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曼倩天涯犹未归
兰昕瞥了她一眼,忧心与忧愁并重:“朵澜,扶娴妃回宫歇着吧,酒醉后吐真言,需知的后宫里可怖的不仅仅是人心,还有轻易宣之于口的真言。(电子书下载就来免费下载一网打尽!)”
“是,皇后娘娘。”朵澜蹙着眉,审慎应道。
索澜眼尖,一眼就瞧见纯妃身边儿的风澜鬼祟的站在一旁,少不得轻咳了一声。“纯妃娘娘也不胜酒力了么?劳动风澜出来端茶。”
风澜见索澜问,连忙快走了几步,恭恭敬敬的朝皇后行礼:“我家娘娘见皇后娘娘出来许久,不禁担心,就吩咐奴婢送一盏解酒茶给娘娘醒酒。奴婢见皇后娘娘与娴妃娘娘正在叙话,并不敢打扰,故而远远的立在一旁等候娘娘传唤。”
一番话说的乖巧伶俐,倒是很惹人喜欢。兰昕知道风澜从前并不如雪澜得脸,且你岁总算也轻些,可雪澜一死,她便成了纯妃身边最可心的人,到底不是表面上看着这么简单。“纯妃有心了,本宫已经醒酒。这一坛子蛇酒碎在眼前,气味儿随风而撒,又怎么会沁心呢。你让人收拾收拾吧。”
“是,娘娘。”风澜也不反抗,更没有表现出不满。“奴婢这就收拾干净。”
兰昕瞥她一眼,就着索澜的手缓缓的走回了殿去。这会儿子,皇上与和亲王、傅恒都饮下了不少酒。已然带了些熏熏的醉意。宫嫔们也是酒过三巡,各自带着有些迷离的笑意,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与仪态。
倒是慧贵妃看着神清气爽的,黑曜石一般的流光依旧清澈好看。而她的眼里,从头到尾都只有皇上一人。
李玉躬着身子进来,哈腰与皇上耳畔道:“启禀皇上,内务府已经打点妥当了。稍后便可送裕贵太妃前往和亲王府小住几日。”
话是对皇上说的,弘昼也正好听见。闻言,他连忙起身,恭敬谢道:“多谢皇上恩典,臣弟感激不尽。”
弘历轻缓一笑,示意他坐下。“一应的安排都是皇后亲自吩咐内务府打点的。你若要谢,便谢皇后,朕不过是叮嘱一句罢了。”
兰昕的心稍微一紧,脸色平缓一笑。
弘昼一拱手道:“多谢皇嫂费心,臣弟感激不尽。”
“和亲王客气了。裕贵太妃的心思,本宫岂会不明白。自然也希望贵太妃过的顺遂顺心。”稍微瞥了弘昼一眼,兰昕毫不迟疑的将目光落在皇上脸侧:“皇上至孝,臣妾这样做亦是因着皇上待后宫之心如此。”
还是弘聪慧,亦能看出眼色。忙道:“臣弟也想接额娘出宫住,可臣弟尚且年幼,连自己也照顾不周全,又哪里能照顾好额娘。倒是累着皇嫂为臣弟打点,弘心中感激。”
“谦太妃很好,请六弟放心便是。”兰昕慈蔼的目光满是温然的笑意,如出一辙的划过弘昼与弘的面庞。如此一来,果然显得一视同仁,并没有高低之分。跟不会显得有亲疏之别。
如此之后的几回说话亦都是如此,兰昕只觉得这一席下来,身上的小衣都已经湿透了。花了这样多的精神,也只是为能让皇上不要生出疑心来。兰昕不知道,究竟皇上在意这些讹传,是与自己的情分深之故,还是……还是源自高高在上的皇权之故。
返回长春宫的时候,兰昕已经没有精神说话了,更别说去看什么烟火了。吩咐锦澜与索澜伺候着自己更衣,便由着她们去瞧。
锦澜不放心皇后,执意留下照料,却是索澜与宫里头两个机灵鬼儿似的小丫头春熙春莱,欢蹦乱跳的去瞧乐景了。
甬路的两边,硕大的红灯笼绵延连续,远远瞧去,整个紫禁城像是低盘着一条长长的火龙。烧红了夜空,映着原本就红彤彤的宫墙,越发的血红起来。叫人看了能觉出喜庆,更能觉出喜庆本后的凛然与恐惧。
“呀,真好看,索澜姐姐,您瞧啊。”春熙才仰起头,就瞧见绽放在夜空里的烟火,噼啪作响自然不必说,更要紧是五色缤纷,看得人眼花缭乱。
“咱们快走吧,一会儿还有更好看的。”春莱欢快的不行。
索澜只是抿唇而笑,不时的看看红灯笼似的宫灯,亦或者一闪而熄的烟火,心里止不住的胡思乱想。宫里这样的好时候真是太少了,哪一个主子心里就没有委屈了,难道看看烟火一笑而过,就真的能忘记了么?
