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接客前都灌了青粉。青粉是很毒的东西,不仅会断了你们生育的机会,也毁了你们身子骨,让你们以后身体虚弱。老鸨子趁你们没熬成残花败柳的时候,她会每天让你们接十几个客。这些人里面少不得有生了暗病的,喜欢折磨人的,其中的苦楚,你可以想想。等两个月之后,你能还像现在一般得意吗,身子不中用,就被丢在下等院子里,侍候那些马夫苦力。他们断然不会给你一文钱的赏钱。我可以打赌,明年这时候,你离死就不远了。”
锦娘听完这些话之后,身子就在打抖,招娣在傍边听了,立刻拉扯着她娘的衣袖哭着说到:“娘,太太是个好人,卖掉了嫁妆赎你,还给茶楼的跑堂下跪了,得了钱,带着我连夜用卖书的钱去赎你。我和蛐蛐都讨过饭了,娘你就听太太的话,我们一起过日子吧。”
锦娘没想到女儿会这么说,她也不敢相信,一直讨厌自己的少奶奶,会为了自己卖掉嫁妆,这钱,是少爷剪了她的头发也没有逼出来的呀。
锦娘想到这里,从地上站起了身子,然后拉着招娣一起跪下了,对郁小闲说到:“谢谢大奶奶的恩德,锦娘和招娣粉身碎骨,都会报答大奶奶的活命之恩。”
郁小闲见锦娘愿意服了自己,就起身扶起了她和招娣,她对锦娘说到:“相公他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也不能再祸害家里了,自然也管不了家。这个家就由我来当了,我有点嫁妆藏着,在泾县还有一个山头的山产,从今以后,我们娘几个就去泾县住着,相依为命。锦娘,我做主,封了你做黄家的姨娘,招娣从此就是黄家的庶女,我们把日子过好了,将来她也能有个好前程。”
锦娘熬了八九年,一直盼着这个姨娘的身份,老爷太太在的时候,不能如愿。少爷也对自己薄情寡恩,让自己和女儿都没有个盼头。如今少奶奶才当家,就给了自己姨娘的身份,把招娣也认了庶女,这种恩德宛若再生父母。
锦娘大喜过望,拉着招娣给郁小闲一直磕头。郁小闲由着她们磕了几个头,才让她们起身,随后吩咐到:“天快亮了,这个屋子也要归别人了。守灵的屋子阴气太重,我怕孩子们吓着,不如去找个便宜的客栈安置一下,反正没几天就要离开了。招娣,照看爹爹和蛐蛐,锦娘和我收拾东西,不过家里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好收拾了。”
锦娘听郁小闲这么说,就立刻说到:“老爷老太太到了这边就身子不好,提前买下了墓地和棺材冲喜,那守灵的屋子虽说简陋,却还有三家茅屋。现在我们家境不好,不能把爹娘的灵柩运回老家去,可到底不能不顾孝道,将来要是文龙身上有了功名,更要提防朝里有人拿这件事来说,影响了孩子的前程。”
郁小闲听得锦娘这么说,很是欣慰,这成了姨娘的锦娘立刻就在为整个家考虑了,“丈夫”傻了,估摸着很难有其他男丁出生了。蛐蛐虽说是庶出,却是将来这个家的全部希望,为他考虑,就是为自己和女儿考虑,这个锦娘,脑袋瓜子不是一般的灵啊。
郁小闲很快就说到:“锦姨娘说的是,不如在附近找一户穷人,让他们住进去,再留下些香火钱,让他们替我们照看老爷老太太的墓地,将来再做打算。还有,往后谁都不要提起曹姨娘的事了,对外就说文龙是我生的嫡子,这样我娘家那些眼馋我嫁妆的人,也省些记挂。锦姨娘要记着,以后称我是太太或是大奶奶就好了,至于招娣,这个名字可不能是小姐的闺命,就改叫文凤吧。文凤可以称我为母亲,只能叫你做姨娘,这些也是规矩。”
锦娘听后对郁小闲行礼说到:“是,太太。”又对招娣说到:“文凤小姐,你可记住了太太的话。”
招娣没想到自己能取一个这样的好名字,于是连忙跪下给郁小闲磕头说到:“孩儿谢过母亲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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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估衣铺
郁小闲做的这些事,让家里一下子有了凝聚力,两个半能干活的女人,各忙各的,很快就找了一家便宜的歇脚店落脚,把为数不多的行李搬了过去,总算可以喘口气了。黄有才变成了一个二傻子,靠着昨天,他剩下的那点吃食,招娣管住了他,他听话的和蛐蛐一起玩,没有闹事,这让两个大女人也省了好些事。
