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曾经跟随父母来过一趟江南祭祖,那个时侯还小,只知道这里是父亲的老家。”慕禅仰头,望了望沈澈,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身上,侧眼看着粼粼波光,不禁舒了口气:“真是没有想到,有一天能重游江南,真是没有想到呢”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你本是江南人士,所以回来,自然会觉得惬意许多。”沈澈淡淡扬起了唇角:“若你愿意,等我们出去游历累了就回来,呆在此处便不走了,可好?”
“嗯。”慕禅点点头,脸上有着浓浓的笑意,转头望向蜿蜒而去的河堤,似是累了,只是将头靠在沈澈身上,便没有再说话。
沈澈也只是静静的揽着慕禅,随之眼神飘向远方,清明澄澈。地么?”静了好半晌,慕禅突然扬起头,水眸中闪着点点雾色。
“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和你相依如此。如今看来,却真有些梦境一般地感觉。”沈澈笑着,不由得揽紧了身边的人儿几分。
“那是你我入梦了,还是人生本就如梦呢?”慕禅眨了眨眼,鲜少看到沈澈如此怅然地表情,不由得打趣道。
“管他是梦还是其他,有你在身边就一般无二了。”沈澈话一出口,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唇掩住笑意,轻轻甩了甩额头。“怎么了?”慕禅不解。
“总觉得情爱之词只是酸腐之言,如今却轮到自己酸腐了,感到好笑罢了。”沈澈自嘲地摇了摇头。
“酸腐些才好,不然你在我心目中远远都是玉树一般的人物。”慕禅柔声道。
“你若是自比蒹葭,那世上哪里还能有玉树呢?”沈澈舒了口气,缓缓又道:“蒹葭倚玉树不过是世人自扰罢了,两情相悦,若能相守便是大幸。”说完将下巴轻轻抵在了慕禅的头上,嗅着发香,沈澈真觉得如梦似幻,不太真实。
“第一次见你,真觉得你是仿佛不是俗世之人呢。”慕禅恬然一笑,想起了初见沈澈时的情形。那样青玉无染的一个男子,那样澄澈如碧潭般的双眸,总觉得并不是属于世俗的。
“第一次见你,也有同样的感觉。”轻声笑了笑,沈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你怎么喜欢在树上看书呢?”
“还不是为了给侍儿和成之浩他们”话到此,慕禅却突然收住了,觉得有什么东西如鲠在喉一般。
“想起以前,可是有所不舍么?”沈澈盯住慕禅的侧脸,总想抚平她微微蹙起的眉头。
“毕竟生活了那些年,有些人有些事,岂是如此容易就淡忘的。”慕禅似乎不想让自己的伤感影响情绪,抬眼冲沈澈莞尔一笑:“聚散本是人间常事罢了,放心,我不会多想的。”
“嗯。”沈澈点点头,轻轻抚了抚慕禅耳际的垂丝,笑容清逸。
“师父,车来了,我们走吧!”
远处传来玉竹脆声呼喊,两人相视一笑,沈澈轻轻扶了慕禅起身,一并携手去了车撵。
第一百五十一章 弦动无音
初夏的江南水润的好似一块碧玉,随处可见均是冉冉的扶柳和艳色的花朵。特别是沈园所在的那一条巷子,长长的青石板路衬着灰灰的高墙,感觉古朴宁静。
一路而行来到沈园的大门前,慕禅望着两扇高高的朱漆大门,略显得有些紧张,手心甚至有细汗渗了出来,不由得抓紧了沈澈的衣袖。
“放心吧,家父年老,也不问世事多年,他不会为难你的。”看出了慕禅的情绪有些紧绷,沈澈不由得向慕禅靠近了些,轻声安慰。
“话虽如此,心情也还是有些忐忑呢。”慕禅侧眼望了沈澈,双颊有些淡淡的绯红,显得有些羞赧。
“玉竹已经先去通报了,这时候,家父应该在花厅候着,走吧。”沈澈伸手轻轻扶了慕禅的手臂,带着她一并进入了沈园大门。个唯一的嫡出儿子很是迁就。看了慕禅之后就连连说好,张罗着要操办婚事。
沈澈下来和慕禅单独谈了谈,慕禅却有些不愿太过铺张,想着只要祭拜祖先之后在家人面前拜堂就行了,勿需什么大操大办。沈澈知道慕禅的性子,却怕委屈了她,便劝道:“知道你素来不喜铺张热闹,可婚嫁毕竟乃人生头等大事,我不愿委屈了你。”
慕禅却摇了摇头,却还是有些不愿:“能守在你身边已是大幸,一来我本为孤女。能做主的长辈都不在了。二来,我俩是悄悄从宫里出来的,如要操办婚事,礼数却也难以周全。”
“这些我都想过了。”沈澈知道慕禅介意自己地身份,替她斟了一杯茶。相对而坐:“我会让父亲通知沈家的老亲。就说你我已经在京城完过婚了,在沈园开上一席补酒即可。免得以后走出去别人不认识你这个沈夫人。”
听见“沈夫人”三个字。慕禅更是羞得耳根都红到了脖子,埋头在胸口:“谁要做你的夫人。。。。。。”
沈澈看着眼前娇羞如花的慕禅。心中一动,忍不住打趣起来:“若不是我的夫人,休要让我带你四处游走行医,那样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落得个拐带良家妇女地名声!”
