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又微微叹息:“也不知宁福晋这回又怀的是什么心思,往日害我没得逞,她必定是不会罢休的。”
“娘娘放心,灵犀必定会将此事彻查清楚的,万万不会给那背后使坏的人机会的。”灵犀眉目清冷,拱手道,这模样还真真是像极了那些个侍卫。
见着灵犀这般模样,孟古青忍不住笑道:“你这作甚呢,我又不是三哥,你可莫要如此。”
提起弼尔塔哈尔,灵犀脸竟发起烫来,诺诺道:“娘娘就是科尔沁的郡主,在奴婢心中同小王爷都是一样的。”
听着二人此番对话,雁歌似是恍然大悟道:“主子,灵犀是……”芳尘倒是不惊讶,静妃素来不容易相信人,能这样信任一个初来翊坤宫仅一日的人,必定是有她的道理的。
孟古青微微点点头,笑道:“你啊,往后可不许针对灵犀了。”
闻言,雁歌低眸道:“奴婢哪有。”
芳尘只低眸含笑,雁歌还真真是针对着灵犀,明眼人可都是看的真真的。
一番琐事之后,孟古青恢复一脸肃色道:“灵犀,明日你去重华宫请巴福晋前来,就说是,三哥来信了。”言语间,轻握着腰间红玉蝴蝶,似是若有所思。
承乾宫中,只见榻上女子脸色苍白,满脸的泪痕。一袭明黄匆匆踏入殿中,眼见女子无事,这才松了口气。怒色道:“你这是作甚!好端端的寻死,瞎胡闹!”
见着福临这般生气,女子吓得一颤,声音孱弱道:“臣妾,臣妾未曾寻死,是……是,臣妾不敢说。”
闻得董鄂云婉这般支吾,福临现下便脸色铁青道:“是什么!这皇宫里是朕做主,有什么便说,朕倒要瞧瞧,是谁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这样的事。”
董鄂云婉面容惨白,眸中尽是恐惧,楚楚可怜的望着福临,却紧咬着唇不肯言语。
瞧着董鄂氏这般的神情,福临心中已然有了底,诺大的紫禁城中容不得董鄂氏的人多了去了,可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害她,还令她惊吓成这般的唯有一个人,那便是他的皇额娘,大清国的太后。
“是不是皇额娘!”福临的脸色瞬时铁青,怒容满面道,明黄的衣袖下手握拳紧捏着,好似要将什么捏碎一般。
董鄂云婉眸光微微觑了觑福临,心中甚喜,果然,只要提起他母后,他便勃然大怒,一切皆在宁姐姐的预料之中。然她却不言语,一旁的映雪见状,颤声道:“今日娘娘用了太后送来的乌鱼汤,便腹痛难忍,痛苦不堪,若非太医来得及时,只怕早便没了性命。”
眸中的泪水滑落,女子将头深埋在被褥中,怎的也不愿开口说话。她越是如此,福临心中便是越是生气。
当下便起身朝着慈宁宫去,榻上的女子声音甚是孱弱,欲起身道:“皇上,皇上,您莫要去,皇上……”
董鄂云婉发白的唇微微勾起一丝轻笑,皇上纵使再宠爱静妃,可只要太后隔阂在其中,他们之间还能那般恩爱。
明黄的龙袍自轿辇上踏下,怒气冲冲的便朝着慈宁宫正殿中去。殿中妇人雍容华贵,见着皇帝如此甚感莫名,但也知晓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便不冷不热道:“福临,这是怎的了。”
“皇额娘!您为何就是不肯放过皇贵妃!竟下毒谋害于她!”太后话将将落,福临便怒色道。
到底还是太后,纵然是生气却也不失态于人,蹙眉道:“哀家害她!哀家何时害她了!”
