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昊倒真是很有风度的人,见苏礼不吭声,便渐渐将话题带到近日京城的新鲜事上,而后又问:“不知苏老弟和四姑娘下午想去何处逛逛?又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呢?”
“我这妹妹,别的都不上心,只要给她本书,那便万事大吉,不看到尾都不舍得挪开眼睛。”苏祈笑着说,“家里的书都快堆成了山,所以你只要给她丢在个书铺子,那便美死她了。”
“哦,原来四姑娘喜欢读书,倒是个不错的爱好,却不知平日都喜欢读些什么?”沈青昊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让人觉得他确实是发自内心地称赞,但苏礼却总觉得他的态度疏离而且说不出的怪异。
“不过是些杂书罢了,譬如游记、杂记、史书倒也看看,不过却只是当故事来看,可没学到什么大道理。”苏礼也中规中矩地回答道。
“倒是些寻常姑娘家不常涉及的门类,不过博览群书总还是有好处的。”沈青昊稍稍停顿一下,装作无意地说,“四姑娘如此涉猎广泛,女红却还如此精湛,实在令人佩服。”
苏礼一愣,心道他却是如何得知自己女红精湛的?下意识地便扭头去看苏祈,心道定然是这家伙又背着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别,别看我啊。”苏祈见妹妹投来的目光十分不善,忙不迭地摆手否认道,“妹妹给做的香囊扇袋都在家里没带来,本想央求妹妹重新做给我的,这不还没来得及说,所以我可真是什么都没做。”
他见苏礼的目光中还是充满怀疑,忙去找沈青昊求证道:“沈兄,你可莫要害小弟,我可从未给你看过我妹妹的手艺,别说看,提都没提过半个字。”
沈青昊的神情也有些疑惑,看看苏祈着急的模样,开口道:“四姑娘莫要错怪苏老弟,确不是他,不是姑娘自己差丫头送来的吗?”
苏礼一听这话,登时满头黑线,难怪一直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十分诡异,难道竟是这个的缘故,不过自己却从未做过这样的事,皱眉问道:“实在不明沈公子说的是什么,我何时差丫头给沈公子送过东西?”
“就是这个荷包。”沈青昊从怀中掏出一个绣工的确精湛的荷包,上头不是平常的花草蝶鸟什么的图案,却绣的是幅纵马疾驰,掠起漫天落花的样式。
“恐怕沈公子是搞错人,我从未绣过这样的荷包,更别说是让丫头拿去送人。”苏礼板起脸来冷冷地说,“敢问公子何时收到这个荷包?”
“前日傍晚。”沈青昊思忖着说。
“从入京后,我屋里的丫头只半夏出府过一次,还是前几日的上午,这些都是有据可查,还望沈公子莫要凭空乱说,实在担不起。”
“这,当时来送东西的丫头,只说是苏四爷的妹妹,难道是我搞错了……”沈青昊一脸的尴尬表情,“实在是苏老弟每日只把你挂在嘴边,那丫头说是妹妹,我便直接认为是四姑娘……实在是对不住了,姑娘莫要跟我一样计较。”他语无伦次地说罢忙起身作揖赔礼。
第五十章 依旧别扭着回府
重感冒中,浑身酸疼不说,主要是咳嗽得死去活来,连晚上都睡不着几个小时,这几天坚持不断更,不过加更可能就要看情况了。
苏礼这下是彻底没了兴致,但在外头却不好发作,只得压着性子吃过饭。下午逛店铺她便借口要买些姑娘家用的,只约好时间地点,便领着半夏走了。
“姑娘,您说那荷包到底是怎么回事?”半夏手里抱着苏礼刚买的书,虽然看见自己姑娘心情不好,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府中自我之下,其余姐妹都比哥哥小,都能自称是妹妹,但若是在外头特意说是四爷的妹妹,那除了我还能有谁?”
“姑娘,会不会是又有人陷害您啊?”半夏心里总还是习惯性地把苏祯当作个胆小的孩子,“六姑娘不像是有胆子做这种事情的。”
“若是只为陷害我,那随便弄个荷包还不简单,再说咱们刚来的时候,也给了姐妹们不少荷包做见面礼,用那个岂不是更能陷害我?刚才你也看到那荷包了,无论是样子还是绣工,分明都是花了心思的。”
“姑娘这话说得倒是有理,既然不是针对姑娘的,那咱们便不用理会了。”半夏听了苏礼的分析便放下心来,将注意力放在了身旁的店铺上,京城的繁华可是她从未见过的,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反倒是苏礼兴趣缺缺,只由着半夏闲逛,心想,难道老六只见过那一面,就看上沈青昊了?
“姑娘,姑娘,您想什么呢?”半夏见自家姑娘眼神呆呆地,忙唤道,“您不是说要买点心嘛,听说这儿是城中最大的点心铺子。”
苏礼这才抬头,发现自己已经随着半夏站在点心铺子门口,面前站着一个满脸堆笑地伙计:“姑娘,您打算买点儿什么?”