“姐姐怎么好像有心事似的?”春熙见索澜愁眉不展,少不得多口问一句。
“不是,我只是在想,要是这样欢愉的时刻能长长久久的,该有多好。”索澜低眉浅笑。
“我知道了。”春莱喜滋滋的笑道:“定是姐姐喜欢看烟火,想日日都能看见这样好的空舞花火。可奴婢却听说,这些烟花价值不菲呢。若是天天都有,真真儿是一笔庞大的开销呢。”
春熙欢乐的不行,咯咯笑道:“姐姐听听,春莱这样会持家,将来谁娶了她,可真是有福啦。”
“你怎么这样嘴坏?”春莱脸颊绯红,映着灯笼喜庆的颜色,就更显得如云霞一般。“满嘴竟是这样轻挑的话,回头让姐姐禀告皇后娘娘,好好罚你一顿。”
“呵呵。”春熙笑容可掬,一点也不怕的样子:“皇后娘娘最宽慈了,若是你想嫁人,何不早早求了恩旨,请娘娘恩准你出宫成婚呢。”
“你还说,看我不拧你的……”
“你来啊,追上我就让你拧,追不上活该你着急……”
两人越说越来劲儿,早已经越过索澜。索澜慢慢的跟在两人身后,亦步亦趋的走,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她们这样无忧无虑的时候,毕竟才入宫,哪里就晓得怕了,哪里就晓得深宫险恶了,这一份质朴若是能长久的存下来该有多好。
可惜啊,日复一日的宫廷争斗,会一点点的蚕食她们的心。不知明年的这一日,再看到这一幕景色,她们会不会还和此时一样的欢愉一样的快乐。
“不好哇,快来人啊,有人晕倒。”
索澜正失神,忽然听见呼救的声音,惊得她不由身子一颤。顺着声音瞧过去,索澜果然见到一堆内侍监匆匆忙忙的往一处去。明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她还是忍不住跟在了身后,急急去瞧了瞧。
宫人将晕倒的人团团围住,以至于索澜没有看清楚那人的表情。硬是往里头挤了挤,索澜清楚的认出此人的衣裳。显然是宫嫔小主的规制。心有些抽搐,索澜知道这样的时候,必然会滋生祸事,却不想祸事来的这样快。
“娘娘,您怎么了,娘娘,方才不是好好的么?”
索澜顺着这声音瞧去,脑子里嗡的一声:“丁澜,怎么是你。”身后站着的人是丁澜,那晕倒在地的岂非是:“怡嫔娘娘?”
丁澜点了点头,慌乱的不行。
“让开,都让开。”索澜冷喝了两声:“都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吩咐人去请御医。你,你,还有你,快些去抬肩舆过来,送怡嫔娘娘回宫。”一番安排过后,索澜才猛地转过脸来,怒气冲冲道:“你是怎么回事儿,自家娘娘有孕,怎么会晕倒在长街上。
且说,你还是匆匆赶来的,为何不在身边陪着?伺候的人都去了哪儿?”
