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寒光沉眸一敛,够挑出几分俾睨一切的气势来:“当我是萧门门主,知道我又是皇甫府的嫡子时,我便想过可能今后统领的不仅仅是一个江湖,没有遇到你之前,日子已经很无趣了,明荷……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对你有兴趣?”一成不变的生活有了意外,于是便眼前一亮。
“如今想要为帝,也要我愿意为帝。既然已经这般,何不如登上帝位,嗯?”
齐明荷这一瞬怔怔看着他,仿佛看到他此刻眼中的光芒,其实是她从没见过的皇甫寒光,“嗯,然后呢……”
“然后?”挑起了剑眉,温柔凝视她:“其余的最大原因是你要生子了,要保护你就必须登上帝位,否则终究一辈子受制于人,我不喜欢受制于人。”
齐明荷道:“我知道。”
“如果不做帝王,他日咱们的孩儿出世,他依旧要重复我这样的命运,既然我有能力保护他,就自然要让他好好健健康康的成长,至于其它的倘若我在一日,就不会让他受苦受迫一日。”
“明荷。”皇甫寒光温柔的沉眸藏了几分霸道,“相信我,天塌下来还有我撑着。”
…………
258 皇甫府举府搬迁
齐明荷抬眸怔怔看他。
皇甫寒光勾起嘴角,就这么望着她笑:“别担心害怕。”
宽大的手掌此时抬起,就这么拢了拢她额头上的发,这个动作温柔得很。似乎从他与她解除误会之后,知道自己即将成为父亲之后,整个人都在邪魅中多了几分沉稳。
齐明荷本来还担心他是被迫去追逐皇位的,这么一听,霎时微拧的眉头都松散开来,就这么对着他笑:“嗯,知道了。”
他身边的这个男子,从来就不似常人,他有着极其强大的控制欲与深藏不露的隐忍力,如果她因为担心而阻止他去做这样一件事情,只怕连她也可能觉得遗憾,有些人生来就是要叱咤风云的,之前掌控着萧门,如今掌控着皇甫府,富可敌国虽然好,可终究是不如问鼎帝位来得实在。
一是因为踏实,二是……如果皇甫寒光真的想当帝王,那么他这样的男儿不当帝王,也太过于暴敛天物了些。
况且……齐明荷低下了头,蓦地笑了一下。
“怎么,笑什么?”邪肆的眸光一敛,疼惜的望着齐明荷。
齐明荷一笑:“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现在坐在帝位上的皇帝也不算太英明,换一个人坐也好。”
她绝对不会说,自己也抱有着私心,嫁了他这样一个人,自然希望自己的夫君越来越好。再不济……为了腹中的孩儿,以后能把自己的爹爹当做英雄,她也要支持他去做这样的事儿了。
更别说……他去争夺皇位的心思,是为了保护孩儿好好长大,不让他重蹈皇甫府现在被人所觊觎的覆辙。
皇甫寒光勾了勾嘴角,似是意外齐明荷会说出这句话,“说出这样的话,你不怕被砍头?”
两个人真够闲的,在这里讨论帝位易人的问题,简直是猖狂至极,大逆不道。
齐明荷笑了笑,挑眉看他:“我有什么怕的,要砍头也有你在。刚才直言不讳毫不遮掩……大大咧咧说要做帝王的人,不是你么?”
皇甫寒光此时魅笑颇深,就这么看着齐明荷不说话。
两个人心神意会间,都笑了一下。
皇甫寒光干脆手间用了用力,将齐明荷抱得越紧了。齐明荷也不挣扎,也不说话,就这么任由着他抱着。
一手轻轻抚着自己五个月余大的肚子,一边靠在他的肩上。皇甫寒光则是手一抬,也覆在了她的手背上,两个人的温热交错在一起,一齐感受着腹中孩儿的胎动。
“他动了。”皇甫寒光突然惊奇道。
齐明荷笑:“一定是知道爹爹在关心着他,所以动了一下。”
皇甫寒光突然放柔了脸上的神情,静静的感受着这一瞬奇妙的感觉,似一种难言的血脉传承,齐明荷腹中的孩儿是他的孩子。
齐明荷轻轻背过手来,反扣住他的手,此时腹中的孩儿就好像有灵性一样,直接小脚丫子一抬,一踹,就这么踢到了皇甫寒光的手。他邪魅撩人的脸上再一次勾勒出了难言的欣喜。
“明荷,你快让他再多踢几下。”
齐明荷听着皇甫寒光此时不正经的话,就差笑得没边了:“他还没出世,又听不懂人话,我怎么让他多踢几下?”
勾凝着水眸望着他:“要不然爹爹试试,看他听不听?”