债主收屋子前,锦娘雇了车,把两张旧床和桌子,板凳之类的东西运到了守灵的屋子里,在走之前,寻一户人家住进去,以后按时打理,就成全了孝道。郁小闲问锦娘,要留多少银子合适。
锦娘回答说到:“我黄家现在已经没落了。老爷老太太的合葬墓里也没有什么很值钱的东西,不过是多穿了几身当日留下来的好衣裳罢了,里面的金银,玉器有限,连棺材也是普通的。我们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给看坟人五百钱烧纸就好,他们好歹也住了咱们家的茅屋。我们不劳烦他们守墓祭祀,就请他们按时节填土,不让坟墓垮塌了就好。这样也省得有人打搅老爷老太太的安稳。”
郁小闲觉得锦娘说的有道理,一则家里也摆不起这个阔,二则这乱世,也要为祖坟的安稳打算,人要是逼急了,挖坟掘墓的事情,谁都管不了。不如只是给这边的乡下人三间茅屋住着,让他们别让坟墓倒了就成。这个锦娘确实能干,心思不亚于一个小户人家的当家主母。
郁小闲取出那天带着蛐蛐和招娣讨来的散银子和铜板,今天花了一些,就剩下六七钱了。锦娘没有全拿,给郁小闲留了二钱,还说到:“这些农户还皇粮都要用银子,我们给他四钱银子,比五百个钱还实在。”
郁小闲刚来这崇祯末年,接触外面的事少,就干脆把这件事交给锦娘去办,墓地和守灵茅屋的契书,她守着呢,将来有钱,她会让蛐蛐把爷爷奶奶的坟墓迁回老家。教育孩子,连孝义都不能以身作则,将来也就不能指望他会对自己好了。
锦娘去忙这件事去了,郁小闲也不能闲着,早点去泾县才能安心。万一那群流氓找上门来,这一家五口可没有办法抵挡。那些当票的利钱太高,去把自己家卖掉的衣服赎出来,倒有些不合算了。去泾县,想要在那边立足,穿着像叫花子,也不利用将来的布局,衣服是肯定要置办些,山区的冬天肯定是很冷,与其到时候置办,不如就在这里置办好了再上路。要少花钱,办好事,唯一的地方,就是估衣铺了。
黄有才现在和蛐蛐做了好朋友,蛐蛐还真是出息了,用一点小玩意,就把白痴老爹收了做小弟,黄有才最听蛐蛐的话,成天两人就一块吃,一块玩,这样正好给招娣减轻了负担。郁小闲问招娣:“凤,现在正好换季,估衣铺子里一定有不少旧衣服,我们要去山里住,是该多带些衣服,省的将来出来买,不方便。”
招娣听到嫡母叫的亲切,心想着自己春天也长高了些,也该有些大点的衣服穿了。只是家里现在全靠嫡母的嫁妆过活,难为她还愿意去估衣铺买衣服给大家,这种天大的好事当然不能错过。
招娣虽然有心跟着嫡母去估衣铺,但又担心自己不在歇脚店看着,自己的傻爹爹和小兄弟会被人欺负,心里拿不定主意。郁小闲看出来了,对招娣说到:“我们四个一块去,把你爹爹的几套好衣服带在身边,就不怕丢东西。早晨歇脚店就来收了今天的房钱,店家也会替我们看着这些行李的。”
招娣听嫡母这么说,脸上立刻笑开了花,立刻去照应爹爹和蛐蛐换衣服,黄有才被换上了从前佣人的破衣服,看上去一个要饭的傻子一样。郁小闲自己也是打扮的很朴素,蛐蛐和招娣也是如此,不做那个穷酸样子,哪里能买到便宜的东西。
一家四口一同上路去估衣铺,招娣这些日子没有少出入这些地方,郁小闲便叫她穿了锦娘缝补好的一套男装跟着,小女孩到那种地方,也不是很体面。在路上,郁小闲就问了问估衣铺的行市。估衣铺里的衣服也有好几种来历,有些好衣服卖的便宜了,指不定就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这些都是招娣在估衣铺子里听来的议论。
郁小闲的杂书看得不少,也大致知道估衣铺子里的货,不外乎是三种来源,穷人拿来典当的,富人多余不喜欢的,还有一些就是来路不好的东西,死人的遗物,病人用过的,偷来的赃物。估衣铺的老板一般会把正经的收来的衣物打理挂出来,按品质卖钱。至于那些见不得光的衣物,能整理出来,当行货卖,也不敢卖给街坊熟人,都拿去骗外地人,乡下人,自古做这些小买卖的,都是这样。郁小闲自己是做旧货生意的,这点子经验还能没有?
到了估衣铺集中的那条街上,郁小闲先进去了自己家常常典当衣服的地方。自家的衣服,知根知底,能买回来也省的疑心出处。到了那家铺子,在招娣的提醒下,郁小闲挑出了一堆东西,掌柜的没有认出招娣,还以为遇到了大主顾,赶紧说价。郁小闲听了价钱,就直接放回去了不少,这些东西要都赎回去,要上百两银子,她这次预备买衣服,铺盖的钱,最多只能花五两。黄家的家境不比从前了,就是赎回这三分之一不到的衣物,都是不能了。
郁小闲把招娣指出的,自己嫁过来时,带来的那两身衣服选好,然后问掌柜的:“一两银子可够?”
