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淡菊看到这一幕,恐惧的捂住檀口,战栗不已。宇文冽转眸看向我们,被气愤蒙蔽的血眸中,透着嗜血的光芒“把这两个余孽抓起来!”两个,我看向身侧,慕雪竟然趁乱消失了。她去哪里了?
来不及多想,淡菊已靠着我发起抖来“姐姐,我怕,怎么会这样,梅姐姐真的死了吗?”我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小心的后退。侍卫靠近我们,我想起二爷,朝他看,他此时并未喝酒,眼睛正盯着殿外的某处,他不管我死活了?
突然,一名侍卫碰掉了我的琴,我顾不上性命,赶紧上前去捡。而这一捡,使我袖中的檀木盒掉了出来,不偏不倚正落于一名侍卫脚边。盒盖乍开,其中的玉牌赫然显现在众人眼皮低下。
侍卫们惊疑的互看,一个人把它拣起,走到宇文冽面前“回禀陛下,这是其中一个女子掉在地上的东西,请陛下过目。”我顿时惶恐不安,瞧瞧旁边的宇文优和太子,正一脸的幸灾乐祸,他们该不会利用我陷害谁吧?
果然,宇文冽将眼神投向离自己不远的六皇子身上“翊儿,这是你给那个女人的吗?”
六皇子莫名其妙的走上前,细看那枚玉牌,待看清,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宇文冽面前“此物为皇父所赐,儿臣怎敢随意送人?皇父误会儿臣了。”
宇文冽伸出没有被血染红的手掌,啪的一下,扇了六皇子一个耳光,直打得他面颊红肿。“逆子,朕平日见你脾气类似朕年轻之时,便对你多加关怀。不想今日,换得你如此报答朕的养育之恩,真让朕寒心啊!”
六皇子捂住脸,抬头看向宇文冽,目光如炬,字字铿锵“儿臣从未有过谋害皇父之意,若有,方才便不会救皇父于危难之时。何况,儿臣与隐竹姑娘仅有一面之缘,怎会轻易将生辰玉牌交给她?只怕是有人在背后设计陷害,想让皇父降罪于儿臣。”
宇文冽一怔,向后趔趄。我见六皇子凭白无故受到指控,心中不平,他是世黎的好友,我何不帮他一把,今日一劫逃不掉,也得在死前做件好事。我推掉淡菊的手臂,慢慢走到侍卫面前,侍卫虽然想抓我,但皆面露恐怖之色,想来是被寻梅吓怕了。
我自然一笑,推开他们,靠近宇文冽,大声喊道“陛下,民女有话要讲。”宇文冽将注意力转移到我这边,身上的戾气化去不少“说。”我向他下跪,不卑不亢“陛下,今日之事,事出突然,其中蹊跷之处,陛下为何不多作思量呢?莫非陛下真要置心爱之子的生死于不顾吗?”
宇文冽看看跪在他另一侧的六皇子,再看看我,一时之间无法定夺。我斜挑眉梢,再语“有件事,民女须向陛下禀明。陛下手中的玉牌,并非六殿下亲手交给民女,它是……”我斜睨了宇文优一眼,他眼眸深处冒出一股冷意,我知道他的恐吓,但无论如何我都要救六皇子。“它是七殿下受太子之托,在多日前,作为礼物赠与民女的。”
此言一出,周围的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到二人身上。太子坦然自若,对我轻嘲“姑娘此话有何凭证?断不能随便诬陷本宫,冒犯太子可是死罪。”说完,嘴角藏匿起阴险的冷笑。我不看他,对六皇子点头示意,六皇子也回给我一抹感激的眼神。
“告诉朕,你此话当真?”宇文冽急切的问道。我点头对答“民女句句属实,当时并无他人在场,的确不能证明什么,但今日在民女来皇宫之前,那位替陛下传话的公公说,太子殿下让民女携带那日所赠檀木盒进宫,以备不时之需。民女当时并未觉得有什么怪异,现在想来,只怕不是巧合这么简单。”
太子一听,脸马上变成猪肝色。宇文冽瞅着太子,眼里的怒火再度涌现“这就是朕辛辛苦苦栽培的太子,好啊,睿儿,你连谋害兄弟的伎俩都用上了,朕是不是该感谢上苍,让你提前养成帝王六亲不认的习惯呢?”
