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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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恋-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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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被他明显的恶意困惑了,直直盯着他,笑意略减,但却没有要松开他的迹象;而对于他的问话,她也没有丝毫反应。

原无涯突地怀疑起什么:心无故一凝。

“告诉我,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吗?”让他突然起疑的就是这一点。

从发现她至今,一直被她奇特的举动拉去注意力,以致忽略了她某方面的异常。她的听力、语言能力似乎没有问题,问题却在于她的——智力。或许是身为医者的敏感性使然,回想起她的行为,他不由得眯起眼,探究地望进她徒然变黯的大眼里。

少女咬着下唇,攀住他臂膀的手指松了又紧,留白的脸蛋又出现那种想退缩的神情。

原无涯吐出一口长气,欲推开她的手,却察觉她抓得更紧——这不寻常的行为令他惊讶莫名。

老天!他真遇上一个麻烦了。

原无涯虽有不下十种可以甩开麻烦的方法,但他暂时还不打算用。

“我……为什么……会听不懂你的话?”怯生生的、几不可闻的声音焉地自她一张一合的小嘴传出。

原无涯挑高修长的斯文眉,眼神徒然一亮,表情又是惊讶无比。

“咦?原来你没事啊。”

虽然小声,不过终于听到她开口,证明了她并没有问题,他的心情突然轻松了许多。

“太好了。既然你没事,那我可以走了……”他一点也不掩饰对她并不热中的心态。

原无涯伸出掌微施力便拉开了她,阻止她想再向前的举动。

“小姑娘,难道你爹娘没告诫过你最好不要随便接近陌生人,尤其是男人吗?”

少女虽然一身粗衣,然而清甜纯净的气质却非一般村女所该有的:再加上她的手太过细腻柔滑,也不像是曾做过粗活的手。更何况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方圆十里内没有人烟的地方,她又为什么会单身一人出现在这里?

总之,她的来历太可疑了:而原无涯并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可能招来麻烦的事情上。

原想再偎向他的少女,彷佛在突然间受到了什么触动,失去了往前的驱动力,霎时间她的神色变得惨白而凄茫。

“爹爹……娘……”悲切的低喃出自她发颤的唇,泪珠也滚滚落下她的颊。

短短的时间内,她第二次在他面前落泪。

而那股深切的悲伤在她年轻稚嫩的脸庞出现时,原无涯竟轻易打消了原本牵着黑龙就要离开的念头。

他的外号是见死不救没错,可这并不代表他真的铁石心肠。

原无涯叹了口气,立在仍泪流不止的少女身前,掏出了帕子直接擦上她的脸蛋。

“好吧、好吧,我就当一次好人。小姑娘,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专程把你送回丢,如何?”

少女眨眼,晶莹的泪花随即沾湿了她浓长的睫毛。她无视于他替她揩去泪水的温和举动,她只注意到他温柔却又无奈的神惰,令她疼痛的心奇异地平稳了下来。

失去家人对她的周密保护,她的自卫能力简直比一个小孩还不如:而且她天生害怕与人接触的缺陷,吏便她成为一个无法真正独立的个体。除了亲密的家人,她从不留在陌生人面前开口说半句话,甚至太多人的场合也会令她不由自主产生畏惧。可是这是第一次,她竟能在陌生人面前待这么久而没有逃跑,真是奇迹。

不知道为什么,他令她觉得心安,而且很想依赖他。

她摇摇头,眼泪再度夺眶而出。

“没……没有了……家没有了……”她的声音是哽咽而细弱的。

原无涯低头望向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女娃儿,微微感到一阵怜悯……她是一个孤女吗?

可凭她这副怯弱又怕生的模样,他怀疑她之前到底是怎么生存过来的?

到了这地步,他似乎非管这闲事不可了。

“我非常同情你的遭遇。”原无涯轻咳一声,又将帕子递往女娃儿面前。“哪,先把眼泪擦一擦,我们再来讨论你的问题,如何?”偶尔当一次见义勇为的好人也不错啦。

而且看情形,女娃儿的问题似乎好解决——没钱嘛,给她些银子:要吃嘛,给她些食物喽。

但她并没有接他递来的帕子,只是以泪流满面的脸庞望向他,深黑清净的水眸透着小心翼翼,也透着单纯的希望。

“你可以……帮我找到姊姊……是不是?”

