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眉心一凛,盼语的脸色唰的白了起来:“纯妃八成是自己心里有条毒蛇,撕咬的你疼了吧。否则满嘴胡诌些什么?再若废话,别怪本宫翻脸不认人。”
金沛姿鲜少见娴妃这样沉不住气,想起那一日伴着如缤玩时,皇后说的话,心里也明白几分。“娴妃娘娘何必动气呢,有些人心里不但是有毒蛇撕咬,而本性就如同蛇蝎一般,从前在府上的时候藏匿的比较深,可如今得了皇嗣便不用兜着掩藏着,故而恣意妄为了些。”
兰昕眉头一拧,笑意淡然了几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何必再提。且事发的时候,纯妃你又没有瞧见,怎的就知道是毒蛇而不是寻常的花蛇呢?后宫人多口杂,许多事情被添油加醋的演绎成了势同水火的样子,但实际上未必见得。”
叹了口气,兰昕缓和了一下过分严肃的语调:“本宫实在是乏了,方才皇上不是也说了,秋凉反复,日头又烈,各自回宫吧。”
愉嫔这会儿才幽幽的一笑,慢慢的走到皇后身后:“皇后娘娘,臣妾听阿哥所的乳娘说,永琪有些不适,臣妾做了这件小衣裳,想着送过去给她试试……”
“你去吧。”兰昕看了其其格一眼,只见她眼角眉梢都是沉静的慈爱之色,心里也痛快了不少。好像自从有了永琪,这其其格的性子便是装了大弯,和纯妃、慧贵妃撇清了干系不说,还日趋与嘉妃亲昵起来。倒是让人安心了不少。
“嘉妃,你也有日子没去阿哥所了,正好陪着愉嫔去瞧瞧吧。”兰昕和蔼一笑。
“谢皇后娘娘。”金沛姿与其其格双双道谢,欢天喜地的拉着手,朝阿哥所去。
苏婉蓉白看了皇后一眼,却没有做声。只是默默的跟在娴妃身后,一走便走了许久。
盼语凝神,猛的转过身子,挡住了纯妃。“钟粹宫和承乾宫并不是一个方向,纯妃你不回自己的寝宫,跟着我做什么?”
“妹妹怎么动气了,还未我方才的话心里别扭么?”苏婉蓉甜甜一笑,福身道:“姐姐在此给妹妹赔罪了。方才的话可不是冲着你去的,而是冲着皇后娘娘。”
“这倒是好笑了,冲着谁去的有什么分别?”盼语瞧着皇后已经走远了,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纯妃不就是想挑拨本宫与皇后的关系么,现下你如愿了。既然目的达到了,为何还这样百般不依不饶的,你觉得本宫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回倒是轮到苏婉蓉焦虑了,脸色微有些晃白:“我当初的遭境,现下娴妃总算是体会到了吧。这后宫里,若是皇后不待见,只怕往后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那又如何?”盼语冷哼一声,逼近纯妃一步:“即便皇后真的不待见本宫,本宫也未必要和你这样,无所不用其极的去毒害皇嗣,甚至连三公主都不放过。路是自己选了,面子也是自己丢的,你若想守住眼前的荣华富贵,还是安分点好。”
苏婉蓉轻轻摇了摇头:“这样的话,从前皇后说过,后来贵妃也说过,嘉妃说过,愉嫔也说过,现下就连娴妃你也来对我说。可什么叫安分守己?任由势强着将自己满满蚕食掉,依旧忍气吞声?还是看旁人恩宠优渥,而自己只能备受冷待,却还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面迎人?
我可不是你,我做不到。当然,娴妃,并非是我小觑你,你也一定做不到。旁的暂且不提,光是风头正劲的慧贵妃,这一口气顶上来,你能受得住么?曾几何时,你可是府上的第一侧福晋,曾几何时,你独揽着皇上的恩宠。曾几何时,皇上出行只要你一人相伴。诸如此类的这些,你都能搁下,安分守己的看着旁人独揽原本属于你的一切?”
