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梦话?”车主是个三十来岁的胖子,中等个子,油光满面,一张坑坑洼洼的大脸如同地球表面,笑得异常猥琐,“这车子狗是老子真金白银花钱买的,现在老子才是它们的主人,老子要它们生就生,要它们死它们就得死,你莫名其妙跑出来挡老子财路,信不信老子……”
“嘴巴放干净点!”池加优怒骂了一句,揽过安小朵的肩膀细看,除了头发乱了点,衣服上蹭了点灰之外,她看起来还算正常,这才松了口气,“没事吧?”
安小朵摇头,“他不肯把狗还给我。”
谈粤挡在她们前面,看了看车牌,嘿了一声,“隔壁市的,跑我们这儿收狗来了。”
胖子狞笑,“少多管闲事你们!这车狗是我跟你们狗舍的人真金白银买的,你管老子打哪儿来。”
谈粤扭头看安小朵,只见她眼中露出怒意,显然气愤难当,但是没有开口辩驳。谈粤诧异地问:“真是卖给他的?”
安小朵咬了咬唇,“是刘阿姨的儿子自作主张,收了他一万块,我跟刘阿姨事先都不知情。”
“我说你们这些人是不是成天闲得满,关心这些狗啊猫的,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吧?”男人得意,布满横肉的脸笑得一颤一颤。
池加优在一旁冷冷地说,“谈粤,别跟他废话,拍他的货车,多拍几张。”
谈粤虽不知道她此举的意思,但二话不说立刻照做。
胖子有点紧张,“你想干什么?”
池加优冷笑,“你这车厢是加高过的,至少加高了一米,你可真够贪心的。”
胖子脸色大变,“他妈的你别胡说八道……”
“还加了两个强光灯,”池加优扫了前牌照一眼,“小心开的夜路多,会早些去见阎王。”
“妈的,老子没空陪你们疯!”胖子勃然大怒,伸手就要夺摄像机,谈粤忙去拦,两人很快扭打起来。
池加优把安小朵推到一边,截住匆匆从驾驶座跑下来当帮手的瘦子司机,一脚踹过去,出其不意将他踢得倒退好几步,差点屁股坐地。
司机吃痛,顿时红了眼,毫无顾忌地冲上来拿她,池加优不急不忙地转了个身,右手五指准确扣住他的手腕,猛地一用力,使了个过肩摔,男人惨叫声骤起,她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紧接着抬脚,将人踩在脚下,一连串动作干脆利落。
“小朵,报警!”池加优大喝一声。
安小朵看呆了,这时回过神来,掏出手机就要拨110,那边的胖子见情势不对,忙不迭大叫:“等等!别报警!有事好商量!”
池加优哼了一声,“没什么好说的。”
胖子阴沉着脸,说:“这车狗可以给你们,只要那小子把一万块钱退给我。”
“没问题,你现在就把狗原路送回去,送到了我马上给你钱。”
胖子不动,盯着谈粤手里的摄像机。
池加优笑,“你放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又不是交警大队的。”
两个狗贩灰溜溜地回车里,把一车狗送回助养站,池加优去附近银行取了一万块钱现金,把他们打发走。
刘阿姨自责不已,“都怪我,我教子无方,他拿着钱跑了,池小姐,你这钱我现在筹不出啊,这可怎么办才好。”
“没事,刘阿姨,这钱就当我捐出来的。”池加优出言安慰她,“只是这种事可一不可再,不是每次都这么走运。”
“是是,我回头一定好好教训那个逆子。”
安小朵送池加优和谈粤出门,谈粤闷闷地不说话,安小朵看了看池加优,欲言又止。
池加优拿出手机,拨了个号,两人面面相觑地听她说话。
“喂,交警大队吗?是这样的,我发现有辆违法改装过的货车,车牌号码你们记一下,是……”
她说完挂线,见两个人傻傻看着自己,笑了笑,“他那车改造得很过分,危险系数太大,我这么做也是为他们人身安全着想。”
池加优回到家已经八点多。
在门口碰到新来的保姆,是位大姐,中等身材,略胖,穿着整洁的蓝色T恤和牛仔裤,笑容爽朗。
看到她,同她打招呼,“关太太,我正准备走,跟关先生说好明天下午六点前过来,你真人比照片还好看呢。”
池加优道了谢,同她寒暄了几句,目送她进电梯合上后自己才进屋。
关少航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两只小狗把他伸直的长腿当成滑滑梯在玩,一只奋力向上爬,一只则不太流畅地滑下去。
池加优觉得有趣,走过去俯在沙发背上看了一会儿,直到关少航拍了拍她的脑袋,她顺势往他肩膀上一靠,夸张地叫道:“今天累死我了,还好没白忙一场!”