丁澜看怡嫔的脸色很不好,慌得都不会说话了。“娘娘让我……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小如子伺候着,奴婢不过离开了一会儿。”
“够了,别在这儿叽里呱啦个没完了,快点先送怡嫔娘娘回宫吧。”索澜被丁澜怄得有些胸闷,好歹也是宫里头的老人儿,遇到事情还这样的不利索。
“是。”丁澜含泪,心慌的不行。
回头看了一眼,索澜没瞧见春莱春熙的影子,许是两个人欢蹦乱跳的不知道跑到哪儿开心去了。以至于并未曾发觉路上晕倒的怡嫔。心里有些乱,明知道这事儿身为奴婢,不可自己做主。可见到丁澜这个魂不守舍的样子,她也是实在不放心就让怡嫔这么回去。
咬了咬牙,索澜决计还是跟着去瞧一瞧,便转首对一旁立着的小太监道:“你去长春宫传个话,给锦澜姑姑。请她知会皇后娘娘,怡嫔娘娘于长街上晕倒了。本姑姑跟着去景仁宫瞧瞧。”
“是,奴才这就去。”小太监倒是机灵,听了话便匆匆离去。
索澜与丁澜扶起了怡嫔,等肩舆来。
丁澜哽咽道:“皇上多饮了几杯,这会儿已经在养心殿歇下了。奴婢原是奉怡嫔娘娘之命,回宫换了滚烫的手炉来,小如子一直跟着娘娘,怎么会由着娘娘晕倒这长街上呢。倘若娘娘有事,奴婢就是赔上性命也不够还的。这可怎么是好?”
“别说这些了,现在是怎么个情况还不知道呢。”索澜没好气道:“这路上的奴才也是的,见娘娘晕倒了,也不说扶起来送回宫去,越发的糊涂无用了。”
嘴上说着厉害的话,索澜心里真是担忧的不行,这究竟是意外,还是谋算呢?
第四百二十章 :时人不识余心乐
折腾了一整日,兰昕自然是觉得疲惫不堪。尤其是还得与皇上胡猜心意,更让她一个头两个大,一丝错处都不敢有。除夕之夜,守岁也是宫里的习俗,可兰昕体力不支,更换了衣裳便合着被倚靠在床上愣神。
锦澜得了小太监送来的信儿,恭敬的隔着门问:“皇后娘娘,您安睡了么?”
收回了心思,兰昕定了定心:“进来吧。”
“娘娘。”锦澜边走边道:“奴婢不是忧心搅扰您安歇的,只是方才得了索澜的信儿,说怡嫔娘娘晕倒在长街上,这会儿送回景仁宫,还不知道如何了呢。”
“什么?”兰昕沉着眉宇,不可思议道:“怡嫔有孕,身边伺候的人不少,怎么会好端端的晕倒在长街上。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难道她怀着身孕还会去凑热闹,看烟火不成么?”
稍微沉了沉心,兰昕将垂在胸前的长发慢慢的拢去背后:“罢了,你替本宫梳妆罢,总得去瞧瞧才是。”
锦澜心疼皇后,少不得劝道:“御医这会儿已经去了,要不娘娘等又了准信儿再……皇上今儿高兴,多喝了几杯,这会儿已经在养心殿歇下了。娘娘晚去一会儿,想来也不要紧。”
兰昕摇了摇头:“许多事情,本宫不是做给皇上看的。实际上,后宫若是子嗣凋零,罪责都在本宫一人之身。还是去吧,不去,本宫的心难安啊。”
“娘娘就是心善。”锦澜诚然一笑:“奴婢这就替您更衣,在吩咐薛贵宁预备好肩舆。”
柔和一笑,兰昕慢慢的收回了目光:“这个年,过的可真是热闹。”
赶到景仁宫的时候,曹旭延已经开好了方子,着人速速去取药回宫煎熬。兰昕见他利落,心里稍微安宁了不少,只看了一眼昏睡之中的怡嫔,便沉声问道:“怡嫔究竟为何会晕倒在长街上,是身子有什么不适,还是……有人蓄意谋算。”
后面几个字,其实兰心尽可以不必宣之于口。只是面对曹旭延,兰昕自觉可以直话直说,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顿了一顿,还是如常的问了出来。
“据臣诊断所知,怡嫔娘娘应当是不思饮食、困顿至极才引发的晕厥。并非药力所致,实在是精神不济。”曹旭延如实道明缘由。
听了这样的话,兰昕更为惊讶了。“你说什么?不思饮食,困顿至极?”若这些词用来说自己,那兰昕是一点疑惑都没有。可竟然是说怡嫔,这未免等同于胡诌了。身为有孕的宫嫔,她不好好安养在宫里,成日里不吃不休,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丁澜。”兰昕虎着脸斥责道:“你是怎么伺候的?你家娘娘孕中竟然会不思饮食,且困顿至极,你竟敢知情不报,还瞒着皇上与本宫,你可知罪么?”
