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胰ァ
欢笙也愣了一下,脱口道:“四……好!”
欢笙支撑着有些虚软的腿几乎是飞跑,胤祥跟在她身后健步如飞,已经顾不上膝盖间的疼痛。
那儿离前厅很近,不过是过个花园的园门,此时却显得那么远。当欢笙边跑边指着园门的时候,胤祥已经冲过去。
云烟的一头长发被扯撒了抓在一个丫头手里,清淡的面颊上,触目的苍白和红肿的刺眼,鲜明的五指印,还有指甲刮伤的痕迹,而那丫头的巴掌仍然在往她脸上落。
郭络罗氏高贵婀娜的站在一边看,满目上露出隐隐畅快之感。
她们还没抬头看到怎么回事,一个身影已经飞奔过来——
丫头绿茵落下的手被胤祥牢牢抓住,啊的叫了一声,却在叫到一半时看到胤祥的脸,惊得马上松手跪下去。“十三爷……吉祥”
云烟头发被放,狼狈的披散着跪坐在地上。心中一阵翻涌,还好,还好来的不是胤禛。否则,两种结局,都让她情何以堪。
郭络罗氏一看来的是胤祥,自持微笑的开口:“十三弟怎么不在前厅却来了这里?”
胤祥强忍着怒气,平淡的点点头。“弟弟正是要请八嫂回前厅,又来了几位兄弟福晋,在问八嫂去了哪里。”
郭络罗氏看到胤祥的态度,美丽的脸上一阵笑意,用手间罗帕掩了掩口:
“有劳十三弟了,我不过教训个连提鞋都不会的奴才而已,我就回去了。绿茵,你刚刚掌嘴掌完了吗?一共二十,你还差多少。”
绿茵因为胤祥没有叫起,也只能跪着。原本未曾说数目,现在一听郭络罗氏说起数目便明白了意思,道:“回主子,未曾,还有一半。”
郭络罗氏一挑眉:“你还愣着做什么?让我和你十三爷等吗?”
绿茵忙应声称是,就准备起身去抓云烟头发。
胤祥的怒气再压制不住了,他沉声对郭络罗氏道:
“这是我府上,今日也是兄弟聚会。这又是四哥府上的人,劝八嫂还是息事宁人为好,就是为了八哥在兄弟间和睦也该自持些。”
郭络罗氏一听,美丽的脸孔迅速气得通红,反讽道:
“十三弟这话我倒不明白,四哥府上的奴才就不是奴才?我教训个故意让我摔跤的奴才却是这么了不得的事情?若不是看是你府上聚会,可不会只是这几个巴掌!”
她握着罗帕的纤纤玉手攥的死紧,凌厉的看向不敢上前的丫头绿茵:“你耳朵聋了吗”
绿茵闻言忙向前两步想伸手,却看见胤祥的神情,吓得腿一软歪在地上哎呦一声。
郭络罗氏见胤祥竟然分毫不让,自己丫头又如此狼狈。她看着地上的云烟更是恼怒至极,竟让自己在这些人面前没脸。
其实平日里,郭络罗氏的容貌美丽,性格爽利,虽不如四福晋纳拉氏端庄大方,但也是举止高贵。但此刻,恶从胆边升,平日里什么高贵的气质风度也抛之脑后了。
她攥着帕子直接上前,竟然上去一把抓起云烟的头发,抬手要打下去——
胤祥已经迅速的去挡她手臂,另一面的脚步声也飞奔而来。
“你够了!”
