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福妻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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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福妻实-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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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苏礼面色不渝,半夏忙调转话锋道:“不过要说六姑娘,可真是跟周姨娘不同,您说那么心狠手辣的娘,怎么生出这么老实胆小的女儿的。”她嘴里没停手下更是麻利,不多时已经收拾出一大包衣服,“姑娘,奴婢拿眼打量着,这些衣服六姑娘应该都上身,而且也都是八成新,没有褪色跳线的。”

她说罢扭头看看外边儿的天色催促道:“姑娘,若要送六姑娘衣服,就趁着现在赶紧去,奴婢昨个儿听外院的桂宁说,周姨娘今日套车出去拜佛,要晌午才回来,咱们正好趁她不在家的时候去,免得万一撞上又要惹闲气。”

苏礼看看她手上拎着的包袱,觉得特意去送一趟旧衣服不好,思忖片刻,又从首饰匣子挑了两支发簪攥在手心儿里。

“姑娘,这可使不得,您的头面首饰,都是夫人找人做的,这要给出去可是要露馅儿的。”半夏急了个半死,这若是让夫人知道了,肯定又是老大的不乐意,不舍得说自己姑娘,受苦的定然就是她们这些下人。

“没事儿,我嘱咐她到了京城再用,娘又怎么会知道。”苏礼不当回事,反倒催促她快走。

半夏只好自己嘟囔着:“那就当姑娘行善积德了,将来满天神佛都会保佑您的。”

姐妹二人的院子其实是挨着的,但门都开在南边儿,所以从夹道过去,反倒兜了个大圈子才到。院门口的丫头雁秋见有人来忙朝里头扬声道:“姑娘,四姑娘来看您了。”

屋里登时传来一阵忙乱的声音,苏礼也知趣地站在院中,指着那树问:“这花才开了几天怎么就落败了?”

“回四姑娘,还不是前个儿下暴雨给打得,开得好好的花,都给弄得七零八落了。”

二人闲话了两句,苏祯才穿了身藏青的厚布衣裳迎出来,边走还边用手扯平衣襟,怯怯地过来给苏礼行礼道:“见过姐姐。”

“都是自家姐妹,别这般客气。”苏礼笑着道,“也没什么旁的事情,只是听说咱们要一同进京,正巧这里有些我穿着瘦小的衣服,我看妹妹身量比我纤细,就拿来看你能不能穿,可不要嫌弃才好。”

“姐姐这话说得就见外了,姐姐能有这份心,小妹就感激不尽。”苏祯脸上泛起红晕,柔柔弱弱地站在那里,十分惹人怜爱。

半夏扯住苏祯身边儿的丫头道:“让姑娘们闲话,咱们进去我帮你放衣裳。”

见周围没有旁人,苏礼就从袖中掏出那两支簪子道:“姐姐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两支簪子还看得过去眼,就送给妹妹平日戴着顽吧。”

苏祯接过簪子眼圈泛红,握住苏礼的手道:“总是让姐姐记挂,小妹这心里实在是……”

“你看你,说着说着怎么就哭,这个毛病可要趁早改了去,不然以后哭坏眼睛可怎么好。”苏礼从袖中抽出丝帕给她拭泪,见半夏已经打屋里出来,就道,“快午膳了,我得赶紧回去,你也回屋吧。对了,记得这两支簪子,到了京城以后再戴。”

“妹妹省得。”苏祯慌忙擦拭掉眼角的泪花,目送苏礼主仆绕过影壁,这才沉下脸来,双手紧紧地攥着簪子,在手心儿印出朵梅花的深痕。

第六章 娘与姨娘的争锋

兄弟二人在家盘旋两日,并未商议出任何对策,却被苏礼用心套去不少京中情况,最后两人假期已满,不得不带着满腹担忧地返回府城。苏泓也说要去府衙办事,与两个儿子一同走了。

苏文氏送走丈夫儿子刚得出空来,坐在书房看家中的账本儿,外头的小丫头挑帘子通报道:“夫人,周姨娘来给您请安。”

站在旁边练字的苏礼心下诧异,周姨娘近一年只说身子不好,已经免了早晚的请安,连吃饭都是在自己院中,今儿个怎么突然过来请安?她只是心里嘀咕,但在苏文氏身旁伺候的秀兰便直接小声嘟囔道:“平日里没事见不到人影,如今还好意思说来请安,还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呢!”

