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德中的哪一德?”我擦干嘴角的血迹,沉声控诉眼前之人的不堪之处。
出人意料的是,回应的我不是痛骂,而是少见的轻笑“你虽是女流之辈,见识到不浅。冲着这一点,你顶撞我的罪名,我可以忽略。不过……你出入青桑馆,终究有错。我且问你,这钥匙从何而来?若这次你再骗我,我可决不轻饶。”
“是我从晚烟那里偷拿来的,我见三爷思念母亲,便想去看看老夫人好不好,回来好让三爷安心。”我还是没说出钥匙是她主动给我一事,因为我承诺过不把她牵扯进去。
二爷听了我的话,嘲笑出声“偷?哼,你还是不肯说实话,既然你想替人脱罪,那我就成全你。偷窃,可是要打手板的。来人,取根木条来。”打手板,不知道要被打多少下。这个二公子真是笑面虎,每一次笑都置人于万劫不复之地。
不一会,就见取木条的书悦回来了。她先是担忧地看了看我,主人的个性,她最是清楚不过,一定知道我是个什么下场。“抬起你偷钥匙的手来”二公子右手抓起那根粗大的木条轻打自己的左手。
我认命的伸出右手,咬紧嘴唇,闭上眼睛。“啪,啪……”只听那木条一声声地打在我的手掌心,一下比一下更痛。我皱着眉头不吭一声,心里盼着这一次是最后一次,可好像根本望不见尽头,手掌心的痛渐渐漫到我的胸口处,都说十指连心,这手掌心也是吗?
再也忍不住胸口的闷疼了,“疼”我呜咽着喊出声来。“终于肯出声了,原来你还知道什么是疼啊,我这次只是杀杀你的倔强,下次可就不会轻饶了。”二公子停下手,用冰冻三尺的声音磨灭我最后一丝硬气。我已经快要疼的哭出声了,不禁软软的说“奴婢再也不敢了。”
“知道就好,只是你别心口不一。”依然那么冷。就在我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少廷从旁观的人群中挤进来“二哥,爷爷让你回去用膳。是哪院的丫头,值得二哥浪费口舌亲自审讯,连吃饭的时辰都忘了?”看到我,那温润的声音变得微颤“小……小真子?你不是应该在映汐小筑的吗?怎么跑到朱槿园来了,是找我有什么事吗?”少廷看看二公子的脸色,想帮我解围。却不料,二公子说了句让我跟少廷都震惊半晌的话。
“三弟,你若是想去看母亲,就去吧。这半年是我不好,都不让你见她。这钥匙给你,以后想什么时候去都行。只是记得锁好门,别让她出来吓着人就是了。”说着,还把钥匙顺着少廷的方向抛去。
我回头看向少廷,也见他满脸愕然,那神色在月光下更显得清晰可辨。不过他还是接住了钥匙“多谢二哥,母亲的病,还望二哥能早些寻到法子治好。”
“她得的是心病,而这药引已不在人世,如何治得?不过,若静心调养,不让她碰见伤害神智的人和物,应该能保证短期内不再犯病。”二公子对少廷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安慰和温和。真是好兄长的典范,看样子他对少廷是真的好了。
想到这,我露出了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欣慰笑容。突然,那浅青色的身影靠近我,低下头,像是在对我的掌心说话,“皮外伤,擦点药就好。”接着,我的左手便被塞进一个小瓶。身边的人则卷起一阵风,领着一干人绝尘而去。
恍然如梦间,背上被人拍了拍“小真子,二哥既饶了你,还不快回去,以后可别再触犯家规了。”我恹恹地嘀咕“哪里饶了我,手上打得可痛了。”
少廷好笑地抢去我左手上的药瓶,摆在我眼前晃了晃“二哥今儿既然没对你下重手,又给你药上,就是没有真罚的意思。二哥一向赏罚分明,若你真犯了事,肯定不是打手板这么简单?你可知,平日里偷窃之人如何罚?”
