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昊斜眼看看卫柳,撇嘴道:“你这丫头片子嘴里能说出这样的话,倒真是稀奇”
“你别小看人行不行?”卫柳闻言又气鼓鼓地说,“就不能跟你好好说话,每次都能把人气死”
沈青昊收敛起面上的表情,沉着脸将密令揣进怀里道:“你回去复命吧,我会依令行事的”说罢犹豫片刻,从身后拎出个小包袱递给卫柳道,“劳烦你把这个带回京交给苏礼,就说我在这边一切安好,跟着主帅在后方坐镇,连跟敌军交手的机会都没有,让她不用牵挂,有劳”
卫柳闻言后也收起孩子气的表情,双手接过小包袱,郑重其事地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东西和话带回给她的”
卫柳怔怔地捧着包袱站在原地,望着沈青昊大踏步地朝营地方向走去,她的眼中突然蓄满了泪水,似乎不忍再看,抬袖胡乱擦去泪水,转身正要离开,没成想却直接撞到一个人的胸膛,将鼻子撞得酸痛不堪,但顾不得呼痛反手已经拔剑在手握。
“拔什么剑啊,若是敌人你早就死了”熟悉的声音赫然出自卫柏之口。
“哥,你想把我吓死啊”卫柳抬手抚胸,“干嘛悄无声息地站在人家后面,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啊?”
“心软了?”卫柏没应她的问话,而是没头没脑地问了这样一句。
卫柳的神色登时黯淡下去,垂头半晌才道:“我知道轻重的”
“那样最好”卫柏说着将手伸到她面前。
看着他伸到面前的手,卫柳的双手紧紧地抓着那包袱,用力到身子都有些轻微的摇晃,但看着那悬在半空中问稳如磐石的手,她最终还是松开了手,看着他将包袱翻看检查了半天,都是些木头雕刻的玩意儿,没有任何旁的东西,才接住他丢回来的包袱,看着他快步离开,随着夜风传来一句:“回京后把包裹放在沈家门房即可,不要去见苏礼”
第二百八十五章 胃口不错
“半夏,再给我盛半碗粥。”苏礼吃完一小碗鸡丝粥觉得似乎还没太填满肚子,抬手又朝半夏吩咐道。
半夏眉开眼笑地接过碗又盛上大半碗,站在一旁看着苏礼吃得香甜,那模样比自己吃到还要心满意足,眼见着苏礼不但将粥喝得干净,还又拈了个芝麻豆沙团子丢进嘴里,更是忍不住一叠声地说:“阿弥陀佛,这许沛萱医女开的方子真是太灵验了,下回去庙里,奴婢定然给许医女供奉一盏长明灯,保佑她生生世世享不尽的福。”
“方子倒是的确觉得有效,我这两天的胃口当真好了不少,也很少再吐,只是总觉得困倦,恨不得总睡着才好。”苏礼嘴上正说着,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心道,虽说家里就自己很是随便,但这么吃了睡睡了吃的,也是在不是什么好事,便招呼芷莲道,“芷莲,去把昱安和你弟弟都叫来,我考考他们功课。”
不多时,严昱安和韩玉松就都拿着窗课本子进屋,上前见礼。
“见过表嫂”
“见过夫人”
“都坐,用不着紧张,我只是随便看看。”苏礼示意严昱安和韩玉松在下首坐定,“最近家里事情纷乱,我身子又不好,也有一阵子没顾上去看你俩,吃穿可都合心?婆子丫头没有没有偷奸耍滑的?先生讲书讲得可好?”
严昱安恭恭敬敬地答道:“回表嫂,吃穿自然都是极好的,婆子丫头们在书雪姐姐的管束下都各司其职,先生讲书讲得极好,但算学却不甚擅长,教我自然是富富有余,但玉松脑子快,有时候先生解不出来的题他都能解出来……”他说到后面开始有些磕绊,最后干脆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听不到说什么为止。
虽说苏礼没听到他后面哼唧了什么,但也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看来韩玉松似乎是很有数学天分的人,如今家里先生的算学能力已经比不过他,而他自己想来是觉得本就矮人一头,更不敢提什么要求,所以严昱安没忍住帮他说了出来。
苏礼神色略有赞许地看着严昱安,当初就觉得这孩子有些与众不同,看来自己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不因身份而对韩玉松歧视,甚至能够平等相待、为他人考虑,在他这个年纪能做到这样,也的确难得。她心里这样想着,目光就已经落在了韩玉松的身上。
韩玉松略有些涨红了脸,见苏礼看自己更是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道:“夫人不必劳神,我最近在书房找了些算术的书在看。”
“我又不吃人,你瞧你俩那么紧绷绷的做什么,汗都下来了。”苏礼微微摇头,“半夏去拧两条手巾来给他俩擦脸。”
见半夏挑帘子出去之后,苏礼才招呼:“你俩过来,到我跟前儿来。”
严昱安和韩玉松面面相觑,但还是很听话地站到榻前,眼睛全都盯着自己的脚尖儿看。
“你们两个抬头看我,下面的话我只说一回。”苏礼跟他俩目光相接之后,才缓缓地说,“我很少去看你们,更没有让你们每日跟我汇报课业,就是因为我想让你们能更轻松一些接受这个家,不会觉得有负担和压力,但是今天看来,你们两个的心态跟先前还是一样。我今个儿只有一句话给你们两个,人贵在有知恩图报之心,却不必自觉矮人三分。”
她说完这句话,也不管眼前的两个男孩儿有没有听明白,就接着又说:“我一直有想要教家里丫头和家丁识字的念头,但我也知道这是很难请到先生的,原先是想自己教,可是压根儿分身无术,所以我这两天寻思了一下,你俩敢不敢试试看?”
