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仰不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秋。
连这点点碧绿的绿豆汤汁里也浸透了这些字字句句,会随着他的唇齿流入他的身体,将这字句镌刻在胤禛的发肤间。想到此处,让云烟感到欣慰。
“云烟,我要喝。”那厢桌后看着公文的爷已经冷着脸,头也不抬的说了。
云烟抬首看了他一眼,浅浅的笑意。嗯了一声,便端碗过去。
正文 暗涌
由于先天不足,纳拉氏的情况时好时坏。虽然衣食住行大夫医药无一不精,胤禛也定不时过去小坐,但是还是没有能撑到月底。可能因为这样的结果早在人们的预料中,四府没有弘晖走时那样惨淡,只是多了一份更隐喻的淡漠。毕竟,在这个时代,幼子早殇都是常事,何况是小产呢。
所有人也都知道,纳拉氏的年纪和如今的光景,宠爱和子嗣怕都是再不能了,只是出身和资历在府里自是无人可比。但这个结果对于侧福晋李氏来说,却不能不说是好的。二子一女承欢膝下,这世子的位子更是囊中之物,即使现在四爷进后院的次数越来越少,她也是占尽先机的。毕竟,耿氏和钮咕噜氏两人虽豆蔻青春,但进府快三年,却丝毫未见得到四爷的宠爱。
这个男人的心,并非如外人看来眼角眉梢的冷硬。只是,他们不了解。
云烟和胤禛在佛堂里坐着,没有人说话。胤禛半闭着浓睫,手上徐徐滚动的龙眼菩提在烛光下幽幽散发着微金的光芒。香快燃尽的时候,云烟加了一柱香,复又静静坐在胤禛身侧。
佛堂的夜,她从倦意中醒来,发现被他横抱在怀里,躺于他膝上怀中。他闭目睡去时的神情,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何时,她已经如此习惯他的怀抱?甚至不会从梦中惊醒。
春光好的时候,新建园址的九洲清晏也迅速的施工起来。雷氏家族的“烫样”技术几乎鬼斧神工,施工开始前精美的微缩建筑烫样和景观让云烟这个现代人也感到惊叹。
原来,现代房地产楼盘图就是从这里继承,或许还没有雷家做出的精美。
说起来,那日注意到云烟目光而腼腆一笑的清秀男子名叫雷声远,字睿亭,是雷金玉次子。当胤禛第一次叫他睿亭时,云烟怔愣了一下,才发现这名字这样陌生又遥远。
而如今,那个雍容严肃的男人,还敏感的瞥了她一眼。
新园里的布置明显比四府的气息要自由而雅致,连飞檐和斗拱中都显出一种贵重之外的遗世独立气息,散发着一种类似胤禛身上的气息——雍容大气又夹杂着赤子的浪漫。
“兰舟宛转浪纹平,一棹容与荡晴晚。上苑春深芳草绿,西山落照远峰明。
长空鸦返千林暝,绝塞鸿归万里情。缥缈中流凭览胜,始知仙境有蓬瀛。”
这片园林给了胤禛无尽的灵感,他与生俱来压抑在冷硬外表下的浪漫才情充分的在这里展现出来。不论是诗词还是建筑,甚至是这里的空气,都深深打上了这个叫爱新觉罗胤禛的男人的烙印。
四宜堂里的日子,内外明澈。所谓情,是和呼吸一同存在的,蔓延在每一寸血液和皮肤中。
随着天气渐渐热起来,云烟换了床铺的帐子和褥子,也给胤禛换了更轻薄的衫子,他有时一身里衫,手里握着本书,踩着软拖鞋走在屋里院内,很是一种居家的性感。
他是个很男人的男人。他的动手能力极强,会研究西洋的自鸣钟,自己动手研究发明小风扇,也会安安静静的坐在院里读书,在佛堂里参禅。
云烟很少打扰他,总是像多年一样,安坐于他三步之内,几乎没有存在感。有时,给他擦擦额头上汗,为他端一杯香茶,两人轻浅的笑意,已经足够。
“独坐幽园里,窗开竹影斜。稀闻更转漏,但听野鸣蛙。
活活泉流玉,溶溶月照沙。悠然怡静境,把卷待烹茶。”
相处的岁月越多,越会发现他的身上几乎融合了所有女人对于男人的幻想,从精神到身体。
胤禛时常会很自然的握云烟的手,而春意里越来越轻薄的衣衫,让彼此之间更亲密。有时云烟推他,都会隐隐感到他身体的反应。
康熙已经从杭州返程,常有御旨回京。新园的施工进度也是胤禛自己亲自督查,他意向在年内要把几处主景建筑完成,恭请康熙到园中赴宴,为新园提字命名。
一日,胤禛带着云烟从园中出来,正碰上九府的马车路过。车内的人打开了帘子,却是八贝勒胤禩和九阿哥胤禟。
胤禟用扇子挑着帘子,俊冷的面目上平添了一种卷帘人的妖娆之色。他身边是微微弯着的唇角的胤禩,隐在马车暗影里的神情在一瞬之后亮起来,无懈可击。
云烟缓缓低下眼睫,随着胤禛近前。他两人也没有下车,就着车窗简单了说了几句话。
胤禟也被康熙赐了土地建园,就在临近,两人过来看址。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后,才道了别。
胤禩的表情堪称完美,他甚至没有看云烟一眼,而胤禟轻轻瞟上云烟的一眼却让她背脊莫名一紧。
不知道是否是胤禛这根神经在那晚后过于敏感,他似乎对于任何云烟目光所及的雄性或者其目光触及云烟的情况,都隐约有一种压抑的不悦。
很多时候,是一种莫名的似有若无的东西。
坐进马车后,云烟靠在角落,却被胤禛一把拉入怀里。
