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杆了,她搂着他精壮宽阔的背脊埋在他胸肌上轻轻磨牙,觉得弹性比之前更好了,果然行围打猎这种野性的运动还是很适合男人的。
胤禛喉咙里哼了一下,轻轻掀开一只眼皮,大掌又滑到被下去捏她身子,沙哑道:
“打今儿起,这两三月的你全都得给我补回来”
云烟捶他抗议道:“为什么不是从昨儿起?”
胤禛闲闲道:“因为昨儿你说不想,今早上最后哭的时候才说想的。”
云烟气结,抱着被子转过身去,身后人又搂上来耳语轻蹭。她低语说某人的胡子特别有男人味,把某个人得意的说就留着好了。
待两人梳洗起来,胤禛好好的抱了抱六十,发现两三月不见,他重了些,虽然不会说话,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已经会认人了。
很快,六十也正式有了自己在王府中的身份,不用在终日躲避于四宜堂内。雍亲王府侧福晋年氏出八阿哥,雍亲王胤禛取乳名福惠。而抚养之事则以侧福晋年氏产后身体不适为由,由指派妇差代为抚养。
那日,云烟让两位可靠的乳母抱着孩子随胤禛从侧福晋年氏房里走一趟,算个形式。幸而六十先天早产,外形大小上也说的过去,与正常的婴儿也不分伯仲。话说回来,其实也是场面事,隔三差五总免不了要送去给她瞧瞧。
到了欢笙的祭日,已经落雪了。云烟抱着六十随胤禛乘马车去了城郊墓地看她。他们到的时候,那孤零零的小墓碑前已经撒满了纸钱和祭品,雪也被扫干净了,附近雪地里的脚印还能模糊的看见。
云烟眨眨眼,似乎面上湿了。她知道,是胤祥来过了吧。欢笙的母亲去的早,父亲娶了新妇,怕也是记不得她的。
这个男人,还是记得你的。不枉费你伺候他二十多年,爱他如命。
苏公公和张公公两人把带来满满的祭品摆好在墓前,云烟将六十抱到墓前,微微揭开点襁褓上的锦缎,轻轻道:
“欢笙,我带六十来看你了,你看他当初那么小点,如今长的和普通孩子差不多,已经是雍王府的八阿哥,日后,我们也会竭尽全力给他最好的,你放心吧。”
六十天真无暇的双眼只看着云烟眼里的泪水,却不知道她为何流泪,胤禛帮她们打着伞,一边将六十襁褓上的盖布耷好道:“今年过年,让老十三看看六十吧,欢笙一定也这么希望。”
云烟默默点点头,道:“嗯”
这一年春天,胤禛在圆明园设宴接驾康熙,特地带了弘历一起去,祖孙三代一起在牡丹台赏花,弘历的表现很得康熙喜爱,胤禛便建议让弘历随侍康熙读书,他欣然应允,将弘历带入宫中。
岁月似乎能掩埋一切的喜悦和悲伤,唯有当下才是最值得珍惜的。
说来也像冥冥中的命运,小猫一样的六十自从挺过康熙六十年,便渐渐长出乳牙来,会爬会动,会发出的第一个音是“嘛”。人们多说,贵人语迟,六十的一切好像终于赶上了正常孩子的进程。
雍亲王胤禛非要自得的说,这是阿玛的“玛”。云烟笑着不与他争辩,古往今来,古今中外,婴儿会发出的第一个音大多都是“妈”,只有满人叫额涅(额娘),如此困难让小婴儿怎么会学,倒是阿玛好学了。
六十长的雪玉可爱,小手小脚粉团一般肉嘟嘟的,眉目间和弘晖小时候倒是很像。每每云烟说起这个,胤禛也点头。
六十每每趴在云烟怀里就“嘛”“嘛”的发音,云烟就教他叫妈妈,他咧着小嘴越叫越熟练,口水也滴在胸前围兜上。
长了乳牙的小六十喜欢啃东西,胤禛再去逗他,他便抱着他食指啃起来,待抽出来两个小牙印加上口水,又是云烟的事。
四十五岁的雍亲王胤禛步步为营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他的冷酷与杀伐也绝不会带入四宜堂里,他的心是暖的,在这个属于自己的小天地里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云烟发现胤禛年纪越大却恋家起来,自从六十会叫阿玛起,他们已经几乎忘了六十是十三的孩子。每次胤禛回来家,带着六十坐在床上一老一小弄个拨浪鼓就能玩一气,也不知道他们语言如何能相通。
胤禛随扈出行的夏日里,侧福晋年氏更加主动遣下人来四宜堂里来抱福惠过去看看,这本也无可厚非,毕竟场面上总是要的,只是后来她将六十抱回的时间都越来越迟。
作者有话要说:群众的呼声我看到了……这章算新年礼物吧,荤素搭配有益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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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磨不透
太阳快落山了;兰夕从院外又转回来;在外厅绕了一圈又转出去;兰葭也在门口探看着。待兰夕皱着眉又转回来,两人眼神一碰;就想蹭到小书房门前去。
雍亲王胤禛的小书房是不给下人进的;钥匙一直都是在云烟这里,多年来也只有云烟进来收拾。他不在家的时候,平时她也很少进来,只有收到他来信给他回信时过来坐他桌椅,用他的笔墨纸砚,此时更有种亲切感,仿佛他还在身边。
云烟正在给胤禛回信,隐约见门外两个丫头晃来晃去;便放了笔站起身来走出去。
两个丫头一见她走出来,兰夕便忍不住开口道:“夫人,王爷还有多久回来啊?”
