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长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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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冷长平-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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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泽一颔首,便四处查看。月夕这寝殿,她一年也住不了几日,所以也未叫人精心布置,除了点缀着红绡,其他处处都是空荡辽阔。范泽自进来后便已经心中有数,特地查看了屏风之后和几个柜子,都是空空如也。

再抬头一看,这寝殿的梁上被红绡半遮半掩,暗角颇多,最适合藏人。他微一沉吟,便要跃上梁去。

只要他上到梁上,赵括便立刻要被发现,逃脱不掉。月夕心中一慌,手里一紧,象牙梳子上的齿子深深扎到了手里。她惊呼了一声,沾着鲜血的梳子便落到了地上。

范泽正要跃起,闻声又蹿了回来,问道:“姑娘,怎么了?”

月夕眼中含泪,举起右手,哀声道:“这梳子上的齿子锋利,扎到了我的手了。”范泽低头一看,月夕的右手上果然扎了两个细细的小孔。鲜血渗出。他忙问道:“可有金疮药么?”

月夕摊着手摇着头,左手四处去寻帕子来包扎伤口。范泽眼尖,又见到她的左手上另有几道疤痕。更是诧异:“你这手上……”

月夕咬着唇,低声道:“卫尉难道不晓得么?月儿要为秦王爷爷效力。这一点伤痕又算得了什么?”

自范睢在秦王授意下提亲,范泽也对月夕的事情多有所闻,想到她一个春华正茂的美丽女子,却日日置身于金戈铁马之中,又想到这女子将来或许便是自己的妻子,他心中确然有些唏嘘。

月夕摸遍席榻上,也寻不到帕子,不由得泄气道:“算了。不过是两个小印子,又有什么要紧。”

范泽劝道:“一点小伤不碍事,姑娘不必惊慌。”

月夕被他一劝,反而又慌张了起来:“你瞧,还在流血。卫尉,你说它可会留下疤痕么?”月夕哀求道:“你帮我叫吕盈,让她为我寻帕子和金疮药来。”

范泽踌躇着瞟了一眼梁上,心中有些恻然,柔声道:“小印子而已,日后慢慢便好了。”月夕却急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我这左手。是没法子的事情。如今连这右手都……若再多一条疤痕,我索性不要见人了……”

范泽扫了一眼她摊开的手。她衣袖滑到了手肘处,露出的手臂光滑如玉。却有两道鲜红的印子扎在右手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心中亦替月夕不忍,起身出了门去,高声吩咐道:“姑娘的手受了伤,去拿些纱布与金疮药来”。

靳韦守在外面,见他出来,双眉一皱瞥了里面一眼。范泽顿时醒悟过来,回身急急一掌拍开门扇。两三步蹿到了梁上,四处搜寻。连一个人影子都没有见到。

他再朝席榻上看去,月夕已然不在了。他微微吃惊。再转目一看,月夕正站在屏风之后的浴桶旁,背对着他,面对着墙角,刚脱下了白色裙子,搭在一旁,下身套着一件宫裙,上身却只着了一件亵衣,手中拿着一件宫衣正要换上,乌黑的秀发遮住了她一半背,露出了洁白幼滑的肩膀和胳膊,曲线毕露。

她听到动静,立刻大叫了一声,不敢转过身来,用手中宫衣捂住了自己的脸,高呼道:“卫尉,你怎可这样无礼?”

她气苦叫道:“我方才以为你是正人君子,才对你不加防备。原来你也是表面正经内里荒唐。我……我要告诉秦王爷爷,叫他好好的治一治你。”

范泽在梁上见她全身晶莹洁白,一看之下,难免有些血脉贲张,但随即想起月夕的身份与此刻自己的要事,顿时收敛了心神。他生性谨慎,又在梁上上上下下环顾了一周,才跃下了,高声道:“在下追捕赵国细作,一时情急,得罪了姑娘,还请姑娘莫要见怪。来日方长,在下再好好向姑娘赔罪。”

他迈出寝殿,特意闭上门,对着靳韦摇了摇头,领着众人出了宫去。

月夕听到他说来日方长,不禁冷笑了一声,听得外面脚步四散,又听到吕盈欢快地叫道:“月儿,他们都走了。”

月夕这才吁了一口气,高声道:“我晓得了,你忙去罢。”

“好,我去送卫尉。”吕盈声音中都多了一分轻快与调笑。月夕凝神倾听,外面果然再无动静,忙转过了身子,低声道:“还不起来。”

只见她的身后,裙子轻轻掀开,赵括站起了身。

他趁着范泽出门之时,便下了柱梁,躲在了屏风之后,月夕假装换宫裙,站在他的面前,恰好遮住了他。也亏得范泽对月夕不熟,想不到月夕会帮细作遮掩,若是靳韦,便立刻会察觉异常,因为无论春暖秋寒,月夕都是一身薄薄的白裙,几时会穿什么宫裙?