“你们铺子的老板是谁?”苏礼抬头看见门外挂的牌子,没挪步却忽然问。
“哟,您真是问着了,我们铺子的老板说起来,在京城可是鼎鼎大名。”伙计虽然眼神中露出不解,但见苏礼主仆的衣服不似小门小户,继续殷勤道,“正是苏家四老爷,我们铺子开张不到两年,便做到京城最大了……”
谁知道苏礼听了伙计的话,竟说:“忽然不想吃点心,咱们去看看丝线吧!”说罢扭头就走。
“咦,姑娘,您不是说要买些点心孝敬老太太的,怎么……”半夏忙追上去,不解地低声问。
“你也知道我是要买给老太太的,若这点心是四叔家里的买卖,你说老太太会高兴?”
待苏礼买好东西,来到约好的会面地方的时候,只见苏祈和沈青昊已经在等着自己。
苏祈见到妹妹过来,忙放下手中的长剑,迎上来帮忙拎东西,嘴上还说:“妹妹不让我跟着,还买了这许多的东西,万一累着可怎么是好。”
“若不分头走,还指不定要逛到什么时候呢,且不说咱们,今日都耽误了沈公子一整天,难不成还让人家陪着你到天黑。”苏礼将手中的东西都递给苏祈,扭身向沈青昊俯身行礼道,“我们兄妹今日真是偏劳沈公子了。”
“四姑娘莫要见外,我与苏老弟脾气相投,这点小事可当不起谢字。”沈青昊估计还在为中午的事情尴尬,所以一听到苏礼说话就有些慌乱,想要回礼,却发现自己手中还举着兵刃,又手忙脚乱地放下长剑,这才抱拳俯身。
与沈青昊告别之后,苏礼便板着脸不再说话,看着半夏把买来的东西都收拾到车上,自己也踩着踏脚凳扭身上车,吩咐车夫这就回家。
苏祈忙也反身上马,亦步亦趋地跟在车窗便,吭哧半天才问:“妹妹还生我的气呢?”
“昨天的气已经消了。”苏礼还不等他高兴,又说,“现在生的是今天的气。”
“额,今天……”苏祈一顿,忙叫冤道,“今天那荷包的事儿,确实不怪我啊!”
“原来连自己怎么惹我生气都不知道,那我还跟你说什么!”苏礼哼了一声。
“好妹妹,就是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才问你的,你就告诉我吧,我一定记着,以后定然不犯的。”
“哥哥今日真是胡闹,这是能随便乱来的事情吗?妹妹如今尚未定亲,与自己哥哥出去倒也罢了,却又有别家的公子,这算是什么事情,若是传扬出去,妹妹以后如何做人?”其实苏礼虽然这么说,但是真正闹心的并不是规矩,而是她总觉得苏祈似乎很热衷于把自己跟沈青昊撮合在一起,便觉得心里不舒服。
苏祈见状忙赔着小心说:“妹妹莫要生气,是我考虑的不周到,其实昨个儿武试结束,本来是跟沈兄说好,今日他领我出去逛逛京城。这不是昨晚惹得妹妹不高兴,我才想把妹妹也带出去转转、散散心的,谁知道这又犯了别的错处,左右都落不是。”
苏礼听说他不是刻意将自己和沈青昊凑在一处,心里稍稍觉得舒服,见现在也没有外人,便说:“哥哥对我好,我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京城老宅不同自己家中,要处处讲规矩,哥哥也该多注意才是。先不说人家如何看咱们,要是被人抓住什么错处,岂不是给爹娘抹黑,待年底爹娘回京,咱们怎么有脸面去见他们。”她在后宅被算计的事儿,她半点儿都不敢告诉苏祈,生怕他一时怒气上来,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如今也只能旁敲侧击地劝。
“妹妹说的极是,我今后定然留意。”苏祈见妹妹说话的语气缓和下来,忙不迭地应诺。
“还有武举之事,听说还离着挺远,所以我也劝哥哥好生想清楚,就算自己喜欢,也要替爹娘和兄妹想想,古人云,父母在,不远游。更何况是去从军,爹娘在家该如何担心,大哥和我会如何挂念,哥哥就全然都不顾及吗?”
“妹妹莫要说这个了,我自有计较。”一提到这个苏祈便马上转移话题道,“礼儿,刚才沈兄将荷包给我,说让我去还掉,这我去哪里还啊?要不还是给你吧……”
“我……”苏礼刚想说,又不是我的,给我做什么,转念又想,说不定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便转口道,“不管是哪个妹妹绣的,还回去总归是伤人家的面子和心,但放在哥哥身边也的确不合适,拿来我先收着吧。”
第五十一章 大家一起牵红线
转眼来到京城已经月余光景,忙碌准备了几日后,便迎来了端午节,家中老少早就已经佩上香囊,大清早的时候,半夏就在门外悬挂上艾草,这才回屋伺候苏礼起身,嘴里还止不住地说:“悬艾草,驱蛇蚁;佩香囊,避五毒。”
苏礼赖在床上笑着说:“你当我是小孩子呢?”