“皇贵妃今日用了您送去的乌鱼汤,便险些丢了性命,皇额娘,到底她是儿臣的妃嫔,您三番五次的害她,偏生是与儿臣过不去!是因着多尔衮的缘故么!”福临几乎是歇斯底里,恍然间好似看见了多尔衮,那是大清国的耻辱,是他皇阿玛的耻辱。连皇叔也不唤,就那般将多尔衮的名讳唤了来。
然他亦是触碰了太后的痛楚,啪,清脆的一个巴掌生生的便扇在了福临脸上。
待瞧见福临脸上那五个指印,太后这才慌张道:“福临,额娘不是故意的,额娘只是……”
到底福临是帝王,诚然太后是他的额娘,当着一干宫人的面便动手打他,也实在是让他觉龙颜扫地。怔怔的看着太后,他自然知晓太后是因着多尔衮的干系才动手的。当年他于多尔衮死后削其爵位,甚至用了两三年精心设计,将其势力彻底除去。
“额娘,您不是第一回打我了!当年你就因着他打了我一回,如今呢,是因着他百般折磨我在乎的人么!”福临英俊的面庞满是怒气,却略带几分苍凉之意,他是恨透了多尔衮的,当年为了彻底铲除多尔衮势力,他设计将孟古青伤害得体无完肤,在那永寿宫的偏殿中度过了最痛苦的一年,甚至大病一场。
太后脸色发白,神色有些苍白,仓皇道:“福临,福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福临冷色看了看太后,一字一顿道:“儿臣希望,皇贵妃往后莫要再有什么差池。”
言罢,便拂袖而去。苏麻喇姑赶忙上前扶着险些倒下的太后,宽慰道:“主子莫要生气,皇上只是不懂事罢了。”
太后定了定神,脸色一沉道:“哀家真真是没想到,董鄂氏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哀家闻言她滑胎,便命人送了乌鱼汤去,她竟以此挑拨哀家与福临的关系,偏生福临如今又是鬼迷了心窍,竟看不穿她的真面目。”
“主子,许,有人能将皇上那心窍拉了回来。”苏麻喇姑忽轻声道。
太后疑惑了看了苏麻喇姑半响,狐疑道:“你是说……静儿?”
苏麻喇姑温和将太后扶着落座,这才道:“皇上如今很是喜欢静妃娘娘,前些时日娜仁格格陷害静妃娘娘,皇上却一点也不信,一心只相信静妃娘娘。翊坤宫传话来,说是皇上如今待静妃娘娘甚好,那是真真的好。其实啊,奴婢也看得出来,皇上从一开始便是喜欢静妃娘娘的,只是因着她背后有老王爷,便故意冷落了她。如今静妃娘娘不过就是皇上的妃嫔罢了,皇上自然便可真心的相待。您虽是皇上额娘,可如今宫中能在皇上那里说上话的,除了那皇贵妃,便是静妃娘娘了。皇上如今误会了您,若是静妃娘娘那里说上两句,想必皇上也愿意多听些的。”
闻言,太后微微叹息:“也只得如此了,哀家与福临的隔阂也不是一两日了,如今让董鄂氏这般一闹,往后也不知要怎的过下去。”
翊坤宫中,孟古青睁大了双眼惊道:“什么!太后娘娘下鸩毒谋害皇贵妃!这,这绝不可能!”
“静妃娘娘,太后娘娘传您去慈宁宫。”正说着,便见慈宁宫差使着人来道。
孟古青点点头道:“本宫知晓了。”待那宫人踏出翊坤宫,眉目一沉道:“这个宁福晋可真真是够厉害的,连太后也敢算计,可真真是一举两得,皇贵妃的身子原就不好,如此下去也不知何时便会丢了性命。走罢,咱们去慈宁宫。”
落于一旁的灵犀声音清冷道:“娘娘,巴福晋那里?”
