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匹……”
随着玉珍一连串地报出,屋里众人的神色也都发生了变化,老太太居然给了这么重的礼,大太太和二太太脸上就有些不太好看,虽说她们不必也不能越过老太太去,但却也不能差的太远,总要比她们之计划的多出不少。
不过这会儿却也都只能装得大方,各自在原本的计划上狠狠心加上几件,才算是差不多圆了面子。
许是得到了消息,还没到傍晚,文府的管家也命人抬着六口朱红描金披红的箱子过府,带着帖子来说是给表姑娘添妆奁。
随即便命人开箱展示,文老太太送来的多是(两个字看不清)摆设,还有一箱子上好的药材。众人全都咋舌不已,文家老太太好大的手笔,虽说东西瞧着不多,但这价值估摸着怕是不比自家老太太给的薄。
苏礼假托害羞不愿在这场合呆着,苏文氏却应酬得极为有精神,嫁入苏家这么久以来,虽说这回回府后情形比以前大为改观,但终究不如今天这般扬眉吐气,虽说面上还是矜持,但忙里忙外的心里确是极为高兴。
傍晚回到自己院子吃过饭,见苏礼过来请安道:“娘,今天累坏了吧?”
“娘不累,娘今天心里欢喜得很。”苏文氏把女儿拉到身旁,“虽说沈家我不甚满意,但既然是皇上赐婚也没办法,不过看着宫里这么重视你的婚事,老太太也破费不少,妆奁丰厚些,你过去也就更有底气一些。”
“嗯!”苏礼乖巧地应着,她知道苏文氏都是为了自己着想,她自然也没天真地觉得,自己能够凭着真心去感动婆婆之类,自己手里筹码越多,自然也就越有能力让自己过的更好。
“那嫁衣原本该是你亲手绣的,因着是赐婚所以宫中御赐,倒是给你省了不少功夫,不过盖头上的珍珠还是要你自己缝上的,总是要动几针做个样子的。”苏文氏叮嘱道,“嫁衣让丫头们好生收着,万万不能沾水、落地、见白,都是不吉利的。”
“娘,我省得了!”苏礼应诺着,见苏泓不在,就趁机凑到苏文氏身边问,“娘,那个怀彤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你也说了让我知道,免得我总是被夹在中间得罪人。”
“那丫头到底什么来头,你爹也没细说,我多问了几句他便不耐烦了,只说好茶好饭地招呼着,但也要盯着点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弄不清楚,我从房里拨了个丫头和婆子过去,平时看住她就得了,只要她不跟你嫂嫂起冲突,便由着她去好了。”
听口气,苏文氏倒是真不知道,苏礼也只好作罢,母女二人闲话几句,她便起身告辞回房。
回来洗净手刚缝了两颗珠子,就见门帘一动,闪进来个风帽遮着大半个脸的丫头,随后跟进来的是刘妈。苏礼忙招呼丫头去关门,领着刘妈和那丫头进暖阁内坐下。
风帽除去,果然如苏礼所料,是碧菡。
“姑娘,姑娘救救奴婢吧,不然奴婢是活不了了。”碧菡扑倒在地不住地磕头。
苏礼忙让半夏扶她起来问:“这是怎么了?可是大奶奶回去拿你出气了?”她上下打量碧菡,见她虽说神色惊慌不定,但却也没什么明显的伤痕。
“不是,大奶奶被老太太罚了在祠堂跪着呢,奴婢、奴婢是不小心撞破一桩事情,奴婢不敢回去,却又不敢去告诉老太太,在外头正没头苍蝇似的打转呢,可巧却是遇见刘妈妈,便将奴婢领到姑娘这儿来了。”碧菡浑身抖得像是在打摆子。
苏礼见她这样,忙招呼半夏再端个暖炉过来,找了件披风给她裹上,又热热地煮了羊奶给她,好半天才算是稳定下来。
“大奶奶在祠堂外头罚跪,爷心情不好说是去打猎散心,奴婢本来是在老太太屋里呆着的,但觉得毕竟这会儿不比从前,不是当初在老太太房里伺候的时候,坐不住便先行回去。谁知走到巷口刚一转弯,离着老远就瞧见个男人的影子闪进后门去了,毕竟离得远没瞧清楚,奴婢心里疑惑却也并未在意,以为是哪家的采买或是府山的小厮,便自己回房,谁知路过下人院子的时候,听得里头似乎有、有些不寻常的动静,奴婢心里纳闷便轻手轻脚过去偷瞧,竟、竟是四老爷跟大奶奶身边儿的夜荷,两个人估计是以为家里没有主子,搂在一处正说话呢!”碧菡喝了大半碗热羊奶,这才顺顺当当地将事情说了出来。
刘妈皱着眉头道:“你瞧,我好心领你过来见过娘,你怎么说这些个混账事情出来,唉呀!”