盼语的心揪的有些疼,脸上的表情自然不那么好看:“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才失势不久,皇后便扶植了叶赫那拉氏为舒嫔,可见她心里根本就不想你重临风光。现下有出了毒蛇这么一档子事儿,皇后更加会将你抛下,视作如我一般的碍眼之人。要是你还在意自己的身份,在意你与皇上的情分,那么就得另寻一条出路了。”
“哈哈哈……”盼语一阵狂笑,满是奚落讥讽之意:“你别想告诉本宫,让本宫与你并肩,一同在后宫为祸,搅得皇后不得安宁,最终才能保全自己的一切。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走开,这些话我永远不想再听见。”
第三百八十七章 :花魂鸟魂总难留
苏婉蓉快步上前,一把拦住娴妃,诚然道:“光凭你我,岂会有这样的本事。可娴妃别忘了,还有太后呢。”
心里咕咚一声,盼语有点想笑,她终于等到了这句话,一直以来,皇后是太后的心腹大患,而太后也是皇后的心腹大患。想必许多事情,光凭纯妃一力,根本不能成其事。里里外外,少不得有太后的心力。
将娴妃有些踟蹰,苏婉蓉狠了狠心。“咱们这些人若是还留在皇后身边,傻傻的挨着,只怕皇后早晚不动声色的将咱们除掉。慧贵妃美貌,却终究不能诞育皇嗣,为着这一点,皇后才纵许她活到现在。
可咱们不同,娴妃你年轻貌美,又颇为知晓皇上的心思。而我膝下有永璋,到底也让皇后多了一层忌惮。可在太后身边却不同了,太后不喜欢富察氏一族扶摇直上,日渐跋扈,更不想有朝一日,皇后牝鸡司晨,独揽了后宫的权势之余,还将手伸向前朝。
不错,现下皇后膝下的确是没有皇嗣,可你别忘了,嘉妃有,愉嫔也有。皇后宽待这二人,必然是想看看皇上究竟更钟意谁的骨肉,如此一来,皇后再花些功夫就可以扶植其中一子登基。以母后皇太后的身份继续独揽权势。怕到了那个时候,这天下就不姓爱新觉罗了,反而要改姓富察了。”
若非盼语只是和皇后做做样子,故意弄出敌对之意来,她还真要相信了这纯妃的话。皇后的确宽待嘉妃、愉嫔,也的确膝下无子。纯妃这样说,表面上听着,倒的的确确有几分道理。而且最要紧的则是,富察氏手握兵权,虽然马齐已经去了,可残存的势力依然不可小觑,这便是皇后依然能稳稳当当居于凤座,而太后不敢贸然动手的原因之一。
句句话刺中要害,这纯妃虽然蠢笨,可并不是没有一点心机的人。盼语沉住了气,并不做任何回应。只是茫然的听着,不时的从眼中迸射出一两粒火花。
苏婉蓉一口气说了这好些话,竟觉得口干舌燥:“罢了,这里终究不是说话的地方,许多事情一时间要娴妃你接受也并不是这么容易。我还要去太后宫里,侍奉太后用药,你想通了的话,今儿明儿随意,只消傍晚时分来我宫里坐坐,咱们再好好说些体己话便是了。”
盼语依旧不动声色,对上纯妃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澹澹一笑。
“走吧。”苏婉蓉召唤了远远站在一边的风澜过来:“咱们该去慈宁宫了。”
风澜见娴妃没有停留,更没有说什么,心里总是不安:“娘娘您能肯定,娴妃与皇后之间真有隔阂么?”
“怎的?”苏婉蓉听风澜这样一问,心里也不禁打起鼓来。“可是你发觉了什么?”
“倒也不是。”风澜微微一笑,随即警惕起来:“奴婢是听着方才皇后的话,宽惠仁慈,并不像是针对娴妃,仿佛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倒是娴妃自己碍于皇后的威严,戚戚然不自在罢了。奴婢担心,倘若皇后能咽下这口气,重新厚待娴妃,那咱们岂不是吃力不讨好了么?”
苏婉蓉叹了口气,慢慢的说道:“我何尝不知道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可太后的心意是……慧贵妃心慈手软,不堪重用。倒是这个娴妃,决绝狠辣,为达到目的,不计后果,堪当重任。否则本宫何必做这些事情,去看娴妃的脸色。哼……”
又是长长的几声叹息,苏婉蓉心里一百个不情愿:“娴妃不答应太后是我无能,娴妃若是答应了太后,完后身边儿又多了一根钉子,日子总是不那么好过了。我这么看着,娴妃可不是耳根子软的慧贵妃,慧贵妃虽说有些心思,可毕竟后知后觉,容易蒙蔽。本宫倒真有些担心,自己不是娴妃的对手了呢。”
风澜皱了皱眉,不以为然:“怎么会呢,娴妃若是真真儿的聪明人,也不可能任由一个耳根子软,又不伶俐的慧贵妃压在身上这么些时候。奴婢打眼瞧着,自入宫以来,这都多些时候了,娴妃的恩宠可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她若真是聪明人,如何会不明白这局面是怎样造成的。”
点了点头,苏婉蓉想起方才风澜对皇后的疑虑,少不得接茬道:“皇后表面上看着,的确是宽仁慈惠,对娴妃也没有什么隔阂。但本宫能感觉出来,这两人之间的心病很深,越是深,皇后反而越不能表现出什么别的意思来。
否则,娴妃真有什么不好,后宫的口舌之剑还不都得想皇后戳过去,她总不能留下把柄不是么!”