孟古青脸色沉沉道:“如今她们是合着来算计于本宫,如此两方的突如其来,是想让本宫措手不及,失了皇上的宠爱,还得害了三哥的性命。本宫自然不能乱了阵脚,先去慈宁宫罢,无论如何,太后终究是本宫的姑姑。”
言罢,便迈步朝着殿外踏去,灵犀赶忙紧跟其后,低眸间神色忧忧,皇上同太后的隔阂宫中是尽人皆知的,如今郡主若是掺和进去,势必要失去了君心的,如今郡主真真是两头为难了。
一袭傲雪红梅的衣袍,青丝间钗着梅花玉簪,孟古青悠悠靠在轿辇上,几名太监抬着轿辇匆匆朝着慈宁宫去。
过了慈宁门,只见金碧辉煌,却是净土宁静的宫殿映入眼帘。女子娉娉婷婷踏入殿中,低眉颌首,朝着主座上雍容妇人行礼道:“臣妾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万安。”
太后眉心紧凝,将女子扶起道:“起来罢!在姑姑这里就不必多礼了。”
孟古青微微起身,欠身坐于一旁的红木椅子上,苏麻喇姑赶忙呈上茶盏。
太后半遮着面容,端起茶盏轻饮下,抬眸看着孟古青,神色哀哀道:“静儿,今日的事儿,想必你是听闻了罢,福临今日来慈宁宫大吵大闹,皆是受了那董鄂氏挑唆。哀家的儿子,怎会变成这般模样,若是再任由其这般肆意妄为下去,只怕往后皆不得安宁了。”
孟古青倒是平静,极其恭顺道:“臣妾略有耳闻。”
“静儿啊,哀家真真是不曾想到,董鄂氏这狐媚子,竟挑唆起哀家和福临的关系来了。若是再由着其这般下去,只怕日后便是董鄂氏的后宫了。”太后神色凄凄,甚有些恨意道。
眼瞧着太后如此,孟古青心中亦是难受得很,到底太后是她的姑姑,诚然待她不是那般真诚的好,可却还是因着她父王的缘故,在她身陷囹圄之时保了她一命。
太后同皇上的关系素来不好,如今让旁人这般挑唆,只怕便不是隔阂那般简单了。
孟古青眉目温和,起身走至太后身前,柔声道:“姑姑莫要生气,可要好生保重身子,皇上乃是明君,只是一时糊涂听信了旁人胡言罢了。静儿过些时日去同皇上说说,姑姑你说好么?”
闻言,太后脸色稍稍好了些,她原就是等着孟古青这句话,眉目微展,甚是欣慰道:“静儿啊!哀家也知你是为难的,可如今望眼宫中,除去那董鄂氏,福临还愿听谁多言。皇后就不必说了,身在后位这么些年,福临一年不过去她哪里一两回,也不喜欢她去养心殿。”
“母后不必多言,臣妾明白的。”太后话还未落,孟古青便温和道。
太后脸上露出笑容,轻握着孟古青纤纤玉手,似是叹息,似是安慰:“静儿你总是这般懂事,有你在身边,哀家心中也宽慰了。”
孟古青低眉含笑,并不言语,只静静听着太后唠叨。到底是有些年纪了,虽算不得老,却还是唠叨了些。约莫,亦是因着心中不好受的缘故,太后便与孟古青唠叨。
然此刻承乾宫却是热闹得很,旁人皆是踏破了门槛,莺莺燕燕的,柳绿桃红的妃嫔个个是悲悲戚戚,皆是前去表关怀。
泪雨连绵,姐妹情深一番之后,眼见着天色已晚,便各自打道回府,只留得董鄂若宁在旁。白日里天儿便是有些阴沉沉的,到了此刻便簌簌落起了大雨,外面黑漆漆的一片,里头却是亮堂的很。
榻上的女子脸色苍白的很,眉间却是含笑道:“姐姐,听闻皇上今日为我与太后大吵,皇上在意我的。你说,太后当真会让静妃同皇上说起此事,言是我陷害了太后。”
董鄂若宁轻抚着女子青丝道:“婉儿,可别笑的太早,好戏还在后头呢。不过,咱们也得放着那静妃,她若是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咱们便是功亏一篑了。你可万万不能心软。”