方才情急之时,两人都未多想什么。可此刻赵括慢慢起身,一仰头便瞧见月夕裸露的白皙肌肤,冰冷柔腻,又感到月夕的身子在微微发颤,他心中一阵荡漾,绮念顿生,实在把持不住,慢慢地贴近月夕。

月夕手持着宫衣遮在胸口,垂着头,又是慌乱,又是害羞,赵括越是靠近她,她便心跳的越快,“咚咚”的不知如何是好。突地手一颤,宫衣便落到了地上。

她细滑的肩膀微微颤动着,几丝柔发随着喘息声还飘到了赵括的脸上。赵括伸出手,将她轻轻扳过身来,又为她轻轻捋着额上的秀发。他只觉一阵温软柔腻,细香笼满全身,他自己的心也跳得极快,气喘得也又急又快,全然忘了自己自己为何而来,只会轻声叫他:“月儿……”

月夕仍是垂着头,鼻子里发了“嗯”的一声,又轻又颤,羞怯中还有一种诱惑。

她晓得他又不会做好事情了,可她却就那么喜欢他做的坏事。

他俯下头,轻轻地吻她的额头,吻她的眉毛、她的眼,他的唇顺着鼻梁滑下,贴上了她的唇。可只微微纠缠了几下,又往下滑去。

他一遇上她,便总是情难自禁。

她的身子滑腻温软,犹如无骨,赵括的身体紧紧地贴着她,将她抵在了墙上。他的右手沿着她的左肩抚了下去,摸索着握住了她的左手。一触到她的掌心,那三道斑斑的疤痕,更叫他一阵遏不住的心悸。

一道道疤痕,长长短短,深深浅浅,那么丑,却都是她与他纠缠不放的记忆。

他拉着月夕的手,放在嘴边,用嘴唇轻轻摩挲。他的双眼水气氤氲,不住地亲她,亲她阖上的眼睛,亲她翘起的鼻尖,亲她软软的耳垂和她香柔的胸口。他对着月夕的耳朵呢喃软语:“月儿,小月儿……”

这两年来,每一日每一夜,他都想这样地叫她,都想这样触碰她。如今终于可以得偿所愿。

他叫得那么好听,叫她如何抵抗?

月夕想推开他,可她的手也是软的,连一点力气都没有,只会紧紧地攀附着他,由着他肆意施为。

她微微地呻吟着,完全不晓得他要做什么。可由得他做什么,她都心甘情愿。他的唇那般滚烫,那般温柔,贴在她的身上,她觉得自己全身轻飘飘的,一颗心都要飞上了天,脑子里又是一片混乱。

他从前这般亲过多少姑娘?他可曾这样亲过卉姬?

他已经成了亲,有了妻子,他一定这样亲过他的玥公主。他怎么可以还来这样对她?

他为何会来秦国,为何会来宣华宫?

那赵国细作若真是他,靳韦怎么会无法确认他的身份?

他若不是细作,为何会在这里?

无数混乱思绪骤然袭来,叫月夕脑子里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她轻轻地抽出在他手中的左手,忽地反手一扣,扣住了他的右手脉门。可赵括仍是全然意乱情迷着,眼中*纠缠,瞧着月夕凌乱的亵衣,凌乱的头发,还有她的颈上,耳上,肩上,甚至胸口上,被自己吻出的红晕。

月夕红着脸,手中微一用力,赵括右臂一麻,顿时恢复了神智。

他苦笑着,柔声道:“月儿,又生我的气了么?”

月夕气鼓鼓地盯着他,她在他心中,一直是个很会生气的姑娘么?卉姬很温柔,那个玥公主更是识礼知趣,她又怎么同她们相比?

“月儿,你恼我要同玥公主成亲,是不是?”赵括叹气道。

她爱耍小性子,他最是清楚不过。她总是什么事情都要胡搅蛮缠在一起,再乱发一通脾气。这个时候,他最好不要同她顶撞,还一定要好声好气的哄着劝着。

她的脾气,真的是比起其他的姑娘,比起任何一个人,都要大了许多。

只是他还是没料到,她的气还可以生这么久,足足生了两年,仍是计较得没完没了。

可这气生的越久,不正是因为她对他的情意越深么?若你根本不在意一个人,你还会处处与他计较么?

☆、5 哪堪多年事

“我那时以为你……月儿,若你在,我绝不会应承下来。”他仍是柔声道。

“你不是只老狐狸么,怎么能那么轻易就相信我死了?”月夕轻哼道。

是她先骗了人,反倒来怪被骗的人不够聪明。而这被骗的人,居然也觉得她说的话是极有道理的事情。

赵括将她搂到怀里,用头抵着她,轻声道:“你难道真不晓得么?但凡遇上同你有关的事情,我都会乱了神智。我是不敢相信你就那样去了,可我确确实实打中了你一掌,那一掌的力道……又觉得你不会真的那样狠心骗我,我又悔又恨……我真的全乱了……”

他字字说的情真意切,月夕心中歉意顿生,软绵绵地伏在他的胸口,低声道:“其实我该多谢你那一掌,恰好帮我抵消了血冲之力,又有小师兄在,才救了我。若不是你,说不定我就死了……”

她嫣然一笑:“亏得我没有死,不然又怎么能去救你。”

赵括不禁伸手又去摸她的左手,心中又怜又惜,一时说不出话来,低头见她布满红晕的脸上情意盈盈,眼波流动,说不尽的娇媚无限,忍不住又俯下头去,在她脸颊上轻轻地吻上一吻。

“你怎么来了这里?你是来寻我的么?”月夕又软声问了这一句话。可顿觉赵括身子一僵,双手松开了她,身子微微外倾,竟似要离去;再看他的脸上,也顿现惶急之色。

她不过问了这么一句寻常的话,却叫他瞬间变了脸色。

她心中一动,扬起头,似笑非笑,似嗔非嗔。道:“我就说平原君的好女婿,赵国的柱国将军马服子怎么会特意来见我。原来又是有什么谋划在身上罢?”

