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知道再劝此路无意义,要是勉强为之,只会让自己功亏一篑,看来只有另辟蹊径了!
“此计不通,清秋还有一计。”见文昌侯看向自己,急迫地想要知道,董清秋眼睛一转,“皇上故意疏远清秋,盖因清秋忠心于侯爷,倘若能让皇上改变此想法,清秋虽不才,却也不至于做一个小小的起居舍人,到时候,在明处清秋虽与侯爷不相往来,却正因此而方便不少。若得皇上重任,反倒能帮侯爷更多,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她说着,信心满满地看着文昌侯,文昌侯咀嚼着董清秋的话,抬眼打量着这个年轻的才子。相貌仪表堂堂,恃才傲物,在明堂上的表现丝毫不差于明月松,就连他的书童都能够一鸣惊人。作为轩辕季的关门弟子,定有着非凡的能力吧。
文昌侯微眯着眼,看董清秋充满自信的笑,只觉得这才子周身都透着股隐隐的神秘感。这样的人,确实远不止什么起居舍人的芝麻绿豆官。只是这个和明月松截然不同的董清秋,应该靠得住吧?
“要让皇上改变对董相公的看法?老朽该做些什么?”文昌侯尽管半信半疑,却还是已然意动,在董清秋一席吹捧加表忠心的话后,默许了董清秋的这个方案。
董清秋心里怯喜,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侯爷无需刻意追求,只要碰着合适的机会,清秋自然会同侯爷商量。”
既然不能改变文昌侯,董清秋只有试着改变上官凛对自己的看法,在他眼里,自己虽然又无正义感,又贪财好色,但如果能为他解决兵权和文昌侯这根长刺,一定会让他对自己改观吧?有句话说的好,不管是白猫黑猫,能捉到耗子的,那就是好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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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董清秋就到吏部报道,正式上班。由吏部的右侍郎在早朝之后引着董清秋再度入宫。楚国的皇宫也和历朝历代一样,分为内廷和外廷,从正面的午门进,一直到章华门为分界点,是为外廷,楚皇上朝和处理政务一般在此。章华门后章华宫,是楚皇的寝宫,外臣只能到此,再往后的内廷,便不允许踏足。除非像昨日一样,上官凛邀请赏花于御花园,那是皇上的恩赐,另当别论。
董清秋到章华宫的时候,上官凛正在和明月松下棋,吏部侍郎和董清秋的到来,似乎并没有引起上官凛多少注意,似乎全身心地都投入到棋局当中,手握一子,作苦思冥想状。
吏部侍郎小声地说了两句,上官凛只作没有听见。吏部侍郎尴尬地看了董清秋一眼,董清秋心里火大,却又不能发作,只能站在一边咬牙切齿。
明月松看着董清秋微微的愠怒,眼含笑意,“哦,董大人第一天上任了?”
吏部侍郎也跪了好半天,听见明月松问起,趁机说道,“启禀皇上、丞相,董大人来了。”
上官凛正好下了一子,喊了一声“杀!”,差点没把旁边的吏部侍郎和太监吓了一跳,听这话还当是要把董清秋推出去斩了呢。
“皇上,要杀……谁?”吏部侍郎变得有些口吃。
董清秋却脸色不变,摆明了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好啊,就同你玩玩。
她站起身来,一伸手把上官凛面前的一盘棋局全部都搅乱了。
吏部侍郎看得目瞪口呆,心里想着,完了,今天刚刚竖着进来,只怕要横着出去了。
上官凛看向董清秋,眼里头现过一丝恼意,旁边的明月松正捏着一只绿釉杯荷叶杯,喝了口茶,坐着看热闹。
“董大人,不可,不可放肆。”吏部侍郎到底是文昌侯的人,在能照顾的时候,自然该照顾些,他不停地朝董清秋努嘴,示意他跪下请罪。
董清秋心里暗骂,自己要一鸣惊人,当然不能走寻常路,不走寻常路,自然得冒点风险。董清秋朝上官凛拱手道,“皇上昨日才言,要时时向清秋请教,清秋不才,自问不敢当皇上的老师,但却不得不提醒皇上,沉溺于棋,差点就断送了皇上的大好江山。”
上官凛冷冷地看向董清秋,“怎么就差点断送了朕的江山了?”两个人都决口不提在宫外见面的事。
第二卷
第十七章 … 国之栋梁
“南朝梁武帝也沉迷于棋,一日下棋正值酣处,其师磕头师至,太监刚刚传报,就听见梁武帝大喊一声‘杀’,太监误以为是要杀磕头师,就把磕头师推出午门斩了。及至梁武帝下完棋,方知法师已经被自己误杀了。梁武帝痛悔不已,此后再不下棋。”董清秋说起这些事例,头头是道,“梁武帝文治武功,也算得上是南朝诸帝里的翘楚。梁武帝当日斩的,不过是一位法师,而皇上今日,可是差一点就要杀了楚国的栋梁,这位栋梁之才,能保楚国万世之基,能助皇上平三山五岳,一统天下,皇上岂非差点就犯了天大的错误?断送了大好的江山?”