严昱安心里还在琢磨先前的那句话,猛地又听到这么个消息长大了嘴巴,半晌才呆呆地问:“表嫂让我们去教别人?”
“怎么?是不愿教下人们还是不敢?”苏礼歪头反问道。
“佛云众生平等,昱安自己受够了别人的白眼和鄙夷,自然不可能用这种眼神去看旁人,只是怕自己跟着先生学习时短,担不起如此重任,反倒耽误了旁人。”严昱安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表情很是认真地说。
“傻孩子”苏礼见他这副表情,一时间心里母爱泛滥,下意识地就抬手在他鼻尖轻轻一刮道,“你以为嫂子让你去给她们讲史还是讲文章啊?只是教她们识字写字罢了,你现在正还是学习的时候,对你自己也是一个促进和巩固,让韩玉松在一旁帮你把关,你就放心大胆地教就是了。至于韩玉松就教她们最简单的算术,只要能会看账记账就好。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我可是没工钱给你们的。”
严昱安被苏礼突如其来的宠溺动作惊呆,白皙的小脸儿瞬间满布红晕,连苏礼后面说了什么话都只字未入耳。
韩玉松毕竟年纪比严昱安长了几岁,而且自幼在苏府做书童见识也多一些,很快就领会了苏礼的意思,她看自己跟严昱安都是一副畏首畏脚,对她感恩戴德的模样,觉得再这样下去反倒是耽误了他俩,所以才灵机一动想出这样的主意,让他们也对这个家有所贡献,就不会觉得是寄人篱下地吃白食。
想明白这些以后,他的眼睛微微有些湿润,再看向苏礼的时候,心里已经不再是以前那种带着压力的感恩之情,而是打从心里的尊敬和感激,而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是,他的心态中少了低人一等的自卑和压抑,多了几分自尊自立的底气。
苏礼随后翻看严昱安的窗课本子,夸赞道:“昱安这字是写的越发好了,让书雪陪你出去买纸笔回来,你这个小先生就能教丫头小厮们识字了。”
待严昱安兴致勃勃地被书雪领走后,苏礼又翻开了韩玉松的本子,看上面工整又不乏挺俊的字迹,见本子里除了文章,后面还有一些算术推演之类的东西。
“喜欢算学?”苏礼看着后面的推演算式,很多符号与自己学过的都不同,也瞧不出到底算的是什么东西。
“以前跟着四爷的时候,听先生们讲过算学,只觉得推算起来很有意思。”
“那每日有空就教教府里的丫头小厮记账算账,你若是瞧着有天赋好一点就通的,记得来跟我说,家里各处庄子和铺面都缺会算账的人呢”苏礼笑着合上本子,“多看书多学东西是好事,等会儿我打发人去找找看有没有算学好的先生,咱们也请一个回来。”
韩玉松刚想开口推辞,就被苏礼用手势止住又说:“我今个儿叫你们来却也不是心血来潮,先前已经跟先生那边问过你们的课业,先生对你很是称赞,说若是你继续努力,很有希望能在今年的秋闱中拿个举人回来,所以我也想问问你自己的意见,你若是今年想去考,那么教算学的事儿就先押后,我也可以找人帮你写举荐信,你只需安心温习就是。”
韩玉松低头半晌没有说话,看表情似乎在做很激烈地思想斗争,最后抬头道:“不瞒夫人,虽然我平时一直很是用功,但是当初在苏家族学里,毕竟是要分心伺候主子,所以很多基础并不扎实,有些时候在做文章的时候就有些力不从心,所以从我本心来说,今年不想去应考,再多读三年就会十拿九稳。”
苏礼听着他的话,也禁不住微微点头,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孩子将来肯定能有出息,年纪不大就能自视自己的缺点,不骄傲自满,实在很是难得,不过听他说话的意思,似乎还有下文没有说完。
“但是如今我姐姐已经快满十六岁,我是男儿身我耽搁得起,但是她是个女孩子,却是年华不待人,若是我再拖下去,可能就会耽误姐姐一生,那我……”韩玉松有些说不下去,稳定了一下情绪才道,“所以我考虑再三,还是请先生写举荐信,参加今年的秋闱。”
“不枉费你姐疼你。”苏礼笑着点点头,“不过你也用不着把什么压力都自己扛着,有我在你姐也受不到委屈,所以把心态放平和,能高中最好,若是失败以后也还有的是机会。”
韩玉松狠狠地点点头:“是”
“那行,我心里有数就是了,你回去看书吧这几天好生准备几篇文章,我虽然能帮你联系到写举荐信的先生,但是能不能拿到这封举荐信,可就是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也许是因为夜荷的事儿,让苏礼一直对芷莲家姐弟有些不一样的感情加在其中,而且眼看着两个孩子都是模样出众也聪慧懂事,更是盼着他们能有个好的前程和归宿。