“多念叨几句总归是错不了的。”半夏也笑着说,“姑娘赶紧起身吧,今个儿要去老太太屋里用早饭,然后一起去看赛龙舟。”
一听说有龙舟看,苏礼登时来了兴致,以前只在电视上看到过,不知道这古代的赛龙舟是个什么样子。
梳洗完毕先去给老太太请安,早饭倒也简单,软糯的粥,配上各种小菜,然后就是摞得老高的一盘五毒饼,苏礼从来没吃过,心里有些担心,还不会是把五毒包进去的饼吧?看其他人都吃得很自然,她才也拈起一个放在嘴边,咬掉一个小角朝里头瞧瞧,黑乎乎的也看不出是什么馅儿,只好硬着头皮咬了一口,味道倒是出乎意料地不错。
早饭用过之后,苏礼悄悄问半夏:“那五毒饼里头包得到底是什么?不会就是五毒吧?”
半夏扑哧一声笑出来,半晌才回说:“姑娘还真是敢想,若是包着那五毒,哪个还敢吃?我昨个儿问过宋妈,她说其实五毒饼就是玫瑰饼,只不过上头印了五毒的花样罢了。”她见苏礼脸上有些讪讪,忙又说,“不过也怨不得姑娘不知道,这五毒饼只有北方才吃,姑娘怕也是头一回吃呢。”
早饭过后,家里便开始忙碌起来,外头的下人套车、备马,里头的丫头媳妇子们备吃食、用物,忙了大半个时辰,这才所有人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浩浩荡荡地朝河边赶去。
河边早就搭起了棚子,外头也都悬挂着艾草,苏府被分到的位置还算比较不错,地势平坦而且视线开阔。众人先将老太太扶下车安顿好,然后才按照辈分一一分配座位。这样的场合老太爷自然也不会缺席,也不好各坐各的,便也来到一处,只不过二人互不说话。老太太将一帮孙女叫到眼前说话解闷,老太爷便将几个孙儿叫到身边,说他的生意经。
苏禅腻在老太太身边,其余几个姑娘都规矩地坐着,苏礼见这边也没自己什么事,便悄悄起身来到隔壁的棚子,一眼就瞧见老五抱着本书正看得出神,忍不住凑上去问:“妹妹在看什么?”
“杂书罢了。”老五似乎不太习惯别人来搭话,茫然地抬头左右悄悄,才确定苏礼的确是跟自己说话。
“妹妹真是好性情,什么时候都能静下心来看书。”苏礼这话倒是实话,她自己也喜欢看书,但是却也喜欢凑热闹,比如今天的赛龙舟,她便一直雀跃地等着开场,哪里还看得进去书。
“看的久了便能静下心来,外头的人和事太过纷乱,唯有这书里才是真正的清静。”老五说着不符她年纪的话,又继续埋首看书,不在理睬苏礼。
苏宁氏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苏礼身边,叹气道:“这孩子从小由我带着,识字读书的早,但瞧她如今这副痴相,却也不知是不是我误了她。”
“二伯母快别这样说,我瞧着五妹妹不过是看书太过入迷,其实心里什么都清楚呢!”苏礼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觉得老五其实才是有大智慧的人,她沉溺于书的呆相不过是遮人耳目罢了。
“若真是这样,那便是她的造化了。”苏宁氏感慨一句,忙又说,“你瞧我,把来意都给忘了,姑太太带着思家的姑娘过来,现在在老太太那边,正寻你呢。”
苏礼忙起身随着苏宁氏又往老太太那边去,只见棚子中间已经不知何时挂起了帷幔,将爷们和女眷分隔开来,在老太太身边下首坐着的,正是好久没见的思小朵。
思小朵一见苏礼,忙招呼道:“四妹妹过来坐,我特意磨着婶子领我过来找你的,反正我若是不来找你,你也都不惦记我。”
“小朵姐姐这话可是错怪我了,若是不惦记你,我干嘛还打发丫头去给你送香囊。”苏礼过去给老太太和姑太太见礼后,才笑着回话道。
苏漩挥挥手道:“我在这儿陪着老太太,你们小孩子家的都自己顽去吧,在这里平白的拘束着。”
思小朵一听这话立马眉开眼笑,行礼告辞后便扯着苏礼朝旁外走去。
“小朵姐姐这是要去哪里啊?”苏礼见她扯着自己朝别处走,忙招呼半夏将自己的帷帽拿来。
“去我家的棚子,那边正好对着终点,等下咱们去看哪条船是第一。”思小朵拉着苏礼一路快步走到自家的棚子跟前,进去便叫,“三哥,给我们端两碗冰镇的酸梅汤来。”
苏礼登时便心下了然,这丫头,还惦记着上回赏园时候拉红线的事儿呢。她三哥倒是听话的很,果真端了两碗酸梅汤进来,放在她二人面前,便直愣愣地站在一旁。
苏礼见这样也不太像话,便拉过半夏低声吩咐了几句。
半夏听罢便快步离开了棚子,不多时便见苏祈一掀纱幔进来道:“我听说有人躲起来喝冰镇的酸梅汤,怎么都不想着叫上我的?”
思小朵忙问:“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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