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文送了姜寒后回来也未曾多说什么,只与李欣商量前几日李欣提过的找吴师傅在新屋中安上壁炉之事,以及粉刷新屋等事宜。关武和杏儿也参与进了讨论,扬儿和小康更是积极地说要什么样的床,什么颜色的墙,还有那楼梯要如何如何……
薛青岩坐在一边抿唇听着,想提意见。又觉得这是人家的家事,他到底是个外人,又怎么好开口。
没想到关文却笑望向他问:“青岩有什么好想法?”
李欣也含笑看着他。
薛青岩顿时就挺了挺胸,咳了声嗓子,徐徐道:“既是后屋,则为平日闲休之所。一楼可作为会客之地,布置应简单大方……”
听他徐徐道来,李欣和关文一直只是含笑望着他,李欣不时在纸上做着记号。
等薛青岩说完,期待地看着李欣时,李欣才对着他鼓了鼓掌:“青岩真聪明,你提的好几点正对我的意,等找了师傅我会跟师傅好好研究一下,真能做成这样的便太好了。”
薛青岩顿时眯起眼睛笑了起来,看起来分外高兴。
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和薛谦的十日之期。
薛谦前来接薛青岩的时候,薛青岩显得闷闷不乐。
秦顺儿躬身给关文和李欣行了礼,又笑对着薛青岩哄道:“岩哥儿,咱们回去吧?”
薛青岩只撇过头去,不理会秦顺儿。
薛谦却是丝毫也不问自己儿子的意见,对关文抱了抱拳,对他和李欣道了谢,“劳烦二位这段时间照顾犬子。”说着轻轻挥了挥手,秦顺儿忙又奉上谢银。
“二位请务必收下。”薛谦说话带着股斩钉截铁的味道。
关文和李欣对视一眼,关文有些犹豫地说:“薛爷对关文有恩,薛公子在我这儿……”
“即便是有恩,那藕种关兄弟也用成藕还了,自该是两不相欠。”薛谦微微淡笑:“况且犬子在这边吃住,总不能让他白吃白住。”
明白了,薛谦这意思是不想欠他们人情。
李欣悄悄拉了拉关文,低声说:“收下吧……”
关文会意,抱了拳:“薛爷客气了。”
从头到尾薛谦都没问薛青岩一句,就连关文请他留下来吃饭他也推了,与关文又说了两句便带着薛青岩离开。
薛青岩眼中满是不舍,扬儿和小康也追着他们“青岩哥哥”的马车跑着哭了。
关文沉声对李欣说:“薛家是否是出了什么事?”关文的声音无比怀疑:“他上一次来,这一次去,都无比匆匆……”
“可曾在镇上听见什么风声?”李欣不确定地问。
关文顿时睁了睁眼睛。
☆、第四百七十五章 西坊
瞧他那样子,李欣顿时诧异道:“镇上还真有些什么消息?”
“别的倒是没什么……”关文沉吟道:“你也知道,我去镇上要是想听事儿,也不过是听听安家和沈家的消息。但最近镇上也没有什么对这两家的传言了,至多不过是对安家小姐有两分唏嘘……”
想起那安家小姐安萱,李欣便不由一阵叹息。为人善良心软虽然算不得什么毛病,但偏听偏信,固执地过了头,那便是愚蠢了。单纯和单蠢,真的只是一字之差。
关文沉了沉声说:“不是从前段时间就一直传言的,说北方那批响马在我们益州府一代活动的吗?最近好像哪个县镇上出了一件灭门的事儿,一家人没一个幸免的,全部都死于非命,而且死相很凄惨……”
关文顿了顿,伸手搂着李欣的肩让她靠着自己,似乎是怕她恐惧。
“就因为这事,如今那批响马的事儿又被继续翻了出来,大家都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生怕会被人盯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镇上冷清了不少。”
李欣呼了口气:“那薛爷应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就送他儿子下乡来的吧。”李欣道:“如果真的是怕响马活动,他大可以把青岩拘在家里,也比放任他在我们这乡下地方一个人强。”
“又或许是觉得那些贼匪子只会盯着镇上有钱大户呢?”关文说:“据说那个出事的人家颇有家底,手底下有几千亩的良田,帮他们做事的佃农都有好几百个……”
李欣抿了抿唇,忽然问道:“那如今镇上可还太平?”
“最近没怎么去,也就没听说什么消息了。”关文道:“不过我每次去都有去找四弟的,他倒是说,没听镇上发生旁的事儿,还算是太平吧。”
李欣便也没再说什么,哄了扬儿和小康回去。自己则是与关文商量新屋的粉刷事宜。。电子书下载
关文早已去与吴师傅谈妥了修挂壁炉的事情,吴师傅也欣然答应,明后日就能带着人来上工了。至于粉刷装修新屋,李欣则是想跟家人再商量商量。各人想要什么样的屋子,她想一一问个清楚,至少要做到让家里每一位家庭成员都基本满意。
在吴师傅紧锣密鼓地开始修挂壁炉时,关文、李欣也和阿妹一起往镇上去了。
秋闱的时间越来越接近,他们则该去接了韦大娘,好让韦行知心无旁骛地去州府秋闱。
到酒子巷巷口的时候李欣便闻到酒子巷飘着一股很熏人的酒香。男人或许会凑着鼻子狠狠地吸上一口,可李欣一向不喜欢酒味道。立时便捂住了鼻子,皱着眉头轻声道:“虽然这巷子名为酒子巷,可这酒味以前也没那么浓烈……”
阿妹也是轻蹙起了秀眉:“这味儿也太浓了,莫不是这哪家里有酒鬼?”
