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然,低头沉思。据我来后的所见所闻,二爷确实对我很了解,知道我的所需所好,就好像曾派人昼夜不息的监视我一样。难道……
“该不会,二爷他……喜欢上你了吧?”挽琴半开玩笑地瞅瞅我。我听这话,直摇头“怎么可能,我其实非常讨厌他,而且总是跟他作对,他不会喜欢一个叛逆的丫头的。”挽琴见我急了,大笑起来“我不过开个玩笑罢了,你急什么?再说,被二爷喜欢也不是什么坏事。别看他人冷淡,若真是动了情,只怕让其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万死不辞。”
我听完这话,脸立刻变得火烧火燎,就像真的预感到那人会为了我奋不顾身,哪怕是倾其所有也丝毫无悔。
“挽琴,你又在胡说些什么呢,这话若是被二爷听去,小心你小命不保。”书悦不知何时已进了弄月堂,正站在我们旁边。
“书悦姐姐,挽琴不敢了,我这就去给大家上菜,呵呵”说罢,挽琴又看了我一眼,下了回廊,直奔厨房。书悦见她走了,微微一笑,在挽琴刚坐的地方坐下,也盯着我看了半天。我被这目光瞧得浑身不自在,起身欲离开,却被书悦伸手拉住“好妹妹,去哪里?”
我见她对我如此亲密,不禁多了丝防备。她似乎也发觉了我神色的变化,敛去笑容,起身站在我对面“我并非二爷的心腹,只是比一般人更了解他罢了。从我见到二爷起,就明白,他是个什么事都藏于心,不肯外露的人。我知道这与他幼年记忆有关。若是妹妹你真能解开二爷的心结,相信我们颜府上下都会感激你的。”
这话虽不似挽琴那般直接,但也暗示了二爷对我暗生情愫,而且她们竟然都希望我能借此拯救那个冰山男。我听罢,心中自然有些稳不住。原以为弈棋只是嫉妒心强才害我,不想二爷对我还真有那份心思,他身边的人还都看出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浅青色的影子悄悄进了弄月堂,“你们怎么都站在这,不入座?”清泉的声音不急不慢的催促着。我一听,脸又是一红,本来很讨厌的人,被她们一唱一和的,还真让我有些乱了心智。刚跟少廷断了情,现在又多了个冰山男,莫非注定我此生跟颜家人脱不了干系了吗?
书悦回过身,对二爷一拜,脸上多出一对酒窝“是,奴婢跟凝墨这就入座。”说罢,书悦很自然的坐到离他最远的位置上。我一见,马上坐到她身边,谁知还没碰到凳子就被二爷骂了起来“你坐那么远干什么,真怕我吃了你不成,过来到我身边坐。通常弈棋都是坐这里的,打今儿起,这里就是你的位置了。”他抬袖朝他身边的位置指指,眼睛毫不掩饰地直视我。
我见他如此霸道,自然不想过去“奴婢不是弈棋,没有弈棋的爱好,二爷喜欢谁就让谁坐你身边,当然除了奴婢以外。”我讲完,又加了一句“相信二爷也不会对我这个叛逆的丫头感兴趣吧。”
他冷哼一声,眼神看向别处“我自然不会喜欢不服从我的人,爱怎么坐,随你。但以后你若再想坐我身边,恐怕就没这个机会了。”我低头看看书悦,她眼里带笑,轻轻瞅瞅二爷身边的空位,对我点点头。我知她了解二爷的性子,为免惹火上身,只好委屈的走到他身边坐下。他也不看我,等到挽琴上好菜入了座,才动起筷子,期间倒也没再说话。看看菜式,大多都是我爱吃的。
宴罢,二爷眼神看向我,对书悦吩咐了几句,便出了弄月堂。我有些担心地走过去,问书悦,却见她笑出声“我还从没见过爷闹脾气闹成这样,今儿他是故意逗你的。你放心吧,刚才,他只是叫我派人给你定做几件侍婢的衣裳,没有罚你的意思。”我摸摸胸脯,吓我一跳。可接下来书悦说的话,又让我放下的心悬了起来“爷可从来没对人如此关怀过,看来我猜的不假,他对你动了心思。”
我跟着书悦走回住处,进了门,反手关上,按住自己的心跳。他怎么会喜欢我呢,这不可能的啊,刚来的时候,他可是很讨厌我的。难道真如圣医师父所说,物以类聚,他跟我惺惺相惜?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房间,眼前又浮现出少廷跟我谈笑风生的那些日子,眼角不知怎么的流下泪来。才一日不见,就如隔三秋了吗?