太子吓得撞翻了身后的矮桌,哐当一声,桌上的器皿掉在地上,转起圈来。整个大厅,只听得到那器皿啷啷转动的声响。太子强作镇定“皇父,儿臣绝对没有陷害六弟,还请皇父明察。”
“好一个明察!来人,把郑冬生给朕叫来。”宇文冽看着这几个分不清对错的皇子,唉声叹气。正巧御医赶到,给宇文冽包扎。我突然想起斩草除根的可能,遂低声提醒“陛下,若此事真是太子殿下所为,只怕那位公公危在旦夕,可能已经……”
宇文冽孤疑地瞪了我一眼,看样子他不相信太子真会作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摇摇头,等待结果。等宇文冽的伤口处理好,外面一个侍卫进来通报“陛下,郑公公他……已经死了。”
“什么?再给朕说一遍。”宇文冽戾气升腾。“回陛下,郑公公不知什么原因,被人杀死了。”侍卫胆战心惊的重复道。
宇文冽上前一脚踹翻那个侍卫,大吼“你们这些没用的废物,宫里死了人,连个声响都听不到,看来是时候换掉禁卫了。”侍卫马上紧张的跟宇文冽谢罪,宇文冽看向我“你振振有词,连郑冬生会死都猜到了,果然不简单,现在死无对证,太子之罪只怕难以下定。你还有什么证据吗?”
我想了想,忽闪眼睛“陛下,那位郑公公尖声细气,又颇为自傲,说那句话时,整个眠凤楼都听到了,还有当时在场的宾客。只要皇上派人去打听,便知真相。”
宇文冽眼睛黯沉下来,不再言语,周围也是一片静寂,没有人敢再多说一句。倏尔,宇文冽张开干涸的唇角,轻声宣布“今日之事作罢,朕不再追究。睿儿,你给朕回去闭门思过,半年之内不许踏出皇宫。至于翊儿,日后可要小心收好自己的东西,尤其是这枚玉牌,朕所赐之物切忌外传。优儿虽不是主谋,参与此事,不劝导皇兄也有罪,就罚你给朕上交一篇解决旱灾的文章,写的不好,就重写,直到朕满意为止。”
三位皇子皆不敢造次,小声说“是”。我欣喜的看向六皇子,总算替他解了围,原以为宇文冽会因此放过我,不想“两名歌妓,窝藏东齐刺客,给朕拖出去,立即处死,眠凤楼明日起查封,一干人等,卖身于市。有生之年若再起事,一律处斩。”
我一听,顿时瘫坐在地上。他怎么可以草菅人命?我跟菊妹妹根本什么都没做,哼,哥哥说的没错,这个人就是个狗皇帝。
“竹姐姐救我,我不要跟他们走。”淡菊冲口便到。我看到那几个侍卫开始拖着她往前走,一时气愤难当,冲上去,大力推开他们,反唇相讥“陛下,民女和菊妹妹丝毫不知寻梅的真实身份,为何要受株连?”
宇文冽冷笑,坐回龙椅上“不知,不代表没有关联,再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朕根本不清楚,所以不会也不能放了你们。”我气得牙齿个嘣作响,指着座椅上的鲜卑皇帝大骂“宇文冽,你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简直就是无道昏君。”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为何不骂个痛快,替哥哥出口恶气。
宇文冽眼珠周围泛起血红,整个人又变成嗜血的恶魔“你敢骂朕是昏君?看来朕不该让你们死的这么痛快!”
