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簿表格。”李欣抬起头来,说:“你不觉得这样写,比那本厚账簿上凌乱的记载看着要顺眼地多吗?”
关文眼睛一亮,接过李欣手里的纸,惊喜道:“的确,遮掩看着要简单地多,要找什么也很好找!”
李欣便笑起来:“以后可以按照这个模式记账,要是再有其他更详细的分类,你这都可以再给划出一列一列地来,这便一目了然了。”
关文仔细思索着,脸上一直挂着如获至宝的表。
然后他抬起头来笑对李欣道:“欣儿,你不去做账房可真是可惜了。”
李欣嗤了一声:“我待在村里好好儿的,做什么账房。”
“不如,等铺子开张了……”
“嗳嗳,你打住啊。”李欣杏眼圆瞪:“我不喜欢住在镇上,家里后屋还差一点儿收拾便可以住人了,我的新屋子我还没住呢,你可别拐了我来你铺子做事儿。”
关文咧嘴笑,李欣没好气地轻哼一声:“请个账房是不是很花钱啊?要真那么花钱,你不如就让你四弟做这事儿好了,反正铺子开张还有一段时间,我可以教他啊。”
“你会算数?”关文惊讶道。
“小瞧我了吧?加减乘除,随便你说,我都能做得出来。”
古代的算数系统不完善,加减倒也罢了,算盘珠子倒是拨得清,但是乘除却相对有些难度。
“用算盘?”
“不用算盘。”李欣笑道:“就用笔算算。”
关文思索了会儿,道:“那我考考你。”
“好啊,你考。”李欣拿了笔,觉得不趁手,拽了根小牙签儿捏在手里,打算蘸墨列等式。
关文拿了账簿,沉声道:“就以昨的为例,购进皮货三十张,每张一两五百钱,付了十人工钱,没人一千钱……一共花了多少?”
李欣很快算好了结果,道:“皮货花了三十七两一千钱,工钱付了五两,合计起来便是四十二两一千钱。可对?”
关文诧异地看着李欣,再看了看自己账簿上记载的,愣了愣神才道:“对的。”
李欣便笑起来:“我没骗你吧。”
“欣儿,我真觉得你可以当账房。”关文一本正经地点头说道。
☆、第五百二十章 记账
李欣啐了一声,“可别告诉我你考我便是想拉了我来给你做工的。”
关文笑了笑,搁下账簿说:“那你画的这个表格我就留下来了。”
一边说着,关文一边拿了李欣演算的纸张看,有些奇怪地瞧着上边儿的符号和数字问:“这是什么?”
李欣挑了挑眉:“列的等式,刚才念出来的结果便是在这上边儿算出来的。”
“是吗?”
关文显得有些疑惑不解:“这倒是没看见过。”
李欣笑了笑,抽回纸张团成一团,说:“你就别顾着这个了,我倒是想问问你,怎么你一张皮子就要一两多银子?”
关文回道:“这个皮子是高档货,其实购进店里边儿来也没指望能卖出去,咱们这种新开张的铺子,跟大铺子老字号到底是比不上的。”
“那你买来做什么?”
“装点门面。”
关文笑道:“摆出来让大家也看看,咱们铺子里还是有高档东西的。而且说不定有人看到了,也起了心思要买呢?”
李欣恍然大悟:“原来是想提高铺子的档次。”
关文含笑点头。
“那你这铺子里一般中等的皮子是买多少的?”李欣问道。
“好一些的一千多钱,一般的也有一两百钱,几百钱的。”关文答道。
仔细思索了下,李欣眨眨眼问关文:“那你买进和卖出,中间差多少?”
关文低声凑近李欣,暖热的气息喷在她耳廓:“价格当然是往高了喊。东家夫人说多少便是多少。”
李欣面颊不争气地红了,斜睨了关文一眼,推搡了下他让他离自己远些,说:“你去市面上问过没有?老百姓买东西都喜欢货比三家。物美价廉那是最好。同样的东西,价格偏低便有优势。这也不是我说便宜多少能算的。”
关文低低笑了起来:“我知道,我也在街市上混迹了一段时间。自己去打听了,也托人去打听了,我心里有谱。”
李欣点点头:“你自己有谱就好,免得到时候被人打个措手不及。还有啊。”
李欣顿了顿,见关文认真看着她,难免又有些面红耳赤。
“皮货这东西,还是要分季节的。冬春的时候是热季,夏秋的时候是淡季。你这会儿开张生意或许还好,但过一段时间就……”
李欣眼中便染上一点儿忧虑:“大家一般都是天气冷了才会买这些的。”
关文对她笑了笑,似是在安抚她:“你不用担心,有两季的时间就够了。”
“那夏秋的时候……”
“夏秋的时候。可以做点儿别的营生。”关文笑道:“而且那个时候不一定就全无生意吧?虽说是淡了点儿,但毕竟那时候因为没人买,价格会低些来吸引客人,还是能卖出去些的。”
李欣抿了抿唇,关文又道:“况且那会儿我正可以去四处敛货了,正是好时机。”
李欣张了张嘴,方才道:“你都计划好了的?”
