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你们走吧!”五个人精神一抖,爬起便逃命,其中一个边逃边说:“ 没有人要你的命,只是把你打伤了躺一月半月……”马图斯先回车上,锁好车,把铁腰 带套回腰上,开车时发觉左臂甚痛,他一看,米色外套都染了点血,他忙脱下外套和反 领毛衣,翻起白衬衣一看,伤口还在淌血。
他立刻撕破衬衣,把伤口扎住,不敢穿毛衣怕弄到伤口。
流血过多,对身体不好。
他忙开车回家,披上毛衣、外套,匆匆回到房间去敷药止血。
这一切都被桂姐见到,她马上到二楼,宝宝已回来,正在等消息。
“大小姐,马少爷回来了。”
“他回来啦!”宝宝笑着轻拍手掌:“他是不是被打到口肿面肿,像猪头一样?”
“脸是肿了,但不大像猪。倒是他的左手,连里面那件白衬衣也破了,手臂绑着,若是被打伤不会流那么多血,一定是被利器所伤。”
“刀?”
“刀,一定被刀斩伤。”
“怎会这样?他们说过不用刀。”宝宝笑容收住,忙飞下楼去:“桂姐,快找药箱……立刻请医生。”她到马图斯房间,门都不敲,推门直入。
马图斯不在,却看见地上一件染血的白衬衣,还有那毛衣,甚至外套都有血。
“他们不是把他砍死吧?”宝宝心一慌,大声叫:“马图斯,你在不在?别吓我。 咦!
会不会已经昏迷了?”马图斯由房间内的浴室出来。
他穿着米色长浴袍,右手按着左臂:“你怎样进来的?可能是我刚才太匆忙,忘了锁门。”
“你怎样了?伤哪里?你真的只能打倒两个人,三个就应付不了……”
“不是三个,一共是五个。”马图斯坐下来:“他们阳奉阴违,你也惯受他们的蒙骗。”宝宝最憎恨别人骗她。
马图斯又起来,暂时放开右手,去倒水。
“要做什么?我可不可以帮你?”宝宝见他举动有点困难。
“吃药!否则伤口发炎怎么办?用不着你帮,你不害我就够了。五个人,五柄刀, 想要我的命?”
“五柄刀?米勒答应我不用任何利器,他怎可以叫人带刀?”宝宝吓得脸转白:“你快躺下,我去叫医生。”
“叫人用刀砍伤我躺床一月半月,又请医生?别耍我了。”
“没有,马图斯,我可以发誓。我叫他们最多找三个人,但不能拿利器。刚才你也说他们阳奉阴违,骗我,我真是无辜。但找人打你我是同意的,我只同意三个人。”马图斯只觉好笑,她想不到宝贾甚么都招了,早知道不去追问那班人。
宝宝不是没有优点,她敢作敢为、敢负责,还算有良心。
“我犯了你甚么?你派人打我?”
“你常管我,对我不尊重,报警,害亚治的朋友被拉上法庭,米勒又被斩伤,你不 应该受教训吗?我原意是想吓吓你,把你打几拳等你知道,以后少管闲事。五个人五柄 刀,你也逃得出来?”
“我没逃!逃的是他们五个,我把他们全部打败,然后放他们逃走。”
“一人对五人五刀,你一定伤得很重,看衬衣的血,叫桂姐请医生。”
“喂,你别烦,医生来也不过是外敷内服,伤口我已敷好,药我也吃了,暂时我要的并不是医生,我很累,我需要的是睡眠。”马图斯制止她:“你不会又溜出去吧?”
“我刚回来,而且半夜了,还出去干甚么?你为甚么总怀疑我、不信任我?”
“因为你往迹不好,我怎会信任一个说谎的女人。”
“我没有说谎,说谎的是米勒和亚治。况且,你既然认为我心那么狠,我溜出去,是生是死你也不用为我担心。”
“我不想和你吵!你出去,为我关门。”马图斯往床上躺,拉被蒙头。
宝宝嘟起嘴站了一会,快快而出。
门外看见焦急的胡大富。
“马图斯给斩伤了,严重不严重?”
“你消息倒灵通,桂姐说的?”“不是,他手淌血,护卫员替他停车。马图斯稳重,不惹事,没仇家,谁会下毒手?
他功夫虽然好,但明刀易挡,暗箭难防,君子永远斗不过小人……”
“别说了,没人会对付他,看你担心成这样子,我死了你也不会这么紧张。”宝宝一向抗拒父亲,又觉得他烦:“是我和米勒派人打他。”
“啊!你怎可以这样对待他?”
“为甚么不可以?他经常过问我的事又管束我,上次他又报警害米勒,米勒的手被砍伤呢!到现在动作还不灵活。”宝宝抿抿嘴:“你伤心啦!打伤你好朋友的儿子。不!是你的干儿子。”
“这个倒与我无关,要伤心的,亦该是你妈咪。”
“甚么?”宝宝停下脚步:“和妈咪有甚么关系?”