她的要求令原无涯一征,而且也意识到她不是孤女的事实。

他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将帕子弹了弹,然后收回怀里。

“找人?如果你要找的是药草,或许我还帮得上忙。这找人嘛……”他真的没办法。

“好象应该麻烦捕快大人才对。”

少女虽然看似脆弱,但却拥有非常人所能及的固执。

“找药草……跟找姊姊不是一样吗?”。

“如果你姊姊能和药草一样不动、不跑,那我保证把你姊姊找到你面前。”原无涯的语气里有九分是调侃。

听不出他语中的讥讽,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直视着他,显得全神贯注。突然,她唇边泛开一抹无邪的笑,把左手臂伸向他,按着摊开掌心。

原无涯将视线移到她的手心,只见镶着一颗圆润珍珠的耳环静静地躺着。一开始他就注意到她左手一直紧握着,似乎有某样重要的东西被她保护着。他只知道那东西对她而言很宝贵,却料不到那是什么东西。

一只普通寻常的珍珠耳环?!原无涯以食指代替疑问地指了指它。

少女将另一只手并拢,让珍珠耳环滚到右手心,垂眼凝视着它,泪痕已干的稚嫩脸庞有一抹令人心软的无助。连原无涯也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有办法挑起他难能可贵的同情心。

“我……我在这里……找到姊姊的东西……”她已经在这里等了两天了。

在破庙里一直等不到姊姊归来,她自然而然地走到她们白日停留的溪畔找,结果却让她找到了孤单遗落在一旁的耳环——而且一眼就认出是她姊姊戴的。可无论她再怎么找、怎么喊,却不见她姊姊的踪影。在她的认知里,姊姊根本就不会拋下她独自离去,所以她就一直在这里等待。饿了即吃附近摘来的野果、渴了便喝溪里的水、累了就躺下来睡……当她终于等到有人出现在这里,却又不是她要等的人时,失望和悲忿才会令她忍不住捡起石子想赶走他。

原无涯缓缓蹲下身,一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半是认真、半是佣懒地与眼前神情迷茫的少女对视。

“你对我如此信任,认为我能帮你找到姊姊?”这女娃儿平日肯定被人保护得不象话,所以才会随随便便就信任一个陌生人。要是真遇上坏人,大概已经被生吞活剥了。

少女被他突然变得锐利的眼神骇得全身一颤,连手心的珍珠耳环也跟着滚落到地上。

原无涯将掉落的珍珠耳环拾起放回她手中,对她摇了摇头。

“这样就怕了?要是我再凌厉一点,你大概已经躲得不见人影了。”这女娃儿未经世事的扑真跟不变与人接触的闭塞可是伪装不来的,那么她所透露的事大概是真实的吧。

少女握紧双拳,迷离的眸珠渐见清灵。

“我……我没有怕……”她忿忿地咬着下唇嗫嚅道。她不是怕,只是不习惯突然不笑的他。

原无涯的嘴角飘过一抹隐约的笑意。“那好。既然你不怕我,既然我‘可能’会帮你找人,那么你总要让我知道我要帮的是谁吧?”

看着他微微泛起的笑,她彷佛受到感染似的,唇色也忍不住弯了弯。

盯着他发呆、傻笑?原无涯有些好气又好笑。

“嗯哼!”他突地轻哼出声。见她终于回过神,表情却仍然恍憾。“你打算让我一直喊你‘喂’吗?”

“呃……”她的神情总算明朗了些,但仍以不知所措的无辜瞳眸瞠向他。

原无涯以修长的手指指着她。“你的名字?”

浓密的睫毛搧了搧,而她的下一个动作却令原无涯的眉头挑得好高——少女极自然地握着他伸出的手,牵着它在地面上写着。

原无涯没有制止她出其不意的举动,只是低头看着透过他的指尖,一笔一划浮现在沙土上的字——

南蝶“你识字?这就是你的名字?”

她没回答,那只葱白温润的小手依然牵着他,垂着头继续在地面歪歪斜斜地写:

南蝉“这是……姊姊的名字。”细嫩、稚气的声音说。

然后,她忽地抬起头——才意识到原无涯的脸庞就近在咫尺。初次和旁人靠得这般近,她还不太能适应,只是轻喘口气,却没退开。

原无涯的眸染上了一抹微笑。他不着痕迹放开她的手,以食指在地上勾勒下三个字。

“原……无……涯……”她边看着,边跟着字落轻轻念出。

原无涯眼中的笑意更深了。“见死不救。”

“啊?!”她不解地蹙着眉。

而原无涯也没要她懂。他站了起来,舒服地伸一个懒腰。

南蝶也跟着他站起来,却没想到因为蹲太久,这个突然的动作令她眼前一阵晕眩,接着便重心不稳地往前倒。

条地一双臂膀横伸出,准确地勾住她的腰,阻止了她跌倒的身势。

这时,上头落下合着浓浓笑意的语音:“天哪,你真的只有一只小蝶儿的重量耶。”

被他救了,南蝶忍不住松了好大一口气。她的心暖洋洋的,转头给他一朵出乎意料的甜蜜笑容。

“你是好人,跟姊姊一样,好温暖……”

偶尔做一下善事,就被一个女娃儿当好人崇拜,还不错奇*书*电&子^书。原无涯本来没有管闲事的念头,却料想不到事情一路发展下来,似乎很难甩开她了。

糟糕!他今天的同情心竟然特别旺盛?!看情形,他该不会要把这弃儿一起捡上路吧?