我轻哼一声,火气噌的上来了“狗皇帝,我本南朝人氏,与鲜卑皇室,尤其是你,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不愿被仇恨所累,所以没有对你怎么样,更没有像寻梅那般以身殉国。可如今,你却将我逼上绝路,既如此,我也不需要顾忌什么,今日若死去,定要化为厉鬼,拼到魂飞魄散,也要拖你入十八层地狱,永无轮回之日。”
宇文冽怒极反笑,嘶吼“好,一个女子竟然说得出这么狠毒的话。看来你果真跟朕有宿怨,就凭此,朕也不能让你踏出皇宫半步。来人,将此二人立即杖毙。”
我握紧拳头,将琴抱起,系在背上,就是死,我也要带着它同死。哥,对不起,我还没找到你,就要被这狗皇帝乱棍打死了,原谅我。我将淡菊抱进怀中,以笑抚慰她不甘的情绪。
正当侍卫要靠近我时,眼前闪过一道黑影,接着一个高瘦的身形落在我面前,恰巧抵挡住那些人的攻势。“哥,是你吗?”我轻声问,眼前的人侧过头,微颔首。“我终于找到你了,这一年,我好担心你会……”在这么危及的时候,哥哥为救我而现身,若出意外,我该怎么跟爹交代?
二哥小声回答“小妹,我掩护你离开皇宫,你走后,千万不要回来,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我死命的摇头“哥,我们是唇齿相依的关系,唇亡齿寒,我怎能舍你而去?”
二哥的眉宇一瞬间紧锁“小妹,听话,否则谁都走不了。你身边的女子不能受我们连累。”我看着缩在我怀中的淡菊,无奈地默认了二哥的计划。从二哥的肩膀上方,我发现二爷又开始自斟自酌,他的酒喝了这么久,还没够吗?遇上这么大的事,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怎么看,怎么像故意藏在人堆里,隐没形迹。
“又来了一个刺客,今晚还真是个好日子,你们都跟朕上去,猎杀三人者,重重有赏。”宇文冽站起来,朝我们的方向一指。侍卫们一听,迅速靠前,对着二哥砍杀起来。二哥应对自如,将剑舞的密不透风,跟六皇子不相伯仲,然后趁间隙,腾出一只手射出数支飞镖,面前的数个侍卫应声倒地。
二哥将我们掩护得极好,很快就杀出一条血染的小路。在我们快走到门边时,门外飞进几个高手,二哥边把我们推出门外,边与他们周旋。“快走,别回头。”这是二哥最后给我的话。
我牵着淡菊逃出殿门,看看周围的环境,没有伏兵,是啊,那些人都被叫进去抓刺客了,哪有闲工夫守门。宫殿外的其他人,应该还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我回头再看二哥矫捷的身影,如豹般迅疾,如鹰般果决。暗自抚摸心口,不会有事的,二哥是南黑鹰呢,江湖上排名第一的杀手。
我和淡菊一路快跑,很快便脱离了喊杀声隆隆的宫殿,一路畅通无阻,连个侍卫的影子都没遇上,直到望见皇宫东门。
“什么人?没有令牌不准随便出宫。”一个禁卫上前阻挡了我们的去路,一时之间,我还想不出应对之策。转眼,一个身穿铠甲的将军上前询问“出了什么事?”这个声音是……抬头,撞进熟人的眼瞳中。
“庾将军,是我跟菊妹妹呀。”我大声叫道。庾白看向我,眼神转为惊骇“你们真的入了宫?”他知道,莫非是……
“将军是不是去眠凤楼找过我?”身后的淡菊突然一句抢白。庾白走近我们,毫不避讳地伸手将淡菊拉至身边,柔声说“是,可惜莺娘告诉我,你们已经入了宫。”所以你才会来值夜班?我扬眉低笑,二人均瞪了我一眼。