苏文氏脸一板,喝道:“放肆,越来越没有规矩。”又朝着门外道,“都杵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让进来。”往日遇到这种事情,她都会避开女儿,但是如今想到女儿要自己去京城独自面对风雨,再没有几年也该嫁人自立门户,觉得有些事情还是早些了解和见识为好,所以她没打发苏礼自己回房。

门帘子一直挑着,秀兰的声音也不是很小,外头的人定然全数听到,但周姨娘还是没事儿人一般进屋来,笑得一脸真诚,人还未走到跟前,声音早就传来道:“妾身给夫人请安。”待走到近前,停顿片刻才慢悠悠地俯身准备行礼。

苏文氏明白她的心思,却偏偏不出声客气,只看着她实实在在地行礼后,才笑着道:“你身子不好还这么多礼,起来吧。赶紧给周姨娘看座。”最后这句话却是跟身后的秀兰说的。

秀兰倒毫不客气,也不搬椅子,端个绣墩放在一旁。

只有晚辈在长辈面前、抑或有头脸的下人在主子身边,才坐绣墩。所以周姨娘神色微微不悦,但是见苏文氏没出言责备,又想到自己是有所求才来,无奈也只好将就着坐下。她的眼神在屋里四下逡巡,想找个由头说自己的事儿,正巧看见苏礼站在一旁练字,忙趁机起身过去看着道:“瞧瞧四姑娘这个字,写得真是好,不像我那姑娘,只会绣个花啊草的。”

苏文氏听了这话,瞬间沉下脸来,家中无论是妾还是通房,生下的孩子都是管正妻叫娘,都是正经的主子,而姨娘和通房最多只能算半个主子,见到自个儿的孩子,也是要行礼问好的。周姨娘只有一个女儿,苏文氏自己儿女双全不看在眼里,便做了个恩典让她自己照顾,但是此番听她这么说话,心下还是十分不喜。

“女孩子家,会女红厨艺才是正经,礼儿是被我宠坏了才依着她习字。”苏文氏不冷不淡地说。

周姨娘察言观色,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忙转移话题道:“听说过些日子姑娘们就要进京,我也不知道该给准备什么物件,所以来问问夫人,也好生学学。”

“佑儿得了差事,所以家中近两年日子稍有宽松,我合计着拿钱给她二人四季衣裳鞋袜各做两套,头面一套,四季铺盖准备一套,便也差不多了。”苏文氏言下之意,家中宽裕所以才做了这些东西,但这宽裕是因为我儿子出去当差,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你也别挑剔了。

周姨娘却像是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似的,装作心下合计一番的模样,又道:“只做一套头面是不是有些简陋,四季都没个替换,到京中怕被人笑话。”

“咱们原本就没京中叔伯家中富裕,家里两个姑娘要嫁,这嫁妆要准备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去京中跟人家攀比哪里比得过,倒不如留着钱把嫁妆办得体面些。不过我说的这些物件,只是家中出钱做的,你若是自个儿要贴补女儿,老爷和我自然也不会反对。”苏文氏也不恼,只细细地与她分说。

苏礼开始还在练字,但是渐渐便被二人的谈话吸引,觉得苏文氏的回答真是巧妙得很,她对周姨娘的厌恶谁都知道,但是面上却还要维持着体面和姿态。几句话一说,听着十分妥当,却不仅让周姨娘对置办的物件没办法再提出别的要求,还将自己提前给苏礼置办的物件择了出来。隐藏的意思便是,那是我娘家的陪嫁,我自愿贴补我女儿,与别人可不相干。

周姨娘今天来这儿,其实确有于缘故的,前一日苏文氏找人为家中两个姑娘量体裁衣,订制首饰,还吩咐按照两个姑娘的喜欢做,不论价钱,她当时还十分高兴。但傍晚时分听到主院的丫头闲聊,说起怎么夫人前几日刚给姑娘做了衣服首饰,还不到半月就又做。

这下她满心的欢喜登时化作了别扭,虽然心里明白,庶出的女儿不能跟嫡女相比,但是总觉得既然一同进京,说不定谁对了缘法就能嫁得显贵,待遇总得差不多才是。她自己还指望女儿能在京中嫁个好人家,以后跟着享福呢。所以她也顾不得自己还在装病,拾掇拾掇便急忙假借请安,来探听虚实好争取更大的利益。没成想被苏文氏左一句右一句堵死了所有的路,如今她什么都没办法提,只好开始哭穷。

她从袖内抽出丝帕,朝眼角假意擦拭几下,那帕子预先沾了姜汁,所以瞬间便泪盈于睫,抽抽泣泣地说:“不瞒夫人,祯儿近几年身量儿一直拔高,当年的衣服第二年便再也穿不上身儿。所以这番入京,真的拿不出一两件像样的衣服,去年的已经都穿不上,今年的又只有两件春裳,就算加上夫人昨个儿请人做的,也实在都不够换洗……”

苏文氏早就知道她来的目的,但就是任凭她怎么哭穷都不做声,只冷眼看她还有什么把戏。

周姨娘见夫人不接话,只好自己犹犹豫豫,瞅着苏礼说出目的:“我看姑娘的身量比祯儿略高些,不知可有不喜的旧衣,匀两件来也好撑个门面。”

还不待苏文氏开口,她身后的秀兰便不干了,尖声道:“周姨娘,您这是什么意思,借我家姑娘的衣服去撑门面?难道你觉得是夫人苛待了你们,给二姑娘做的新衣裳还没我家姑娘的旧衣裳好?”

周姨娘又碰了一鼻子灰,想不出话来圆场,只好抄起丝帕继续擦拭眼角,眼泪成双成对儿地往下掉。

苏文氏再次沉下脸怒道:“秀兰,我平日里太宠惯你了是吗?我就是教你这么跟主子说话的吗?”