董清秋说得慷慨激昂,字字句句都铿锵有力,旁边的明月松都不禁为她的阵势所慑,心里暗笑,这个女人当真是大言不惭。
旁边的吏部侍郎听得目瞪口呆,却只见上官凛双目如鹰隼般逼视着董清秋,但董清秋却把身子挺得更直,迎上上官凛的目光,毫不畏惧。说实话,她别的本事没有,就只会吹吹牛,骗骗人,把架势拿出来撑场面。再说了,当着几百人讲课她都没有脸红过,和一个帅哥对视十秒,又算得了什么?
上官凛轻笑了一声,收回犀利的目光,“董卿,平三山五岳,一统天下,不是动动嘴皮子就完了的,朕劝你还是先做好分内的事。”语气平淡,虽然没有责罚董清秋,但对董清秋的态度也没变好多少。
董清秋心里苦笑,就算一个人品行不咋地,也不见得没治国之才啊。她自问自己已经把一个胸怀大计,智谋诸葛的形象塑造出来,可是上官凛却一点也没有被自己骗到。
唉,想要改变一个人对待人或事的看法,不太容易,尤其是改变一个君主的想法。自以为是,固执己见,应该是所有皇帝的通病,谁让皇帝一言九鼎,说了什么都不能更改,而他的意志见解更是如此。
“是啊,董兄的任务可是掌记录,方才董兄搅乱棋局,似也可记上一笔,董兄便可名留青史了。”明月松讪讪的笑,当着上官凛面嘲讽董清秋,上官凛却也不出声制止。
对于明月松来说,挖苦董清秋,好像是件最有乐趣的事。
董清秋心里十分恼怒,一动不动站在那。吏部侍郎有些尴尬地看向董清秋,刚才真是太悬了,要不是皇上没同他计较,侯爷的新幕僚就要去见阎王了。现在皇上让他去做分内的事,董清秋又端起了架子。
可是,不是董清秋端架子,而是她的毛笔字实在是不敢拿出来见人啊!这要是让上官凛看到自己那拙劣的字迹,恐怕是真的没命出去了。
“董兄怎么不去?”明月松不依不饶,好像看穿了董清秋写字不行似的。
“皇上千里迢迢把清秋招徕,就是让清秋做这些七岁孩童也能做的事?呵!清秋来是辅佐明君的,这明君堪比秦皇汉祖,有清秋襄助,定能扫六合,扩千里,令百越之地,尽皆俯首。不过,说起来,清秋似乎有眼无珠,看错了人。”董清秋诚心讽刺激将道。她虽然对上官凛不了解,但也看得出他是个有野心的家伙,只是无奈兵权被文昌侯死攥于手中,所以手脚被缚,根本就施展不开。尽管费尽心思才培植起自己的心腹,但即使如明月松,虽是丞相,却也只是个毫无权柄的空头壳子。
董清秋不禁叹了口气,“清秋早该听师父所言,隐居于山中。不该相信这世上有什么明君,更不该来此的。”以退为进,董清秋干脆摆出一副要走的样子。
上官凛听到她说的话,嘴唇轻轻翘起,终于还是没肯放董清秋走,“董卿今日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几日再来不迟。”
这就向董清秋下了逐客令。董清秋一时哑然,她以退为进,费了这么多唇舌,原本奢望上官凛会说一丝挽留的话,好歹自己也是轩辕季的徒弟,就算没有什么本事,供着也可以给天下的士子做个榜样吧?却没想到他还是表现得满不在乎。他不咸不淡把自己吊在这,究竟是为什么?
董清秋自问阅人无数,老的少的,狡猾的,单纯的,即使像明月松这样伪装得再好,她也能感觉到几分他的意图,唯独这个上官凛,像是把自己罩在一个完全绝缘的瓷桶里,无论你怎么看,怎么探寻,他都无法让你琢磨。他的笑,他的说话,都让你猜不到这背后的含义。
董清秋背后有些汗涔涔的,正不知该说什么,上官凛就已经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吏部侍郎拽着董清秋出了章华宫,一边擦着自己额头上的冷汗,一边劝着董清秋,让她下次再不可和皇上顶撞之类。
董清秋向吏部侍郎躬身道谢,瞥了一眼后边跟出来的明月松,对吏部侍郎道:“大人先回去吧,清秋有几句话要对明月大人说。”
“啊?这个……”吏部侍郎有些为难,看董清秋那张灰色的脸就知道她想要去找明月松的晦气,这让他可怎么向文昌侯交待?
“放心吧,这里是皇宫,清秋有分寸的。”董清秋猜到了吏部侍郎的担心,赶紧补充道。
吏部侍郎自知再劝也没结果,只好先离开了。
董清秋行至章华门,左右无人,便站在那门中央,等着明月松过来。
明月松本来只在董清秋背后十几步远,眼见得董清秋站在门上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更是放慢了步伐,“董兄好兴致啊,莫非觉得这宫墙太漂亮了?想要以后都留在这?”