“他来投靠我的时候,告诉我,他妈妈和你妈咪是中、小学同学,还结义金兰,马图斯叫你妈咪亚姨,你应该叫他一声表哥。”
“嗄!”宝宝真是吓了一跳,日夜针对的人竟是心爱母亲的义妹之子:“既然他妈妈和妈咪那么好,我怎会未见过马家亚姨?”
“六七年暴动那年,那时候你还未出世,他们一家避到外国去,大家失去联络,你未见过他们,妈咪又怎会向你提?若不是马图斯一家人……他孤苦伶仃向我求救,我差点连他一家也早已忘了。”
“他一家人只剩下他?多惨!”
“对!所以看在你妈咪份上,我收留他、厚待他。”
“甚么?厚待他?他来投靠我们,你应该供他念书上学,让他好好生活才对。但你竟叫他做我的贴身保镖?天天跟在我后面像头狗,又要地出生入死,你真刻薄。你这样对他怎对得起妈咪?我已经不能宽恕你。”
“当时亚奇要走,没有人保护你,他又肯照顾你,我没有理由禁止他对你好,你教我怎么办?”
“我不是白痴,我也不是没脑。呀!你差点把他害死。”宝宝大发脾气:“你快去看看他,给他请医生。”她回到房间,电话铃已经不停地响。
“喂!半夜三更吵甚么?”
“宝宝,我是米勒。电话一直响你都不来接,我好担心。”
“有话快说,我要睡觉。”
“马图斯果然厉害,我们派去的三个人,全被他打回来。”
“三个还是五个?”
“三个!你吩咐三个,一个扮受伤躺在地上,两个躲在车里。”
“我说过不准见血,不准用任何利器,你为甚么抗命把他斩伤?”
“我没有,哪有人斩伤他?他回来向你诉苦博取同情吗?你知道他这个人有多坏。”
“那他臂上的伤难道是他自己咬的?咬得到处都是血。”
“他真夸张,他才心狠手辣,打伤我们的人,而且,他自己也有武器在身。”
“一个人对五人五刀,你那班人还被人打伤,叫他们去死吧!没用、废物、垃圾!还有你,米勒,我终于看到你的真面目,你一直撒谎蒙骗我,你才坏,你才狠。”
“宝宝,你何必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保镖伤害我们彼此间的感情?况且,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他不是挺讨厌……”
“闭上你的狗嘴!你才微不足道。他妈和我妈咪是最好的闺中知己,又是结义姐妹,马图斯是我表哥。你把他砍至重伤,你的所作所为令我憎恶,如果他有甚么不测,我一定不会饶你。”
“宝宝,别这样,不要任人中伤,我对你是最好的。”
“放屁,我宣布和你分手,你别让我见到你。”宝宝气呼呼地挂断电话。
那边,米勒拿住电话呆了。
“少爷,没事吧?”
“大小姐要和我绝交。”米勒哽咽。
“为了那王八蛋?”
“那马图斯的母亲是宝宝妈咪的结义妹妹,马图斯原来是他表哥。”
“怎么没听大小姐提过了既是通家之好,你自小一定认识马图斯。”
“我从未见过他。”米勒擦擦眼睛:“宝宝也从未这样责骂过我。”
“马图斯被伏击,我们的人斩伤他,他不服气,编这个故事来骗大小姐,胡老爷一向又支持他。少爷,不用怕,只要你证明马图斯说谎就行。”
“怎样证明?宝宝妈咪都死了,说不定是真的呢!没有了,甚么都没有了,我在宝宝身上用尽心机,又打退了情敌,竟然拱手把宝宝送给马图斯。”
“少爷,不要难过。我们去翻马图斯的底,反正我们也要追查白居理,就一起做。若马图斯是胡家娇客,再想办法。要是证明他撒谎,大小姐最讨厌人欺骗她,到时,马图斯不死才怪。”
“唉,也只好如此了。”
※※※
宝宝极少思想。
但躺下来还是控制不住地想了许多。
她一生人最爱母亲,而母亲……马图斯的妈妈是她最要好的知己,也等于,马图斯是母亲最爱的人,她的母亲内向、爱静,极少朋友。而她竟然经常为难马图斯,她不孝至此,真要祈求母亲宽恕了。
马图斯应该也是少爷,但他为了保护她、对她好,委屈做贴身保镖,她对他又呼又喝,叫人打他还砍伤他,她真是忘情负义。
她一直以为疼爱她的是母亲,最关心她的是大姨母。对她最好、最真诚的是米勒, 其实真正对她好,甚至无条件为她牺牲的人是马图斯。
朱迪好眼光,马图斯是好人、是英雄。她自己呢?哎,哎,以后对他加倍好.或者 可以弥补一下吧!
