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礼面露赞许发颔首道:“正是这个理,既然进了人,你们品级也都该往上挪一挪才是。”说罢扭头吩咐书雪,“给屏儿庆儿晋做三等丫头,这月发月钱的时候,便按三等的发,再给每人做两身儿新衣裳,等会儿买了丫头以后,一起到库里去拿料子。”
屏儿和订儿闻言都上前磕头,那庆儿更是机灵,有冲着思小朵磕头道:“奴婢多谢思姑娘,若不是姑娘来,奴婢怕是还得多等些日子!”屏儿也忙跟着磕头。
“果然是个乖觉的!”思小朵既然受了礼,便要每人赏了一两银子,“以后好生伺候你家奶奶,另外我寄放这儿的丫头也得你们多费心。”
“姑娘这话折杀奴婢了,本就是份内的活计,不敢接赏。”屏儿和庆儿都不敢拿。
思小朵只得去看苏礼:“你不开口,我连个银子都赏不出去。”
“家里从不短她们的银钱吃喝,我不叫她们学那到处接人赏钱的毛病,伸手拿钱拿惯了;便保不准地要生出什么旁的心思,你休要替宠着!”苏礼虽说不让接,但也不能驳了思小朵的面子,自己接过那两个银锞子递给书雪,“既然是小朵姐姐赏你们的,我就替你们收了,帮你们存着,日后给你们添妆奁。”说罢打发她们俩个到跨院去瞧瞧,跟着学怎么挑人。
见二人快步出去,思小朵才问:“你还帮丫头们管着银子?”
“教她们自己如何存钱呢!银子铜板的搁在手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都花出去了,都没见着什么东西,就只觉得钱少了。我让书雪给家里的丫头立了帐本,谁花不了的银子都可以来存着,什么时候花什么时候去领,这样每每花钱,自己就得多过一遍脑子,这钱该花还是不该花,便少了许多额外的开支,也都各自积攒了不少银子,以后做陪嫁带去夫空,才是真正的体面和依靠!”
思小朵知道她当面管教丫头,是让自己看着学本事的,于是便也都一一记在心里,不解的地方也不藏着掖着,只管开口问,苏礼自是有问必答。
不多时庆儿回来道:“奶奶,思姑娘,锦之和半夏姐姐挑拣过,还剩下十五个人,都领到院子里候着,等着奶奶示下。”
“都领到对面纱橱里去吧,咱们出去瞧瞧。”苏礼便要起身,芷莲和书雪帮过来扶,给安置在纱橱窗前的榻上,这才出去将那十五个女孩儿领进来,果然都是清秀干净的,一排五个站在下头都垂着手。
思小朵她在左瞧右瞧,看着哪个好便叫上前问两句,可到了可决定的时候,却还是扭头去看苏礼。
苏礼没说话,但却一直细细地看着下头,这会儿见思小朵瞧自己,便笑着说:“头一排右手第二个,最后一排右手第一个,屏儿给领出去吧!剩下的你随便挑,。517z。待你选过我也挑四个,家里也该多教几个丫头出来。”
思小朵听苏礼说剩下的随便挑,便也就放下心来,只是不知道刚才那两个为何被领出去,现在又不好问,只得先放在肚子里,选了四个自己瞧着顺眼的,都是容貌平平的,见苏礼不说话只是笑,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道:“我却是没你的手段,平常些的好。”
苏礼见她挑好,便也选了四个模样端正的,其余的都叫领出去,然后又问了各是哪个婆子领来的,让锦之出去结算银子。
211章 反省
挑好了丫头,思小朵又郑重地托付了一回,便都叫领下去量尺寸裁衣服,也不再去管,却因为丫头,忽然想起问:“听说那个郑大人也往你家府上送了丫头?”
“怎么?竟是满京城都知道了不成?”苏礼挑眉,“这才几日都传到你耳中了?”
“倒不是外头传的,是婶子回娘家去看苏禅,这才回来与我的。”思小朵似乎很是解气地说,“还是你利索,没两日就给嫁了一个出去,我跟你说,剩下那个也不能留着。你当他送你丫头是因为什么,那是往你家塞眼线,为了揪你家的小辫子,不然就他那劣迹斑斑地人,哪能在那位子上坐得那样牢固,就是因为手里的把柄,底下的人都保着他,帮着他,若是去了那些,怕是光兵部的人,就恨不得他死呢!”
