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济,她腹中也是皇上的骨肉,你怎么就忍不下几个月的功夫了?害死了她等同于害死了皇上的滴亲骨肉,若我是皇上,岂会不恨?”
越是这样说,盼语的心越慌,心越慌,她便越是没有底气。倘若纯妃说的都是真的,那她要怎么办才好?皇上是否真的恨毒了她?恨到罔顾了从前所有的情分,再不愿意与她朝夕相对,温情脉脉……
从娴妃迷茫的眼神之中,苏婉蓉看见了复仇的快感,于是,她便更加变本加厉道:“当年在府中,你的恩宠险些就越过皇后去了。皇后待皇上的心是多么赤诚,你如何会不晓得。我若是皇后,即便不明着除掉你,也定然想方设法的加以陷害。
这样不是很好么,你一点一点的失掉恩宠,无声无息。而皇后与皇上的情分却日渐浓稠。到头来,是皇上真的怨怼了你,与旁人无干。可实际上,你走的每一步棋,哪里又不是皇后的算计了。可笑的是,都到了今时今日,你竟然还傻兮兮的以为,皇后待你如何真诚如何有情有义。
为了皇后的安危,你竟然忤逆太后。连皇后的凤椅也可以视若无睹,当真是叫人折服。自然蠢到你这个程度,不当皇后也是对的。否则登高跌重,你死的时候,不知道会有多惨多可悲。”
盼语瞪大了满是泪水的双眼,就是不愿意掉下泪来。可纯妃的话,分明是一把锋利的尖刀,深深的扎在她心口上,疼的她恨不得死去。皇后真的会如此狠毒么?倘若不是,为何桩桩件件,纯妃都说的有板有眼。而樱格格的死,也真真儿就是皇后的授意。
若非忌惮自己有恩宠,皇后何必把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交给自己来办。况且,况且皇上似乎说过,皇后掷飞镖的功夫很好,从来就没有失过手。那么那一日所谓的相救,不过是皇后趁机笼络自己的表演罢了。
皇后明明就知道她自己百发百中,才不会有事,于是就装作大义凛然……
“本来这些话,我无谓对你说清楚。”苏婉蓉低低的叹息一声:“毕竟我的话,你也不会信,也不愿信。何况你不好,对我来说只有利,没有弊。我也犯不着卖你这个人情。”
稍微蹙了蹙眉头,苏婉蓉脸上的忧色便逐渐浓稠了几分:“可你只看我便能明白,我不过是一时得罪了皇后,这些年的日子是怎么挨过来的?旁人都道,是我咎由自取,惹是生非,心存歹毒之念,屡次算计旁人。
可娴妃你替我想一想,若我只是安安稳稳的,逆来顺受,还能活到今时今日么?我不给皇后找麻烦,不拼命的保全自己与永璋的地位,岂非早就让皇后生吞活剥了。你当皇后是个没有心计只晓得宽惠待人的贤后么?只看和亲王能为他放弃权势荣华,便知道她的手段有多凌厉了。”
话说到这里,苏婉蓉不想再说下去,于是慢慢的低下头,轻轻叹了一声。简短道:“是非曲直,只在人心。你自己想个明白吧。”
盼语早已热泪盈眶,细细的回想这些年的种种,她当真不得不信纯妃的话了。除了这个原因,她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还做错了什么,让皇上待自己的情分越来越薄,薄的连一张宣纸都不如。心不停的抽搐,她疼着也恨着,纯妃的话不可信,可这些年在自己身上的遭遇也不可信么?“皇后……”她呐呐的张口,却已经哽咽。
第四百六十四章 :万里风波一叶舟
看着面前梨花带雨,哀痛伤怀的娴妃,苏婉蓉终于知道自己胜在哪里。【那便是她懂得把皇上当成皇上来看,而并非夫君、良人来看,若此,她知道自己要的不过是高高在上的权势,荣华富贵的生活,以及高高在上的尊贵。
这样想来,她才不会因为皇上的薄情而心凉透彻,更不会因为皇上的多情而肝肠寸断。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不会只在乎自己一个人,那么凭什么又要让自己全心全意的待他呢?
庆幸自己没有一头扎下去,苏婉蓉轻叹一声,从襟上取了丝绢递到娴妃手中:“不管你有多难受,也不管你信不信我的话,我只想说一句,从来没有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心机不分宫里宫外。无论何时,到底还是自己想要什么只能靠自己来争取。”
盼语没有接纯妃的帕子,只是取了自己身上的丝绢抹了一把泪。“别以为你说了这样的话,我便会感激你什么。”言罢,她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泪意,决然转身寓意离去。
不想迎面而来的一人,当即让盼语心头一震。“李玉……你怎么来慈宁宫了?”将信将疑的语气,是盼语有些吃不准皇上的心思。皇上惯常果断,决定的事情很少会改变,纯妃劣行处处可见,既然已经囚禁在慈宁宫中了,又如何要放出去。
莫不是……三阿哥真的病的很重?