云烟走到窗前去,侧了脸浅笑道:“怎么?想你们王爷了?不怕他回来训人?”
兰夕一跺脚:“哎呀,夫人,奴婢是说,你看后院年侧福晋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兰葭接着道:“兰夕的意思是说,年侧福晋最近抱小阿哥抱的越来越勤了,送回来也越来越晚。”
兰夕连忙道:“对,奴婢就是这个意思。”
云烟看着窗外,默默点点头道:“知道了”
兰夕见她不说什么,咬唇依旧焦急道:
“她若真想把小阿哥抱回去养不还回来可……”
云烟转过身来笑笑道:“没事,她那样聪明好身份的人犯不着去捋虎须,惹得王爷不开心。”
兰葭点点头,又拉拉兰夕手,思量着小声道:
“想来她们也是不敢轻取妄动的,虽然王爷不在家,但管家在,嫡福晋也在,年家虽红,说到底也依旧是王府门下奴才,王爷没同意抱回去养,给谁十个胆子也不敢擅自决定的。”
兰夕听了似乎放下点心来,但继续道:
“奴婢见过年侧福晋几次,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也不像厉害人,但那双眼睛着实显得楚楚可怜又勾人,对了,还有她的声音,不对,是语气,怎么听都有三四分……”
云烟正在拨弄窗台前花草,随意道:“什么?”
兰葭似乎也明白过来,接道:“……像夫人?”
兰夕一拍她手。“对啊,你也觉得?”
云烟手一顿,转过身来蹙眉道:“有吗?我怎么没感觉出来?”
兰夕拉着兰葭道:
“奴婢不敢说假话,真是有的。其实不是声音像,就是语气有些像,不信夫人问兰葭,她也这么感觉的。”
云烟目光移到兰葭脸上,兰葭点点头。
“说不上来,声音如果只有一两分相似,那语气加上三四分,的确是有点像了。”
云烟听了蹙眉没说话,细细回想见过她的几次,只觉得美貌和柔顺的确比较出众,甚至有几分像侧福晋李氏年轻时的样子,而声音语气她确实没有注意什么。
她看看天色缓缓道,
“差不多该送回来了,如果没回来,你们就带着温嬷嬷去接,六十该饿了。”
兰葭和兰夕一听,立马笑逐颜开道好,麻溜的出去看了。
说来也巧,远远的就看人来了,兰夕第一个要跑上去,兰葭眼尖一拉她道:
“那个抱着小阿哥的不是侧福晋年氏?她怎么亲自抱来了?”
兰夕也看了看道:“不好,她不是真来要孩子的吧?”
云烟走出来轻轻道:
“真敢要就不会送回来了,你们带温嬷嬷一起去院外接吧,她还不敢随便进四宜堂。”
兰葭兰夕叫了厢房的温嬷嬷一起出去,在院门口接了六十抱回来。
六十作为体质较弱的早产儿到了一周半才断奶,刚开始吃些米糊和蒸蛋,再配上牛乳,如今长的白白胖胖越发招人爱。
待云烟把小六十抱到手上,看他咧开笑的小鲫鱼嘴叫“嘛”“嘛”,又笑着给他擦擦嘴角,一边道:
“说什么没有?”
兰葭和兰夕摇头道:“什么也没说。”
云烟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只逗着小六十玩,不再说什么,连晚上给胤禛回信,也只字不提。
胤禛信上写到小四阿哥弘历陪伴在康熙身边很得喜欢,连在围场表现亦很出色。康熙又将日常批阅奏章、引见官吏的“万壑松风”殿旁的三间小殿“鉴始斋”,赐给弘历作为读书之所,赐予他多件御笔墨宝,常带着弘历在身边说话不离左右。
夏日的暑气刚刚褪去,云烟早晨起来正在给六十整理胸口的长命锁,他却忽然脆生生的叫了声“啊嘛”,唬了云烟一跳,谁知道一文人抬头看还真的是他阿玛。这小娃娃平时不爱说,关键时刻特会讨好卖乖,正适合胤禛这种阿玛。
而这人,总爱这样出其不意的突然跑回来吓人呢。
云烟埋在他胸膛里,他唇刚蹭上来她就被他唇上的胡子扎的痒痒的笑,伸手把他脸推一边去。他又作势去蹭小六十,把小六十也蹭蹭嘤嘤的用小手推着他躲。
胤禛捏捏云烟下巴哼声道:“不是说喜欢我留胡子吗?你们再不待见我,怎么不现在就进房帮我刮了。”
自从他留了胡子后,更显得威严不可亲近,云烟又爱他这成熟雍容的男人味,又怕他扎人痒痒,真真矛盾。
云烟哪里不懂他意思,瞥了他一眼就笑,见他又凑过来,一转念便主动抱了他脸,把他唇推向另一边,吧唧一下亲在他光滑的侧脸上。
胤禛瞪着她又好气又好笑,她就笑着趴在他肩上,另一只手扶着中间的六十。六十睁着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嘴巴里咕噜咕噜,坐在胤禛腿上笑。
胤禛抱着六十移到小榻上,拽着云烟正面搂到双膝上说话。云烟脸有些红的掐掐他道:
“别为老不尊啊,都做玛法的人了”
三阿哥弘时房里的丫头钟氏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升了侍妾,他亲自起名为永绅,嫡福晋董鄂氏又刚生了个小格格,如今,他已经是有一个孙子一个孙女的老男人了。
胤禛哈哈一笑,双手搂着她后腰将她揽得更近的道:
“抱你和抱六十有区别么?”说罢还回头看了看旁边爬的正开心的六十。
云烟感到腿间硬挺分明故意蹭啊蹭的,而六十还在身边,立刻红了耳根推他小声嗔道:
“不要脸”
胤禛笑着哑声道:“全天下就你敢这么说我”
云烟也笑了,搂住他颈子在他耳边亲昵道:“你想我了?”
