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赛前慰问?
她这里还没等多想,就见那嬷嬷起身准备告辞,老太太也起身要送,被嬷嬷一把拦着:“可不敢劳动老太太相送,若是让娘娘知道,还不得剥了我的皮。”
老太太忙招手叫身边的碧菡提着红木提盒过来,打开盒盖给嬷嬷看着:“没什么好东西,不过是家里姑娘们的针线,做了些香囊和五毒荷包,正好应着端午节的时令,嬷嬷带去给娘娘看个新鲜,算是姑娘们的孝心了。”
苏礼的眼尖,隔着老远就瞧见最上头的那个荷包是自己绣的,登时觉得老太太这一盒子礼物,绝对是别有用心的。当初她拿到图样子的时候就觉得奇怪,那样子上头除了五毒,还有衬底的花纹,而一圈的花边都是些蝌蚪文似的怪字。当时她还纳闷,不过是个端午节挂个一两日的玩意儿,为什么要自己绣得那样复杂,还特意给了她金线银线,但见几个姐妹各自的样子都不同,便也没有多心,以为老太太不过是找个机会刁难自己,最后加班加点总算是大功告成。因为怕被挑剔,所以这荷包她绣的十分上心,连王嬷嬷都破例夸奖了几句,不过老太太也依旧没什么表示,谁成想竟是拿到这里来派上用场的。
那嬷嬷果然一眼就瞧见了荷包,也忘了自己正准备告辞,伸手拈起来细细端详,而后赞不绝口地说:“这不知是府中哪位姑娘做的,真是巧,心巧手也巧,难为是怎么想得,也难为她这份功夫了。”
“这里头都绣着给娘娘祈福的吉祥话,还有她们各自的名字。”老太太说罢笑着朝苏礼招手道,“礼儿,听见嬷嬷夸你还不赶紧过来道谢。”
瞧着她笑得一脸慈祥,瞧着跟一个听见别人夸自家孙女开心的老太太没什么两样,若不是苏礼早就知道其中的猫腻,几乎都要当她转了性子,开始对自己放在心上了。但她此时也没别的选择,只得在几个姐妹各异的眼神中穿过,走到嬷嬷跟前俯身行礼道:“多谢嬷嬷夸赞,不过是在教导嬷嬷的指点下绣得,苏礼不敢居功。”
那嬷嬷是宫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年纪轻轻便能在娘娘身边做嬷嬷,心里头更是九转八回不知多少道弯弯绕,到这会儿哪里还会瞧不出苏老太太的用意,看着苏礼的眼神顿时就多了几分关注,上下略一打量说:“四姑娘是个耐得住看的,这模样猛一瞧不惊艳,但是越看越觉得有味道,看着就让人想亲近。”
苏礼也只能扯动面部皮肤,让自己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心里想这个嬷嬷确实是个会说话的,不像有些人,睁眼瞎一样满嘴胡夸,让人听着就那么假,没几尺厚的脸皮还真是承受不起。但是她夸人都并不是一味地拔高,听到人耳中心里的就觉得十分受用,旁人也听着顺耳。
“难得是老太太和姑娘们的心意,我自然也不能随便推辞……”嬷嬷边说边在盒子里挑拣着荷包看,其他荷包都不过是寻常样子,她便没了兴趣,刚打算抽回手来,却不知在盒子里摸到什么东西,微微抬眼朝老太太看去,神色间似有了然,随即将荷包都放回盒子笑着说,“那便越矩替我家娘娘收下了,也幸好都不是什么外人,娘娘看到姑娘们的手艺,肯定也是要高兴的。”
苏礼此时站得最近,她估摸着那嬷嬷摸到的应该不是金银就是首饰,反正是给她的人情,不过是带回去一盒子荷包,再说上几句好话,左右没她的干系,她又何乐而不为。
送走了嬷嬷,屋内的气氛就变得十分微妙,各房的太太、奶奶们各有各的算计,都神色各异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几个姑娘就更是不安分,彼此间眼神横飞,不住地在空中交汇,简直都快要碰撞出火星子似的。
老太太瞧着这一棚子的人就觉得闹心,歪靠在榻上道:“龙舟马上就开始了,都散了各自顽去吧,等会儿我让碧菡把赏赐分到你们各自手里,别都杵在我眼前了,这么多人挤在一处太过气闷。”
众人听言都上前行礼后各自散去,苏祯走到苏礼身边笑着说:“姐姐咱们一处去看龙舟吧。”
“那自然好,咱们去隔壁的棚子,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果子吃,刚才喝得酸梅汤太消食,结果这还没到午饭,我就觉得胃里头发空。”苏礼知道她肯定有别的目的,不过也不点破,只等着见招拆招便是。
果不其然,刚在隔壁棚子坐定,苏礼挑了块芙蓉糕还没等吃,就听苏祯说:“以前妹妹只知道姐姐心思巧,今个儿瞧见姐姐绣的荷包,才知道姐姐不但心巧而且手巧,日后妹妹还要多跟姐姐学着才是。”
“妹妹就快别臊我了。”苏礼放下手中的点心,笑的一脸无邪地说,“我的手哪里算巧,妹妹是没瞧见,我前些日子看到一个荷包,绣的是一位少年武将,纵马疾驰,掠起漫天落花的荷包,那才真真儿地叫心巧手也巧呢。”
第五十五章 苏祯病倒了
说这话的时候,苏礼眼神一直注意着苏祯,心想是不是你,这下总该是诈出来了。
苏祯果然被她的话吓到,但还极力撑着不显露出来,唯有脸上的笑容微微走样,若不细看还真是瞧不出来。
还不等苏礼在心里赞叹这丫头心理素质倒是还不错,却见她伸手去端茶盏,可能想喝口茶平复一下情绪,但心思完全被别的牵扯去,平端起来的茶盏一歪,茶水登时顺着手浸湿了半个袖子。
苏祯脸上一红,讪讪地放下茶盏,也不知该解释什么,干脆不提,只由着雁秋给自己擦拭袖子。又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姐姐说的荷包样子倒是新奇,却不知是在何处瞧见的?”