一声温醇沉怒的低喝传来,人也飞速的跨过园门从后方将郭络罗氏的手腕牢牢攥在半空中。
“爷……”地上的绿茵看到胤禩,脸色白的吓人。
胤禩紧紧攥着郭络罗氏的手臂,目光触及那个单薄狼狈的跪坐在地上、一头凌乱散发、脸上红肿五指痕交错的云烟,脸色已经沉得吓人。
谁能想到再见面竟然会是此情此景,上一次,他也是在疯狂中将她伤的遍体鳞伤、衣衫褴褛,如今……
“你现在立刻回府去!”胤禩沉声道,直接将她的手腕拽下来,只说了一句话。
他看向歪倒在地上的绿茵,状似轻柔道:“绿茵,还不伺候你主子回府”
绿茵像见了鬼一样的忙连滚带爬起来,去扶郭络罗氏。
郭络罗氏死死的咬着嘴唇看着胤禩阴沉的侧脸说不出话,胸脯一阵阵的喘气,美丽高傲的脸孔上青一阵白一阵,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终究是背脊僵直的被扶着扭头走了,脸也不抬的与一个人擦身而过。
“四爷……”门口欢笙发出一声轻唤,也让在场人背脊一凛。
只见胤禛看到欢笙已经彻底面色沉郁的衣袂带风的飞奔过来,他在园门前看到里面胤禩的背影,胤祥的侧脸,郭络罗氏的低头走过的侧影,隐约那其中的地上竟还跪坐着一个单薄熟悉的影子。
胤禩手握成拳站在原地沉默不语,目光只牢牢的看着地上一直低头不语的云烟,瘦弱的身上已经沾满泥土,披散的长发遮盖了脸上的红肿,微微露出的部分还带着鲜红指痕,触目惊心。
胤祥原本欲去扶云烟的手,在看到园门外本来的身影时自动的收了手在身侧。
胤禛的脚步冲到跟前看到地上的云烟,一直没有说过话的云烟似乎也听到了欢笙的轻唤,微微的抬起头看到他的石青色靴子,泪就无声的流下来。
胤禛缓缓蹲下把她抱起来,云烟就依偎进去。
“老八,总有一天,所有的一切我们一起结。”
129、家的感觉
云烟不知是怎么被抱回怡心斋的,闭着眼睛一直靠在胤禛怀里,直到被放上床铺里,一只大手帮她脱了绣鞋,轻轻来拨她面上的长发,似乎想检验伤口。她反射性的抬手一阻,手指间传来钻心刺痛,喉间就呜咽出声。
胤禛一看到她右手上惨不忍睹的瘀血和伤口更是沉默不语,周身都散发着惊人的怒气。半晌才去轻轻托她细弱的手腕,用大拇指托起她掌心来给她检视,看她反应——
随着她咬唇压抑的低哼,他墨黑眼底的心疼和郁气就更深一分。还好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复又低声唤她,问了身上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疼痛,看了她脸上的伤势,又是一阵阵宛如挖心。
胤祥轻轻叩了门走进来,手中拿了一只翠绿药瓶递给胤禛,目光滑向躺在他床里闭目侧着脸颊的一小团身影,轻轻的开口:
〃四哥,前厅要开席了。欢笙已经取了衣衫来,让她来照顾吧。我这很安全,外面有侍卫。你放心。”
胤禛接下药瓶,阴沉着脸儊眉没有立即答话。
床上突然传来一声微弱轻唤:〃胤禛……”
胤禛听了就转身撩袍坐上床沿去握住她左手,俯身去看她。胤祥站在原地看到,默默转身出了去。
云烟微微把脸颊转过来,半睁开眼眸,小小声的说:〃你去吧……”
胤禛最见不得她这样,一张巴掌小脸红肿的还有五指印子,声儿喵呜的像只小猫。谁见了不要心碎?何况还是她丈夫。
〃擦完药再去”
云烟轻摇螓首,轻声道:〃我想换衣裳……欢笙一会帮我擦药。等你回来,正好带我回家。好不好?”
胤禛听了只能看着她,轻轻抚她头,俯身在她唇上亲亲。
“好”
胤禛起身后去开门,胤祥在厅外等他。欢笙也捧着换洗衣物和水盆在一边候着进屋,两只眼睛还红红的,一见胤禛出来就双膝跪地:
“四爷,欢笙没有照顾好云烟姐,请四爷责罚!”