思及二哥依旧身在险境,必须回去救他,自己已失去爹的消息,不能再失去一个哥哥。下定决心,我出言打断二人的亲密,口吻溢满迫不及待“庾将军,菊妹妹就拜托给你照顾了,方才出了点事故,她吓坏了。还好,我们带着面纱,没有被宫里人认出来。庾将军务必将菊妹妹藏好,等风声过去,再让她外出。若你真有心娶她为妻,也不必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入府,简单的操办一下就好,莫让闲人识得妹妹真相貌才是要紧。”
庾白对我点点头,命手下打开宫门“姑娘,你两次帮在下达成心愿,在下无以为报,今日愿为姑娘破例,无论宫里发生之事与姑娘有无关系,城门已打开,姑娘但走无妨。”
我抬手一抱拳,感激涕零“多谢庾将军,隐竹无心让将军为难,隐竹自有事,需返回原处。将军若真想报答,就好生待菊妹妹,莫让她受委屈。”庾白了然,嘱咐我要小心,淡菊也上前跟我道别。我这才调头,折回原先的宫殿,东门在我背后嗡的一声关上。我知道,这条路,兴许是有去无回。
趁夜狂奔。我仔细记录过来时的弯弯角角,找起“伏龙殿”倒也不难。等自己气喘吁吁地停在殿门口,却隐约见到一个黑影在地上打滚,一颗心瞬间冻结,二哥寡不敌众,身受重创了?
我快跑入殿,蜷缩的黑影恰巧滚到我脚下。二哥蒙面的脸正对着我,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眉宇紧蹙,双目微阖,似在承受极致的酷刑折磨。我蹲下身,摸向二哥的额头,滚烫如火,天哪,二哥怎么会发这么高的烧?
“哥,你怎么样,出了什么事?”我细声低问。二哥眉头的纠结又深了一层,仍不言不语。他究竟怎么了?我抬头打量四周,满地的伤兵,没有一个侍卫不是鼻青脸肿,外伤成片。二哥打赢了才对啊,可是这个样子……
“皇父,他已精疲力尽,现在动手处决如何?”是太子饱满的声音。宇文冽接话“没想到天底下还真有不怕死的女人,刚才被朕的侍卫杀死了一个,这一个去而复返。看来,她跟这个刺客关系匪浅。一起杀了,以除后患。来人啊……”
“慢,皇父,依儿臣看,不如将他们生擒,关入大牢,严加审问,待其供出来历和幕后指使,再杀不迟。”六皇子,也就是宇文翊,先前世黎义兄义兄的,原来是在喊他的名字,我自作聪明的误听,世黎也不解释,害得我连文公子的名字都闹不清楚。他此番是为了暗中救出我吗?
“六哥,你不会是看隐竹姑娘救你一命,就舍不得杀她了吧?别忘了,她刚才口口声声说跟咱们皇室有仇来着,你此举,无异于纵虎归山。审问期间,犯人被同伙劫狱救走的事件时有发生。若这次正好让余党漏网,皇父岂不是又要寝食难安?”宇文优的口吻里含着讥诮,显然是要阻止六皇子帮忙。
“优儿说的极是,朕不能再纵容他们这些东齐和南朝余孽了。来人,将这二人就地正法,以谢天下。”宇文冽一言既出,不容置喙。就在我跟二哥被侍卫架起时,右侧沉默已久的人骤然出声,让在场所有人意识到他的存在。
“陛下,草民有一事相求。不知陛下可否看在草民的颜面上,放过这二人,允许草民将他们带回南朝,交给皇上处置?”二爷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清泉般的嗓音一洗之前血战的阴霾。
我惊讶的目光投到他身上,他怎么总是在事情无可挽回的时候才出手,是要向我炫耀自己的能力?宇文冽遭到人劝阻,十分不满意,对二爷的口气极为生硬“颜二公子,朕佩服你是商界之奇璞,年纪轻轻就掌控了南朝三分之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