女子点点头道:“我定不会让那狐狸精夺走了皇上的。”
董鄂若宁拉了拉被褥,为女子盖得实了些,温柔道:“那你便好生歇着,记得,皇上若是来了,你便要愈发的委屈,但亦要将皇上一个劲儿的往外推,皇上必定会留在承乾宫的,可不能让静妃有机可趁。”
言罢,便自榻旁起身,柔声道:“天色也不早了,姐姐也该回去了,你好生歇着。”
将将踏出正殿,走至院落中,便见一袭明黄匆匆而来,身旁娇媚男子为其撑着油纸伞,另一手提着灯笼。
约莫她是掐准了时候的,料定了皇帝此刻便会来,赶忙垂眸行礼道:“妾身给皇上请安。”
福临脸色不大好,但因着董鄂云婉的缘故,便稍稍温和了些道:“你日夜照顾皇贵妃,回去好生歇着罢,可莫要累坏了。”
闻言,董鄂若宁眸中含泪,略有些颤颤道:“妾身谢皇上关怀。”
福临神色未变,低眸看着董鄂若宁道:“怎的哭上了。”
见福临这般,董鄂若宁心觉计已得逞,便摇摇头道:“皇上关心妾身,妾身心中高兴。”
福临心中有些惊讶,不过是随意出口的客套话罢了,她却如此当回事,还因此哭的泪雨连连的。但他亦未有何表现,只淡淡道:“早些回去歇着罢。”
女子眼中依旧含着泪水,屈膝行了一礼道:“妾身告退。”言罢,便迈步踏出,马蹄袖下素净的玉手却是紧捏着,指甲深深陷入手心。
走至宫巷中,董鄂若宁神色一冷道:“云碧,你说,我生得好看么?”
云碧一楞,片刻后才道:“主子倾国倾城,自然是好看。”
“可皇上就是不喜欢我,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喜欢我!到如今也不过是个庶妃!纵然我有了福全,却还不如那汉军旗的佟妃。”董鄂若宁声音悲切,冷笑道。言语间,已然是泪痕满面。
云碧从来不曾见自家主子这般过,现下便有些后怕了,温言道:“主子,你别哭,说不定,皇上明日就到重华宫来了。”
董鄂若宁摇摇头道:“他不会来了,我心中明白,一直以来我都只是婉儿的替身,后宫女子皆是她的替身。我以为我只要真心待皇上,他终有一日会感动的,他会看到的,到那时我便不再是替身。可如今,婉儿就在那里,在那里又如何!皇上心尖尖上的人早已不是她了,我这替身便更是不受皇上喜欢了。”
素日里的董鄂若宁从来皆是冷静从容,更不曾因着感情而流过眼泪,现下这般模样还真真是将云碧吓到了。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提着灯笼,朝董鄂若宁靠近了些道:“主子,方才皇上还关心您呢!您可莫要乱想。”
冷笑了一声,董鄂若宁含泪笑道:“我和婉儿皆是自小便与皇上相识,记得初进宫那会儿,皇上第一眼见着我便喜欢我,现下便封了福晋,同我一道儿进宫的那些个秀女,也只得是格格。可后来,就一直是福晋,只能是福晋。我等啊等,我想我有福全,皇上总会封我妃的。可他却越来越少来了,后来,便是不来了。我不再盼着封妃,我只想着他每月来一回我便满足了,可他却再也没有来过了。后来我才知晓,原是在博尔济吉特孟古青那里去了,他们一同赏梅,举案齐眉,旁的妃嫔皆受了冷落。后来,我们便联合陷害了那个贱人,可就是她被废后,皇上还是时常偷偷去看她,偶时宿在我宫中,夜里也会唤着静儿,静儿。”
云碧看着董鄂若宁如此,心中甚是心疼得很,她以为自家主子心中是没有皇上的,可不曾想到,她竟是这样的痛苦,带着哭腔道:“主子,别说了,你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