胤禛抬了手低沉说了句“起”,“不关你事,你进去吧。”
欢笙抬手擦擦眼角看胤祥,见他点头,这才谢了四爷恩典,起身端盆进屋去。
胤禛闭目站在窗口定了一会。胤祥一直站在他身侧,胤禛拍拍他肩膀,两人并肩一齐走出去。
欢笙进了屋,扭干帕子上去轻轻去唤云烟。
云烟用左手撑着床挨起来,自己抬手去解衣衫。欢笙忙过去给她帮忙,两人七手八脚才把沾了狼藉尘土的外衣外裤脱下来。
欢笙又用头绳帮云烟束上长发,一张惨不忍睹的小脸完全露出来,看的欢笙眼泪又要流下来,低声哽咽道:
“八福晋也太……难道你得罪过她?”
云烟酸涩苦笑,一下牵动脸上伤口痛抽一口气。“我们做奴才的借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得罪她们这样金贵的主子啊,一言难尽。”
要怎么说?因为八福晋的八爷把她从四府的马车上掳去他书房里差点□她,所以八福晋来教训她?这皇家里的婚姻、亲情、爱情、关系几乎都是扭曲的。
“没想到八爷突然来了……平时里看他儒雅的不似凡人,没想到发起怒来那么可怕,八福晋那样的人竟然就听话走了。”
云烟心里一抽,不想再回想与胤禩有关的事情。“欢笙,谢谢你!”
欢笙迷茫的不知所措,云烟用左手握住她手。“你喊的是十三爷,是不是”
欢笙一下明白了,她点点头。“我当时已经乱了,只想着告诉十三爷,他自然有决断。”
云烟笑了,虽然引起了阵阵抽痛,笑得眼睛有些湿了,不知道是因为这疼还是为了欢笙这样纯的一片情。可惜,两情相悦并非易事,何况在这样的时代里。而一年年长大,胤祥的心她却更看不透了,他虽有嫡福晋兆佳氏感情甚佳,但府中雨露均沾也有如此不算少的福晋格格,到如今嫡福晋兆佳氏、侧福晋瓜尔佳氏、格格石佳氏已经生育了两子两女。他还这样年轻,日后,该是多子多福的。
欢笙突然喔了一声,转身出去拿了一样东西回来放到云烟手上。
“十三爷走前交代我的,差点忘了。”
云烟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个黄花梨的精致小匣子。原本她抱在手上,遇到八福晋提鞋便放在了地上,后来被打后一片混乱更是想不起了,没想到胤祥竟然还是把它带了回来。她缓缓打开来,见那银胎珐琅彩的虎牙还完好如初的静静躺在绒布盒底。一时间泪就顺着面颊就流下来,腌渍得伤口生疼。
欢笙忙用帕子去轻蘸她脸上泪:“好好的怎么哭了,腌着伤口疼”
云烟合上盒子,放在床边,吸了吸鼻子微笑说没事。
欢笙用帕子给她轻轻清理脸上和手指上的伤口,两人又小心的换了欢笙拿来的自己的一套换洗衣服。两人身量差不多,欢笙比云烟骨架稍稍大一些,衣裳换起来也颇为合适。
换完衣衫,欢笙又拿了一边胤祥留下的翠绿药瓶来,细细将晶莹透明的药膏擦到她面上和手指上去。药膏一沾伤口便觉得清凉舒缓,红肿疼痛似乎也不那么厉害了。欢笙道这是十三爷从前练武时常有意外伤便从太医院首席那得来的秘制药膏,对跌打伤最是奇效。十三爷嘱咐我让你带回去,早晚两次涂于伤口上,不出半月定能恢复无痕。
云烟点点头,抱膝坐在帐子里。“欢笙……你有没有想过日后怎么打算?”