云烟一惊,本能就用手挡了下,指腹间几乎能清晰感到他胸口肌肉的抽紧,胸口一点凸起隔着轻薄衣衫硬在指下。
马车里微微晃动,光线幽暗,无形中突然变得狭小起来,有一种能让人撒野的气息。
当云烟被胤禛紧紧压在车厢内角落里深深亲吻时,他脑后漆黑顺滑的长辫垂在她手指上,他身体的变化她都能感觉到。
他无论是压着她,还是将她抱起,都轻松至极。坐在他怀中,她的身体却动也不能动,也不敢动。
回到四宜堂里,胤禛的动情似乎仍然有些难熄,他站在云烟的隔间门外,云烟咬唇背靠在门内。他轻轻唤:“云烟……”声音里还有些性感的沙哑。
云烟紧紧压靠着门扉的身子有点颤,心更是。
胤禛许久没有这样强硬性的突然亲吻她,他们之间在前一段的跌宕后自然而然的默契达成了不再强迫不再伤害的共识,心照不宣的共同守护着这重新得到的来之不易的静好。
可这个男人,似冰,又似火。他血液里暗涌的情,如若不控制好,必然燎原。
不论如何亲近,云烟也从不让他进她的小间,而胤禛也是自觉。在情感上和生活中,两人之间,都有一种奇异的默契。
96、我不热
康熙四十六年的立夏来到了,康熙在南巡返程的路途上常发书回京。就在他快到北京城的时候,随着雷雨季节的来临,黄河防汛便再次变得严峻起来。在康熙与胤禛的往来书信中,胤禛得到旨意,未及康熙胤祥一行抵京,便要先行一步,再下江南视察防汛周边各地。
事隔一年,这一次的外出,胤禛显得非常慎重。对于云烟是照旧随同一起,还是留在府中的问题,手持书信的胤禛只略沉吟了一瞬,便毫无动摇的定了决心。
“云烟,过来。”胤禛放下书信收好,唤了声档子间里的云烟。
云烟正在档子室里收拾书架,顺带找一本从前见过的诸葛传记。
这些年过来,胤禛的藏书更是成倍增长,档子室里的书架里三层外三层,已像一个小密室。不大开门窗的时候,光线便有些幽暗。
听到胤禛的唤,便应了一声。正欲收回目光,却在第三层书架上看到这书名,很有种“蓦然回首,那书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受。
刚垫脚抬手去够,却发现仍是吃力。腰间被一双熟悉的手臂扣住托起,云烟顺手抽出书册。
胤禛轻松的将她放回地面,手仍旧自然的置于她腰间。就在她身后,就着她手,看那书名——“孔明?”
云烟嗯了一声。
胤禛的表情有些难以形容,微微儊眉,唇瓣微翘。“怎么想起来找他的?”
档子间内层层书架,他们本就身处屋角,光线昏暗。胤禛站在云烟身后,抬起一只手就把她手中书取了下来。
云烟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何从这个人口里说出来明明是一本书却说得像人。一时间,感到了有些局促就想转身出去。偏偏胤禛挨得那么近,却没有一点移动的意思。
胤禛若有似无的揽着她腰身,高大的身躯把她搁在书架和墙角之间。档子室里很安静,连根针落下都一清二楚。
“雨季来了,下雨时身子还会疼罢?”胤禛贴在她耳边轻轻耳语。
云烟唔了一声,“还好”
胤禛温热的掌心抚上她纤细的肩头,缓缓停住。
云烟半转身的在他胸膛间,手下是他身上柔软的布料,背后是高大的藏书架。
“云烟,又要下江南了。”
云烟顿了顿便嗯了一声,“好,那我去收拾下。”
胤禛却没有放开手,却一下从背后实实在在的搂住她腰身,侧着头颅吻吻她的发。
“这次和我一起骑追云。”
这一次没有上一次那样慌乱,云烟仔仔细细的收拾了行装。胤禛靠在一边小榻上看书,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她忙碌的身影,时不时微弯着唇回答她关于带行李的问题。
换男装出来的时候,云烟有些不自在的拉拉衣摆。一年的休养,已经让她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连胸前也有些遮掩不住。
云烟略微局促的表情,更是让在桌案前写信的胤禛抬起头来,目光一下落在她一身宽大小厮服的胸前——
原本身着女装时,胸前柔软的曲线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但一下变了男装,那柔软,那曲线,倒一下显出了突兀。
云烟看到他目光的方向,脸唰一下红了。扭头就往小间里缩。刚合上门,却听到室外传来胤禛的笑声,真是让云烟又羞又恼,恨得牙痒痒的。
云烟想了想,跑去小柜的里面找了从前的旧床单。拿了剪刀,剪成一条一条。又解开宽大的衣襟,开始解颈子上和腰后的肚兜绳。大红色的肚兜从身上滑落下来,胸前柔嫩的肌肤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微微挺立起来。云烟微微环住手臂就将剪好的长布条欲往身上缠,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惊的云烟差点跳起来。
胤禛的嗓音隔着门,近在咫尺:“生气了?”