“我……”赵括面色窘然,“你怎么晓得我做了柱国将军?”

她怎么知道?她自然知道。

她虽然从来没有刻意去询问他的讯息。近年来又大多在灞上大营,可每每长平传来消息时。便总能听到他的名字。他被赵王封作了柱国将军,以护卫邯郸城的安全;而后平原君坐镇后勤,便派他督运粮草,运送补给到长平。他还曾陪平原君去长平督战,秦军几番伏击,被他临机急变,都于险中求了小胜。

听说他在军中朝中的风头一时无两。其中或者有平原君的暗中扶持;或者也因廉颇确实力有不逮;又或者他天生就该是在沙场纵横的将才。还听说赵王对长平的战事停滞不满,一直叫嚷着要换下廉颇。而他最中意的,自然是与他年幼相伴,平原君好女婿赵括。

月夕眉眼一挑,哼声道:“堂堂赵国柱国将军,平原君的好女婿,却在我宣华宫里,尽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这话甫一出口,她的脸突地又红了。偷鸡摸狗,她可是连自己也一并骂了。

赵括怔怔地看了她半晌,叹气道:“月儿。我要走了……”

“马服子要去哪里?”月夕笑道。

赵括沉默不语,只是面上隐隐露出焦虑之色。

“还有人同你一起来,”月夕冷笑道。“靳韦与范泽要抓的人,是他,并不是你。你要去寻那个人,对么?”

她盯着赵括的脸,一瞬也不放松,道:“听说那人是议和使臣的随从。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随从。应侯固然睚眦必报,可这点肚量还是有的。他何需大动仗势来抓一个赵国使臣的随从?”

她沉吟着,又笑道:“所以这人必定极其要紧。不然小师兄不会宁可得罪我。也要叫范泽去请了秦王手令来搜我宣华宫。而你宁可……”

赵括宁可舍下月夕,也仍是要去寻那人。

“……你这般着急。这人在赵国的身份地位绝对不简单。”

“秦王爷爷从前拘禁过平原君,如今他又要抓这人。那这人的身份至少也和平原君不相上下。可小师兄说他尚未确认这人的身份……我想,不是他认不出这人,而是因为他想不到这样的大人物会来了秦国,怕自己多心猜错了。唔,这个人可真有些意思……”

她一直都又好看又聪明,不过这几条小线索,她就几乎猜得*不离十了。

“马服子,这人究竟是谁呢?”

赵括苦笑着望着她,轻声道:“你只见到我,便能猜到了这么多,我瞒也瞒不过你。那人是我大哥,我为了他连夜赶来咸阳,就是为了带他回邯郸,我方才……”

月夕忽然打断道:“你只有菱儿一个妹妹,哪里来的大哥?”

赵括摇头苦笑:“月儿,你住在这宣华宫里,我听到你叫秦王为爷爷,他们却只唤你做姑娘,我便晓得你的身份非比寻常。可你若不想告诉我,我也不会问你,更不会逼你。那人的身份,我亦不能说,你也莫要逼我,可好么?”

她猜得到他的心思,他难道就不能么?只是他自己说过,他从来都宁可被她骗着,便是骗着也是欢喜的。

月夕心头一颤,怔怔望了他半晌,伸手揽住了他的腰,轻声道:“我晓得,你有你的难处。”她心中不舍,双手越发紧紧地抱住了他,埋头在他的怀里磨蹭。

赵括低下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我现在晓得你在这里,日后……我再设法来看你。”他轻轻放开她,到了窗边,准备跃窗而出。一回头,瞧见月夕垂着头,蹲下身子去拾地上的宫衣。

偌大的寝殿,只有她一个人冷凄凄的身影。可她不言不语,仿若她从来都习惯了这样的凄冷孤单。赵括突然心绪一乱,奔回去又抱住了月夕。

月夕亦反手抱住了赵括,拾起的宫衣又落到了地上。

却听到“砰”的一声,寝殿的两扇大门被撞开又弹了回来,一条红影在门扇的缝隙中掠入了殿内。?

※※※※※

月夕与赵括心头俱都一惊,两人倏地分开,扭首望去,只见桑婆婆一手扣着吕盈,一手背在身后,站在门口,冷笑道:“里面果然有古怪……”

“月儿,出了什么事?”另有一人听到动静,也大声叫着冲了进来,“我在宫外,见到卫尉和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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