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有什么话,尽管直说。”慕禅眼中回复了些神采,淡淡一笑,点了点头:“过来喝茶吧。”只是走过去才发现石桌上还是昨日的冷茶,便尴尬地将茶壶放了回去。
这一切都看在诸葛云的眼中,只好一叹:“慕姑娘,内宫的女人,上至妃嫔下至宫女,无非都是皇上的女人。你如此待皇上,若不是因为幼年时候的渊源,早就不知道死过几次了。至于沈爷,太后如今仙逝,谁还能为他做主呢?有些心思,不如埋在心头,能放下最好,放不下,也不要再死守着不放啊。”
听完诸葛云的话,慕禅脸色微变,咬了咬牙:“诸葛大人,药汁晚些时候我会让小连子给您送过去,若现在还不开始酿制就晚了。”说完起身,头也不回地绕到了后院去,顾也不顾诸葛云还未离开。
太医院。
有元景帮忙,沈澈心中定下不少,回到太医院做事也面色缓和了许多。
“师父,有个内侍找您。”玉竹长大些了后就跟在沈澈身边帮忙,手里还提着些药材过来传话。
“内侍?”沈澈蹙眉,刚想问是什么人,就远远听见声响,竟是司南封领着诸葛云入了诚慎堂,两人有说有笑。
待得两人入内,沈澈才对这司南封行了礼,再对着诸葛云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沈大人,诸葛专程过来找你,老夫就不打扰了,等一下你过来,我们商量商量如何将祛咳药汁的药方下发到各地医馆。”司南封说完就转身进了内堂。
“诸葛大人,请坐。”沈澈不疑有他,示意诸葛云坐下,还随手斟上了一杯热茶。
“沈爷莫要责怪,老奴过来是想问问昨日您对慕姑娘说了什么。”诸葛云也不隐瞒,直接问了出来,有些浑浊地眼珠直直盯住沈澈,变得奕奕有神。
意外诸葛云会如此直接发问,沈澈愣了一下,随即便也恢复如常了,淡淡开口道:“诸葛大人,从头至尾你那位小内侍都在一旁,为何不直接问他?”拿了茶盏,沈澈就在唇边饮了一
“老奴知道这是越钜了,可有些话,还是请沈爷千万自重,莫要再做什么事儿了,万一惹恼了皇上……”
“好了,司南大人要我进去商量事情,就不招待诸葛大人您了,告辞。”沈澈不等诸葛云说完,已经起了身,面色略有些不悦,一挥袖,转身进了内堂。
第一百四十三章 峰回路转
或许诸葛云的请求还是起了些作用,等入夜,元景沐浴特意沐浴一番换上新衣,将几日来的颓废之气藏了起来,移步从凉露阁后面的小路直接去了上仪殿。
初夏的夜风也是暖暖的,可上仪殿里却显得很阴冷。
玄谙呆在御书房,手里提着朱笔,却迟迟未曾落下,双眼透过开启的窗户望着外间的冷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双目微距,玄谙终于回神过来,盯着摆在眼前的那张奏折,露出了一丝莫名的表情,缓缓下笔,一个朱红的“准”字在昏黄的烛灯下很是醒目。
“玄谙!”
外间院子传来元景的询问之声,玄谙蹙了蹙眉,却也习惯了元景称呼自己的名讳,开口道:“朕在御书房,进来吧。”
话音刚落,御书房的门就被推开了,随之而入的正是向来洒脱不羁的诚王元景。
“皇叔雅兴,入夜了还来寻朕同饮么?”看着元景手上提的小酒壶,玄谙放下朱笔,往御座上一靠,斜斜睨着眼前之人。
“你还叫我一声皇叔,有些事儿,我还能劝得了你吗?”元景自顾过去,放下手上的酒壶在一旁,步到书案前,却一眼瞥见那张奏折。
虽然灯烛昏暗,元景却将奏章看了个清楚,神色随之越来越凝重,半晌才道:“你真决定了?”
“不是朕决定什么,是能不能做到。”玄谙很是疲惫的样子。抬手捏住额头的穴位,轻轻揉捏了起来。
“诸葛云说你这两日焦虑异常,就是在考虑这件事?”元景挑眉,问道。
“除了此事,还会有什么?”玄谙抬眼看着元景一脸意外。淡淡道:“你不会劝朕再继续忍下去吧。”
“忍?”元景似乎听到了什么世间最好笑地笑话似的。连连摇头:“我说玄谙啊,虽然我的身份是你叔叔。却不老啊。要不是你三番五次警告,我老早就对徐相那老匹夫动手了。”顿了顿。透着烛火,元景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清玄谙这个人了:“还是你能忍,也懂得借韦将军来下手,佩服!”