皇甫寒光此刻只挑眸看了她一下,明知齐明荷是在开玩笑,还是扯了唇角,低头覆了上去。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齐明荷一惊,不过猛地就咯咯笑了起来,看着他此时的动作,忍俊不禁的低头看他。
“好宝贝,来,爹爹和你说会儿话,与你打个招呼。你要是听见了,就踢一踢你娘亲。”
齐明荷就这么凝神静气的感受,蓦地还真有点好奇腹中的孩儿有没有反应,果不其然,似是皇甫府的血脉太过于优秀,纵然还没出世却颇有灵性,也可能是皇甫寒光此时魅敛的声音藏着几分慈爱,凌人的气势全不见了,腹中的孩儿竟然有了动静,抬脚一踢。
这一番动作,忽地招呼在了皇甫寒光的俊脸上,逗得他一笑。
“果然动了!”
皇甫寒光此刻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自豪:“果然是我皇甫寒光的孩儿。”
齐明荷笑着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得意的神情,其乐融融。
皇甫寒光还在洋洋自得,此时满脑子都是齐明荷刚才问他那些事儿前口是心非的话语,说腹中的孩儿比他重要多了。现在这腹中的孩儿连着踢了他好几下,把他的那一点点不满也给踢没了。
“说明腹中的孩儿还是比较亲近我。”
齐明荷忍不住掩嘴笑,望着皇甫寒光现在这高兴的神情,反驳他:“他还小,知道什么呀,你就……使劲往自己脸上贴金吧!”
腹中的孩儿动了一下,似是累了,于是便再也不动了。
皇甫寒光头没有抬起,依旧是贴在她小腹上,就这么亲密了一会儿。
齐明荷看着这一切,也不说话,也不想着让他起来,就这么静静的让他靠着了,忽地闹过之后,齐明荷的眼眶有些湿润。他说还有两个月这样便收局了,那么也就意味着,在她七月怀胎的时候,是这汴京城中局势最严峻的时候,皇甫府与皇家撕开脸面的时候也要到了。
不知道,以后还能这么笑嘻嘻的说笑几次,未来前途未卜,危险异常。
齐明荷突然一抬手,将他的手牢牢握住。
皇甫寒光异于齐明荷这个动作,于是这一瞬就这么把头抬起来看着她,邪肆的眸子挑出暗暗的沉光,人也似一瞬间正经了许多。
齐明荷忽然望着他:“答应我,不管怎么样,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要你安全。”
“自然。”皇甫寒光挑着邪眸。
他的手放在齐明荷隆起的肚子上,神情温柔而深沉,魅色的眸光淡淡流连着:“我还要看你腹中的孩儿长大,咱倆还没琴瑟和谐够。”
齐明荷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许诺,越是到这种时候,这种风轻云淡就更为令人感触,猛地就这么看着他,轻轻咬了咬唇。
纤长的睫毛扑腾了一下,眼中的雾气憋了回去,愣是这么笑了出来。
……
汴京城里的针锋相对还在继续着,在未来的一个月内果然如齐明荷所想的那样,局势越来越紧张,若说原本五大世家联手在商事上以卵击石,针对皇甫府,是在暗中进行的……那么在齐府拿了两成、南宫府拿了一成,其余几大世家拿了一成,共占据这大金国命脉四成之后,这些事儿就不再遮遮掩掩了,就连宫中的帝王在朝堂间都明摆着端拿了态度,连下了几道禁令。
偏偏,这几道禁令还是针对皇甫府的。
例如一些铸造、盐油业,乃至于会动摇国之根本的行业,就这么言之谓曰不允许商贾私营,必须由有官府许可的商贾才能进行买卖,如此一来向来与皇室有合作的齐府、南宫府便可“名正言顺”的进行垄断,而皇甫府中人丁稀少,又无人在朝中任官,只能放弃。
这般一来,皇甫府中的产业硬生生的被逼到只剩下五成。
帝王沈峻的心一下子就放下来了,传说中皇甫府百年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就这么败下阵来。而令他高兴的是看来五大世家的人颇有能力,难怪当年沈始帝会不惜代价,开出这种世代昌盛的条件笼络五大世家,并且让他沈峻稳坐皇位到如今。
转眼间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也是个六十余岁的糟老头子了,只要让他能稳坐皇位,死在这帝位上,能够成就千古一帝的名声,哪怕是让他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愿意。
帝王沈峻如今有些得意忘形,轻咳了几声:“咳咳——”
一旁的海公公担忧上前:“皇上,您龙体不适,要不要请太医院的太医过来看看?”
沈峻摆了摆手:“不用,朕的身体,自己清楚,不过是最近思虑过多,偶染风寒罢了。”
比起这些高兴事,咳这几声算什么?
“哈哈……”帝王沈峻笑了起来。
汴京城中的局势真正有变化的时候,是在一月后,此时齐府已经名声大噪,就连苏府也有趁着这乱世崛起,大压几大世家的势头。因为帝王沈峻的授意,南宫府也彻底沦为帮衬,上一次国库大开,发放的那些饷银就这么都交到了齐建卿的手上,为齐建卿所用。
整个汴京城的人都知道齐府与皇甫府成为了水火不容的死敌,皇甫寒光甚至大怒,将身孕七月的齐府二小姐罚跪皇甫府宗庙,据说原本是想赶出皇甫府,只不过是看在腹中的孩儿是皇甫府的骨血的面子上罢了!