慕禅却也并非普通女子。害羞归害羞,听沈澈这样一玩笑,忍不住回嘴:“以前在太医院地时候,沈大人可不是这样的呢,如今看来,却是被你骗住了。”
“那以前我是什么样地?”沈澈盯住慕禅,双目泛起微光,流出点点柔情。
“谦谦君子,进退有度。”慕禅也想起了和沈澈在太医院时候的日子。心中一暖。浅浅笑了起来:“那是对你地印象是又敬,又有些怕呢。”
“你会怕我么?”沈澈挑眉。甩甩额头,觉得有些好笑。
“你总是冷冰冰的,成之浩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你的坏话。”慕禅掩口捂住嘴唇,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害的我每次见你都有些紧张,生怕做错了事儿,让你生气。”
“或许我不太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沈澈点点头,眼神中有些怀想:“还好我没有错过了你,还好。。。。。。”
慕禅听了,只是埋头浅笑,却也并不在接话,心头满是浓浓地暖意。
没有了慕禅的日子让玄谙变得更加忙碌起来。
徐相一党被捕获后朝野不稳,人心未定,再加上元景执意离去云游四方,玄谙只好凡事亲力亲为,挑选可造之材加以锻炼培养。
正因为忙碌如此,玄谙脑中才逐渐清明下来,偶尔回想,却也不再执着于慕禅之事。
是夜,诸葛云又拿着满盘子的玉蝶前往上仪殿,劝说玄谙能翻了某位妃嫔的牌子。
“朕说了不用,你且退下吧。”玄谙并未理会诸葛云,只是埋头看着手中书卷,淡淡地吩咐道。
“皇上,虽说您正值壮年,可皇家无嗣却也会遭人诟病的啊,您就恢复召幸妃嫔之事吧。”诸葛云这样的话也不知劝过多少次了,却总是得到同样的答案。
“现在朝中之事繁杂无章,朕如何有心思在后宫之上?”玄谙丢下书卷,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间:“一旦朕开始召幸妃嫔,她们免不了又会兴风作浪。如今徐荭玉不在了,有的是人想要接替那个位置。韦舒兰那厮,有了徐荭玉的前车之鉴,朕绝对不会碰她分毫。其余地妃嫔,朕更是毫无兴趣。”
“那皇上您就挑几个喜欢地,封了份位来伺候您啊!”诸葛云眼珠子一转,已经在盘算着如何给玄谙挑选各色美女了。
“三年一次的选秀是祖宗定下地规矩,未到选秀时候就纳入后宫,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情。”玄谙摇摇头,竟反过来安慰诸葛云:“大不了等三年之后吧,看有没有合适的女子,朕会考虑的。”
“皇上还是选个皇后吧,后宫之所以有人争宠,无非是瞄准了那个位置无人罢了,要是早些定下来,也免了许多麻烦,还能有人帮您执掌后宫。”诸葛云深切地劝道。
“放眼后宫,哪个女子能当此位置?”玄谙挑眉,冷冷一笑。
“可惜,可惜啊。。。。。。”诸葛云知道玄谙心中始终是放不下离开的慕禅,摇头“啧啧”直叹。
“好了,朕累了,香卿不是每日都要送参茶过来么?怎么今日还不送来?”玄谙岔开了话题。
“早就送来了,皇上您也不让侍卫放行,如今在杂房的灶上热着呢,老奴这就给您端来。”诸葛云叹了叹,有些无奈地转身出了寝殿,取拿参茶去了。
被诸葛云一番劝说,玄谙不由得脑中又浮起了慕禅的那张素颜。缓缓起身,来到窗边,轻轻一推,便露出了无边夜色。
掏出今日元景派人送来的书信,上面有慕禅和沈澈已经回到沈园的消息。说是两人已经在筹办,不日就将宴客亲友。
将其随手放在灯烛上点燃,玄谙望着渐渐被烧成灰烬的书信,只是抿了抿唇,有些寥落之色闪过眼眸,随即又恢复如常的冰冷淡漠。
伸手,取下了间的木钗在手,低凝视着木钗,唇边还是掩不住有一丝涩意,玄谙长长一叹,拇指轻抚着簪头的那只碧蝉,呆看了好半晌,最后还是将其又簪入了髻中。
头好痛,眼睛也胀。
第一百五十二章 鸾凤合卺
望着镜中的自己,慕禅微微抿唇,总觉得一切来得太过美好,有些不太真实。
从皇城离开到沈园,如今已是快一月了,沈老爷子看了黄历,说今日午时便是吉时,要沈澈先带着她祭告祖先,再摆酒宴客。
一大早着了素服拜见先祖,慕禅便回到了沈家专门给她准备的嫁房。一群嬷嬷和丫鬟围在身边,帮着打理午时拜天地所需的装扮。
耳边净是婆子丫鬟们的溢美之词,还有探问出身来历等的话,慕禅听了却也只是含笑不语,众人当做新娘子害羞,却也不再多问,等替慕禅收拾好穿戴和嘱咐了礼仪之后便统统退下了,只留了个小丫鬟随侍在侧。
