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叹了一口气,苏婉芹抹着泪道:“不是姐姐自私,而是妹妹自私,自私的不想将自己的青春交托在一个根本不可能全心全意的夫君身上。求姐姐原谅妹妹,放婉芹一条活路吧!”
“你……”苏婉蓉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些日子,她一直想寻个机会,让婉芹见一见皇上。皇上英俊倜傥,雄才大略。若不是皇上,绝对能算得上风流倜傥,英俊不凡的好男儿。也许见了这一面,婉芹会改变主意也未可知。只是……如今的纯妃,不过是后宫里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她根本无力左右皇上见谁,皇上不见谁。
“妹妹,算姐姐求求你好么?再等些日子吧,若是皇上还不肯见你,姐姐便让你出宫好么?”苏婉蓉看得出来,这个小妹虽然年纪不大,可心思却很重。只怕硬来或者把话说的太绝对了,根本就没有好处,也只能先哄着,然后见机行事。
风澜急匆匆的进来,兀自推开门就道:“娘娘,皇上来了。”
苏婉蓉登时脸色晃白,唇角抽搐:“皇上?皇上来了?这怎么可能?”
苏婉芹也是大惊失色,后心一下子沁出冷汗来,凉风习习,只让她觉得身子轻飘飘的,而那寒凉像是钻进了骨缝里,即便是有心想逃却也无处可躲。“姐姐,我怕……”
瞟了一眼婉芹,见她哭的双眼红肿,妆容也花了,苏婉蓉只好叹一声:“风澜,你领着小姐下去吧。收拾收拾,若是皇上传召……若是皇上不传,就不必进来了。”
“多谢姐姐。”虽然有两种可能,可纯妃不勉强自己一定要觐见皇上,苏婉芹已经心满意足了。边道谢,她边急匆匆的离开,生怕再耽搁一会儿,正与皇上撞见。
苏婉蓉看着急匆匆退下去的小妹,心里也是有几分不舍的。毕竟她还能选,不是到了如自己这般的绝地,她可以走啊。为什么非要逼着她走上这条不归路呢?慢慢的跪了下去,苏婉蓉迎着门口的方向垂首不语,任凭泪珠子霹雳啪啦的掉下来,纹丝不动。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股熟悉的龙涎香气萦绕室内,她才啜泣起来。“臣妾给皇上请安,未能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声音颤抖的厉害,苏婉蓉说不出那种吴侬软语的调调了。实际上,即便她还能说,皇上也必然不想再听了。这样也好,彼此之间都能顺其自然,没有谁惹得谁心烦。
弘历慢慢走进去,见只有纯妃一人,不免有些奇怪:“纯妃你处心积虑,不就是想把自己的妹妹敬献给朕么?怎么这会儿只有你一个人哭哭啼啼的迎驾,全然不见你小妹的半点影子?还是你觉得,朕不会喜欢她,于是预备在朕的茶水里做些手脚?”
“皇上进来之前,臣妾还吩咐了风澜,带着小妹去收拾收拾,以备皇上传召。只是这会儿,臣妾已经改变了主意,不想让小妹入宫了。”苏婉蓉说的总算是句心里话,可这句心里话也不是没有其余的成分。从皇上的话能听得出来,他是不会接受苏氏姐妹一并侍奉的。既然如此,倒不如顺水推舟,起码小妹能有个自己满意的前程。
“哦?这么说,你是担心朕嫌恶,于是改变初衷了?”弘历逼近一步,心里的厌恶便有些翻滚。于是又停下了脚步,他不想再靠近这个满身都是毒的毒妇。
“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千算万算也都是臣妾一个人的谋算。皇上若是不想再见到臣妾,臣妾可以自己想办法无声无息的离去。绝不会让永璋与永的前程,蒙上半点尘埃。”苏婉蓉仰起满是泪水的脸庞:“皇上是不必勉强留下臣妾碍眼的。当初……因为臣妾腹中有永,罪不及幼子。如今却不怕了。”
纯妃一直低着头,弘历一直在猜想此时此刻,她这张脸上,会有怎样的表情。不想当看见那泪水满布的面庞,心里竟然还有一丝怜悯。生硬了口吻,弘历冷淡一笑:“你真的这么想死么?”