接着把白天追狗行动简单一说。
“干得好,救狗英雄!”关少航转头,扳过她的脸,对着她的唇深深吻下去。
池加优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到,半推半就地回应他,好半天才分开,她喘气,“你没事吧?我全身脏兮兮的,这你都吻得下去啊。”
关少航一笑,“嘴巴不脏。”
池加优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唇,“我刚去吃沙茶面了,味道好不好?”
“没尝出来,我再试一次。”说罢又要贴过去,吓得池加优蹿出几米远。
“你还真不嫌弃!我先去洗澡。”
望着那人跟狡兔似的溜进卧室,关少航慢慢敛了笑,神情若有所思。
“扑通”一声,奋力向上的小狗摔在地毯上,吃痛地呜呜叫了两声,他弯下腰,一手将它托起来,“笨蛋,那么好强做什么?”
小狗无辜地眨了眨杏仁眼,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池加优泡完热水澡,全身舒坦,穿上睡衣坐在梳妆台前往脸上拍爽肤水,这时关少航进来,手里还是拿着那份报纸,坐在床上漫不经心地看。
池加优一边抹面霜,一边从镜中偷瞄他,觉得他今晚有点怪怪的。
“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她试探地问。
关少航抬头看了看她,“没有。”
池加优咬了咬唇,“真没有?”
关少航不做声,把报纸翻得哗啦哗啦响,隔了好一会儿,池加优都等得气馁了,才听到他说:“我觉得你跟以前有点不一样。”
池加优吓了一跳,讪笑,“哪儿不一样了?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跑新闻开心吗?”关少航对她苍白的回答不置一词,目光仍停留在报纸上。
“开心,”她坦言,“每天都很充实。”
“那就好。”他终于抬头,望向她。
池加优从镜中看他,只觉橘黄色的光线里,他一双幽深的眼眸透着几分欲说还休的意味,蛊惑着人心。
“对了,我们台里下个月组织出游,一周时间,去好几个地方,可以携带家属。”池加优赶紧换话题。
“哦,打算带上我?”
“给你正正名,你不是总抱怨我让你做背后的男人了嘛,”池加优讨好地笑,“去不去?”
关少航满不在乎,“到时再说,谁知道有没有空。”
池加优气得牙痒,转身扑到床上,屈膝将他压在身下。
关少航觉得好笑,“女侠,你要干什么?”
池加优磨牙,“十大酷刑。”
关少航笑着把身体摊平,“先来哪一样?”
池加优无法,恨恨低头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他轻笑,弯起胳膊将她圈进怀里,又拿被子把她像个婴儿似的包起来,“喂【。52dzs。】,是小狗在施刑吗?”
“你才小狗!不去拉倒……哎,放开我,想闷死我啊……”
正闹着,床头柜上的手机作响,她努力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去接,是谈粤。
“谈粤,什么事?”她直截了当。
“……你回去了?”那边的人好像犹豫了一下,大概听出她声音里的欢愉,已经到嘴边的话顿时倾吐不出。
“是啊,都几点了,”她扫了下时钟,“是不是有公事要谈?你等我一下……”她挣扎着要起来,却听“啪”的一声,谈粤挂线了。
她愣了一下,嘟囔,“怎么回事?”
还没回过神来,手机被关少航飞快抽走,关机,丢到几步外的地毯上。
“我还要打个电话呢……”说着,她探出身子想去捞,又被一只强有力的臂膀半路拦截,不容分说地拉进被窝里。
被子劈头盖脸笼罩下来,她眼前一片黑暗,刚张口,两片柔软的唇就堵上来,她全身跟着软了,还理会什么手机什么公事呢?
管他管他!春宵一刻值千金。
第二天,在办公室接到安小朵的电话,想起她之前说过,今日要参与录制台里一个活动,以为她怯场,池加优就鼓励了她几句。
安小朵笑说:“怕倒是不怕,我做足心理准备了,而且我主要目的是为助养中心募捐去的。”
池加优表扬她,“你现在越来越有明星范儿了,上次你来录《遥遥时话》,紧张得拉着我的手不肯放呢。”
安小朵哈哈一笑,“总要有个适应过程,不过真要谢谢你给我这些机会。”
“你跟我客气什么?再说你也谢错人啊,要谢也得谢谈粤才对。”
“啊?”