关文点头,说:“总要走一步看一步,不是每一步都在我预料当中的。所以到时候还是得见机行事。”
李欣点了点头。
两口子聊了会儿天,期间关文又被铺子里的伙计叫去吩咐事儿去了,趁着这空闲的时候李欣便初略地帮关文整理了一下铺子里的账簿。
这个时候关文铺子里的账还没有多少,基本上全是支出去的钱。铺子毕竟还没有开张,也没有收益,一笔一笔的钱花出去。李欣看着还是有些肉疼。
不多会儿关全便回来了,和他身边儿跟着的年轻娃子一人提溜了一大块肥猪肉,一条鱼,还有一只被剥了皮的兔子,一人提溜了一手的素菜。
“大嫂,铺里的米还有,肉啊菜啊啥的都是每日去买的。”
“那今儿应该买好了啊。”李欣疑道。
关全笑说道:“大嫂来了,当然要加餐啊。”
“都盼着你来呢。”关文本在跟小伙计说着什么,闻言回头笑道:“说东家夫人来了,给他们改善改善伙食。”
李欣笑道:“合着我来便是这么个功能。”
铺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大家都觉得自己这东家夫人人长得温婉秀丽,性子还和善可亲,一点儿都没有别家的东家夫人摆出来的那副不可一世的派头,跟东家倒是真挺配的,都是大大方方的人物。
李欣接了关全手上的肉,呼了口气说:“厨房在哪儿?我去弄吧。”
关全巴不得李欣这样说,忙叫自己身后的小子带李欣去,等李欣跨出铺子朝后边儿小院儿去了,关全才扯了嗓子喊:“嘿,嘿,各位爷们儿今儿可有口福了嘿!我大嫂亲自下厨!”
关文笑骂道:“你倒是高兴得很。”
关全笑道:“可不是吗大哥,我已经好久没尝到大嫂的手艺了,我嘴馋呢!”
“全哥,东家夫人手艺挺好?”
“你小子做的压根儿就不能比。”关全毫不客气地说:“你做的东西要是人吃的,我大嫂做的那就是神仙吃的!”
“得,今儿大家都当一回神仙!”
铺子和后边儿院子隔得虽然不算近,但汉子们的声音都浑厚着,李欣走在院子当中自然也是听见了,不由好笑地摇了摇头。
大家期待着的李欣的手艺,李欣也没让他们失望。一盆油光闪闪的水煮兔,切得薄薄的白切肉,但就这两样肉菜便让大家都双眼冒光了。
白切肉最重要的是蘸料,李欣调的味道就是正宗,爷们儿个个都吃得唇齿留香,饭一扫而光不说,一桌子的菜都被消灭干净了。
关全没抢到最后一块白切肉,愣了一下之后立马去把蘸料给抢了过来倒进自己碗里,留了点儿底给那抢到肉的小子,恶狠狠地说:“你把拿肉把碗给擦干净了。”
李欣好笑道:“四弟,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调一碗蘸料来,成不?抢那么厉害……”
关全摇头说:“不了大嫂,这蘸料和了饭吃正好。只是可惜肉都被小兔崽子们抢了去了。”
关文开的铺子里的伙计多半都是些二十岁以下的年轻小伙,十三四岁的还有两个,脸上的青涩都还没退。
要搁在现代,那便是非法用童工。可在这样的时代里,年纪小小的孩子出来赚钱,那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是为了一口饭吃。
李欣也听关文说了,他招的这些岁数不大的伙计都是家里条件很差的,有些个还是他以前走镖的时候认识了解到的人,知道他们境况不好,开铺子招人的时候见到他们来便用了他们。
这样也好,李欣想,知根知底,还是有点儿交情的,受了关文恩惠,他们想必也会好好帮关文照顾生意,照看铺子。
酒足饭饱后大家便去休息了,李欣找了关全来,跟他讲了表格记账的方法,关全双眼一亮。
“大嫂,你这法子不错啊!”
“是不错吧?”李欣笑道:“以后记账都用这样的表格,看起来方便省心,还不用你一直往前找着,每个月总结一次,以‘天’为单位,这样算起来便方便些了。”
“嗯,大嫂,那这法子我就用了啊!”关全笑道,又叹息一声:“不过就怕到时候这小框里记录的字要写得太多,每一笔记得详细,从这框定的地方给挤出去了。”
李欣挑了下眉:“你怎么记的?”