“如何?”我望向他模糊的轮廓。“二十大板,外加免发一年月钱。被打之人伤势转好后,还得继续干活,除非他离开颜家。”少廷正色道。我心下一惊,二十大板,普通人还没打完估计就一命呜呼了,看来二爷真没狠心罚我。
“多小多贱的物件被偷,都罚的这么重?”我小声问。“我说的是最轻的惩罚,依照价值大小,刑罚加重。”少廷的声音也随着我的小了起来。正当我想再问问二公子的作风时,书悦又来请少廷了“三爷,老太爷叫你呢。”
“哦,我这就去。”少廷应了声,告诉我出了门怎么回去,要小心之类的,就随书悦走了。我悻悻地顺着少廷的指引,回到玉华阁,躺到床上,思考着今天晚上的所见所闻。
不久发觉有些饿了,便把白天剩下的糕点凑活着吃完。然后点了盏灯上楼,将夫人送给少廷的礼物,放到书房的圆桌上。留了张繁体的字条,又下楼收拾洗漱躺回床内。在听到楼上少廷房间的开门声后,安然睡去。
其后的七天,我都很奇怪没见晚烟出现,问少廷,他也不知。直到第八天,我才见到晚烟面容憔悴的回到北苑,问她,她释然的笑笑,只说是被二爷关了禁闭。
我心中了然,虽然什么都没说,他也猜到了,晚烟无论我怎么刻意保护,终难逃一劫。思及此,竟有些佩服起这二公子的明察秋毫来,尽管这一次有些让我讨厌。
*
第十章 水中莲子怀芳心
少廷生日过后不久,夏天就来临了。玉华阁地处湖心,热气比之岸边还是少了许多。每每开窗都可以看到水中的睡莲和蜻蜓,偶尔还会碰到罕见的水鸟前来凑热闹。少廷好像很喜欢夏天,每日清晨都可以听到悠扬清远的曲子,足见他心情之好。夜晚,湖风习习,我吃过晚饭就喜欢坐在早被荷花包围的尘香亭内赏月乘凉。有时,少廷无事,便在亭内抚琴陪我。
虽说我是个对于大家而言身世不明的女子,但他从不问我从何处而来,也不问我为什么爱跟着他,只是任由我随性而为。真不明白这算不算对我本人的信任,不过被人信任是件很幸福的事,因此我故意不说,反正他想知道自会问我,不必急。可惜,几年后,我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说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后果。
这些天,空气变得闷热潮湿,好似暴雨将至的前兆。我身上的衣衫早改成了薄如蝉翼的轻纱,可那股闷热劲始终未曾消减。每天坐在屋内,开窗扇扇,还是热的发慌。少廷见我这副模样,笑着安慰道“往常这么热的时候,总会伴随难见的暴雨,你且等个几天,说不定今晚上就会下了。”我不以为然“这雨又不是说下就下的,三爷以为自己是龙王三太子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少廷轻摇首“哪有,哪有,只是经验罢了,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等等瞧吧。”
偏偏上天就是顺了少廷的意,当晚凌空一阵响雷,接着便是倾盆大雨。若是正常人,定会高兴的手舞足蹈,可我却最怕这雷雨天气。这与小时候被雷雨吓到有关,记得是初二。那天父母出城办事,后几天都不会在家,中午临走前说,晚上会让同校在读高三的邵廷接我去他家,还说他父母会好好照顾我的。我听了这个消息肯定是很乐意的。那天下午鼓足精神好好地听课,让时间在主观上过的很快。可谁知晚上上自习时,天空突然下起暴雨。
我看看窗外连成珠子的雨线,心里着急。我今天没带雨具,按照邵廷冷漠的个性,肯定不会跟我共撑一把伞的,那这样我们两个人中,肯定有一个会被雨淋成落汤鸡。怎么办啊,就在我对着窗户发呆时,铃声响了。教室里的读书声被喧哗取代,同学们都取出雨具出了教室门。
好友雪纯见我没伞,就跟我说“小真,你怎么没带雨伞,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暴雨耶。不过还好我有,我们一起回去吧。”我无奈的摇摇头“今天我不回我家,会有人来接我啦。”
“哦,是不是我们学校高中部的那个帅哥啊?我好几次见他来接你哦。”雪纯冲我贼贼地做了个鬼脸。我耸耸肩“算是吧,还好啦。”她拍拍我,装出鼓励的模样“加油哦,嘿嘿。”,然后就哼着歌离开了教室。我磨磨蹭蹭的收拾书包,迟迟不肯走,直到学校的保安来催说要拉电闸。
我刚走出初中部的教学楼,整栋楼就黑成一片了。望着远处还亮着灯的高中部,看看时间,到他们下晚自习还有1个多小时。身后是漆黑的楼道,我本来就怕黑,这下更是寒毛竖起。我咬咬牙,不就是淋雨吗,忍了,我把书包顶在头上,小步快跑。一进入雨中,衣服瞬间湿嗒嗒地黏在身上。我深吸一口气,飞速冲到高中部楼下。
再次被光线笼罩,很好的感觉。我脱下外套将水拧干,拿在手上,摸摸头发,微湿,脚上的鞋子也湿了。算了,先找到邵廷的教室。三(3)班,我默念。上了两层楼梯,终于找到了地处顶楼的三班。轻手轻脚地走到他们窗户旁边,往里看看,他们老师正在讲课,黑板上画的图是物理电学的内容。正看在兴头上,一道目光射来,我回头,碰上暧昧的眼神,窗下那不是邵廷的好友杜坤是谁。
他看看我,用手指指教室的另一端,我朝他指的方向张望,正好瞧见坐在对面窗户旁边的邵廷。他正专心致志的记黑板上的笔记,那一丝不苟的样子别提多帅了。我又朝他的方向瞄了两眼,对隔窗的杜坤用口型说了声谢谢,便走到离窗户较远的地方,安静地等着。转过身,靠着栏杆,数着面前一根根的雨线,消磨时间。虽然口袋里有MP3,但电早被我听完了。
熬呀熬,终于等到他们下了自习。我整理下衣服和头发,挤出一个完美的笑容。注视着人群,看到杜坤贼眉鼠眼的走出来,我上前问“邵廷哥哥还没出来吗?”那人故作一副小人模样,裤袋里插着手,眼神扫向我旁边“你不会自己看啊?”我冲他做了个鬼脸,走进他们教室后门。邵廷正在给一个漂亮女生讲题目,边讲边笑。
我听杜坤说过那是他们班的班花,成绩位列前五,家境好,爽朗爱笑,乐于助人,班上不少男生都暗地里较劲追她呢。想到这里,心里怪怪的,本来的好情绪全没了。我默默地走出教室,见杜坤还站在那里,走到他身边,闷闷不乐。
“怎么?吃醋了?”他糗我,我一噘小嘴“才没呢,谁吃他的醋啊?”