苏婉蓉摇了摇头,泪水便随着掉下来:“臣妾当然不想。可臣妾同样不想被皇上视为在喉鲠刺。”长长的叹了一声,苏婉蓉凛起秀眉,蹙紧了眉心,气若游丝般问道:“皇上,您就这么痛恨臣妾么?您真的就不念及半点过往的情分么?”
第五百七十四章 雅志偏怜雕浦月
没有直接了当的回答娴妃的话,弘历仅仅是拨弄了手上的羊脂白玉扳指。“既然人已经在宫里住了这么些时候,朕总是要见上一见的。”
苏婉蓉懵然对上皇帝的双瞳,那瞳孔里的深邃是她根本就不会明白的。“皇上,臣妾……”
“朕从前听老太监们嚼闲话,说当了额娘的女子会变得有些嗦。朕原是不信的,但瞧见纯妃你,想不信怕也是难。”语气稍微有些生硬,弘历似乎没有什么耐心了。“你究竟是听不懂朕说什么,还是你根本想要抗旨?”
“臣妾不敢。”苏婉蓉抽了口凉气,幽幽唤了风澜一声:“去把小姐领上来给皇上请安。”
风澜瞥见皇上的脸色不好看,溜溜的退了下去,大气儿都不敢喘。
苏婉芹极不情愿的走进来时,脸上的妆容已经被洗的一干二净。当然,不施粉黛,眼前的她也是看着自然清新的,清水芙蓉。“妾身苏氏婉芹,给皇上请安。”虽然是行了大礼,但苏婉芹并没有多说话。
甚至说她并不敢与皇上四目相对一眼,因为她很害怕,怕这一眼会改变她的一生。
“抬起头来。”弘历漫不经心的瞟了还跪着的纯妃一眼,声音听不出情绪。“既然是来给朕请安的,总得要朕瞧清楚你的容貌不是么。”
“妾身遵旨。”苏婉芹硬着头皮抬起头来,目光依旧平视远处,始终不敢与皇上四目相对。
“江南出柔婉佳人,果然不错。”说真的,弘历喜欢这样柔婉清新的江南女子,她们腰肢柔软,小巧可人,看上去就像是五六月里才冒出池水的嫩嫩小荷,撩人心动。加之面前的苏婉芹生的很美,杏目分腮,樱桃小口,说话的时候,两颊的梨涡很是甜美,只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更何况,她是个才女,周身散发着淡淡的书卷气。不矫揉造作,更不会媚态十足,仅仅是清新自然就足以成就她日后的恩宠。
“纯妃的小妹果然是难得一见的佳人。”弘历的声音明显添了一分醉意:“青杏园林著酒香。佳人初试薄罗裳。柳丝无力燕飞忙。乍雨乍晴花自落,闲愁闲闷日偏长。为谁消瘦减容光。”
苏婉芹脸色大变,方才只是有些暗淡,这会儿却惨白的人,就连两腮自然的粉润也登时看不见了。“妾身不过薄柳之姿,哪里当得起皇上一句‘佳人’。何况妾身虽然出身商贾之家,祖父与父亲得蒙先帝与皇上隆恩,能入朝为官效忠大清,已经光耀苏氏门楣。加之妾身长姐,得蒙皇上垂注,先后诞育两位阿哥,苏氏的荣光足以告慰先祖。
妾身心中感念天恩,却不敢奢求蒙宠,求皇上恩准妾身出宫。此时此刻,妾身唯一的心愿便是能返回故里,与族人团聚,还望皇上成全。”
将额头贴在砖地上,苏婉芹才觉得那冰凉透进了脑仁里,硬生生的头疼欲裂。这些硬气的话,她原本是不敢说的。只是被逼到了绝路,也唯有奋力一击才好。
“既然入了宫,安守本分即可。族人荣耀与否,你尽可以不必担忧。”看了看天色,弘历略微伸了伸筋骨:“朕也有些乏了,纯妃,你替朕安排一下便罢。”言罢,弘历回首看了一眼外头,含笑道:“朕在侧殿稍作歇息。”
“皇上……”苏婉芹泪如泉涌:“求您开恩啊,让妾身出宫吧,皇上……”
苏婉蓉怔怔在那里,半晌没有回过神来。皇上他……真的相中了婉芹!这让她该如何是好?
