在里面酝酿。
“不够!”慕禅很是决绝,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吐露心中所想:“若不是记忆中还有你年少时地模样,可能我甚至不敢连话都不敢对你说,更别提接近你了。原本的你是怎样的,为什么要把自己伪装起来,让所有人都无法看清你心中所想,无法走进你地身边呢?”
猛地回头,玄谙的眼中闪着一丝寒芒:“我不需要任何人走进我的心,因为一旦心防被攻陷,面对的除了心碎还有什么?你告诉我,还有什么!”说道最后,玄谙几乎是低吼了起来理想文学,面色青白。
面对着几乎暴怒的君王,慕禅却意外的平静,只是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神色间充满了镇定:“即便是这样的你,也比那个冷漠的背影强上一百倍,至少让人能够体会你的感情,而非是一个没有七情六欲地君王。”
“作为一个君王,不需要有任何私人地感情。”玄谙似乎也逐理想文学渐恢复了理智,一贯的冷漠表情又回到了脸上,一双眸子直直盯住慕禅,仿佛在看着什么猎物:“除非,有人愿意用真心来交换,否则,没有什么值得我去改变。”
“只要你愿意,会有很多人用真心来对你。”慕禅说完,脑中便浮现出了一个个身影,想起了落胎后一直消沉地钱挽心,想起了只想独占宠爱的徐荭玉,想起了默默为玄谙煲汤的香卿,想起了害得自己落水的韦舒兰,想起了怯怯的侍儿……这些女人,都是如花般的娇艳妩媚,都是一颗芳心系在了玄谙的身上,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只是让人觉得可怜透顶罢了。
文学玄谙看着慕禅的表情就知道她心中所想,冷哼一声:“你以为她们都是真心爱朕么?她们爱的不过是朕的皇位,若是唤了任何一个人做皇帝,他们都会爱的,而真正的玄谙,却会变得一文不值理想文学。”
“你为什么要如此看轻自己。”慕禅摇头,突然觉得玄谙如此将自己的心给封锁起来,或理想文学许只是因为皇帝的身份带来的枷锁太重,重地他根本无法信任原本的那个自己,无法面对失去皇帝身份的那个男子罢了。
“你错了,这是因为我太了解自己,太了解哪些所谓的关心我的人罢了。”玄谙侧过头,望着窗外,突然语气一松:“这一切,都不值得……”
“随你吧,你我自小相识,也算是缘分一场。”慕禅劝不动,却也懒得再劝,有些黯然地喃喃道:“今日一别,或许难得再见了,请千万保重。”说完,深深地看了玄谙的背影一眼,似乎是想把那个萧索的身影刻入脑海中,慕禅这才缓缓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上仪殿。
感到身后理想没有了动静,玄谙这才浑身一软,斜靠在了窗栏上,回头望着慕禅一路而去的地方,低声道:“若那些真心里也有你的一份,我又何须如此冰封起自己的感情呢……”说罢,一丝苦笑溢在唇边,却几乎冰冷了整个寝殿内的气氛。
慕禅走出了上仪殿,却忍不住觉得心上酸涩难挡,赶紧用衣袖抹了抹眼,告诫自己要坚强,不要再为了玄谙的事情而动气。
“慕姑娘,您来啦。”诸葛云见慕禅双目微红,胸口起伏,似是刚刚受了什么大的情绪波动,赶紧上前,关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