天亮啦!她跳下床,洗了个热水浴,换衣服时一想,不要打扮得太古灵精怪,弥补的第一方,是要令马图斯看起来舒服。
她穿一件长袖白衬衣(马图斯喜欢这样穿),粉蓝色羊毛衣,前幅钉上许多白色毛 毛小球,蓝色膝上毛线裙,深蓝平跟鞋配大头白袜。头发梳齐整,前半头发梳向后面, 夹上个粉蓝白圆点蝴蝶结,其它长发披下来,全身镜一照,百分之百是个淑女。
她拿了书本和深蓝色大衣、白羊毛围巾走到楼下。
桂姐看见她,诧异又诧异:第一,打扮完全不同,她常和三位好朋友去购物,买了都不穿,今天才像大小姐;第二,每天总要桂姐三请四请才起床,今天自动梳洗下楼。
宝宝把东西交给桂姐,又吩咐她一些事情。
然后,她走到马图斯的房间,先敲敲门,随即马上进去。
马图斯正单手扣白衬衣的钮扣,看见宝宝差点没被吓倒。
“甚么事?你进来干甚么?我还没穿好衣服。”
“早安。”宝宝走到他面前:“知道你未穿好衣服,特地来帮你的。”她边说边要去替他扣钮扣。
“别耍我,快走,”马图斯推开她的手:“你迟到别怨我。”
“还早,怎可能迟到?”宝宝温柔的捉住他的手,把它拉开,很快把衬衣的钮扣扣好了。
“毛衣呢?还没有挑衣服,我替你挑。”宝宝已经走去打开壁柜。
马图斯虽然心中仍有恨意,而且对宝宝一反常态亦有所怀疑,但她殷勤又细心, 马图斯不知道怎样拒绝。
宝宝选了件蛋黄圆领毛衣,两边肩膊镶七彩格子麂皮,还拿了件深咖啡色大衣。
“你左手受伤,先穿左袖,慢慢来,不痛的,是不是?右袖子就容易了。”她很快 把衣袖套上,一拉,牵连了左臂,伤口一震,痛得马图斯咬住嘴唇,但是没哼声。
她替他整理好衣服时,看他面色:“刚才拉得太快,把你弄痛了是不是?下一次穿 右袖也得小心,我太笨手笨脚,对不起。”她把他的大衣、车匙、手袋都拿了,另一只手去拖他:“我们去吃早餐。”经偏厅到大厅,两个佣人走过向他们道早安,马图斯忙把手抽出来。
“你不习惯?下一次就习惯了。你慢慢走,我先去饭厅看早餐。”她说着就向前跑 ,飘起了后面的长发,飘起了百褶短裙。她刚才说话充满谅解与温柔,现在那可爱的纯真的背影,正是马图斯心目中的白雪公主。
但她的真面目、她的内心却似蛇蝎。今天她又玩甚么?他一摆头,管她呢!不管她 演甚么他都要做观众。
“不能吃虾、蟹、咸蛋、笋、芒果、柑、辣椒、酸橙、牛肉……”桂姐说。
“刀伤药戒口,但没理由甚么都不能吃。”宝宝对桂姐说:“今天的早餐马少爷不能吃了,叫厨房尽速弄一个烟肉、肠仔、薯条和意大利粉皮,他喜欢绿色的粉皮,这样不够营养的,再加猪扒两块。”
“我甚么都吃的,”马图斯已进来:“不要再煮了,等会还要上学。”
“那么先喝杯奶,然后我为你弄个牛油、花生医、苹果酱面包。”她边说边做,把马图斯当饥民,甚么都涂得厚厚的。到后来,几乎把面包都压开了。
她把面包放到他手上,就叫:“厚厚的,拿得住吗?我喂你。”
“谢谢,别麻烦。”马图斯忙接过面包,脸都红了。
胡大富乐极,一直欣赏着:“图斯呀,伤口还很痛吧,也值得呀。看,宝宝像个小媳妇,她连杯冰水也没给老爹倒过。”
“老爹在外自有佳人侍候。”宝宝随口说,眼睛仍看住马图斯。
“冤枉啊!我哪来的佳人?图斯比我好福气。”
“等会还要多吃杯雪糕,否则营养不够。桂姐,他单手吃东西不方便,明天早上煲鲍鱼鸡粥,单手吃粥容易些。”宝宝 与马图斯穿上大衣,马图斯便走。
“你去哪?”宝宝拖住他的手。
“开车送你上学。”
“由安叔开车,我们坐劳斯莱斯。”
“甚么?你……”
“别激动,本来你受伤应该躺床,但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单独出去,一定要和我共同进出。”宝宝轻握他的手:“你仍然可以接送我上、下课,只是不用你开车那么辛苦。如果你不喜欢,由我驾跑车,你坐在我身边,不过你回来没人开车送你,我一样不放心。”
“晚上你和米勒少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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