“姐姐,姐姐,婉芹求您了,您救救婉芹吧。婉芹不想入宫,婉芹不想当嫔妃,婉芹不想侍奉皇上,姐姐,婉芹求您了。”苏婉芹泣不成声,恨不得哭死过去一了百了,可她岂会不知道,即便是哭死了也无济于事。
面对无动于衷的纯妃,她忽然觉得万念俱灰。让她入宫不就是姐姐的意思么?
“姐姐……”苏婉芹忽然想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哭又能挽回什么呢。“也许婉芹不该这样执着……对么?”
从御花园遇见皇上回来,高凌曦就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犹如木头一般,连眼神都很空洞。
碧澜已经换了几回热茶,都不见贵妃有反应,心里也是急切的不行。“娘娘,心里有什么不痛快您就说出来吧。可别憋坏了自己,当心身子啊。”
上一回皇上使纯妃有孕,贵妃便极坏了眼睛。这会儿,又是皇上亲口说要去瞧纯妃,想来慧贵妃心里定然不好受。只是这一切,似乎不是生闷气就能解决的。“奴婢想,纯妃到底诞育了六阿哥,六阿哥又是成日里养在皇后身边的养子。皇后娘娘宽惠仁慈,必然会顾全面子上的事情。说不定皇上决计去钟粹宫,就是皇后的劝解呢。
既然未必是皇上的真情,娘娘您又何必为这些情面上的事情难为自己呢?若是您心里实在难受,就打奴婢两下撒撒气,或者大哭一场泄愤都好,就是别憋屈了自己。奴婢实在见不得您受委屈……”
高凌曦回过神来,轻轻一笑,眸子里也隐约显出了光彩。“本宫不是憋屈,本宫只是有些不敢相信。”慢慢的摊开手掌,高凌曦将紧紧攥在掌心里的丝绢松开,那丝绢一掉在地上,一枚青翠通透的玉石就露了出来。
并不是一枚完整的玉,从边角崩裂的痕迹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从玉佩上摔碎下来的小角,而并非人为打磨成形的一块玉坠子。
“这是?”碧澜不解,但转念一想,又似乎明白了什么:“难道是婉贵人?”
内寝之中足足十六盏宫灯,耀的高凌曦恍如做梦:“不错,这东西应该是和皇上的一样。”
“娘娘您是说,皇上腰间形影不离的那块玉佩?那玉佩不是只有一块么,怎么这里会多出一角。若是奴婢没有眼花,皇上方才还带着那块玉呢!婉贵人怎么可能一早就有一个角握在手里?”
“是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尽管高凌曦是真的想不通,可她却翻来覆去的想出了很多可能。这玉虽然仅仅是一角,已经能看出名贵来,必然是进贡皇室的好东西。再者,无论是成色,还是玉佩的光泽,玉石内里的纹路,竟然都和皇上身上的那块如出一辙。
但凡是侍奉在皇上身侧经年的人,想必一眼就能认出来。难道说婉贵人惊惶失措,就是因为她发现了这块玉么?
可婉贵人与自己根本没有任何交情,即便是发现了天大的秘密,也不会因为惶恐而稀里糊涂的将东西交给自己。再者说,怎么看这个婉贵人也不像是容易发懵的。处事间既谨慎又小心,也算得上是有心思的。那么她这样做,难不成就是为了请君入瓮,刻意勾起自己的好奇?