胤禛把脸颊搁在她颈窝上嗅着她身上的气息,紧紧搂住她腰。
“等六十大一些,你就不能让我一个人这样到处跑了。”
云烟心间一软,唇也亲在他颈间的动脉上。
“嗯,等六十大一些,我天天陪着你。”
胤禛低笑起来,笑声醇厚又好听。他有趣的比了比小指头的手势道:
“最好变成这点大,就揣在荷包里,栓在我腰带上走哪带哪。”
由于大将军王十四阿哥胤祯回京述职后并没有被封太子,而是又回去军中了,雍亲王胤禛的心定了许多,命令年羹尧密切注意十四阿哥胤祯的动向,而他又在圆明园设宴,接了康熙和弘历到园子里游玩,很是父慈子孝。但康熙帝的精神明显不如前几年,回到畅春园不多日,却在初秋染了风寒便留在园内休息。
宁静午后,侧福晋年氏正坐在屋内铜镜前顾影沉思,忽听屋外囊囊的靴声和此起彼伏的甩袖打千声,有些慌乱的扶鬓理发站起来迎上前去屏息请安,又是高兴又是紧张,后背一阵阵发紧。
“妾身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
雍亲王胤禛负着手缓缓踱进内室来,桌上的鸳鸯香炉徐徐的冒着烟,他的神情看不真切,声音也喜怒不辨。
“起吧”
雍亲王胤禛走过去,在室内小桌前的红木圆凳上慢慢撩开袍裾坐下来,戴着翠玉扳指的手也放在红色暗花织锦的桌布上。
侧福晋年氏屏息起身来,垂首恭敬的跟在他身后,去桌上小心翼翼的为他倒茶后再退到一边,两只纤白玉手紧紧攥着帕子。
雍亲王胤禛状似专心的扶着手上的扳指,室内一时寂静,连外厅的奴才也出去了,仿佛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他忽然偏头启唇缓缓道:“本王回来你不高兴吗?”
侧福晋年氏立刻惊得跪下禀道:“请王爷恕罪,几月未见王爷,不知王爷驾临,未能准备迎接,妾身欣喜又紧张,只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雍亲王胤禛缓缓转过身子来,沉默的抬起食指轻轻勾起她尖尖的下巴。
侧福晋年氏一惊,觉得下巴上都是火热的触感,无意识的随着他暧昧的动作柔顺的抬起年轻美丽的脸颊来,紧张的垂着睫毛,心砰砰砰直跳,红晕迅速的漫上来,鼻息内都是他身上好闻的成熟男人气。
雍亲王胤禛的大拇指轻轻捏着她精致的下巴,似乎在端详她的脸,低沉道:
“你进府也有十年了吧?”
他这种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最适合在情人耳边低语,侧福晋年氏听到他带着平和的语气,内心不由得柔情万千,情不自禁柔柔的抬起水盈盈的眼睛看他,轻轻道:
“回王爷话,妾身是康熙五十年九月二十日进府的,王爷记性真好。”
他真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从十年前见他一身亲王喜服沉默寡言起,十年风浪走过,他蓄起了胡子,却完全无损他的英俊,更显出成熟的稳重,而举手投足间沉淀的气质更加让她捉摸不透,又更加想要靠近。尤其是靠近那双黑如深潭般的眼睛,那里像一个深深的漩涡,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这样的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哪一面是真,哪一面是假,十年了,她依旧看不透。
“你去四宜堂做什么?进府前没有人教过你规矩?”
侧福晋年氏正在怔忡中,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淡漠又简洁的话来,让她浑身打了一个寒颤,顿时醒过来忙叩首请罪,泪水也顺着眼睫流下来,梨花带雨的趴在他靴子边。
“王爷恕罪,妾身没有进去……只是在院外送了福惠……妾身只是真心喜欢福惠,以后再不敢了……日后一定谨慎从事,再不逾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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