“小不忍则乱大谋,身为一国之君。忍的时候比普通人多得多。”玄谙扬起唇角:“徐相权倾朝野,特别是太后去世,他四处动作也太过明显。不过,也好得他女儿不识大体,将韦舒兰禁在漏玉殿,给自己惹了一身的麻烦。”
“若不是你正好咳症犯了。。。。。。。”话到此,元景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脸色一僵:“你不要告诉我,这一切都不过是你早就计划好地吧!你知道若是你卧病。徐荭玉肯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将韦舒兰拉下马。所以你才表面毫不知情似地让徐荭玉代为处理,然后等病好了。将韦舒兰从漏玉殿放出来,降了婕妤份位。表面看来你是罚了韦舒兰,可外人一想就会明白你到底在帮谁!”
“元景,你是个聪明人。朕能让你到如今才回神,也算是达到了目的。”玄谙双眸透过一丝寒芒,一手拿了奏章扔到元景面前:“韦将军密报了徐相十二条罪状,你将此奏章亲自送还给他。”
从前那种凌厉地帝王之气仿佛又回到了玄谙的脸上,双目如鹰般让人无法鄙视:“记得带上拓冷,朕要彻底灭了徐家!”
“皇上,皇上,慕姑娘地药汁老奴给您送来啦!”
御书房内,玄谙正在和元景紧张地商量着如何一举将徐相和他遍布朝野的党羽彻底歼灭,诸葛云滑稽的声音在外间想起,惹得玄谙眉头一锁:“叫什么叫,放到朕的寝殿,朕和诚王还有事儿要商量。”
“诚王殿下来了?”诸葛云很是意外,低声嘟囔了一下便不敢再过去,悄悄转身去了寝殿放下祛咳药汁。
“慕禅还在给你酿制药汁?”元景好奇地看着玄谙,发现他面色毫无波动,也不知诸葛云为甚么那样兴奋。
“嗯,若不是她发现那个古方,或许朕的咳症还真要耗上些日子才能痊愈。”玄谙淡淡答了。
“玄谙。”元景放下了手上地东西,探问道:“你为何不趁着她有功,将她放出来?”
“她在内狱司过的很好,你放心。”玄谙也放下了笔,抬眼看着元景:“怎么,你不信朕?”
摇摇头,元景表情有些无奈:“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想用这样的方法将慕禅留在身边,可是这样对她不公平。”
闷哼了一声,似乎是冷笑,玄谙伸展了一下腰身:“朕从未想过将她留在身边,只是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太过惨烈,朕不希望她看到后宫大乱。你也知道,依她的性子,定然不会冷眼旁观的。”
“你真是这样想?”元景不太愿意相信。
“她从小在存药房生活,没经历过什么。”玄谙点点头,似乎也在担忧着什么:“如今呆在内狱司,也算是回到以前的生活罢了。等解决了一切,朕会寻个机会将她放出来的。”
“可内狱司地环境!”元景摇摇头:“她虽然不是什么身娇肉贵地千金小姐,但也没受过什么苦,怎么受得了?”
“朕怎么会真的将慕禅收监,不过是暂居在一方独门小院不能随意出入罢了,你放心吧,那儿地生活绝对不比太医院差。”玄谙随意解释道“是这样么。。。。。。”心中默念着,元景突然心头一跳,想着明日黄昏后就要帮助沈澈行动,觉得不妥,霍然起身:“我还有重要的事儿,放心,明日一早我就叫上拓冷一并前往韦将军府上商量要事。今夜你先休息,我走了。”说完匆匆将奏折塞入怀中,转身便离开了。
看着元景急急而去,玄谙却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将书案上的东西收入了一方带锁的铁匣子,这才渡步回了寝殿。
寝殿中要凉爽许多,玄谙随手拿起诸葛云送来的祛咳药汁,却发现今日的分量是平常的三倍有余,瓶下还压了一封信。
好奇地将它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行隽秀小楷,正是慕禅的字迹。
“青烟随浮云,散于水云之间。忆君为故知,却也曾几何时。。。。。。”玄谙念着念着,心头一颤,总觉得这几句话根本难以掩藏透出纸面的决绝,就像是慕禅在和自己道别一般,不由得握紧了手掌,将纸笺也随之揉碎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幕垂昏晓
夜已尽深,月色朗朗。
偶尔风过,树叶沙沙作响,更显静谧。
遥望着窗外,慕禅想起以前,似乎从来不会觉得日子过的想现在,竟如此缓慢难熬。
昨日沈澈离开,距离他所约定的三日之期不过还有两日的时间,慕禅却感到时刻都处在一种莫名的忧虑之中。她懂得沈澈的意思,他想偷偷带自己离开,离开这让人望而生寒的深宫。可为了自己,他真值得如此犯险么。。。。。。
“咔嚓”
正思绪辗转混乱,慕禅突然听得外间小院儿的墙头一声脆响,警惕往外张望了一下,却看到一个白衣身影利落而下,衬着月光仔细看去,来人竟是元景!