接过关全手上的账簿仔细看了看,李欣有些哭笑不得。
她还没注意到呢,关全记账,每一笔都是写得极其详细。
时间、地点、交易人物、交易金额、交易货物……一写便是很长的一句。
“你不会就写其中的关键字吗?像这句——”李欣指着那句“冬月十四,于辉县码头接货皮货一百二十张,均价三百钱,卖主江老爷”道:“日期在前面便不用管了,然后写皮货,加个卖主的名姓,再加个张数和均价……像这样……”
李欣写了一句简洁的记账,张数和均价中间以一个叉号连接,表示乘法,然后细细跟关全解释了一遍。
关全不愧是个脑子灵活的人,当即便掌握了其中精髓。
李欣道:“这会儿铺子里的支出和收入也就只有这些项目,账簿可以详细开辟几列出来,当日没有交易的那一项就可以空着,有的便记上。以后要是有多了的项目还可以在后边儿加列。”
关全盯着李欣画的表格底稿,心领神会地在上边儿写写画画一番,然后抬起头对李欣笑道:“大嫂,我真是……太佩服你了!”
李欣笑了笑,心里在想要不要把阿拉伯数字和加减乘除教给关全。
想想还是觉得算了。
表格的事情可以解释是自己的想法,那算式等式阿拉伯数字要怎么解释?
解释不清楚,还不是压在心里不让人知道。
关全拿了表格自去研究,李欣找了关文说:“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留在镇上过夜了。”
关文忙要开口挽留她,李欣道:“你铺子还没开张,小院子里边儿不单单住了你一个,还有些伙计也住在这儿吧?我留在这儿……不大好。”
关文显得有些失落。
李欣笑道:“算算日子,韦书生就要回来了。等他回来他肯定是要去接韦大娘的,你正好可以跟他一起回来。这会儿你铺子是最后的修整时候,你可不要就松了心思啊。”
☆、第五百二十一章 赶考归来
冬月月末的时候,韦书生便回来了。
他先是和几个这次认识的辉县友人告了别,然后便回了自己的家。
酒子巷那处地方因为前几月的命案,这会儿还有些泛阴沉,各家各户都大门不开二门不敞,听到那命案发生的人家隔壁有动静,却还是有人支了脑袋出来望。
认识韦行知,知道他这是赶考回来的,忙打招呼说:“韦书生回来了?”
韦行知便温和地点点头:“劳烦大叔照应了。”
他不过是一句客套,那隔壁大叔却忙摆摆手说:“哪有啥照应,这都不大敢出门儿……”
一边说着便一边朝韦行知那边儿走了过去,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又问他这次去州府赶考情况如何。
韦书生都一一简略地答了。
“哟,瞧我这记性!”
隔壁大叔拍了下脑袋,这才想起什么来,对韦书生说:“你未来大舅子嘱托了我们附近几户人家,说等你回来先让你去他铺子那边儿走一趟。”
“铺子?”
“韦书生还不知道吧?”大叔笑了笑,说:“你未来大舅子在这镇上开了间皮货铺子,那匾额还是县太爷赐的……虽说这县太爷如今卸了任高升去了,可好歹那也是官老爷的手笔,咱们辉县的人都承你未来大舅子的情呢!”
大叔说的自然是关文逮了响马头子的事儿,但听在韦书生耳里却只觉得云里雾里。
但他风尘仆仆回来,早就有些累了。便也没多问,便只问明了关文铺子的位置,想着自己歇一歇再去找关文便罢。
回了自己家的小院儿,韦书生才觉得有些不对。
“隔壁怎么没动静?”
韦行知搁了行李。犹豫了会儿还是起身往乔二姐那边儿探头探脑过去。
自家门敞着,韦书生站在乔二姐家门口,寻思着腰拿出个什么说法来。拐过弯儿去一看,却惊讶地发现乔二姐这家门口却被衙门封上了封条。
方才那隔壁的大叔这会儿又冲韦行知喊道:“韦书生,你这看啥呢?那家出了命案,是个阴煞的地儿,你赶紧着回家去吧。”
韦行知一愣,忙回身问他道:“大叔,你方才说什么?”
大叔虚掩了自家的门。一阵小跑跑到韦书生面前跟韦书生说:“想来你还不知道吧?这隔壁乔二姐啊被抓去坐牢去了,她家里边儿死了好几个人,包括她那看着凶神恶煞的男人……哎哟,那天儿把那尸体给抬出来,可叫人看了回去都睡不着觉……”
韦行知当即便震慑在当地。耳朵里轰轰隆隆的,大叔说的话搁在他耳朵里就跟有回音儿似的。
大叔说了一遍事发的场景,然后道:“韦书生啊,你这屋子可最是邪乎,跟你这隔壁人家隔得最近。我们虽然是一个巷子里的,但到底是跟这屋子隔开了些距离。你这……要我说啊,你还是趁早另外寻处地方,这块地皮怕是不干净。咱们巷子里边儿有点儿底子的人家都陆陆续续搬走了。”
韦行知呆呆地应了一声,然后傻愣愣地问道:“大叔。你方才说乔二姐……这会儿在大牢?”
大叔点了点头说:“据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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