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说说话罢了。”
“冷宫是随便去的么?不管有什么缘故,都不能随意前去!若是如此,紫禁城里还有规矩么?”太后厉声怒斥,略是咄咄逼人。
许是她太过明显,就连雁歌也瞧出了她是心虚,心虚那冷宫里头的疯癫老妇,颜扎氏。太后的心狠手辣,雁歌是心知肚明,因而现下只得跪地求饶:“太后娘娘恕罪,太后娘娘恕罪。”
约莫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太后脸色稍微平和,声音依旧沉沉道:“罢了,到底静儿是哀家侄女,幸亏的没出什么事,莫不然哀家还真不知怎么与静儿的父王交代。哀家听闻灵犀与冷宫里头的疯妇动起手来!宫中皆传灵犀身手不比那些个侍卫差,灵犀一个宫女,哪来的身手。”
雁歌眸光些许飘忽,尽量让自己镇定:“灵犀的身手……是……十爷所教的。”
“十爷!灵犀是静儿的贴身宫女,好端端的,怎会老十扯上干系!宫女与外人私通,是何等大罪!”太后的脸色大变,起先知晓灵犀是弼尔塔哈尔送来的之时,亦有所怀疑,但查了些许时候也没查出个什么来,也就没追究。
现下竟与韬塞扯上干系,太后整日里疑心重,只怕当下便怀疑韬塞图谋不轨。私通是一回事,若是里应外合做起谋逆之事那是威胁大清江山的。
身为太后,布木布泰是一丝也疏忽不得,万不能有一点含糊,宁错杀,也绝不能留了祸根。
雁歌照着昨儿个孟古青所教,跪地道:“灵犀与十爷是清白的,灵犀姑娘虽是与十爷相识,但自知身份低微,万不敢有所逾越。灵犀,只是想保护主子罢了。”原本这话是孟古青教她说给皇帝听的,即便皇帝知晓韬塞对灵犀有意,但到此事严重了些,且若是坏了规矩,只怕皇帝也没法子庇护。
“呃,照你所言,灵犀还是忠心护主所致?”太后轻敲着桌案,锐利的眸光盯着雁歌,似乎生怕她打了诳语。
雁歌手心已经湿了一片,脸上依旧是故作镇定:“灵犀是主子娘家来的,自是忠心护主。”
言语间,抬眸看了看站在太后身旁的苏麻喇姑,约莫是想同太后说,灵犀同苏麻姑姑是一般忠心的。
太后看了看苏麻喇姑,端起茶盏轻抿了口,继续问道:“罢了,弼尔塔哈尔送来的,自然是忠心不二。”
“冷宫的疯妇,你……可瞧见了?她可又胡言乱语了?”顿了顿,太后终于问出了她最想问的。
想起那疯妇的扭曲的面容,雁歌便忍不住一颤:“瞧……瞧见了,就是那疯妇,欲伤主子,灵犀才与其动起手来。主子同玉福晋说完话,步出之时,便见那疯妇在院落中歌舞。亦是尽量避而远之,可那疯妇不知怎的,一下子便朝着主子扑来,嚷嚷着要杀人,似乎……是想要了主子的性命。主子昨儿个回清宁轩都快一个时辰了,都还惊魂未定的。”
听得雁歌这番话,太后似乎松了口气,神情变得温和:“静儿这性子,就是心软,图娅犯了错,罪有应得,也该让她去冷宫受受罪。好端端的要跑去冷宫,总是不知教训,难怪这些年的总遭人算计,可真真是让哀家担心。冷宫里的都是犯了过错,岂非是善类,况且疯癫之人,动起手来也没个轻重的,若受了伤可如何是好。”
太后这话可真真是说得体面,且故意提高了嗓音,似乎是说给外头的宫人听的。言罢,又假意叹息:“静儿这厢还在养心殿,也不知福临会不会为难与她,哀家越想越不放心,这孩子可真真是让人不省心。罢了,你先回去罢,哀家去养心殿走一遭。”
闻言,雁歌脸一白,若是太后不前去还好,这厢前去,指不定便坏了事,安知,太后的关怀宠爱不过是表面罢了。若是她当真待主子好,主子遭了这般磨难,小王爷岂会一点也不知晓。
但太后终归是太后,不容她一个小小的奴婢忤逆,况且,太后于她亦算是再生父母,若非……若非因着太后的恩情,她早便将太后那些阴狠手段同孟古青说了去。
养心殿中,女子低眸跪着。皇帝落座在殿上,神情肃色:“灵犀……你一个宫女,何来这等身手?”