“妈妈你莫急,听碧菡把话说完。”苏礼安抚刘妈道,她觉得能把碧菡吓得如此,定然不可能是四老爷跟大奶奶的丫头偷情这点儿子小事,“碧菡你慢慢说,可是他们说了什么话?”
“是,四老爷抱着夜荷要亲热,那夜荷却推脱,嘴里还说:‘你不是说,你快要袭爵当老爷了吗?如今我怎么瞧着,没你什么事儿啊?’
四老爷嘴上说:‘还不是我爹不中用,还没定下来谁袭爵就没了,不然大哥家没有子嗣,老二没本事,老三不招人待见,老爷子还不只能把爵位给我!’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就有子嗣了?’夜荷甩开四老爷自己到一旁去喝茶。
四老爷过去哄着她说:‘我也想有子嗣,哪部还得靠你争气嘛!’
然后夜荷语气不善地说:‘如今老太爷醒不过来,老太太对三房那么好,左右都不会有你什么事儿的!’
‘别小瞧人,现在还没到最后的时候,谁是赢家还不知道呢!’
浙这回1夜荷突然说:‘难不成你还要像对付大爷那样,也对三爷使一手不成?你这冤家可是够狠的,巴不得你们全家都绝户才好吧?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瞧上三房里(三房里三个字为猜测)的哪个小狐狸精了?’”
“然后呢?”苏礼听得悬心,见碧菡忽然停住不说了,忙追问道。
碧菡摇摇头道:“正好这会儿奴婢不小心撞到了窗棂,屋里被惊到不再说话,奴婢自然也就不敢多留,赶紧就跑出来了,也不知有没有被他们瞧见。”
苏礼一听此事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听着意思,原来大爷无子竟是他弄出来的,如今却是要对自己这边下手了。可如今该如何是好呢?要不要告诉娘呢?她思忖许久,忽然起身到里间,瞅着地上十几个木箱发愣,斟酌良久还是打开老太太送的妆奁闸子,抓出那对赤金缠丝百合耳坠,回到外间塞给碧菡到:“你能不能想法子把这耳坠子藏到夜荷那儿去?”