云烟将布条抱在胸前遮着,身子都有些颤。“没有”
门外的脚步却没有动。“那还不出来?”
云烟咬着唇真是羞恼的不行,这人怎么总这么恨人。“还……没换好,马上就出去。”
云烟一边慌着想往身上缠布条,又有点缩手缩脚,毕竟他就站在薄薄的隔门外面。本就是第一次缠这种东西,实在挫败,她有些懊恼。“你先出去,别……”
门外复又传来微微一点压抑的醇厚笑声倒是随着脚步出去了,简直气死人。
云烟终于安下心来把白布条一点点仔细缠上身,又在胸侧打了个结。肚兜是不能再穿了,直接套了里衫,又套了外衫。这下看起来就回到了如假包换的平板小厮模样,云烟才舒了口气。
再出来的时候,胤禛马上转过身来看她。看到她没有起伏的胸前时,还微微儊眉。“你……”
云烟也不理他,低头就编辫子,准备戴帽子。胤禛走过去,屈了食指刮了刮她微红的侧脸。又用五指做梳子帮她理了脑后长发,看她编长辫。
“这次老十三还没回来,只有我们一起去,路上的条件不会像上次救灾一样艰苦,但路程也不会很慢,可能有些辛苦。”
云烟静静的说嗯。
胤禛只是吩咐了高无庸将外出公务告知了下后院嫡福晋纳拉氏,让她掌管好府内。也没让人来送,便乘了马车出了府,等到了郊外他们会再换马出去。
依旧是原班人马,小顺子小魏子和那四名侍卫,都是便服装扮。云烟一身小厮服,和胤禛坐在马车里,缩在他身前为他打扇。胤禛伸手去找书,却看到了两本经书后有那本档子室里找出的诸葛传记。
“你出门还带着他?”那口气,莫名一股难掩的酸味。
云烟有些哑然,不敢确定这人能到和一本书,一个一千多年前的古人置气的地步。挪上去给他拿了经书出来,又轻轻推他去看书。
胤禛脸色才缓下来,抬了大拇指去擦她额角的汗湿。冰凉的玉扳指印在太阳穴上,有种沁入心脾的凉。“傻瓜,你对着我打扇自己不热么”
胤禛把她转了个身子,倚在他身前,再执着她的手轻轻打扇。云烟微微有些前倾,“可是这样你会热……”
胤禛弯了唇角,又把她娇小的身子揽近了些在身前。“我不热”
云烟只好缩在他身前,轻轻的打扇,他就歪在身后左手执书自然的看着书。过了一会,胤禛就伸了右手,半环过云烟身子,把她手上的扇子取下来,自然的开始帮两人一起扇。
云烟突然有些愣住,默默的倚在他身前没有说话,感受他稳稳扇出的风拂动发丝。
马车轱辘的行进声,有条不紊。就像历史的车轮,不可阻挡的奔向未知的旅程。
97、一路同行
行到了郊外庄子上,出了马车换马上路。云烟刚流露出想与小顺子小魏子他们一样骑匹小马的意思,胤禛话也不说,就直接把她抱上追云。
从前同乘一骑,还是四十三年。那时两人的心思都在弘晖身上,日夜奔袭。而事隔三年的如今,云烟再次坐在胤禛身前的马背上,便是另一番光景了。
云烟娇小的身子坐在鞍头,当胤禛一跨上来时,她的身子已经一下有些紧绷起来。他紧贴在身后,占满马鞍,强健的大腿几乎夹在云烟臀后。
胤禛似乎感受到云烟的紧张,轻笑了下。自若而潇洒的打了个响指,追云便向前小跑了起来,惊得云烟一个后仰更压向身后的胸膛,被他更揽住,身后的大腿也更紧的夹了夹。
两名侍卫骑马在前开路,两名侍卫和小顺子小魏子在后。
追云小跑起来的速度并不快,但那前后颠簸和衣料厮磨间所感受到的,已经迅速让云烟的耳后红了起来。
云烟咬着唇,扶着鞍头本能的想往前挪开一些。在前后皆有人的情况下,这样无人知晓的亲近实在让人想要尖叫。
胤禛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后,让云烟头晕目眩,分不清是太久没骑马造成的,还是什么。
出了官道,路就开始崎岖。几个踉跄后,云烟靠在胤禛怀里,终于忍不住开始推他。“四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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