秀兰走到苏文氏面前噗通跪倒分辨道:“秀兰不敢。”却又用谁都能听见的声音道,“可是她算哪门子的主子。”

“胡闹!”苏文氏劈头一个耳光甩去,又作势还要再打。

身旁的丫头们忙上前劝慰:“夫人仔细打疼了手。”

“秀兰你还不赶紧认错,看你把夫人气得。”

屋里这么一乱,便将周姨娘晾在了一旁,许久都没人搭理。半盏茶的时候过去,苏文氏才好像突然发现她一般:“哎呦,你瞧我,光顾着管教丫头,真是不该,周姨娘可还有事?”

周姨娘见状,比让人端了送客汤还觉得丢人,只好起身施礼道:“夫人先忙,妾身告退。”

见周姨娘出了门,苏文氏才略带疲惫地往椅背上一靠,冲着地下的秀兰道:“别跪着,赶紧起来吧。”顺手将头上的簪子拔下一支,递过去说,“赏你的,赶紧去拿冰块敷脸,打疼了吧?”

秀兰接过簪子,口头谢恩道:“多谢夫人赏,奴婢不疼。”说罢便起身绕到后面去敷脸。

苏文氏这才扭头去看苏礼,略带无奈地说:“礼儿你过来。”扯着她在自己身旁坐下后又言道,“娘平日都不让你接触这些个事情,但是眼看你下月初就要入京,再不多几个心眼儿,那就真的只有挨欺负的份儿了。”

“娘不用担心,女儿会照顾好自己的。”苏礼微微一笑,虽然自己比不上古人会勾心斗角,但是她觉得又不是进宫为妃,只要安分守己不招惹是非,自保总还不至于有什么问题的。

第七章 离家琐事多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进京的日子。这段日子以来,苏文氏把家里的下人指使得比过年还忙,所以到了姑娘要启程的这天,大家都觉得暗自松了口气。只有苏文氏坐立不安,一下子问路上的吃食装了吗,一下子问给京中备下的礼带了没。

见她屋里的几个丫头忙得脚不沾尘,苏礼心下感动,脸上却只笑着上前道:“娘发现没,秀兰的腿可比前个月短了不少。”

“是吗?”苏文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狐疑道,“秀兰你过来给我看看,腿怎么了?”

秀兰正拎着点心匣子准备出去,听到这话还没等开口,自己就先撑不住笑了。

苏礼笑着倚在苏文氏身边道:“还不是走来走去磨短了嘛!”

“噗!”苏文氏也没撑住笑出声来,点着苏礼的鼻子道,“你个鬼丫头!”

屋里正都凑趣说笑的时候,何荣在外头扬声道:“夫人、姑娘,老爷说该准备启程了,不然就该误了跟冯府约的时辰。”

于是丫头婆子们拎着东西,簇拥着苏礼母女出了正房。

站在大门口,回头看看这个自己住了好几年的地方,苏礼觉得鼻子有些发酸,握住苏文氏的手道:“娘,您不用挂念,女儿会好生照顾自己的,只要娘好生地照顾爹和您自己的身子,就是对女儿最好的挂念。”

一扭头又看到苏泓正背手站在马车旁,她上前几步俯身行礼道:“女儿今日就要入京,不能继续在父母身边承欢膝下,万望父亲要多保重身体。女儿入京后,定然会替父亲在祖父祖母身前好生尽孝,也会与众家兄弟姐妹和睦相处,请父亲放心。”

“赶紧起来,你这孩子,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听着女儿稳重地话,苏泓也有些心里难受,当初那个喜欢缠着他胡闹的丫头,一转眼已经成了大姑娘。不过他到底是一家之主,面上没露出什么异样,想嘱咐几句又不知说什么才好,最后只道,“进京后多给家中写信,凡事莫要擅起争端,却也莫要委屈着自己。”

“女儿谨记父亲的教诲!”虽然他说得简单,但是苏礼知道,让他这般古板守礼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实属不易。

苏文氏此时已经开始拭泪,但还是哽咽着道:“秀兰,你们快把东西都放到车上,别落下了。”转头对苏礼道,“进京路途遥远,大多都是荒山野岭,吃食也肯定没有家里的好。盒子里都是你爱吃的点心,现在天气不热也放不坏,路上饿了就垫垫肚子。包裹里是几件夹衣,京城比咱们这边要靠北的多,定然是要越走越冷的,要是凉自己就赶紧加衣服。还有那个……”

“哎呀娘,你别那么啰嗦了,妹妹又不傻,难道连冷热都不知道!”苏祈实在听不下去,挤上前来打断了苏文氏的话。

“你个逆子,怎么能这么跟你母亲说话!”苏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生出这么个不安分的儿子,每次一看到他就火上心头,但转头又看到女儿,叹了口气道,“今天就饶过你,你们兄妹说些体己话吧,我先去对车夫叮嘱几句。”

苏文氏也转身去嘱咐丫头婆子们,兄妹几人这才有个空闲说话。

“二哥,如今我进京了,以后也没人给你打掩护,你可莫要再惹父亲生气了。”若说亲近,苏祈跟她差不多一同长大,只是去年进了府学读书才不常见面,苏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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