碧菡在老太太身边儿那么多年,耳濡目染也见了不少,如今稍一转念头就明白了苏礼想做什么,低头沉吟不语。
“我打发人跟你一起回去,你收拾些细软,只要把这东西藏好,我安排你去京郊躲着,待哥嫂回江南的时候,叫他们带你一到回去。”苏礼许诺道。
一听说苏礼要送自己出府,还听说江南,碧菡的心登时就活了,人也不似刚才那样害怕,眼睛里也有了几分神采,抬头坚定地说:“承蒙姑娘看得起奴婢,奴婢定然把这事儿做得稳妥。”
这事儿苏礼不敢假手他人,吩咐半夏跟着碧菡回去,如果遇见人就说是去取花样子,万一府中情况不对,就千万别冒险,先回来商议对策。
难熬地等了一个多时辰,半夏满身雪粒子地从外头回来,苏礼这才惊觉,原来外头又开始下雪了。
“碧菡人呢?”苏礼见只有半夏自己,忙问。
“姑娘莫急,碧菡现在在刘妈屋里,安全得很,那耳坠子已经藏好,只等姑娘下一步怎么做了。”半夏取下斗篷,怕把寒气带进屋里过给苏礼,便站在外头暖炉前暖和身子。
苏礼刚才等待的时候,就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拿起桌上自己刚写好的物件单子,吩咐半夏道:“你先招呼几个丫头进来翻找,里外能藏东西的地方都给我翻找,屋里找过再打发人沿着咱们今天从正房回来的路上找,就说我丢了东西。然后打发书雪拿着这单子悄悄去寻玉珍,就说找她核对今天老太太添妆奁的物件,核对好了,就说咱们这儿果真少了一副耳坠子,弄出些响动给老太太听见,刘妈在那儿也自会帮补着的。”
“是!”半夏上前接过单子小心地揣进怀里,然后到暖阁内装模作样地翻找一番,便出去把房中的丫头全都招呼到一起道:“刚才我不在的时候,都有谁进过暖阁里头放箱子的那间?”
丫头们面面相觑,全都说自己没去过,只是在外头听着吩咐,为这暖炉做针线活计。
“没进去过?那难道还是见鬼了不成?”半夏怒道,“谁也没进去那耳坠子就能长翅膀飞了?”
苏礼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似乎强压着不悦地说:“半夏,你非嚷得人尽皆知是吗?东西少了就赶紧叫人进来找,左右不过是在咱们屋里。”
因为丫头中没有做贼心虚的,所以被叫进屋翻找倒是都有条不紊,轻手轻脚的,可本来就不在的东西,再多一倍人出来,那自然也是找不到的。
屋里正乱着呢,就听见外面传来书雪的声音:“玉珍姐姐您当心脚下,这会儿雪滑。”
苏礼倚在榻上没有起身,半夏招呼丫头们不要停手,自己到前面去打起帘子,先给玉珍见礼,然后又训书雪道:“不过让你去对一对单子,这大雪天的你把玉珍姐姐折腾来做什么,万一风吹受寒或是什么,你担待的起?”
“妹妹快别怪书雪了,是老太太打发我来看姑娘的。”玉珍说着便进(文)屋给苏礼请安,余光早就把屋(人)里翻箱倒柜的情形瞧(书)在眼中,起身后笑(屋)着问,“姑娘这是找什么呢?怎么这么大的阵仗?”
“唉,姐姐是老太太身边儿的,我也不用跟姐姐隐瞒,老太太下午刚赏的物件,抬回来进屋到列单子这么会子功夫,竟然就丢了!”
“丢了?”玉珍早就对过单子,确实少了一对耳坠子,但是也没想竟是翻箱倒柜还是没找到。
“是啊,我自己房里,下人的房里全都翻了个遍,别说是耳坠子,连个金钩子都没瞧见。”苏礼说罢又咳嗽几声。
“姑娘快别急,不过是些死物,您自己仔细身子。”玉珍劝慰道,但也纳闷地说,“那东西是奴婢亲自拿出来的,一样样对着单子念的,然后只在正房屋里白了大半个时辰,姑娘就给抬回来了……”她说着若有所思地抬眼,瞧着苏礼半垂着眼帘没什么表情的摸样,思忖片刻,还是把台阶替苏礼铺好道,“老太太屋里的人奴婢敢保着,但其他太太、奶奶、姑娘们领来的丫头婆子们,却保不齐有一个半个不好的,姑娘您莫要着急,让半夏跟奴婢去回了老太太,咱们一道找岂不是更便利些。”
第一百六十章 雪夜审问
正如苏礼所料,老太太得到消息后,当即便让刘妈和玉珍带着人去查,将今天那个时段来过正房的全都查一个遍。
刘妈趁机对玉珍道:“玉珍,现在天色已经晚了还下着雪,咱们先去大爷那边儿瞧瞧,免得等关了门戸再去又要惊动更多的人。”
“对,刘妈说的有理,你们先去老大家看看。”老太太这两天正生着大奶奶的气,自然而然对她那边的怀疑就更多一些。
半夏见状就忙按照苏礼的交代说道:“那奴婢先行告退了,锦之还不能起身儿,姑娘身边儿没个大丫头看着,奴婢放心不下。左右有刘妈妈和玉珍姐姐看着,绝对是错不了的。”
“嗯,你这丫头倒是个一心为主的!”老太太赞道,她心里明白一般这种翻抄东西的时候,去的人都是能得些个好处的,见半夏非但没往前凑合,还主动说要回去伺候主子,便觉得她是个不错的。
半夏回房后,将事情经过对苏礼一五一十地说了,又道:“去找东西有刘妈妈跟着,她心里自然是有数的,姑娘就且放宽心罢!”