“你这都是跟姑太太那儿听来的?”苏礼略有不安地朝纱橱外瞧瞧,见锦之守在外头,便才放心地回头来问。
“嗯,左右是叫你小心,不过我倒觉得婶子是白担心了,依你的脾气,送来的丫头是心不能开脸的,果不其然,没两日就被你打发出去了一个。”思小朵又叮嘱几句,让她把那两个人盯紧些,免得在家里败坏,见自己也呆了大半日,便起身告辞,让苏礼好生歇着。
苏礼也确螺了,懒得挪地方便叫锦之捧了被子靠垫过来,自己歪在榻上,叫她在一旁念书。
但锦之却似有些心神不宁,好几次念错字或是干脆读串了行。
“罢了,先别念了,歇会儿吧!”苏礼睁开眼瞧她,“可是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锦之果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却低头揉搓着衣角半天都没开口。
苏礼还道她想说婚事的事儿,笑着招呼她到自己跟前来:“跟着我时候也不短了,这儿又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
锦之咬着下唇,似乎在下一个很艰难的决定,而后跪在苏礼床头道:“奶奶,奴婢确是有些话想说,可又所自己笨嘴拙舌,说出来让奶奶多心……”
“都是一家人,哪来的那么多顾虑!”苏礼见她模样郑重,倒似要说什么要紧事,便也就没叫她起身。
“其实这两日奴婢就一直在想这件事,只是不知该如何跟奶奶说才好,不知奶奶可有留意,自从奶奶嫁过来以后,半夏便不似在家时候那般小心谨慎了。伺候奶奶当然还是一等一的上心,可以往她却没如今这样嘴下不饶人,凡事也会多想几道。奴婢说不好是什么缘故,只是平日相处的感觉罢了,奶奶万万莫要多心,奴婢没那些个挑拨或是离间的心思,只是担心现过样下去,她迟早会给奶奶和她自己招来大祸的。”锦之跪在床头低声说。
苏礼起先听了这话心里也是一凛,她知道锦之对以前的事儿有些个介怀,总是抱着一辈子不嫁人的念头,而半夏这一两年就是要嫁出去的,难道竟是开始来争宠了不成,但转念一想又压下自己的这个念头,且不说相处了这么久,信不信得过锦之,只是觉得她若不是出于真心,完全没必要说这番会引起自己疑心,传出去又得罪人的话。
于是自己也便静下心去想这番话,倒也真的咂摸出些滋味来,半夏跟锦之不同,原本在江南的时候,家里除姨娘那边略有些不安分,其余都温馨的很,自己又是爹忍受和哥哥们的掌上明珠,半夏也是没吃过苦头的。待到了苏府,因着自己的小心谨慎和经常叮嘱,半夏也收敛了性子小心谨慎,倒是一直相安无事。待大婚之后,自己独立门户,半夏成了当家奶奶跟前儿最受宠的丫头,原来在苏家压抑了大半年的心性非但都活泛起来,反倒比以前在江南的时候更是泼辣。
想到这些苏礼微微叹气,抬手拉起锦之道:“你这话真该早些跟我说,说不定能免去半夏的这一顿打!我原先总是说你,莫要太宠着丫头,严厉些是对她们好,如今反倒是我自个忘了。”
锦之听她这样说,知道苏礼是将话听进去了,便起身道:“奴婢也不过是这两日才琢磨过来这件事的,原先到也真没觉得如何不妥。”
“她不比你们这种在宅门里长大的家生子,从小买进来就是跟着我,哪里见过什么钩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事端,跟着我进京后压抑了大半年,这会儿觉得上头没人压着了,便又把以前的脾气性情拿了出来。”苏礼微微叹气道,“不过这回倒也不算白挨一回打,总归是给她给我都有个教训,日后不该这样不谨慎才是真的,这回倒是该多谢你提醒才是!”
“奶奶这话可是重了,您管着那么多的事情,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奴婢这些还不都是奶奶教的。”锦之说罢又问,“奶奶可要寻了她来说话?”
“她跟外院的婆子下人熟,你就说我让她去打听子鸢的情形,让她回来说与我听。”苏礼不想直接叫来说,便打算寻个什么话头来跟半夏谈这件事。
小半个时辰之后,半夏才进屋,将人都打发出去,上前帮苏礼掖掖被角道:“奶奶,奴婢刚才去打听了,那子鸢领回去的那天还好,之后便挑剔家里吃的不好,铺盖不讲究,衣料也都是粗布,倒是叫婆婆骂了一顿,她说不过人家,只得晚上与郑东告状,本以为能让郑东站在自己一边,谁知那郑东是个极孝顺的,抄起插门栓便一顿狠打,直打得求饶说再也不敢,如今在家跟着婆学习架柴烧火,洗衣煮饿,很是老实。”
苏礼听了有些哑然:“原本在咱家怎么骂都不好,难道就是欠捧不成?”
半夏闻言噗地笑出来道:“左右还是不一样,原本在咱家,她觉得自己是尚书大人送进来的,总惦记着有靠山要攀高枝儿。在咱家让丫头们比得没了脸,又见爷和奶奶并不畏惧尚书大人,直接把她给嫁出去,跟人既然做了夫妻,便自然也绝了做姨奶奶的念想,若是不老实听话,岂不还要挨打,在家好歹有吃有穿,虽说都不及咱家内宅精细,却也总比许多人家强了不是!”
“这话说得倒也有理。”苏礼伸手拉着半夏到自己身边问,“你说她原本是穷人家的姑娘,也不是没吃过苦的,为何会这般呢?”