“是在四哥哪儿瞧见的,瞧见时我还当是哪家的姑娘送他的,正准备好生笑他一笑,谁知道这一问,竟说是在学里不知道跟谁混拿回来的。我当时就说他,书啊本的有听说拿混的,没见过连人家腰间的荷包都拿混,妹妹你说是不是这样?”苏礼当作没看见苏祯的心急和失态,抿着茶水笑嘻嘻地说着。
“是,姐姐的话有理。”苏祯胡乱应着,帕子在手里搅动不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又问,“那荷包现在可还给人家了?”
“还什么还啊,他都说不清是跟谁拿混的,只说也没人寻这荷包,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便放家里吧。我瞧着样子喜欢,针脚又细致,便干脆让半夏收着,有空看着好生学学。”苏礼正说着,就听外面忽然人声鼎沸,也隐约传来喊号子的声音,“妹妹你听,龙舟赛开始了,咱们也起身过去看看,凑个热闹……咦,妹妹,你这脸色可是不好看,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白呢?”
“我、我突然觉得有点儿不舒服……”苏祯这时候心里已经方寸大乱,她听出了苏礼话中暗含的意思,又气又急,便觉得人头晕冒汗,胃里也一阵阵地翻腾。
“别是中暑了吧?妹妹素日里身子就弱,今天外头大太阳的,又人多嘈杂。”苏礼见她那模样不像是装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不说,满头的汗珠擦去一层又冒出一层。
这棚子里只有她们二人并各自的贴身丫头,苏礼只好打发雁秋出去找人,让半夏帮她把几张椅子拼到一起,扶着苏祯过去躺下,跟半夏一边一个地给她扇风。
不多时雁秋领了人回来,手脚麻利地挂起帘幔,这才又引进来一位年过半百的大夫。
诊脉后大夫捋捋胡子道:“不过是一时心慌气急,并暑热外侵所致,不碍事,略施几针,再开一方连服七日便可。”
这大夫家中本就是世代行医,被苏家请来在府中供奉,专供阖府上下看病之用,虽说医术传男不传女,传子不传媳,但府中毕竟女眷甚多,尤其是一些针灸、按摩的法子,他终归还是要避讳,只得浅显地教给了自己夫人,此时便是他在外指点穴道及施针深度,他夫人在帘幔内为苏祯治疗。
苏祯此时心里恨的要死,刚才那大夫说什么‘一时心慌气急,并暑热外侵’,这到时候肯定要传到老太太耳朵里的,万一这大夫去回话的时候,还有旁的人在,那用不到两天便府中上下都知道了,到时候还不给人背后议论自己为何气急。
所以说很多时候病由心生,她心里的气急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更甚,施针后的效果自然也不会明显,整个人依旧昏沉沉,不住地出虚汗,到最后都有些恍惚不清。
这可把雁秋吓了个半死,哭得满脸是泪,跪在地上不住地给大夫磕头:“先生,您行行好,快救救我家姑娘,快救救我家姑娘吧!”
“你莫要吵,待我再诊脉看看。”那大夫见没能立刻见效不说,反倒更加严重,脸色也有几分凝重,重新诊脉后道,“这位姑娘气血淤滞,郁结于心,中暑只是表征,实为心病。”
苏礼站在一旁有些不太自在,她是气苏祯平时装模作样、喜欢耍小心机的性子,却没成想自己这几句话竟能把她气得病成这样,但此时人都已经这样,她自然也不能还因为不和便不管。
“大夫,既然是中暑的表征,是不是应该先对症施治,再寻病源?”苏礼在里头瞧着人真是不怎么好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开口问,“这人已经不知出了多少汗,再不给些水分补充,任谁也吃不消的。”她是不懂什么中医的大道理,只记得以前中暑就是通风、阴凉,喝温糖盐水。不过话一出口她登时就后悔不迭,自己在大夫面前班门弄斧,即便自己说的没错,也肯定是得罪人的。更不要说万一这儿的医术跟自己知道的有什么观念上的冲突,那就更加要被当作胡言乱语了。
不料那大夫脾气倒是不赖,非但没气恼她的插话,反而问:“请问这位姑娘,病人可是浑身湿冷,出汗不止?”