一边说着,三人一边朝韦家方向去,越近韦家,这味道倒是越发清冽起来。
关文伸手拍打着门板,喊道;“韦兄弟在家吗?”
“来了来了!”
很快的。韦大娘的声音便传来,还伴随着阵阵的咳嗽。一阵脚步声响起,门随即被打开。韦大娘惊喜地道:“是你们啊!赶紧进来赶紧进来!”
说完话韦大娘便又咳嗽了两下,敞开门请他们进来。
阿妹忙扶住韦大娘,脸上有着真切的担忧:“大娘,你这是怎么了?病了吗?”
韦大娘忙摆摆手,“没病没病,我啊,就是被这酒味给呛着的……”
韦大娘一脸无可奈何,招呼他们进屋去做,李欣忙让她不用麻烦,自己轻车熟路地去斟了茶水。还首先交给阿妹让阿妹奉给韦大娘喝。
“大娘,韦兄弟不在?”
“出去卖字画儿去了。”韦大娘脸上带着笑:“他啊,最近早出晚归的。秋闱时间要到了,他紧着这时候多赚点儿盘缠路费,到时候去那边儿也不会那么辛苦。”
李欣点点头,她一直就欣赏韦书生这样的骨气。第一次在码头上见到他。虽然觉得这书生略显得迂腐,“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偏要跟那严三对着干。几番接触下来倒也看得出这是个真性情的人,不然阿妹心中对他芳心暗许,李欣也不会就遂了她的意,帮着撮合了这门亲。
“大娘,我们这次来是来接您去荷花村儿的。”李欣笑着说道:“上次提过,韦书生去秋闱,势必挂忧您。您年岁大了,又不好跟着他一同去州府那边儿。前段时间我们忙,也顾不上来这边儿看您,现在眼瞅着秋闱的时间将近了,所以才来赶着接您。”
阿妹轻声在一边附和道:“屋子大嫂也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大娘您来了呢。”
韦大娘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前几日她还跟韦书生嘀咕说这事儿呢,但这毕竟是人家关家提出来的,他们不好上赶着就上门儿去,韦书生也说再等等看关家会不会再说这个事儿。没想到今日人家亲自就来接了。
和关家结亲到底是结对了的!这未来儿媳妇儿孝顺,亲家的人也是一个个都和和气气的,没什么弯弯心思。
韦大娘笑说道:“这个……行知还没回来,等他回来了咱们再提吧。”
关文起身道:“大娘,韦书生在哪儿卖字画?我去看看吧,要是晚了天色暗了,这路可就不好走了。”
韦大娘忙道:“好,好,他说是西坊那边儿,可能还得找上一阵子。”
关文却是身形一顿,眉头也微微皱了一下。
李欣看了他一眼,关文勉强笑了笑,声音略微有些沉:“好的大娘,我这就去。”
韦大娘不疑有他,点点头笑眯眯地望着关文离开。
李欣心里却嘀咕上了。
上次沈四爷喜宴之后,关文去镇上打听事情,却因为听到有人说沈四爷的名号和柳烟阁的名字,而朝柳烟阁那边儿去,在那妓楼与沈四爷交谈过了一番,还碰见了薛谦。
回来后关文是对李欣如实相告了的,而且说话里面还有些小心翼翼,生怕李欣误会他上妓楼去是有别的目的。
李欣那会儿没有多加理会,一是不想就这个妓楼的问题与关文掰扯。她自己的男人是不是那种寻花问柳的人,李欣自信还是信得过他的,自然是不会怀疑他什么。夫妻之间相处贵在谈成,依关文的性子,他真要是做了什么,就绝对不会提及柳烟阁。
二来,毕竟那会儿柳烟阁不是重点,重点是安家老爷之死的事情。牵涉到人命,她当然也不会再理会其他。
只是李欣却还是记得——或许是女人小心眼儿作祟,那地方的名字记得很清楚。
那时关文明明提过,那柳烟阁,是在西坊。
而如今韦书生卖字画的地方,也是西坊?