董清秋一言不发,直到明月松已经走到近前,她才冷冷道,“为什么?”
明月松笑道,“原来董兄是跟我说话啊?”
“少装蒜!回答我的问题!”董清秋已经忍了很久了,“我想昨晚上,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我各有目的,我不拆穿你,你却一再地刁难我,想让我在皇上面前穿帮,明月松,你是否太过分了!”
第二卷
第十八章 … 皇后人选
明月松淡淡一笑,“小姐是不是误解了在下的好意?小姐这两日在皇上面前出尽了风头,要不是有在下同小姐配合,只怕效果要差得多。”明月松左一句“小姐”,右一句“小姐”,尽管这门左右三十丈都没有人经过,董清秋还是有些心里发毛。
“请明月大人注意一下称呼。”董清秋瞪大了眼睛。
明月松看董清秋紧张的样子,顿觉有趣,“哦,你还知道自己的性别啊,不过,男扮女装,欺君罔上,冒名顶替,条条都是死罪,喂,你觉得你能瞒得了多久?”说着,话锋一转,“说起来,你百般费尽心思,可惜皇上好像不太吃你那套。小姐,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看你不太适合在这里的。”尽管表面上嬉笑,明月松的心里却闪过一丝忧虑,事情虽然向着他所希望的方向发展,可是这一切并非是他所设计的,皇上为什么会对董清秋态度冷淡?董清秋见到皇上时的那个表情为何会那么奇怪?结果会如何,明月松心里竟然没底。
“月松奉劝你,女孩子家最好还是回去绣花做女红的好。国家政事,本就不是女人该过问的,董兄。”明月松终于不再嬉笑,可他一本正经,板着脸的样子,却没有他云淡风轻时迷人。
“我的事,用不着明月大人操心!”董清秋强硬道,“总之,明月大人少为难在下得好。狗急了还要咬人呢,到时候反咬大人一口,大家一起入地狱,阎王爷不知道收不收呢!”董清秋眼睛迷离,看着明月松讪笑。
明月松颇有些哭笑不得,还没听谁打比方把自己比作狗还兴高采烈的,这个女人还真是有些奇怪。
正想着,背后一个太监气喘吁吁地跑上前来,一边跑还一边高喊着,“董大人,董大人。”
董清秋疑惑地看着那个太监跑到自己跟前,躬身对自己道,“没想到董大人还没有走远,太好了。皇上请董大人把东西交给奴才。”
“东西?什么东西?”董清秋一愣,自己有拿他的什么东西么?看着太监也一脸不解地望着自己,董清秋蓦地反应过来,上官凛是要自己把那状元金锁还给他啊!
董清秋的脸上顿时像被霜打了一样,那金锁价值连城,好容易进了自己的腰包,现在居然要自己把它再吐出来,那不是往她身上割肉吗?可是,董清秋除了吐出来,没有第二个选择。
她依依不舍地把揣在怀里的状元金锁拿了出来,这金锁是她认为最值钱的东西,所以贴身保管,还用帕子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
那小太监从董清秋的手里接过,看着帕子里头的金锁,不禁一愣,尴尬地冲董清秋一笑,然后就捧着金锁告退了。
倒是旁观的明月松,却半晌没有回过神来,“皇上把这个金锁给你了?”
“怎么了?难道是我从他身上抢的啊?”董清秋不满道。
明月松一看董清秋那样子,就不知道金锁的来历,“这金锁本是太后薨逝时,交给皇上的。太后让他随身携带,若是有朝一日遇到中意的皇后人选,便将这金锁送与皇后。皇上把这枚金锁送给你?”
董清秋听得目瞪口呆,想来是上官凛匆忙之间布局,又在宫外,找不到价值更高的东西来考察自己是否贪财,情急之下便解了自己的金锁,让那演戏的女子伪装成什么家传之宝。“送给我有什么不可么?”
明月松心里暗暗吃惊,难道说皇上早就知道董清秋是个女子?而皇上和董清秋之间的对话,都是做给外人看的?该不会他不仅知道她是女的,而且还属意她为皇后的人选?这么说来,他把董清秋安排为起居舍人,并非是鄙夷她,而是真的想把她天天带在身边?
“但是他现在又问你把锁要回去了。”明月松更是疑惑,且不说上官凛是什么时候认得董清秋的,把锁送出去又把锁要回来,怎么瞧都像是两个小情侣在闹别扭。
“不就是一把金锁么,我也没那么稀罕。”董清秋强撑着,心里头却在淌血。可是那把锁对上官凛有那么重要的意义,他当然得把锁要回去!
这话听在明月松的耳朵里,更像是气话。明月松暗暗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又贪财又势利,琴棋书画,没一样行,除了样子勉强还算个美女(美男更贴切),脑子也还算聪明,其他也没什么优点了。怎么媚使索玉和皇上都一一中招了?媚使初出江湖,没见过什么女人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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