“娘娘果然眼明心亮。”风澜不得不钦佩:“倒是能看透这些许人心。”
苏婉蓉听了这样的话非但不高兴,反而拉长了脸子:“从前在王府中,我不过是个明哲保身的格格,旁人待我算不上亲善,可到底也没有如今这样的怨恨。打从我偷听皇后与和亲王的对话那日起,便是真真儿的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我如何会不知道再也回不去从前了,否则何必心甘情愿的被太后驱使呢?风澜啊,你只看见我手段尽显的一面,你哪里看见我心里的苦楚了。”
风澜微微动唇,心思却显而易见:“娘娘,奴婢只知道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便要无所畏惧的走下去。否则进退两难,更糟心啊。”
“是了,连你都明白这一层道理,本宫何必多想。”苏婉蓉看了看天色:“不早了,赶紧去慈宁宫吧。本宫成日里待在慈宁宫,受尽太后的脸色,心里反而觉得安宁。待皇上木兰秋回宫,慧贵妃怕是又要风光无二了。届时,本宫的日子一定更加不好过。能依附的,也只有太后了。”
一出了京城,高凌曦觉着整个人都舒服起来。秋高气爽的好天儿自然不必说,却是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灵动的清香,到底和紫禁城里四面红墙围堵起来的风不同。她轻轻的闭上眼睛,贪婪的允吸着风里香甜的气息,笑弯了眉眼。
弘历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她,那样纯真的表情仿佛真的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一路上,她欢声笑语,说着从前的日子,脸上的甜美是发自内心的,如何能不叫人感动。为着这一份清爽的情意,弘历觉得自己带她出来并没有错。
原本也不是什么赶着去做的事情,出了京,马队的速度便渐渐的缓慢下来。到了这风景秀丽的郊野之地,奔跑变成了慢走,倒也让人舒心。
伸手轻轻的拍了拍慧贵妃的肩头,弘历哂笑道:“凌曦你不会饮醉于这样舒心的秋风之中,沉沉的睡过去吧,当心若是从马背上跌下去,朕可是要心疼了。”
高凌曦慢慢的睁开双眼,只觉得阳光耀目,微微蹙紧了眉头,她伸手遮挡住眼前的一片光滑,才慢慢道:“臣妾跌下马背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却不见皇上心疼过一次半次的。倒是白白挨了罪。若今儿真的跌下去了,也正好验证皇上的话呢。”
“你呀……朕几时不心疼你了。”弘历伸出左手。
高凌曦温然而笑,伸出了右手与其相握:“难得能和皇上这样清净的走一走,臣妾满心的欢愉,哪里会真的想让皇上心疼。倒是皇上成日里对着奏折、大臣,真真儿难得看看这么好的景致,可得好好的放松心境才是。”
“有美相伴,岂会不舒心。”弘历握紧了她的手:“朕最喜欢你笑起来纯真清丽的样子,看上去便如一汪秋水,让人清心。凌曦,倘若朕能这样陪着你,一直走下去,该有多好。”
高凌曦垂下头去,眼眶便温热起来:“皇上,臣妾如何不想。可皇上您是天子,臣妾不能这样自私。现在已经很好了,有皇上这句话,臣妾往后绝不会再胡思乱想。过往的错失,还请皇上原谅……”
“好端端的,别说这些了。”弘历轻轻的抚摸着她光滑的纤纤玉指:“你瞧,虽然是秋日,但漫山遍野还盛开着些许不知名的小花,放眼望去,蓝蓝紫紫的一片煞是好看。不如就在这里歇一会儿,朕与你肩挨着肩,听听这样美妙的风声可好?”
“是。”高凌曦欢喜的应下:“臣妾也想和皇上这样坐一坐,才不算辜负了这样好的时光。”
二人相视一笑,弘历便吩咐李玉着马队停下。自己从马上跳下来,弘历又将高凌曦抱了下来,两人亲密无间的拉着手,慢慢的朝前面的山坡走过去。金色的阳光,将两人身上明黄金黄的服侍耀的灿灿流金,格外夺目。让远处的人有些看不清。
可那一串真诚的欢声笑语,却格外清楚,随着温和的秋风,远远飘散,却久久挥之不去。
“皇上,你瞧,这是野菊花,开的这样好看,虽然小巧,可五颜六色的……”高凌曦像个孩子,怀着少女般的温柔和甜美,轻轻的靠在弘历的怀中。
第三百八十八章 :若将玉骨冰姿比
雅福着人将才送入慈宁宫的官窑瓷器逐一捧了进来,原是看着也不多,可随着宫人们鱼贯而入,倒是足足有二三十件儿。方才还空荡荡的殿上,不一会儿便跪满了捧着稀奇物的宫人们。
太后虚着眼微微一瞧,眼尾的余光便落在了其中一件儿上。
“将那红寿纹玉壶春瓶捧上近前来。”雅福只轻轻一瞟,便明白了太后的心思。
“太后您瞧,这春瓶色调温润,看起来虽然鲜艳但到底不妖冶。”雅福很是满意:“奴婢听说,皇上喜欢明代永乐、宣德和成化三朝的釉色,故而让底下烧瓷器的奴才们尽了心去做。也难怪这春瓶烧制的如此精美。最要紧的则是寓意还好,到底是皇上有心。”
“娴妃瞧着如何?”太后只笑,却没有接雅福的话茬,反而是将目光停留在娴妃白净且略带着一点倔强的脸庞。
盼语凝眸浅笑,细细看了看奴才手里的春瓶,含笑道:“红寿的花纹浓淡分明,画工细腻,以至于纹路十分的流畅,到底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最要紧的则是造型和色彩俱佳,虽说只是个春瓶,却不同于往常的那些,到底让人耳目一新。”
太后摆一摆手,示意雅福将一种宫人打发出去。“娴妃看得精准,三言两语便能概括这春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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