苏礼的手指在炕桌面儿上无意识的画着圈,似乎是没听见半夏的话,其实她是在想等下如何应对接下来的状况。
跟着苏礼这么多年,半夏早就知道她的习惯,见状知道她是在心里筹谋,便放轻手脚,端来暖炉放在她身旁,自己在一旁的绣墩儿上坐着做活计。屋里登时安静下来,隐约能听到外面雪珠子落在房顶的窸窣声,剩下就只有针线穿过布料的声响,偶尔爆出个灯花,发出轻微的响动。
半夏针线熟练,飞针走线不多时便绣好大半朵的牡丹,正要去劈了丝线再做,听苏礼问:“锦之那边有人照顾吗?”
“回姑娘的话,司言同她一屋睡呢!”半夏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回道,“姑娘可有什么吩咐?”
“你打发司言去给我煮碗糖梨水,然后我去瞧瞧锦之。”苏礼淡淡的吩咐道。
“是!”半夏应诺着出门,瞧这意思姑娘似乎是要单独跟锦之说什么话。
锦之的屋子挨着院里的小厨房,因为苏冯氏有孕常要炖东西加上苏礼最近总要熬药和汤水,便白天黑日的拢着火不熄,所以使得她这屋里暖和的紧。
“姑娘!”锦之见苏礼进屋,刚想欠身就被拦住。
“你好生趴着别动!”苏礼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接着烛光看看她的脸色,然后点头道,“嗯,气色瞧着强多了,刚抬回来那会儿可是吓得我不轻,这几日吃东西自己记得忌口,别吃发物,厨下那些个婆子们有时候犯浑送错东西,你自己吃的时候可要仔细。”
“得姑娘这样关心,奴婢真是……”锦之说着便眼圈发红。
“我可不喜欢这般作态的,老太太今儿个已经说,把你们一家给我做陪嫁带过去,以后就更是一家人了,别动不动就跟我这样!”苏礼嗔道,“虽说半夏平日里毛躁些,可你也该跟她学学爽快,把你的这些个谨小慎微的毛病给她些去。”
“姑娘,您夸锦之就夸,干嘛还要扯上奴婢去贬低几句。”半夏也跟着打趣,才算是让锦之没那么眼泪汪汪的。
“锦之,我过来除了瞧瞧你,也是有件事要问你!”苏礼道,“大奶奶那边的夜荷你可知道?她是家生子还是大奶奶带过来的?”
“夜荷是家生子,她从小就跟着伺候大爷的,后来就业顺理成章的做了通房丫头,自从大奶奶过门后,她日子也是不好过的。夜荷她爹是当年跟着大老爷的贴身小厮,后来因为被查出来手脚不干净,还没等打死就自己喝毒酒去了。她娘是如今在大太太屋里做事的李妈妈,也不受宠,不过是做些粗使的活计。她是家里老大,底下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