“玉松多谢夫人惦念提点夫人大恩……”
“行了,我只要你日后好生待你姐,莫要让她吃苦伤心,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苏礼打断他说了半截的话。
第二百八十六章 似乎有什么阴谋的味道
将韩玉松打发走之后,锦之从外头回来道:“奶奶,这几日太太身子好了许多,今个儿都能起身儿吃早饭了,说话也清楚了许多,大夫早晨来给请过脉,说是恢复得很好,再调养一阵子,就能起来稍微活动活动呢”
“这可当真是好消息。”苏礼闻言也很是开心,虽然沈母对她一直不太待见,但毕竟是沈青昊的母亲,无论如何听说这消息,她也都是打心里觉得高兴的,“给我换身儿衣裳,传顶轿子我过去看看,最近也一直没去请安,今个儿我也觉的精神不错,正好去探望一下。”
到沈母的院里就见她正坐在廊下的圈椅中,严若双正在旁边陪着说话,沈母面上的表情还是有些不太自然,但能够看出来她是发自内心地在笑。
只不过当她的目光转到苏礼面上的时候,就变得更加的不自然,语气有些不耐烦但却也还算透着关心:“好端端的不在屋里歇着,这么热天跑来做什么,看再中了暑气。”
“娘,听说您身子好转,我就过来瞧瞧,这些日子多亏了表妹在您身边儿细心照顾,真是让媳妇觉得心里惭愧。”苏礼在沈母身旁的小杌子上坐下,伸手拉着严若双道,“辛苦表妹了。”
“表嫂这话说得,太太虽然是嫂子的婆母,却也是我的亲姨母,照顾什么的,不都是应该应分的,哪里值得说什么辛苦提什么谢。”严若双也笑着回道,“再说表嫂是有孕在身,身子本就不好,该多休息不要操劳才是。而且这儿汤药药丸都多,说不定有什么咱们不知道,却是对孩子有冲撞的,那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小时候,有个算命的瞎子说我命好,但是后来不是得病就是受伤的,家里人多说那瞎子定然是个骗钱的,可如今我才知道,命好不好不能只看眼前,如今嫁入沈家,婆母疼惜,小姑贴心,表妹也这般为我着想分忧,这么好的命去哪里求都求不来的。”
沈母也道:“你如今一切以孩子为重,莫劳神费力,家里最近乱,我寻思着你以前说想去京郊的庄子住些日子,不如收拾东西去换换心情,当作静心养胎也是好的。”
苏礼闻言也的确心动,虽然七夕已过,但京里的天气还是一天热过一天,她偏生还不能贪凉,若是能去京郊避暑,那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但她还是开口问道:“娘跟我一起去吧,京郊的庄子上比家里凉快,周围环境也好,还能吃到最新鲜的蔬果。”
“大老远的我就不去折腾了,而且我现在也能起身儿能说话的,加上若双在,家里好歹也能管起来了,免得咱们一口气都走了,家里都没个主事的人,那些个下人还不得翻了天去。”沈母今个儿出人意料地和颜悦色,“不过我也有话得嘱咐你,古人云,人受五常之礼,生而有性习也,所以妊子也,寝不侧,坐不边,立不跛,不食邪味,不履左道,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视恶色,耳不听靡音,口不出傲言,手不执邪器。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要嘱咐你平日里要多加注意,孩子在腹中感受到什么,生下来就会像什么,可不能由着你自己的性子乱来。”
苏礼被她一堆文言绕得有些糊涂,最后几句倒是听懂了忙点头应诺:“娘放心,媳妇知道利害,不会由着自己随性而为的。”
“那就好,虽说是去庄子养胎,但也万万不能大意,打发人到外头请个大夫跟去,常用的药材也都备着,若是住不惯就早些回来。”沈母继续嘱咐道。
“是,多谢娘惦记。”若说刚开始听到这些,苏礼还有些个觉得沈母是不是良心发现,那听着她事无巨细地嘱咐,还都说得条理清楚,实在不像是个大病初愈之人,不由得不让她心里起疑,总觉得似乎有什么阴谋的味道。
不过面儿上她自然是不会说什么的,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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