半夏没听出苏礼话里的意思,只说:“定然是那尚书家里给惯坏的,奶奶以前不是教过,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不也就是这个道理。而且吃过的甜头多了,自然也会娇纵和张扬起来……”她自己说着说着觉得有些不对,从绣墩上顺势出溜地跪在榻边道,“奶奶这是在敲打奴婢……”
“我不是在敲打你,我是在反省我自个儿,我总是告辞你们,该如何管教丫头们,宠着未必是对她好,严厉未必是对她恶,自己个儿却是做不好。”苏礼抬手拉着半夏到自己身边儿,摸摸她的脸颊道,“我自个儿心里把你当个妹子看,便总是不自觉的对你比旁人宽泛,可我却是高估了自己的本事,我还根本没能力护得你周全。”
一番话说得半夏眼泪止不住地流:“奶奶您别说了,都是奴婢不争气,是奴婢恃宠而娇才闹得今天这样,奴婢挨打不值得什么,奶奶您要多珍重身子才是,不然奴婢就是死了都难以赎罪。”
“别动不动就死啊活的,咱们在老宅的时候,还不都过得好好的,难道如今自立门户了,竟是要越过越回去不成?我在老宅千般算计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为了咱家的人,全都能越过越好!”苏礼笑着安慰半夏道,“响鼓不用重锤敲,我也从不喜打骂身边儿的人,你回去且好生想想我今天的话,咱们是不是日子过得太好,反倒有些失了警觉,开始翘尾巴了?”
半夏听苏礼说得这么白,知道她是为了逗自己,便也抹去脸上的泪水,很坚定地说:“奴婢家道中落被卖便直接跟了奶奶,平素不管是自己瞧见的还是听来,都再没有比奶奶对下人更好的人,能跟着奶奶是老天给奴婢的福气,奴婢却也要自己惜福,日后定然不让奶奶操心才是。”
见半夏明白了自己的话,苏礼便也放下心事,躺下昏昏睡去,直到沈青昊从任上回来,才被他叫醒喂药。
第兩百一十二章 老家遠親
见沈青昊对自己体贴照料的样子,苏礼忍不住也在心里反省自己,在自家对着老太太都能伏低做小、百般逢迎,为何一嫁人反而却失了原本的耐心,偏生开始较真儿起来。婆媳关系自古就是难题,自己别扭岂不只苦了沈青昊夹在中间难做人,又是何苦来的。拿出应对老太太的劲头,也未必就拿不下沈母。
就着沈青昊的手喝了药,又含住他塞进嘴里的蜜饯,有些含混不清地说:”我今儿想了许久,这件事打一开始就是我的不对,既然嫁进你家,就不该再拿自己当成外人。几个婶子都不是好的,总挑唆着娘出头得罪人,我却不该与娘赌气。娘就你一个儿子,自然宝贝得紧,挑天底下最拔尖儿的人配给你,怕是都觉得委屈了你。现在想想,其实我娘又何尝不是,当初宫里尚未指婚,她四处打听帮我挑人家,就没有她挑不出毛病的。所以说,为了这个生气却是我的不懂事,害得你在里头夹着难做人,我如今想明白了,日後不会再惹娘生气,娘说什麽我都顺着,顺不过去的便先且拖一拖,等你回来再去哄娘。”
沈青昊听得这番话,眼中登时就闪亮起来,惊喜地看着苏礼,而後双手收紧搂着她道:”娘的脾气就是那样,有时候连我也要与她惹起,但毕竟是我亲娘,我气过也就过了,我只是怕你受气心里难受,你若是真能这样想,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老太爷说的果真不错,我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得了你这样一个贤慧的媳妇。”
“休要胡乱夸我了,若真是个贤慧的,一早就想明白了,也不用惹得娘生气。”
苏礼放松身子靠在沈青昊怀里,忍不住心道,能得这样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又何尝不是自己的福气。
一时间二人都无话,只默默地坐着,闻着对方身上的味道,觉得心里很是安宁。
这会儿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半夏去安置下头的小丫头,这会儿刚回来,见正房里头没个亮,还以为主子不在,也没瞧见锦之,便径直地走进屋去,嘴里嘟囔道:”一个个人也不知道哪里去了,连灯都不知道点……”
“咳!”沈青昊松开搂着苏礼的手臂,略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
半夏毫无防备,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火摺子登时摔落在地,溅起点点火星。
“黑灯瞎火的你在吓着她!”苏礼轻嗔一句,然後扭头对半夏说”去点灯吧,丫头可都安置好了?”
半夏听出是苏礼的声音,这才放下心来,蹲下摸着火摺子,点燃了桌上的烛台道:”都安置住下了,每四人一间,思姑娘的和咱家的各一间,奶奶说给庆儿、屏儿晋升到三等,奴婢就给她们二人挪了一间,却还得问问奶奶,跟她俩一起的本还有两个,寻儿和烟儿,没有前头两个出息的好,但都是一批来的,是一起晋了还是先缓缓?另外就是都等着奶奶给赐名呢!”
“先缓缓吧!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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