二爷答应老夫人不让我再见少廷的,他定会说到做到。我暗自感叹,只要能待在颜家,这点委屈不算什么,以后总会碰到的。当晚,睡得很香,第二日早晨起来,忽然闻到鼻尖有雪松的味道,脸上感觉涩涩的,难道我做梦时哭了吗?但怎么会闻到二爷的味道呢?二爷,对了,还要起来伺候他起居呢。若延误时辰,怕是要被骂的。
我想到这些,看看天色,还早,他应该还没起的吧。梳洗罢,快步走到二爷门外,轻敲。一眨眼就看到了想找的人,只是他已经穿戴妥当,正欲出门。
“我现在有些急事要处理,得走了。今儿你不必伺候了,替我给爷爷送份礼物去。老太爷的65大寿,作为孙儿,本应留在身边尽孝,只是……也许这几天,我都不在,你……没事的时候,不要到处乱跑,别忘了你答应老夫人的事!”他看来是真的有急事要出门,眼里透着焦虑和担忧,多半是为了他的爷爷吧。
我思及这几天都不必看他的脸色,自然乐得其所,便嫣然一笑“二爷放心吧,你不在,奴婢会替你伺候在老太爷身边的。二爷的事要紧,还是快些上路吧。”说完,自然的看向他,却在他眼中捕捉到一丝短暂的欣喜和暧昧。我想想刚才那句话,莫非是我那句我替你伺候引发了什么不该有的遐想?这是古代,可能这么说的只有妻子吧。
还没想完,雪松香已经充入了我的耳鼻,清泉的声音多了些往日没有的情绪“那就拜托你了,若你能讨得老太爷欢喜,让他开开心心的过完大寿,等我回来,必有重赏。”二爷说完,转身从房内的书桌上拿起一份包装好的礼物,从外形上看像是幅卷轴,应该是字画之类的吧。
我小心的接过,正欲走,却又被那人叫住“爷爷这会怕是还没起呢,等到晌午的时候,你再去吧。今天可能还会遇到你想见的人,见到老太爷,行事要谨慎些,别像平日那般冲动。我走了。”我背着身子听完,也不回头,就这么回到房间,关上门,听到二爷从屋外经过的声音,才抚平心中的疙瘩,开始计划起老太爷寿宴的事。
磨磨蹭蹭的过完一个上午,我开始精心的打扮,因为二爷早上说了,很有可能我会碰到少廷。虽然我昨天那样狠绝地斩断了我们之间的情丝,可终究还是难以放下。毕竟我们有两世的情缘,前世今生的错过,带给我的打击太沉重。所以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也要试一试。
太阳快要爬到中空的时候,我拉开了房门,今儿的打扮虽然并不华丽奢侈,但也还算是甜美乖巧,配上我头上的麻花辫,更是别有一番情态。拿好二爷给的东西,关上房门,我踏上了去朱槿园的路。
上次去是在晚上,什么都看不到,今儿大白天去,我总算可以一睹老太爷的风采了。据说他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白手起家,手腕高明的大商人。府里的人都传二爷多半是遗传了他的风骨,才能将颜家的产业管理的滴水不漏。
转瞬间,朱槿园的大门已向我敞开。我抱好手中的卷轴,跨过门槛,进入园中。这边的院子很像现代的公园,草丛花木众多,但极少看见树林。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凌总管好,奴婢是替二爷给老太爷送寿礼的。”墨绿衫子停下来,仔细看了看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是三少爷身边的真姑娘吧?怎么到二少爷身边做事了?”
我苦笑一叹“此中缘由一言难尽,只怕奴婢一时半会道不完,还请凌总管体谅才是。总之,从今以后,我便是二爷身边的丫头凝墨,与之前的真姑娘没有任何关系了。”凌总管脸上略显诧异,少顷,化为一缕风轻云淡的笑“我明白了,姑娘就好好伺候二少爷吧。以你之才,定能帮上二少爷不少忙。”
我点点头,略带歉意“请凌总管放心,奴婢一定会倾尽全力的。”
“去吧,老太爷就在这条路往左拐的跨院里。”墨绿影子话毕,离开了我的视线。我定定神,鼓起十二分的勇气走向那个跨院。门口的守卫见我面生,问起我的来历,我不恼不闹地慢慢说清楚。他们放下戒备,对我做出请进的手势。我莞尔一笑,轻松地走进去。
前厅的屋檐上挂着红灯笼,还有些人正在进进出出地搬运礼品。我站在厅外理了理衣着和头饰,才放心地步入厅内。高堂之上,一个气势威严的老人正襟危坐,他没有半分松懈,眼神不停地在来往的人身上扫视,那感觉和二爷很像,犹豫间,老太爷的目光已经聚集在我身上。
我抿嘴微笑,对他弯下膝盖“奴婢凝墨恭祝老太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座上传来清冷的笑声“老夫没见过你,你是哪院的?”我仰起头,不卑不亢地回道“奴婢是二爷轩里的丫头凝墨,平日负责二爷的日常起居。今早,二爷有急事出门,临行前嘱托奴婢要将老太爷的寿礼,也就是奴婢手上的这副卷轴亲自交予您。”说罢,伸出自己握着卷轴的手,一旁早有人向我靠近,取了卷轴,交给老太爷。
他看罢,脸上少了冷冽,多了欣慰“还是风儿送我的贺礼称我的心呐,看看其他人都送了些什么!哼”边说边斜睨不远处忙碌地搬运礼品的人群。我见他展开眉眼,自知老人已被我哄得脾气少了大半,趁机进言“奴婢自作主张的许诺二爷,说要在这大喜的日子好生伺候老太爷。如今,不知老太爷是否肯给奴婢一个机会?”