慕禅觉得累了,打发小丫鬟在外面守着,自个儿便一个人在房中休息。只是闭上眼脑中全是莫名的焦躁,只好起身来,取了一盏清茶入腹。
“慕姑娘,前头打发人来了,说是吉时就快到了,该出去了。”小丫头敲开了屋门,伸着头进来禀报。
慕禅点点头,取了喜帕将头盖住,随着小丫头和婆子的搀扶一并出了小院。
一身鲜红的嫁衣让慕禅显得很是出挑,款款而来,即便是看不到脸,却也足够让宾客们屏住了呼吸。
原本慕禅有些紧张,但当柔荑被一只熟悉的手给握住后,心境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只是乖乖立在一旁。颔首不语。
沈老爷子先是向着宾客们解释了一下,说是沈澈和慕禅早就在京城完婚,如今回乡祭祖,顺便宴请乡里,但天地高堂还是要拜地。等吉时一到。喜婆便扯开了嗓子开始报礼。
仪式依照沈澈的吩咐。很是简略隆重,三拜天地后给沈老爷子敬过孝敬茶便算完毕。随后丫鬟又扶了慕禅回到嫁房。就等着晚些时候新郎过来圆房。
临走前沈澈悄声在慕禅耳边说了什么,惹得她害羞的点了点头。如今独自呆在嫁房,忍不住又想起了即将到来的新婚之夜,心头忐忑。
临近黄昏的时候,慕禅刚用过糕点果腹,一个婆子突然来敲门。说是前面送来了贺礼,指名点姓要送来给新娘子。
慕禅心中微微一动,让那婆子放下东西便离开了。关上门,回头忘了一眼被红布裹得严实地半大匣子,蹙了蹙眉,不知道该不该打开它。
会指名道姓送给自己贺礼地,慕禅脑中除了玄谙,别无他想。知道他愿意放任自己离开,便是放下了那段感情。可每每回想起玄谙冷漠的眼神。总觉得那背后是无法填补地孤寂罢了,让自己感到一丝愧意。伸手。轻轻扯开了红布上的结,桌上露出一个手掌大地紫檀木匣。慕禅仔细端详,发现这匣子竟和当初自己在衡阳院发现的那个匣子一模一样,只是崭新了许多。
拨开外面的小闩,慕禅打开了匣子,里面露出了一支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木钗。
慕禅知道,这便是自己当初离开时交给小连子的凤头钗,可第一眼看去,却有些不明白为何从前钗顶地凤头却变作了一只碧蝉。
捏了木钗在手,慕禅心头一股莫名的感动,似乎有些明白了玄谙的用意。
没有了凤头,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静卧的碧蝉,慕禅“呵”出了一口气,眼眶微微有些雾气升起,莫名有些感触,觉得此时此刻,玄谙或许才是真的已经放下了。
换下红衣,只是着了件青色的裙衫,慕禅抿着唇,款款走到梳妆小几前,对着铜镜,轻轻将碧蝉钗别入了发间。
望着镜中的自己,发间木钗虽然朴素,却异常合称,慕禅不禁扬起了唇角,露出一丝释怀的笑意。
玄谙吩咐诸葛云在院中摆了桌小席,独自饮酒赏月。
不一会儿拓冷求见,一身地风尘仆仆,疲色尽露。
“如何?”玄谙让诸葛云赐了拓冷一杯酒,淡淡地问。
一口饮尽了杯中酒液,拓冷擦了擦嘴,埋头福礼道:“臣已经贺礼快马送去了沈园,据府内丫鬟说,慕姑娘亲自接了贺礼。”
“幸苦了,下去休息吧。”玄谙并未动色,只是吩咐了一声,便挥了挥手,示意拓冷可以离开了。
眼看着拓冷走开,诸葛云才上前去给玄谙斟酒:“皇上,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诸葛云,”玄谙灌下一杯酒,侧眼瞥了诸葛云一下,起身,丢下句:“宣香卿前来侍寝吧。”便一路直直回去了寝殿。
诸葛云一时间未曾反应过来,等回神,喜色已经爬满了苍老的面颊,搓着手,赶紧去楚鸾宫宣旨去了。
是夜,沈园内觥筹交错,新郎官都走了,宾客们似乎还未尽兴,吆喝着闹酒。
而深处沈园后侧地喜房内却静谧如许,红烛微动。
慕禅早已换下一身红妆,素衣素颜地和沈澈相对而坐。
因为饮酒,沈澈面上略有些红晕,眼神清透中染了一丝迷离,眉眼间微微扬着笑意,更显俊逸洒脱。
“累了吧。”慕禅含着羞,取出一个汤盅递给沈澈:“这是我让厨房准备的解酒汤,喝了就会舒服些的。”
“谢谢。”沈澈接过了解酒汤,取开盖子便咕嘟地系数灌了入腹。
“慢些喝,小心呛着了。”从未见过如此紧张的沈大人,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