“李玉,是不是永璋他……”娴妃能想到的,苏婉蓉自然也能想到。比之娴妃的不满,苏婉蓉眼底只有焦虑:“永璋不能有事,本宫不能让永璋有事……”
“纯妃娘娘多虑了,三阿哥不过是出了痘而已,现下御医已经在阿哥所伺候着了。皇上不忍三阿哥病中思母,故而请纯妃娘娘先去三阿哥身边照料。”李玉行了礼,一字一句缓慢的说着,生怕说的太急,让纯妃与娴妃更为焦虑。
他自然知道,纯妃焦虑是因为三阿哥的病情,而娴妃焦虑,则是不希望看见纯妃走出慈宁宫。
“好,本宫这就去,本宫即刻就去。”苏婉蓉抹了一把眼泪,正经了脸色道:“永璋病了,我这个做额娘的必得要亲自照顾,心里才踏实。多谢皇上恩典,多谢皇上。”
眼里的光有些微弱,李玉瞧瞧看了一眼娴妃,为难道:”娘娘恕罪,皇上说,太后在病中,离不开人。请娘娘暂且代替纯妃娘娘,照顾在太后身侧。若是娘娘没有其余的要紧事儿,最好也能仿效纯妃娘娘,暂居于慈宁宫偏室。以免宫门下钥,太后这里万一有什么急事,反而手忙脚乱。”
“回禀皇上,本宫会尽心侍奉好太后的。”盼语的心有些不定,她吃不准皇上的用意是什么。究竟是因为信她,才将她留在太后身边监视。还是说,在皇上的心目中,其实她与纯妃没有什么差别。以至于纯妃得去照料三阿哥了,也就只有她能顶替纯妃了。
心有些凉,盼语不敢想下去,一双明朗的眼早已经怄红布满了细微的血丝。
兰昕已经许久不见纯妃,想着她就要从慈宁宫里走出来了,心里便隐隐的不舒服。好端端的,永璋怎么会发了痘疾,且还在这样的时候。明显是帮了她这个亲额娘一个大忙。若是旁人,兰昕必然不会有这一层疑心,可事情牵扯到纯妃,她很自然就想到事情必然不是这么简单。
脸上的青色一分一分的沉下去,眸子里透着森冷而严肃的青光。兰昕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是多么不希望再看见这样阴毒的纯妃,可惜为了永璋,她最终还是妥协了。永璜命苦,小小的年纪就失去了嫡亲额娘,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希望这样悲惨的事情,重复在永璋身上。
弘历看出兰昕的脸色不大好,虽然没有出声,却握住了她冰凉的指尖。
兰昕心中一暖,目光不禁缓和了一些。“皇上别担心,痘疾并非治不好,且臣妾看永璋脸上的红痘已经发了出来,开些要除去体内的毒,便应该会退烧了。”
“你总是这样担心旁人,却不晓得说出自己心里的委屈。”弘历轻缓了一口气:“纯妃有许多错失,你身为皇后,能宽恕的已经宽恕了,她自己不珍惜,亦怪不得你。朕原是应该严惩不贷,可为着永璋,该给的情面也始终要给几分。且……”
话留在唇边,弘历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是兰昕知道皇上想说什么。还是宝亲王的时候,先帝交代了一些事情,却因为缺少经费而不是很顺利。那时候,纯妃与怡嫔都伸手向娘家商借了不少银两,总算是帮衬着渡过难关了,当年的情意,皇上自然心里还是记者的。
这是皇上念旧情的好处,也是皇上念旧情的坏处。
“臣妾明白,一则是为了永璋的前程,二则臣妾也不想后宫再有什么不好。”兰昕与弘历对视一眼,心下自宽。纯妃的确作恶多端,但实际上她是真的很聪明,聪明的让人抓不住铁证。
倒不是兰昕真的愿意放过纯妃,只是她心里清楚没有铁证,皇上是断断不会了结了纯妃。既然是这样,那有何必要及早与皇上起争执。缺少的,不过是十拿九稳的证据罢了。
苏婉蓉一身淡绿色的素装,清丽清新,加之她未曾施粉,略微有些憔悴的脸色,更让她显得楚楚可怜。眼中的焦虑之色难掩,她不盈一握的楚腰软折,柔婉的跪在了帝后面前。边落泪边道:“多谢皇上皇后成全臣妾的怜子之心,臣妾必然好好照顾永璋,再无旁的心思。”
她倒是坦白,才见面,便交代似的说自己心中所想。然而兰昕却一个字不信,说的好听一点,便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的难听一点,那可就是摇尾巴的狗儿改不了吃什么。“纯妃能这么想,就是最好的。皇上与本宫放不下的,亦是永璋的身子。”
弘历始终未曾说话,也未曾看纯妃一眼。他眼里的嫌恶之色未减,只是悄无声息的敛藏于肃和的威严之中,叫纯妃不敢靠近。
场面有些僵,兰昕不想多说什么话。而苏婉蓉必然也知道,多说无益,皇上爱答不理的样子,已然表明了他的心思。
也是这个时候,御医急匆匆的由内寝退了出来,慌乱不已。“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弘历瞧他没头没脑的请罪,气便不打一处来:“恕什么罪,不会好好说话么。若是惊了皇后,别怪朕不饶你。”
“臣该死。”那御医脸色难看的不行,行了伏地大礼,连珠炮似的说道:“方才臣未曾替三阿哥请脉,只凭借三阿哥脸上的红痘断定,三阿哥是患了痘疾。这会儿,好不容易三阿哥应允了微臣请脉,细诊之下,臣才发觉,三阿哥患的并非是痘疾,而是……而是……”
“你不会好好说话么?”弘历面色已经相当难看。
“永璋到底患的是什么病,你快说啊。”苏婉蓉也是焦虑的不行,心里畏惧至极,连哭都不敢,只迫切的追问:“到底是什么病?”