韦大娘正和李欣说话,问李欣家中有些什么事儿之类的,让李欣收回了心神开始跟韦大娘说起话来。
待久了会儿,这酒香味稍稍消散了些。或许是人待久了,这味道钻进鼻腔里边儿让人适应了些,所以浓郁的味道就相对淡了点儿。
即使是淡了点儿,但还是挺刺鼻的。
李欣不由问道:“大娘,往常我们来也没闻到那么浓郁的酒香啊,今儿是怎么回事儿,怎么那么浓……等待会儿出去了,别人还以为我们宿酒了呢。”
韦大娘不由笑了起来:“看我们清清醒醒的,哪像是宿酒的人。”
却又是叹了口气,“还不是隔壁……”
韦大娘指了指自己隔壁那家人。
“上次你们来后走了,行知倒是跟我说了,那乔二姐是个表里不一的。我后来瞅着也觉得不大对劲,她再是跑来跟我说话,也用不着每日不落不是?然后我就发现她压根儿就不做活计,渐渐的我对她态度也就淡了,后来不知怎么的她也就没上门来了。”
说着韦大娘又是唏嘘一声:“不过我后来见过好几次她男人打她来着,骂骂咧咧很是难听,说他什么……命都不要了讨了她这么一个残花败柳……哎,然后后来就没见着她影儿了,倒是隔壁那酒味渐渐就漫了出来,想必是那男人心里想不过,天天喝酒吧……”
李欣皱了下眉,别人的家务事儿她不便多说,但这酒味……也太浓了,就跟打翻了酒坛子似的,真这么喝,不得喝死啊?
“那大娘后来就没见过盘下你这隔壁屋子的那夫妻俩了?”李欣问道。
韦大娘点点头:“没呢,我也不怎么出门儿,就是出门儿去买点儿菜啊肉啊米面啊啥的,也碰不到乔二姐了。估计她是没怎么出来了。”
韦大娘叹了口气:“起初我还觉得她表里不一,哄着我跟她说话,我心里不高兴。后来她不来了吧,又听到她男人打骂她。还见过几次她挨打的情形……我又觉得她真是可怜……”
“大娘心善。”李欣笑道:“不过这也是人家的家务事儿,外人也不好去搭理。”
韦大娘摆摆手:“我没想搭理,就是觉得她一个女人家,可怜兮兮的。”
若是个想安稳过日子的,想必她男人也不会打她吧。李欣心想。前一次从韦家出来看到的那个一脸横肉,凶神恶煞的三十来岁男人应该就是乔二姐的男人,虽然长相很吓人,但他脖子上挂着的那条汗巾子却很明白地告诉着别人,他是一个认真做工养家的负责男人。后来打她……恐怕也是听到了风言风语,所以才爆发了脾气吧。
☆、第四百七十六章 酒香
聊了一阵子,关文和韦行知也回来了。
韦行知背着个竹篓子,长条形的那种专门拿来装字画的箱笼,关文帮他扛着摆摊用的木板子和桌腿架子。
李欣仔细观察二人的神情,倒是没见着关文有怒意,也没见韦行知脸上有懊恼和惭愧。只是关文看样子还是不大高兴。
韦行知冲李欣打了声招呼,自顾自先去收拾摆摊的东西。关文卸了木板子和桌腿架子,接过李欣递来的水喝了,舒了口气。
李欣低声问他:“真是在西坊找到韦书生的?”
关文顿了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李欣便笑看着他。
隔了会儿关文无奈地说:“欣儿,你想问什么?”
李欣抿唇笑着,压低声音说:“你走前那脸色,瞅着好像是去捉奸似的……”说着摆摆手:“韦大娘不是说了韦兄弟是在西坊那边儿卖字画的?西坊是个什么地方我又不是不清楚。”
关文便懊恼地拍了下额头。
“怎么样?”既然见关文没有恼怒,李欣便也知道韦书生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儿,所以还有些兴致地套问关文这事儿。
关文无奈地装作去洗手避开阿妹和韦大娘,李欣从善如流地跟了上去,还惹得韦大娘跟阿妹打趣:“你大哥大嫂关系顶好,瞧你大哥一回来,你大嫂就不离他……”
李欣笑眯眯地望着关文浇水洗手,关文搓了搓手掌把手洗干净了,又伸手甩了甩手,这才说道:“他就在西坊口子上摆了摊卖字画,一去就看见了,光天化日之下也没有什么有伤风化的事情,只是来找他买字画的多半是西坊里边儿的人……”
关文顿了一下,李欣明白他指的是西坊里边儿的做皮肉生意的女子。
当即李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关文沉吟了下方道:“后来回来的路上我问了韦兄弟,他说因为时间赶得紧。他必须得赶紧存多一些钱。这边儿他也是不想来的,但这边儿卖字画,得的银钱比较多些,那些女子肯出价钱。所以……”
李欣轻嗯了声。关文道:“他说他也都是白天去,看天色晚了,人多了起来他便收摊回来了。上晌的时候摆摊给人写书信,下晌卖字画,晚晌挑灯夜读温习会儿书,或者是写写画画,着实是有些累……”
李欣叹了一声。
韦行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家中无恒产,虽说是个秀才,但穷秀才穷秀才,买书买文房四宝的都要花销。韦大娘年纪大了又不能操劳,家中担子也就压在了他年纪轻轻的肩上。
关文说:“我提出了给他盘缠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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