“十爷所授。”灵犀话少,连作答也不过是几字罢,不过倒是与静妃所言一致。
福临瞥了瞥屏风后,明黄的衣袖下把玩着佛珠,神色不起丝毫变化:“呃,小十……朕怎的从来不曾听老十提起过。”
“奴婢身份低贱,且宫婢与外臣私交……就是没有什么,旁人也会闲言碎语,奴婢想保护主子,可也不能连累了十爷……”灵犀话说到这里,便有些支支吾吾。
皇帝眉间笑意,声音却是素日帝王那般高高在上,略带几分严肃:“如此说来,是你……请求小十莫要多言?”
于灵犀所言,福临倒是信了一半,韬塞对灵犀的心思他不是不知晓。只怕灵犀让他去做那辛者库的活儿,他也是乐在其中,欢喜得很。爱新觉罗家的子嗣,怎的偏生就出了韬塞这般的痴人,幸亏是遇上了灵犀,沉默寡言的,脾气倒也好,若是遇上旁人,还不知他这十弟要让旁人欺负成那般模样呢。
灵犀抬眸看了看皇帝,微微点头,这主仆二人所言极是一致,指不定是串通好的。依着孟古青的性子,如今待自己这样和善,他自然是有所怀疑,若她是故意如此,寻了机会报仇,那亦是不无可能的。他倒不怕她对他动手,他怕的是她对这大清江山起了心思,若是她与弼尔塔哈尔……
“传韬塞入宫。”皇帝思来想去,心觉还是将韬塞传入宫中询问一番,如此既不会姑息养奸,亦不会冤枉了好人。
年少之时,他曾同自己言,要做大清最英明的帝王,比他皇阿玛更英明的帝王,绝不错杀,亦不姑息。可后来,一切似乎渐渐背道而驰。
“太后娘娘驾到。”正说着,便闻得外头传来太监的声音,仪仗万千,甚为气势,苏麻喇姑恭顺的在一旁扶着太后。
养心殿中瞬时跪了一地,皇帝亦起身朝着太后去,行礼道:“儿臣给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圣安。”
太后扫了扫跪地的灵犀,淡淡道:“免礼罢。”
皇帝则是看着太后落座,自己这才坐下,很是家常的口吻看向太后:“皇额娘今日怎的来养心殿了。”
太后四下望了望,这才开口道:“哀家听闻静儿犯了错,让皇上传来养心殿了,便来瞧瞧,静儿呢!”
约莫是不曾瞧见孟古青,太后有满脸疑惑道。
福临朝着屏风后看了看,沉声道:“出来罢。”太后这一番话,让福临莫名有些不舒服,博尔济吉特孟古青,她是他皇额娘的侄女,更是多尔衮的干女儿。
孟古青诺诺从屏风后走来,娉婷朝着太后行了一礼:“孟古青叩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还跟姑姑客气呢,来,快起来。”太后此刻是一派的慈祥和蔼,示意苏麻喇姑将孟古青扶起。
孟古青亦是赔上一脸笑容,对太后的亲近不减从前,丝毫不让太后起疑。
皇帝的脸色不大好,看着女子的眼神都一些不一样了,孟古青心中有些凄楚,原来,他终究是迈不过那一道坎儿,就如她迈不过那一道坎儿一样。这便是他们的裂痕罢,这便是他们走得越来越远的缘故。
从前不管离得再远,可心却是在一起的,然如今离得再近,两人的心却再回不去了。她不愿算计,不愿用下作手段得来宠爱。但如今,她不得不如此,若是没了他的宠爱,她只怕无法在这后宫存活,可能,还会连累了在乎的人。
“皇额娘,你……莫不是前来袒护的罢。”皇帝扫了扫孟古青,又看向太后,一脸肃色道。
太后甚是端庄稳重的模样,瞥着皇帝道:“事情哀家都听闻了,皇上以为哀家是前来袒护静儿的?”