“正是!”苏礼这才想起,那大夫不过是隔着道帘子诊脉,哪里能知道病人的真是症状,中医不还讲究望闻问切嘛,这只有一个切脉,怎么可能对症下药。
大夫又问了几个问题,苏礼一一查验后回答,他这才回身开了药方,吩咐立即抓药煎药,并且在喝药之前,要多喂病人喝温水。
见大夫离开,苏礼一把拉住要去倒水的雁秋道:“你在这里看着你家姑娘,让半夏去倒水。”
她出来嘱咐半夏道:“你去倒些温热的水来,想法子找些糖和盐掺进去,不用多,稍微有些咸甜的味道即可。”她记得中暑最要紧的还有补充电解质,如今只能用糖盐水顶替。
半夏自以为明白地说:“姑娘,你是想整治六姑娘是吗?那奴婢都加盐巴好了!”
“胡闹,你看我是那样的人吗?”苏礼气得哭笑不得,狠狠地拍了她一巴掌,“回头在跟你解释,快去!”
第五十六章 原来定要有一人入宫
两小碗糖盐水喂下去以后,苏祯的状况稍微好转,但还是脸色苍白、精神萎靡,似乎时好时坏,雁秋急得都慌了手脚,除了哭什么都指望不上。
此时苏林氏也打发人来看情况,先前雁秋去找她求请大夫的时候,她还以为不过是日头毒中了暑气,也没往心里去。此时听说似乎人不大好,这才忙不迭地去回禀老太太。
老太太正歪着听苏禅讲龙舟赛的赛况,听说这个状况,皱着眉道:“雅琴,你去瞧瞧,那边都是些孩子家,没个能主事儿的,她父母也不在身边儿,你这些天多照看吧。”
苏林氏忙应诺道:“老太太放心,我这是刚听着信儿,准备回了您就过去呢,现在也不知是个什么状况,真叫人担心。”
“不是说叫大夫瞧了吗?怎么说啊?”老太太又问。
“只说是郁结于心,又被暑气冲了,这才发作,要不把大夫叫来回禀?”苏林氏心里奇怪老太太怎么突然对老六这么上心,但表面还是一副发自内心的关切模样。
“那倒不用了,你去问问就行,我是担心大夏天的,再过个什么病气,那咱们家里那么多姑娘丫头的,可不是闹着玩的。”老太太说罢挥手打发道,“行了,你去吧。”
苏林氏见老太太这么说,心里也有些担心,没敢直接去棚子,而是先让人将大夫叫过来问问,听说不碍事,这才领着丫头婆子一行人过去。
“哎呀你瞧瞧,这才多一会儿没瞧见,人怎么就成这样了?”苏林氏瞧见苏祯难看的脸色,也吃了一惊,刚才谢恩领赏的时候瞧着人还好好的,这才多一会儿的功夫。
“谁说不是呢,我正跟妹妹说话呢,就见她额头冒汗,脸色惨白的,真是吓死个人。现在是比刚才好些了,但还是昏沉沉的不认人。”苏礼一直在旁边守着,见苏林氏来了,忙问,“大伯母,不知可不可以先将妹妹送回家,这里日头烤着棚子本来就热,还要抓药煎药也实是不方便的。”
“对,对,礼儿说的极是,你们赶紧去套车,都收拾妥当了,再把六姑娘抬上去,回家以后赶紧煎药给姑娘服下,谁敢怠慢了,仔细你的命!”苏林氏将一众下人指使得团团转,扭头瞧见雁秋哭哭啼啼的模样,登时就不乐意地上前训道,“哭,哭什么哭,你这是成心咒你家姑娘不好还是什么?”
“奴婢不敢!”雁秋吓得赶紧跪下,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唉,真是个指不上的。”苏林氏皱眉,回头吩咐自己的丫头道,“若云,你跟着一起去吧,凡事多照看,要是有什么事儿赶紧来回我。”
“多谢大伯母,侄女想跟妹妹一同回去,也好有个照看。”苏礼见马车已经停在外面,便起身说。
“你个小孩子家,回去能顾得上什么?这若云是我身边还算得力的,做事也还周全,有她看着不会有事的。”苏林氏却一口便驳回她的要求,招呼着人将苏祯抬上马车,又叮嘱几句,这才放行。
屋里的人这下就去了大半,苏林氏又将其他的都打发出去,才扭头对苏礼说:“礼儿,你父母现在不在京城,虽说你素日里都是稳重懂事,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在一些事情上,我们这些个做长辈的,还是应该多帮衬和提醒你。”
“伯母您实在是太客气,来京前娘就嘱咐我,到京城后要好生听祖母和伯父伯母的话,您有什么吩咐便与侄女说便是。”苏礼见苏林氏是一副话里有话的模样,就十分体贴地接话,等等着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礼儿,我瞧着你,似乎不太想入宫?”苏林氏提起的果然是这件事。
苏礼在心里撇撇嘴,心道,我傻了我才会想入宫,跟那么多女人争一个男人不说,受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