掌柜的看了看东西说到:“一两怎么够,我收来时都用了一两二钱,大嫂你贪便宜也不能让我折了本钱。”
郁小闲看了看,有些惋惜,看来只能买一套了,铺盖才是最花钱的,不能为了自己穿的体面,让一家子人没被褥。招娣看见嫡母难过,也不好做声了,对嫡母说到:“女儿带着爹爹他们,去隔壁看看铺盖,那家的东西好像要便宜些。”
郁小闲知道招娣懂事,就由着他们去隔壁看铺盖了。掌柜的看着郁小闲眼高手低,看上的都是好东西,却舍不得花钱买,就有心嘲讽,问郁小闲说到:“这位大嫂,要是想要那些便宜有好的东西,我那边到有些实在的。还没有洗干净挂上,你倒是可以挑挑。”
郁小闲心想,自己懂得如何对衣物消毒,要是能用很少的钱买到值钱的衣服,大不了破费些钱和力气消毒就好。于是郁小闲说到:“货在哪里,只要不是病人的东西,我到愿意看看。”
掌柜的听郁小闲一说,知道是懂行的人,便痛快地说到:“这些倒不是病人的东西,这春天里,谁敢收这个在家里,一旦染了时疫,还要不要命。你既然懂这些,我不妨告诉你吧。这是一个上了吊的姨太太的东西,本该烧掉,却被她家的小厮偷出来一包,换点钱花。里面有些好东西,只是都被剪破了些,大约是她家的大娘子咒她死后到那边都要穿破衣服。那些东西,补一补,还能穿出体面来,整包东西我只花了五钱银子,你加上一钱,我就让给你。”
郁小闲说到:“这么晦气的东西,你也敢要,我若要去,也不敢穿,只能用它们改了荷包什么的,再卖掉。这一钱银子,你也别要了,我拿回去,还得买些纸钱烧给她去。”
掌柜的想了想说了声:“好吧,不过,那两套衣服,你要帮我得了去。那衣服也太大了些,做工虽说还好,那个身量的女人却不多,大嫂,你穿得合适,给我个本钱就成。一两七钱银子,你全部拿走。”
郁小闲想到这家估衣铺子在自己家赚了挺多钱的,打定主意,只出一两银子不肯多出,可是这样来硬的,不是办法,于是她对掌柜的说到:“掌柜的这里还有什么破衣服吗,我一并看了,再谈价钱如何?”
掌柜的一听,感觉挺好,对郁小闲说到:“除了衣服,我有时候买整箱的东西,里面还混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大嫂愿意看,多少拿几个钱,就一并拿去吧。”
郁小闲和掌柜的打开了话匣子,又指点了一下,掌柜的如何搭配衣服,让客人成套的买,增加店里的销量。掌柜的十分惊讶,以为遇到了行家,就认真和郁小闲攀谈起来,拉扯些生意经,两人很是投机。结果末了,郁小闲用二两银子,赎了自己原先的两套好衣服,外加那一大包死去姨太太的衣服。另外还得了一个整箱子的零碎荷包之内的东西,倒在一个破布口袋里准备运回家。至于另一个破布袋子里装的一大包破衣服是向掌柜的讨来打补丁补衣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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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旧货消毒
这时招娣他们也回来了,看见郁小闲买下了这么多东西,也吓了一跳,郁小闲不想和他们解释,拿了一百个铜板给招娣说到:“你们三个先回去,让爹爹扛着两个口袋,蛐蛐拿着我的两套衣服,你拿好出门的包裹,路上记得买些饼子回去吃。到了家里,这些东西不许任何人动,你娘要是回来了,让她去买一斤粗盐,三斤最次的烧酒,越烈越好。我再买些东西,就回去了。”
招娣不明白嫡母如何买了这么许多东西,还有余钱继续买东西,看看手中的铜板,她也不便多问了,赶紧带着爹爹和弟弟回家去。可怜平生只做花花公子的黄有才,在日头底下,像苦力一样扛着两大包衣服走路,累得半死。招娣看着他可怜,就让他歇会儿再走,可这厮耍赖,不肯扛包走,少不得蛐蛐拿了糖果哄他,招娣骗他,回去之后有汤面和馒头吃,这样三人用了一个多时辰才回到歇脚店。
郁小闲把三人打发了,又向第二家估衣铺走去,这家的东西倒是便宜,可是货色也差,郁小闲想到自己从前专门扫名牌尾货的爱好,还是走进了一家高档些的店铺。
这家估衣铺店虽说也是卖旧货的,可档次就比刚才郁小闲买东西的店,档次高了不少。有些衣服一看就是没有被人上身过的新衣服,大约是富人家的主子嫌样子不好,赏了下人,下人又拿出来卖掉的。郁小闲的钱袋里只有三两银子,这些开口就在五两以上的衣服,她是买不起,也舍不得买。她直接问小伙计,有没有次货和仆人的东西卖。
小伙计抿嘴一乐说到:“本来我们店里是不收那些下等的东西,你运气好,前天有一家子富贵人,举家搬到南京去了。不要的东西都赏了仆人,就搁在我们店的后面找买家。要不你看看,有些仆人的东西,给你们用都是极好的。”
郁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