“是疥疮。”那御医垂下头去,不敢看皇上的双眼。
“竟然……”弘历有些哭笑不得,此症传染不说,且还是肮脏不堪的病。比之痘疾,这样的恶疾的确是说不出口。堂堂大清的三阿哥,竟然因奴才的不敬,常日铺盖不洁的被褥,引发患上这样污秽不堪的病。说出去了,也不怕旁人耻笑。
苏婉蓉泪落如雨,心疼的不行,像是刀子剜在心上,切切实实的疼。“皇上,千错万错都是臣妾一个人的错,求您吩咐御医好好替永璋治病,他还那么小,臣妾怎么人心看他受这样的罪?求皇上恩准臣妾留在阿哥所照顾永璋,直至永璋病愈。皇上,臣妾求您了。”
纵然平日里纯妃做戏兰昕已经看够了,也熟悉透了她的伎俩,却也不得不说,此时的纯妃必是真的心如刀绞了。身为额娘,再没有什么比看着自己的孩子遭罪更让人揪心。兰昕倒是愿意希望纯妃有那么一些真心。否则她是真的不配为人。
“皇上,既然纯妃决意留下来照顾永璋,就请皇上恩准吧。毕竟永璋这会子最需要的,也是自己的亲额娘。”兰昕叹了口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弘历泫然颔首,郑重道:“永璋是你的骨肉,亦是朕的骨肉,朕也希望他能赶紧好起来。”稍微思忖,弘历肃和吩咐御医道:“记住,三阿哥只是出了痘疾,不便见人。其余的话一个字儿也不许往外说。”
“是,臣遵旨。”御医见皇上摆一摆手,紧忙如获大赦的退了下去。
“皇上,疥疮乃是传染恶疾,阿哥所不便久留。”兰昕担忧弘历的身子,少不得劝道:“皇上也累了这一日,不如早些回去歇着。”
弘历看了纯妃一眼,对皇后点点头:“你与朕一并回宫安歇吧,这里有纯妃也就够了。”
苏婉蓉私心里是希望单独与皇上说说话的,无奈此时不是最好的时机,也唯有作罢了。她急匆匆的福身道:“恭送皇上皇后。”未等帝后走出殿去,便自行起身匆匆忙忙的去瞧永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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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 :万籁收声天地静
兰昕看了一眼满心忧怀的苏婉蓉,心里稍微松动了些。
弘历伴着她走出来,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如缤的事情,朕也吩咐人去查问过。虽无切实的证据,但于太后、纯妃似乎撇不清干系。为着此事,朕心里有愧,想着让纯妃为太后侍疾,也算是惩罚了。却没想到永璋会在这个时候出事,纯妃身为额娘,总还是留在永璋身边才好。”
“一如皇上所想,臣妾也以为,此时纯妃留在阿哥所比慈宁宫有裨益。”从前若是自己心中又不快,都是慢慢的消磨掉也就罢了。兰昕没想到这件事,皇上会主动安抚自己,不免有些感动。
“朕倒是盼望着纯妃真有慈母之心,不要将永璋也视作她攀附权势的棋子,朕心里便安宁了。”弘历怅然道。
“做额娘的,岂会让自己的孩子遭罪。臣妾以为,纯妃不过是有些心思,但不至于坏到这个地步。永璋有些任性,想来也是纯妃平日里过分溺爱的缘故。只看这一层,便晓得纯妃是不舍得如此的。”兰昕虽然不喜欢纯妃,却也不至于在皇上面前搬弄口舌是非去诋毁她。只是永璋可怜,她心里也微微不舒坦。
弘历颔首,慢慢的点了点头:“朕心里始终是最属意永琏的,自从永琏他……朕便没有再那么关怀哪一位阿哥了。也是朕做皇阿玛不够好,才未曾教好永璋。”
默默的垂下头去,兰昕无言以对。回想起当初自己对永琏的种种,心里的刺痛感竟然一点也没有减缓,反而愈加浓烈。泪水无声无息的顺着她冰冷的脸颊往下淌,未免让皇上瞧见,她将头垂的很低,努力平静自己的声音道:“时候也不早了,天寒地冻的,皇上赶紧回养心殿歇着吧,明日一早,还得上朝呢。”
尽管皇后掩饰的很好,弘历还是从她的语声里听出了哀愁与悲伤:“是朕不好,不该提及此事让你伤心。相对而愁总好过孤枕难眠,朕去你宫里陪你说说话吧。”
言罢,弘历也不管兰昕是否应承,兀自握住她的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