稍敛回笑,原无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你姊姊为何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她难得出现的笑容迅速隐褪,只是摇摇头。

“她是……突然不见的。”

“哦?”

南蝶转过身面向他,两人靠得太近,完全没意识到男女之防。

“我醒来……发现姊姊不见……我以为她很快就会出现。可是我……我等了又等……

我总觉得……姊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她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她的声音低得像在喃喃自语,但这也是她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说那么多话。

原无涯一向不习惯让人这么接近,不过这小不点瘦弱的身躯竟然没让他产生排拒的意识。他不动声色地放开原本榄在她腰间的手,转身往黑龙的方向走。

“那么你打算继续待在这里等她吗?”他问。

南蝶想也没想,立刻小跑步跟上他,并且牵住他的衣袖——那种对他强烈的依赖全然展现。

“我……我不知道耶。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两天……”她仍旧惘然无依。

他回过头看了看她紧紧扯着袖子不放的手,再把视线移到她惶然不安的脸上。

“如果你在这里一直等不到人呢?”他就事论事地说。

只见她一脸迷茫……

既不能丢下她,也无法带她上路:原无涯瞬间有了主意……

天黑前,当居镇来了一双男女。

浑身通黑的骏马卧着那双男女;而此景会惹得行人不由得汪目的原因,实在是因为——他们的组合太奇异了。

持着疆绳坐在前面的,是一名白衣似雪、相貌俊美的翩翩轩昂男子;即使他的唇色只是微微向上勾起,却使人有种见到灿烂阳光的错觉。而奇异的是,这名男子竟有种让人想亲近、却又莫名想保持距离的邪魅气质。至于坐在后方,双手紧紧围在男人腰上的,是一名灰衣瘦小的女娃儿。由于她垂着两根粗辫子、又低着头,似乎一直很努力将自己藏起来,所以没有人能看清她的模样。不过正因为她看起来一身灰仆仆、脏兮兮的,和前方男子全身上下洁净得不见一丝尘垢的样子比起来,两人宛如天壤之别,越发地让人感到格格不入。

由于堂居镇正处水陆要道,所以镇上的人口多,来往的商旅人也多,绝对算得上是重要的大镇之一。而镇上主要的街道平日就热闹滚滚,这时再出现一匹高大的骏马上载负着这样一对醒目的男女,也难怪会引起不少人注意。

执着缰绳的白衣男子丝毫不将旁人的眼光看在眼里,他策着马儿前进,最后终于停在一间客栈前——一间名为“第一”的客栈。

第一客栈,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客栈——堂居镇第一大客栈、第一豪华客栈,也是收费第一贵的客栈。没钱?!对不起,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有钱?!对不起,还得秤秤你有多少斤两。在第一客栈里,就算你只是坐下来喝个茶,少说也得上两银子。那么普通的一桌酒菜呢?动辄十数两跑不掉。价钱更高的?当然有。嘿,就看大爷您花不花得起了——这就是第一客栈。

或许有人会问,这样贵得离谱的客栈,生意想必不太好吧?错了,它的生意不仅好,而且好得不得了。天天高朋满座不说,在用膳时间迟些来还不一定有位子坐呢。奇怪是不是?其实这现象说穿了一点也不奇怪,只不过是店家懂得利用人性中好面子的弱点—

—尤其是针对那些有钱人或自认为有钱的人,第一客栈只是提供了一个让他们证明自己有能力摆阔的地点而已。

说了这么多,那名俊秀、飘逸、含着微笑的白衣男子已经下马来了。当然,站在第一客栈门口的店小二也机伶地过来招呼。既然敢停在门口,自然有着雄厚的本钱;而且光看他一身上等绸衫、气宇不凡,让人想忽视也难。

店小二对于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身分等级,往往一眼就能猜出个十之八九他一眼就将白衣男子判定为上级,当然是笑容满面地立刻迎上去。

“公子爷,您要用膳还是住店?”店小二细长的眼睛溜到了马背上还坐着的一个人身上。即使那藏着脸的瘦小人影、一身的脏灰令他诧异,表面上他仍若无其事。

“我要你把这个交给你们当家的大掌柜,他看了就会明白了。”白衣男子将一根细长的银针递给他道。

店小二将银针凑近眼前。“公子爷,您这……”他不甚自然地笑着。

“快去!”白衣男子的表情说明了他讨厌啰唆的人。

店小二不敢再多问,转身就往里面跑。

白衣男子则在店小二捧着针进去时,转过身向马背上的人伸出双臂。

“下来,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他的语调明显温和了许多。

而马背上的瘦小人影沉默地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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