“难道不是?”皇帝的火气似乎有些大,太后可不止一回袒护静妃,她每袒护一回,他便会想起她当年袒护多尔衮的模样。
孟古青偷觑了觑太后,她不知太后是真有心袒护自己,还是故意如此,惹得皇帝不悦。
皇帝这话说得火候十,太后却是不紧不慢,悠悠然道:“哀家并无袒护之意,只是……方才前去清宁轩,才得知静儿被皇上带来了养心殿。哀家也相信皇上绝不会冤枉了好人的,那哀家便先走了。”
才将将坐下,太后这又起身离去,临走前有意无意的看了看一旁侯着的吴良辅。
一起子人皆屈膝行礼,恭送太后,场面好不壮观。皇帝坐在殿上,脸色很不好看,孟古青站在一旁,低眸不语,只静静等着韬塞。皇帝的喜怒无常,让她愈发的小心翼翼,现下,实在是不宜说话。
彼时,雁歌自慈宁宫出来,一路往着清宁轩去。“瑞珠姐姐,您可要小心些。”将将至隆福门,便闻得前面传来声音。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承乾宫的颖儿正同一名宫装女子说着话,似乎还给了些什么。瑞珠?玉福晋身边的瑞珠!那女子便是瑞珠!
正想着,颖儿已经没了影儿,瑞珠四下望了望,徐步朝着长长宫巷中去。
雁歌愈发的觉不对劲,这便跟了上去。
穿过长长宫巷,这是……往着延禧宫去的。雁歌急忙止步,躲在转角处。
“瑞珠姐姐,怎么去个太医院去了这么久,那拉福晋可等得不耐烦了。”将将走至延禧宫门口,便见一名宫女踏出,没好气道。
“恩,走得有些远,药取回来了!”瑞珠的声音很是谦卑,明明是对着一名宫女说话,那语气却生是像在与主子说话。
“咱们主子怀了身子的事,你可没与旁人多言罢?”那宫女接过药,言语间有些许不耐烦。
瑞珠点点头道:“一个字也不曾多言。”
宫女眸中轻蔑之意,嘴角微勾:“恩,没说便好,若是多言了……”
“喜儿,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瑞珠神色些许犹豫,支支吾吾道。
那唤作喜儿的宫女上下打量了瑞珠须臾,冷笑一声道:“不知瑞珠姐姐想说什么?是不是,想威胁喜儿,要去与皇后娘娘告状,说,咱们延禧宫的欺负了你啊?”
瑞珠眉心一跳,约莫是想起了自己这些时日以来受的欺辱,从前在玉福晋身边之时,虽是不如旁的宫中那般风光,可到底还不至这样受人欺凌。原以为攀附了皇后,往后便会有好日子过,哪知,事给办了,皇后非但没兑现诺言,且还将她安在这延禧宫。
就是有机会见着皇上,却也因着那拉氏的威胁,连头也不敢抬一下。眼见着的皇贵妃身边的唐碧水都成了正经的小主,她心中自是不甘。自觉皇后是过河拆桥,还道是她的姿色比那拉氏甚,呆在那拉氏身边更易得宠。
然如今,愈发想着,她便愈发觉自己委屈得打紧。即便喜儿如今这般的轻蔑,她也只得忍着,赔上笑容:“喜儿妹妹,我以为,小主这样瞒着,日子久了,只怕旁人是要多言的?”