老人回看我,面带和善,跟我说话的口气,就像是一个爷爷在跟心爱的孙女讲话“好好好,风儿不在,就由你代替吧,看来风儿把你调教的很懂事啊,哈哈。”伴着他的笑声,我起身小心的靠近,悄立于其旁侧。他先是跟其他人第一次见我一样,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然后才问“去年今日,是书丫头替风儿送的寿礼,今儿怎么不见她?”
我低下身,靠近老太爷的耳垂,细语“恕奴婢直言,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老太爷又何苦计较这送礼之人是谁呢,只需体会挑礼之人想博您一笑的孝心就行了。”老太爷愣愣地听完我的话,诧异的看着我,随即笑开了“你这丫头,口齿的伶俐劲竟不输给那书悦。看样子,老夫今儿有幸又认识了一个能言善道,察言观色的小姑娘。”
我用袖口掩去嘴角的憨笑“老太爷这句话不知是褒赞奴婢呢,还是嫌奴婢口才太差,入不得您的耳?”老太爷被我逗乐了,抬手指指我“你呀你,说起话来得理不饶人。跟我那孙儿秉性一模一样。怪不得会被他收入府中。”
这下我不笑了,先把我收入府中的是少廷吧,那个纤尘不染的高雅男子。老太爷见我半天不说话,拍拍我的胳膊“丫头,丫头,莫非老夫所言,惹你想起什么不开心的往事?”我拉回思绪,轻轻摇头。
这时,大厅里回荡起一个安闲的声音“廷儿给爷爷贺寿来了,祝愿爷爷竹苞松茂,畴陈五福。”是他。刹那,在看清他身后的可人儿时,我哑然失笑。少廷,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连给老太爷贺寿,也要带上那才貌倾城的夕凤容?是想早些让老太爷接受夕家的小姐,同意你们的婚事吗?
沉思间,少廷突然射向我的眼神,纠结痴缠,让我险些失去自制力。但接下来,还有更让人费解的事。因为颜夫人也来了,还带了弈棋。“夏莙给老爷子贺寿,这是我准备的一些薄礼,请公公笑纳。”颜夫人这刻怎么看怎么像个正经八百的夫人,完全没有了那天面对我时的戾气。
我身边的老人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简直合不拢嘴,不停地说好。颜夫人和少廷入座后,老太爷便宣人摆好桌子,端上菜。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去旁厅用膳。我本来想找借口先回梧风轩,结果被老太爷拉着不放。那老人竟然比我想象的多出个心眼,还对我悄声耳语“你放心,有我在,夫人不会为难你的。”
我死活推不掉,只好顺了他的意,代替二爷坐在他身旁。这顿饭吃的我忐忑不安,一边要伺候老太爷,给他夹菜,一边还要躲闪少廷纠结的目光。我期间偷偷看看夕凤容,她用膳时的神态就如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意自若。莫非她跟少廷已经定了亲?这时,老太爷也注意到我看夕凤容时探究的眼神,低咳了一声“墨丫头,给我盛碗汤。”
我一怔,回过头,看到他正在对我笑,但眼神里显出不赞同。我知什么都瞒不过他,因此也不再看向那边。至于恨我入骨的颜夫人,根本没注意到我是那天跪地求饶的小姑娘。她只是忙不迭地跟少廷说话,还劝他多吃点,一副好母亲的姿态。
下午,我紧绷的身子稍稍放松了些,陪老太爷谈笑,也越来越自然。逗得一圈人都跟着乐,不过因为我太出风头,所以还是招来了夕凤容的注意。见她看我的眼神略带玩味,我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算了,没办法,打肿脸充胖子吧。值得庆幸的是,弈棋在老夫人送了礼之后,就回了青桑馆,倒让我省去不少心。
为了不让少廷认出我是他口中的小真子,我故意提高音调,大声怪笑,自毁往日在他眼里的温顺形象。但好像不怎么起作用,他依然一副无论怎么装,你都是小真子的神态,眸中含着识破的浅笑。所以,我只好一直紧跟着老太爷,不敢走开半步,以免被少廷拦下质问。可惜人总有三急,我在下午将尽时去小解,回来的路上,被少廷成功截下了。
他左闪右闪地不让我走过他身边,我躲了半天都躲不开,只好硬着头皮接下“三爷今儿不打算让奴婢回去了是吧?”他急了,想抓我的胳膊,却又被我无数次的避开,最后,只好偃旗息鼓“小真子,你还在恼我吗?好端端地离开,原来是去了二哥那里。为什么你要一直躲着我,是不是二哥逼你了?等他归来,我同他说去,让他放你回来。”
我故作镇静地答道“三爷多虑了,奴婢是心甘情愿追随二爷的。他虽然人冷淡了些,但对奴婢还是很好的。奴婢再不自知,也不至于背弃主子。何况,如今奴婢已经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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