“没吃醋的话,就别一副小女生的样子,我哥们看不惯的。”杜坤伸手过来,预备揉揉我的头发,“知道啦,烦”我避开他的魔爪。正巧,邵廷跟那个女生同时走出来,有说有笑的。我心下委屈,却说不出,人家好嘛,自己比不上罢了。
不知不觉,他们已走到身前,那个女生看到我,笑问邵廷“真是个可爱的小妹妹,邵廷,是找你的吧,见你接过她一次来着。”邵廷看向我,眼里满是惊讶,随即又化为漠然。“嗯”他似乎懒得回答跟我有关的问题。“那你好好送她回家吧,明天见。”那女生文雅地冲邵廷挥手告别。“好的,拜拜。”他冲那女生再次一笑。这笑容可从没在我眼前展示过。
杜坤突然出声了“哥们,你今天要接这小不点去你家吧,那我就不打扰了。小不点再见啊。”说着冲我挤了挤眼,我厌恶的对他挥挥手“拜啦,讨厌鬼哥哥。”等人声渐散,我吐出胸中的一口闷气,背好书包,也不看邵廷,一个人走在前面。
下了楼,快走到雨中时,他突然快步跟上来,叫住我“你等等,见你这样子,是没带伞吧。既然没带伞怎么不在初中部楼下等,淋成这样,叔叔阿姨知道了,肯定会担心的。”我撇过头,不看他。
“你这是在跟我赌气吗?”他疑惑地问,见我还是不回答,就把自己的伞塞给我。“伞给你,我淋回去就好。”说着就准备硬闯。我心里本来就不爽,被他这么一说,愈发气不过。发狠劲将伞扔给他,自己冲进雨里,对他大喊“不要你假好心,我自己没伞也可以走到你家。”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前冲。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慢下步伐,开始落寞地慢走。面前黑空中,突来一道闪电,照亮了整条街道,接着头顶一阵闷雷炸响。“啊”我失声尖叫,吓得又往前跑了好几步,却被东西绊倒,扑倒在雨水中。我爬起来,头上又一条闪电划过,雷声阵阵,雨势加大,心智都快被吓没了。看看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邵廷去哪了?他难道一点都不担心我?
想到他对那个女生笑,心里就不是滋味,加上这雷雨交加的夜色,我忍不住大声哭起来。就这样哭着走,直到自己筋疲力尽,隐约走到邵廷家的楼下,头渐渐有些昏沉。我虚脱地坐在楼道边,等了好久,才看到邵廷左看右看地找过来。只是看不清他的表情,是担心吗?眼前一黑,直接晕过去了。
等自己醒过来,已躺在一张软软的床上,眼前是邵廷妈妈的脸。她见我醒了,很开心,摸摸我的额头说“还好,烧退了,明后天是周末,你不用上课,好好在我们家休息吧。廷儿我已经骂过了,你放心,阿姨一定替你出气。这孩子这么大了,都不知道好好照顾妹妹。”
我捶捶脑袋,看着已经大亮的天空,周围除了邵廷妈妈,谁也没有。我失落的低下头,他都不关心我的病吗?“小真,你再睡会,我去给你端点吃的东西来。”阿姨把我按着躺下,转身离开房间。可我,却再也睡不着了。想着昨晚暴雨夜,一人走到这里的惊恐,还心有余悸。
吃饭的时候,才听阿姨说起,邵廷去了学校,高中部两三周才放一次假,更何况下半年就得高考,所以不能漏掉课程。至于我打湿的书包,已被拿出去曝晒。邵廷昨晚又帮我将书本展开,摊在阳台上,下午就会干的。晚间,我没精打采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调着电视机里的频道。邵廷的父母则在楼上忙自己的事情。
咔嚓,门开了。邵廷疲惫的身形挤进了门里。他看到我时,眼里的惊喜一闪而逝,但又什么都没说,就上楼去了。看样子他真的不关心我,我悲哀的叹气。
这时眼前出现了妈妈买给我的mp3,然后是那个家伙的声音“这个是我昨天在路上捡到的,应该是你摔倒时掉的吧。已经坏了,中午我拿去修,师傅说进了水,恐怕……你放心,我会再买一个给你的,就算是赔罪。”我将那个红色的小东西捏在手里,还是不肯跟他讲一句话。他似乎也感觉到我的刻意疏远,便没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