这里有个小插曲,当初池加优向蒋瑶瑶推荐安小朵来上节目,蒋瑶瑶没异议,可是制片那边迟迟不肯拍板,原因当然是安小朵如今际遇不佳,又不是所谓的名人,有违节目初衷,就算少时风光无限,毕竟也是过去式了。就在这当口,她同谈粤抽时间扛了几大包狗粮猫粮去流浪狗助养基地,撞见安小朵跪坐在地上给一只病狗喂药,她脂粉不施,全身上下无一件首饰,穿着白色T恤和卡其色背带裤,头发用根黑色皮筋松垮垮绑在脑后,发丝有些凌乱,浓密乌黑的刘海倾下来,几乎要盖住长睫,身后的落日的余晖洒下来,在她纤细的身上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边,她将狗抱进怀里,悉心照料,目光温柔而专注。
时光静谧,城市无边无尽的喧嚣被拦截下来。
此情此景,令新晋摄影记者谈粤灵感突现,果断丢下手里的东西,眼疾手快抓拍下这动人的一幕,回来登在工作微博上,一时间引发转载热潮,评论无数,人人追问这个气质纯净的女孩是谁。
于是,安小朵一举成名,作为嘉宾不再徒有虚名。
经她提醒,安小朵反应过来,忙说:“是是是,多亏了他那张照片,不然我到现在还被你们制片嫌弃。”
池加优抿嘴,“你知道就好,录完节目请我们吃饭啊。”她说到这里,余光扫向谈粤的办公桌,却见座位上空无一人,她一愣,问坐他前边的同事,“看见谈粤了吗?”
“没看见。”
池加优“哦”了一声,琢磨谈粤去哪儿了?几点了到现在都还没露脸,请假?没听他提起啊,翘班?更不可能,跑新闻他一定会叫上自己……突然联想到昨夜接到他莫名其妙的电话,'。 '心头涌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怎么了?”安小朵察觉她不对劲。
“没事,先不聊了,我有点事要去处理,你也快去做准备吧,好好表现,你那些狗啊猫啊今后的口粮可都靠你了。”
安小朵笑着应了一句便匆匆收线。
池加优这时发现有条新短信在通话时进来,她打开来看,居然是谈粤,约她去附近的一个小茶馆见面。
她想了想,拨号过去,响了几声被按掉,顿觉山雨欲来。
小茶馆就在大门出去不到两百米的位置,因装潢雅致,上过相关杂志,在这一带颇有名气。池加优磨蹭了好半天才过去,谈粤等候多时,正靠坐在藤椅里发愣,桌上一杯红茶还是满的,在冷气里晾到现在早已凉透。
池加优走过去,冲他笑,“一大早这么好兴致!”
谈粤抬起一对布满血丝的眼,直盯她的脸。
池加优尴尬,“不是请我喝茶吗?”
谈粤抬手招来服务生,点了一壶茉莉香片。
“我记得你喜欢喝这个,池加优。”他一字一字地说。
池加优的笑容凝住,像一个成型的面具,随后又崩裂开来,碎成一片一片,她不再承接对方的眼光,微微低着头,轻声说:“你知道了啊。”
谈粤冷笑,“我实在蠢,要不是昨日随你追狗,恐怕到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
“我无心骗你。”
谈粤极力压制着暴怒的冲动,深呼吸了几次才说:“为什么要这样?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要冒充你妹妹?你……你为什么会跟关少航在一起?”
池加优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因为我爱上他了。”
这个答案像一记重锤,击在谈粤的心脏上,他的脸扭曲了一下,彻夜未眠而通红的眼迸发出浓烈的愤怒和痛苦,他接受不了她的理直气壮。
他爱慕她多年,她不是不知道,当日也是在茶馆里,听闻她死讯,他哀恸到难以自持,而她在场,只是冷眼旁观,对他的痛苦无动于衷,之后有那么多机会,她也不曾对他坦白,如今轻飘飘一句无心骗你,便试图抹杀一切。还有,她刚才说了什么?她爱关少航!
空气似乎凝滞,两人都在等对方打破僵局。
谈粤的忍耐力已濒临极限,再待下去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不良举动,他用力搓了几下脸,把那杯冷茶一气灌下肚,茶杯往桌面重重一置,起身,大步走出茶馆。
池加优望着他决绝的背影,眼眶有点发热,尽管有准备,真正面对时还是禁不住难过,谈粤对她的感情,她一直都知道,但她到现在都认为那不是爱情,贴切地说应该是兄弟情,就像当年他背着一把吉他,故作潇洒地站在她宿舍楼下,深情款款地唱《同桌的你》时,她什么心情都可能有,唯独没有心动和甜蜜。
可是,记忆中那段青葱岁月,无数个画面里都有他的身影,好的坏的,快乐的悲伤的,他跟她的少年时代分割不开。宁愿天各一方不相见,也不要变成今天这种怨怼拉扯的局面,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她对谈粤避而不见的原因。
池加优面无表情地坐着,手机有来电进来,响了许久她才听见,失魂落魄地伸出手,不料碰翻旁边的茶壶,滚烫的茶水四溅,茉莉香片浓郁的茶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这不小的动静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服务生忙赶来收拾,紧张地询问她要不要紧,她看着自己发红的手背,也不觉痛,漠然地说声“没事”,话音刚落有人龙卷风似的刮到跟前,一把抓起她的手查看。
她抬眼,眼睛一亮,“谈粤!”
谈粤去而复返,面色依然沉郁,但因这份不由自主的关心泄去了几分怒气,他一屁股坐下来,“我要听你解释。”
池加优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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