“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丁澜怄红了眼,直挺挺的跪了下去:“自从那一日娘娘梦魇,便夜夜不能安眠。奴婢寸步不离的守在娘娘身旁,可娘娘还是睡卧不宁,一夜要惊醒好几回。这些话,未免惹恼了皇上,娘娘不允准奴婢对旁人说。
许也是因为夜里睡不好的缘故,娘娘白日里贪睡却依旧不宁,浑身乏力,且并无半点胃口。小厨房成日里换着花样做给娘娘吃,可娘娘总是碰一碰唇就扔下不理了。奴婢真的尽力了,皇后娘娘,求求您饶了奴婢吧。”
兰昕苦苦一笑,满眼嘲讽之意。柏氏也太不中用了,不过是一回梦魇,就把她吓成了这个样子。这深宫剑戟森森,她能挨过几回,又能躲得过几回?
“得了,你下去吧。”兰昕摆一摆手对曹旭延吩咐了一声。
“是。”曹旭延应了声,双腿却好像不听使唤一样,纹丝未动。
“且慢。”兰昕猜想,他必然是有话要回,便慢慢道:“本宫今日晨起便觉得身子有些不适,总觉得特别疲倦,曹御医若是方便,也替本宫瞧一瞧吧。”
索澜机敏,闻言忙到:“请皇后娘娘移驾侧殿。”这样一来,皇后与曹御医才能不被打搅,既然有要紧的话说,必然得防着景仁宫里的一众奴才了。
兰昕将手搁在了脉枕之上,曹旭延稳稳当当的跪在了皇后身前。这二人十分有默契,却又疏离隔阂。对于曹旭延,兰昕谈不上信任,却又无意识的相信他的话。对于皇后,曹旭延愧疚至极,总想着能弥补一些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诊脉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说辞,可两人皆十分认真。
好半晌,曹旭延才道:“皇后娘娘近日劳心颇甚,气结于胸,致使五内失调,故而容易疲倦。臣建议,还是服用温补的方子,慢慢调理,固本培元,假以时日,底子则会慢慢变好。”
除了身边的索澜,偏殿再无旁人。曹旭延瞅准了时机,压低了嗓音道:“前一日,臣有幸去慈宁宫为太后请脉,发觉太后的脉相似乎真的有些……乱。”言至于此,曹旭延不敢再多说什么。
“本宫知道了。兹事体大,曹院判如何回禀皇上,就如何作准。旁的话,你我心里明白就好。”兰昕看他一眼,生出了几分疑心:“好端端的,怎么会传你去慈宁宫请脉?”
“臣不知,是忽然说太后身子不适,无御医留守慈宁宫。”曹旭延如实回道。
兰昕微微一笑,已经知晓了太后的心思。太后老谋深算,不信任曹秦川与孙永来,于是趁机想请其余的御医来瞧瞧,看看到底是不是真又不是。谁知道底下的人办事不利,竟然将曹旭延请了过去。果然将高翔赐死,真就是断了太后的左膀右臂。
没有他碍手碍脚,太后真成了落架的凤凰了。
加之娴妃从中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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