“碧澜,你说要是婉贵人是冲着咱们来的,她又是从哪儿找到这样一块玉佩呢?还是说,她侍奉太后良久,无意中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事情,未免太后灭口,又怕娴妃谋算,她才铤而走险,让我来揭穿这件事情?”高凌曦更像是自言自语,她说话的同时,并没有看碧澜一眼,依旧是满面愁容。
这样要紧的事情,碧澜不敢妄加揣测,只好先想一想再开口。“奴婢记得,婉贵人初入慈宁宫侍奉太后还是在皇上下旨去圆明园避暑的时候。这会儿也是伏天,转眼间足有一年了。一年的功夫,娘娘觉得婉贵人能博取到太后的信任么?”
“自然能。”高凌曦毫不犹豫道:“若是不能,娴妃返回紫禁城后,太后便该有话不必婉贵人侍疾了。且这么瞧着,婉贵人去慈宁宫的时候,远比娴妃要多出许多。”
碧澜点了点头,脸色有些阴郁:“既然如此,婉贵人是没有必要忤逆太后的。即便这玉佩真的和皇上有关系,她也没有必要来讨好娘娘您,给您通风报信来捉太后的痛脚啊。更何况皇上已经搁上了婉贵人的绿头牌,虽然没有传召她侍寝,但也并没有说不许她入养心殿请安。
明里暗里,这个婉贵人要向皇上卖乖也总有不少办法,实在不至于慌里慌张的将东西塞到娘娘您的手中。”
这一层高凌曦也想到了,这会儿听着碧澜说出来,心里也笃定不已。“既然如此,我便将这玉佩一角呈于皇后,并将自己心中的疑惑禀明。有备无患么!无论婉贵人有何用意,咱们都能有所防范,如此岂不是美事一桩。”
碧澜赞同一笑:“奴婢还当娘娘是为了皇上去钟粹宫心烦呢,哪里知道娘娘是在想这些。”
高凌曦嗤嗤一笑,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看见这玉佩一角,我便猛然想起了关于皇上身世的种种,心里有些乱。但其实碧澜,你还是最了解我的。说句心里话吧,我还是不希望皇上再见纯妃。唉……你可别忘了,钟粹宫现在可不是纯妃一个人住着,不是还有个小狐媚子么?”
第五百七十五章 :山色横侵蘸晕霞
“娘娘您是怕皇上会看上那小狐媚子?”碧澜咬住唇瓣,蹙眉含恼:“这纯妃还真是够可以的,眼看着自己再不能侍奉皇上了,就将自己的小妹退到皇上的龙床边,真是不要脸。”
高凌曦鲜少听碧澜说这样露骨的话,扑哧一笑:“你也会说了,纯妃是将自己的小妹推到皇上的床边儿上,至于能不能爬上去,还要看皇上的圣意。若是皇上自己不喜欢,谁推,推谁都无妨,可若是皇上喜欢……”
默了声音,高凌曦说不清楚此时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她真的很想一心一意的陪伴在皇上身侧,哪怕不是贵妃都好,只要他心里有自己就好。但为什么,皇上将她搁在心尖儿上没有多久,就又捧了旁人替代她的位置。苦苦一笑,高凌曦吁了口气:“若是皇上喜欢,推不推根本没有差别。不是纯妃也会有别人,不是小妹也可以是表妹。”
“是啊。”碧澜脱口应道:“若是喜欢,谁也阻拦不了。”这话算是有感而发,从前的萧风不就是如此么?他那么喜欢芷澜得不到随即就爬上了乐澜的床,左右都是看他的心思了。皇上和萧风没有什么不一样,对碧澜来说,他们都是忘情负义的臭男人。
高凌曦冷冷一笑,猛然站起了身子:“管不了这许多了,玉佩不能捏在咱们手里,碧澜,你即刻陪我去给皇后请安。”
李玉躬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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