齐家和皇甫府已经成了这般模样,皇甫府的百年基业也岌岌可危。
辛巳年冬末二月初。
雪已经不常下了,可空气还是有点冷,齐明荷就这么抱着一个暖炉在东院的回廊中坐着看景色,天气有些冰凉,可院中却有不少丫鬟正来来回回的走着,每一个丫鬟与侍从都在忙碌,忙着搬东西,也在忙着打点东西。
“小姐,别看了,咱们进去坐着吧。”青莲忽然出声,走到齐明荷后头。
齐明荷身子动都未动,身孕七月余的身子有些臃肿,行走不便也懒得走动,就这么目光依旧直直的望着前方,像是想把眼前的一切都记下来:“没事儿,让我看一看再进去,这天气已经不是很冷了,抱着暖炉也没有什么大碍。”
“唉,小姐你就别看了,这会儿不都在搬东西呢,有什么可看的。”
齐明荷没有回头看青莲,只是表情淡淡的依旧凝视着前方,院子中的树还是那棵树,而院中一旁的亭子,依旧这么安静的耸立在那里,好像这百年皇甫府从没有变过,就连她与皇甫寒光坐在院子里的谈笑声也没有消散过。
目光望向远方,回忆里是她和青莲坐在一起闲聊的场景,而更远处的百芳园里,有着整个大金国最美的落日湖,还她与他一起深夜看着星光,没大没小放莲灯的场景……高高的假山上,她与顾雪纯一起望着圆盘大的月亮,两个人一起吐露着心声。
那些话语,还犹言在耳:
“比起死了爹娘,失去至亲的庇佑,弱小被人欺负,性命朝不保夕,或者是一辈子都遇不到那个想要去深爱的人,孤独终老一生,好多了。遇到不开心的事情,总之想想世上过得不好的人还有那么多,一下子便就觉得,再苦再难也无所谓了。”
还有顾雪纯似玩笑般的话:“因为你比我成熟啊,我在逸羽哥哥身边,做多也就是缠着逸羽哥哥,让他无限度的疼爱我,除了给他添麻烦,怕是什么都不会了……”
“但你却不同,逸羽哥哥的心事,你应当是能够理解的吧?”
那时的她一定想不到,短短大半载这世道就变了一番,一眨眼寒光就永远只是寒光,而不再是皇甫逸羽,而她也变成了皇甫寒光的夫人,萧门的门主夫人,腹中还有一个即将出生的皇甫府长孙或长女。
齐明荷就这么神情复杂的看着这带给她无数美好回忆的地方,脑中历历在目的是初嫁进来时的光景,那时候下了花轿,头上还盖着红盖头,只觉得这皇甫府怎么这么大,从正门而入还要走上一阵子,才能到达拜堂的地方。那时宾客齐聚一堂,十里红妆的出嫁,不知道多风光,那时寒光还是逸羽,一身喜袍覆绫带,俊逸非人,那时……
而现在蒲柳芝被驱逐出大金国,永世不得回来,皇甫明轩也无法接受身世问题,彻底对皇甫府的产业撒手不管了,而玉溪娘亲则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彻底对皇甫府中之事撒手不管,放任自由,一心礼佛了。
而她……从刚出嫁的齐明荷,变成现在经历了那么多大风大浪,怀着身孕即将成为人母的齐明荷……再也不似之前插科打诨的她,如今面对这浩荡纷争也脸不红气不喘了,完全处之淡然,在这里看着风景。
齐明荷淡淡的笑着,神情超然,看着来来往往搬东西的丫鬟,再艰难的挪动着笨拙的身子,把脸转向了身后的卧房,就这么淡淡注视着房间,眸光流连忘返,回忆里在这里与寒光度过不少的时间,那么多美好而甜蜜的光景历历在目。
“唉。”
“小姐,你叹什么气,对腹中的孩儿不好的。”
齐明荷若有所思:“不知道这一次搬离皇甫府,还有没有机会回来了。”
她是知道的,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皇甫寒光与皇宫中那位帝王的对决,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他现在做的这些危险的事情,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败北,那她就陪着他一起死,另一个便是问鼎中原,那时也不可能住回皇甫府来了。
齐明荷就这么目光眷恋的望着门口,两个人笑,两个人争吵,每一点回忆都变得尤其珍贵。
看了一会儿,齐明荷把目光收了回来,把暖炉交给了青莲:“帮我拿着吧。”
“小姐?”
“进屋去好了。”
在这样凉风凛冽的季节,看似大败的皇甫府“迫不得已”举家搬迁,从汴京城里搬到汴京城外有大约百余里的云香山旁的皇甫府别院里。
云香山别院还是皇甫廉政在世时修建的,而修建的原因不明,莫名就在临死前那阵子建了这么一个大院子,齐明荷心想这和所谓的“云崖”应该少不了关系,皇甫廉政当初修建的时候,定没想到那一个院子能够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齐明荷也明白,皇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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