“元景?”慕禅隔着窗探头,低声唤了唤,赶紧转身来到房门口。
元景左右望了望,冲慕禅点了点头,再提步闪身进了房中,转身赶紧将屋门牢牢闩住,又赶忙过去把慕禅适才立在那儿发呆的窗户也关住了。
“你怎么来了?”慕禅又惊又喜,过去挑了挑灯烛,斟上一杯热茶递给元景:“你又怎么知道我住在此处?”
“皇宫里还没有什么地方能拦住我的。”元景接过热茶一口饮了,这才抬袖抹了抹唇边茶液,缓缓坐下:“再说,玄谙并非有心要囚禁你,所以也不难找。”“谢谢你来探望我。”慕禅没想到深夜来客竟是多日未曾相见的元景,心中欢喜,一如见到故人一般:“可惜没什么好招待的。莫要见怪。”
“我来是有事儿要问你,并非作客来地,你不用拘礼。”元景摆摆手,切入了正题,一双朗目盯住慕禅。一字一句地问:“你可愿意与沈澈远走高
原本手里正捏了茶盏想要啜饮。慕禅未曾料到元景竟问出了这样的话,“哐”地一声茶盏落在了桌面。流了一滩茶水。
元景见状,蹙起眉头:“你别怕。若不是我答应帮他,你们就算想走,也难走得了。”
慕禅这才迟疑地点了点头,起身拿了抹布过来将桌子清理了一番,依依坐下。透着烛灯,神色疲惫:“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害了大人。”
能与心上人携手远走,慕禅又何曾不为之向往?可沈澈身份特殊,乃是皇家亲眷外姓王爷。若是他私自带走自己,慕禅害怕,沈澈的一生或许就那样毁了,也说不定。
看着慕禅面色为难。元景不得不劝道:“慕禅。你不要总是为别人着想,你要问问自己的心。后半生,可愿意交付给沈澈?”
抬眼,看着元景认真的模样,慕禅迟疑了好半晌,最终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面上有着一丝甜笑:“他待我情真意切,我也愿与他携手白头,这些都无需多问地。”
“可你不愿意他为了你而受到任何牵连,是么?”元景被慕禅地浅笑弄得心头一阵涩意涌上,只好苦笑着问道。
“所以我着急,却又不能和他互通消息。”慕禅身子向前倾了倾,着急地又道:“皇上虽然下令让我在内狱司禁足,可你也看到了,我不过是一人独自住在一方小院儿之中,日子并不难过,甚至还称得上舒适二字。可沈大人他不知道,他昨日黄昏时候过来,匆匆交谈中最后突然就定下了三日之后黄昏之约。叫我如何不担心?”
“你以为,他不过是想救你出内狱司吗?”元景摇摇头,想着沈澈竟然有如此大的决心,却也佩服了起来。
“难道,不是吗?”慕禅不解地望着元景。
“很快,玄谙就会解决徐相地事儿。”元景并未正面回答:“那个时候,说不定沈澈就没什么能向玄谙予求的了。”
“你说地这些,都与我无关。”慕禅摇摇头,侧过眼,瞧着突突直跳的烛火,只觉得胸口也闷的厉害。
“若你和沈澈真能远走高飞,你想过玄谙的处境么?”元景不想在这个时候怜香惜玉,直直逼问道。“他是皇上,是一国之君,他的处境又岂是我能考虑地。”慕禅怅然一笑,略有些苦涩:“他从来都是算计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徐妃跟了他这么多年,因为他和徐相的嫌隙,竟能忍心下药于她。这样的人,他何曾关心过别人的处境?”
“你还在为此事怪责于他么?”元景锁住眉头,只觉得慕禅和玄谙之间的心结似乎很难再解开。
“我有什么立场和资格去责怪他呢,不过是替后宫女人感到不值罢了。”慕禅摇摇头,收起了不悦的表情,抬眼望着元景:“我知道你们借口,不过是江山社稷为重。若是徐妃有孕,徐相一党就更加难以根除了。可身为女人,我真的替徐妃不值,至少她是真心对玄谙的,到头来却落得个如此地下场罢了。”
“你总是担心别人。”元景看着慕禅,心软道:“这个时候,你需要考虑地是自己。若你真的下了决心要和沈澈离开,我会尽一切帮你地。”
“我。。。。。。可以说不吗?”慕禅面上扶起一丝苦笑:“皇上将我禁锢于此,我也有预感,他或许只是想我远离沈澈罢了。”
“除了沈澈,他还想你远离即将在后宫发生的一切。我承认,我误会了他,他这样做也的确有他的道理,可他却没想过你是否愿意。”就了一口茶,元景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低沉郁郁:“那晚眼睁睁地看着你被诸葛云带走,我就觉得,或许我一直以来的想法是错误的。太后和玄谙都认为自己有资格决定你的人生,可人生毕竟是你的,只有你自己能决定。”
慕禅此刻脑中渐渐变得清醒了起来,起身看着元景,似乎想要送客:“元景,谢谢你今日过来,给我点儿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吧。”
“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