闻言,喜儿眉头一蹙:“呃?怎的说,瑞珠姐姐,喜儿入宫不久,不如你懂得多,还请瑞珠姐姐指点指点。”
瑞珠四下望了望,雁歌忙收回探出的身子,紧贴着冰冷的墙,细细听着。
“你想想,后宫这地方,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各宫争相斗艳的。若是咱们小主这样藏着掖着的,到时肚子大了,旁人便会多言,说小主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有了腹中胎儿,莫不然,何故要藏着掖着的。再言,宫里头就没有能藏得住的事儿,若是有人有心害小主,小主又不曾与皇上言怀了身子一事,就是遭旁人害了,也只得将那苦水往肚子里咽。古往今来,宫中遭人迫害的可多了去。就是那清宁轩的,太后的亲侄女,也不是遭人算计。”瑞珠声音很是严肃,却又让人有些害怕。
喜儿似乎有些慌乱:“瑞珠姐姐,那如何是好?”
“咱们小主如今是依附着皇后娘娘的,我看,就让小主将此事告知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必定会庇护着小主的。”瑞珠这话一出,喜儿当下便起了疑心,冷声道:“你是皇后娘娘送来的,自然是向着皇后娘娘说话。”
瑞珠微微叹息:“你怎的就是不相信人呢?”
顿了顿,又道:“虽我是皇后送来伺候小主的,可到了延禧宫,往后便是延禧宫的人了,自是向着小主的。喜儿,你好好想想,皇后没有孩子,往后老了便无所依。如今望眼宫中,就只得二阿哥和三阿哥。三阿哥得太后疼爱,自是用不着依附旁人。二阿哥的生母宁福晋乃是皇贵妃的族妹,皇贵妃诞下荣亲王不久,便去伺候太后,如今能不能再怀上都是说不准的,二阿哥母子自是依附着皇贵妃。皇后只得指望着小主的肚子,指不定,往后还能当上太子呢。那咱们不也跟着享福么?”
喜儿眼中隐隐犹豫,凝眉道:“皇后娘娘还年轻,往后若是她有了自己的孩子……”
“这你便多虑了,皇后娘娘入宫也有些年头了,若是能生早便生了,想是……生不出来。”瑞珠有些尖酸刻薄道。
喜儿闻言,似乎还在犹豫,这话她可不敢随便说,若是惹怒了那拉福晋,她可得受罪了。那拉福晋如今在禁足中,再加之怀了身子,脾气更是不好,难伺候得很。
瑞珠见喜儿还犹豫着,继续唆使着:“你想想,你和冬儿都是自小便跟在小主身边的,凭什么她得小主恩宠,论手巧,她不如你,论美貌智慧,她哪样如你,凭什么她在小主面前那样得宠,现下你若是立功,往后,小主便不会偏心于那个冬儿了。”
瑞珠一番话将喜儿夸得云里雾里的,自然这便答应了,喜滋滋的便朝着延禧宫内去了。
雁歌低眸思衬片刻,便急急朝着望清宁轩去。
养心殿这厢皇帝等得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手中的捏着的佛珠咯咯作响。“皇上,十爷到了。”吴良辅尖细着嗓子从外头走来,朝着皇帝道。
皇帝动了动,坐端了道:“传他进来。”
韬塞今日着了一身墨袍,屈膝行礼道:“臣弟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沉声道:“免礼罢。”
韬塞既已来了,皇帝也不多说些什么,只问起了灵犀之事。韬塞扫了扫灵犀,又看了看孟古青,便按着孟古青所言念了一遍,说来,这是他平生头一回欺瞒于皇帝罢。
对于福临,韬塞不曾多疑过,如此便信了。所谓君子有成人之美,想着,皇帝干脆开口要将灵犀赐予韬塞做侍妾。
然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