欢笙愣了一下,低头握着瓶子低低的说:“我们做奴才的能怎么打算?你不知我多羡慕四爷对你……我自小跟着十三爷长大,不求十三爷对我有心,他若肯要我,便是一辈子跟着他做牛做马也是好的。只怕他不肯,又要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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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回来的时候,欢笙在厅外迎了他低声说一切妥当。
他进了内室,见云烟半侧身熟睡在床里,帐子半掩着,熏炉里飘来些淡雅的松木香气、一室的宁谧。
这个女子,似乎在何时何地都是如此。只要她在的地方,就奇异的平添了一丝家的宁静安全感。
他轻轻拨开帐子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熟睡的侧脸,红肿的面颊已经涂了药膏,似乎不敢挨着枕头,只微微侧了一些,呼吸均匀。整个身子微微蜷着,红肿的手指耷放在腹上显得羸弱和娇憨。
胤禛就这么看着她不知多久,直到她转身悠悠醒来。
云烟朦胧睁开眼就看见他的脸,嘤嘤的哼了一声完全转过身来。胤禛就俯□来在她唇上落吻:“醒了”
云烟迷糊的嗯了声说:“你回来了”
胤禛抬起面颊来,摸摸她脑袋。“嗯,相公回来了,接你回家。”
云烟把脑袋抵到他肩头半晌,才真正醒过来看窗外天色。“你怎么不叫醒我呀”
胤禛轻扯薄唇:“看你,就忘了时间。”
云烟抬眼看他,两人又将额头抵在一起。胤禛摸摸她下颌,问她伤处还疼不疼,云烟说好多了。
胤禛将云烟从房里抱出来的时候,身上裹了他的大披风。胤祥坐在外厅里喝茶,他扶着额头,脸颊上有些红晕,显然是散了宴席喝的实在不少,一边有欢笙和小川子侍候着。
胤祥见他们出来,站起来道:“四哥,马车在后门备好了,你们就从这后面走吧”
胤禛点点头,云烟动了动,大披风里微微露出手里抱着的黄花梨小匣子。
胤祥见了,抿了抿唇道:“我送你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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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回到四宜堂里,胤禛夜里怕云烟压到手指或脸颊,皆是侧身搂着她仰面睡,又早晚亲手帮她擦药。开始的时候,云烟觉得面上红肿难看,又怕他见了心疼,因而不愿让他直面上药,胤禛一再哄着才说服她。两人之间相处,更显相濡以沫之情。
胤禛白日里在桌前忙碌时,云烟就坐在小榻上编红绳。他虽很少上朝显得闲暇,暗地里却似乎忙得更很了。有时忙一会抬起头来又不许她久编,隔一段就拉她起来走走。
夜里入睡前,胤禛打开了那黄花梨小匣将银胎珐琅彩虎牙拿出来串上去,去解开云烟衣襟,连肚兜绳子也散开下去。缓缓将这红绳串好的珐琅彩虎牙挂入云烟纤细的颈间,垂入白皙胸口中,柔嫩挺立间与狰狞的虎牙反差巨大,映衬着她颈间原本挂的那个红色细线穿就的羊脂禛字玉牌,却奇异相融的焕发出慑人的美。
因着年后四贝勒府扩建雍王府正式动工,四府内院便随着胤禛到圆明园里去小住,照例住在九州清晏后湖东面寝殿里。
初春时节,云烟和胤禛住在九州清晏里。胤禛几乎强制把她做小猪养,除了必要外出,都要时时将她放在眼皮底下。
春眠困倦,云烟只好常常慵懒的抱着抱枕在大床上懒睡。
胤禛有时在外厅桌前忙完了过来,就从身后搂过来在耳边说悄悄话,云烟不理,他就咬耳朵,夫妻亲密自不在话下。
有时做了新衣裳,云烟懒换,胤禛就抄着她腋下把她抱起来跪在床上给她试衣,显得极有些情趣。
转眼半月过去,云烟的伤倒是一天天好起来,脸上上都渐渐消肿退痕,身子也被养的长了些肉,显得窈窕淡雅。
二月春风来临时,胤禛少有的随扈去巡畿甸,同行的还有太子胤礽、七阿哥胤祐、八阿哥胤禩、十三阿哥胤祥、十四阿哥胤祯、十五阿哥胤禑、十六阿哥胤禄。康熙这次出行也显得声势浩荡,随行里多了多年不跟去的成年阿哥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