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众妃嫔质疑的目光,孟古青只淡淡一笑道:“灵犀不过是本宫从御膳房带回来的村野丫头罢了,巴福晋言她像那乌苏氏的贴身宫女,为何意?”
如今后宫女子皆是巴巴的望着孟古青失宠,纵然清霜同孟古青感情甚笃,眼见着其这般得宠,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只不发作罢了。从前是子衿,如今是福临,他们皆是围着她转。
乌尤蹙眉望向宝音,悠悠然道:“当初乌苏氏的贴身宫女在宫中装神弄鬼,娜仁格格便将其杖毙,丢得乱葬岗去了。前些时日瞧见静妃娘娘身边的灵犀,妾身以为生是见鬼了,吓得夜不能寐……”
“吓得夜不能寐?那宫女的死,同巴福晋你又没有干系,你夜不能寐作甚?”乌尤话还未落,落座在孟古青身旁的琼羽便开了口,言语间满是质疑。
乌尤眉心一跳,正欲开口,孟古青便故嗤笑道:“巴福晋,这天下生得像的人多得是,不过是个宫女罢了,你这般看重她作甚。”
巴福晋和静妃素来不和,然却时时注意着静妃身边的宫女,这宫女偏生还与死去的乌苏氏扯上了关系,孟古青和琼羽之言,一瞬便将矛头指向了乌尤。
乌尤心中一紧,心知如今的孟古青已不是从前那个好欺负的科尔沁郡主了,她是静妃,紫禁城中步步为营的静妃。
脸色及其难看,一时间却是说不出话来,便将目光落在宁静不言的董鄂若宁身上。董鄂若宁微微含笑,假意打圆场道:“灵犀姑娘手巧,绣出花卉来是栩栩如生,巴福晋是对其手艺心切慕之,便时时想着与其请教手艺,那日见着灵犀姑娘的模样,觉与那乌苏氏的宫女有几分相似,今早便多言了,并无旁的意思,巴福晋,你说是不是。”
乌尤浅笑着抿了口茶盏道:“是啊,灵犀姑娘手巧,妾身便时时注意着,想起乌苏氏那宫女死前的模样,委实的让人害怕。方才言语间不敬,还望静妃娘娘恕罪。”
孟古青点点头,故大度道:“既如此,巴福晋可到翊坤宫来串串门子,灵犀闲得很,想是有时间与你把言刺绣花红的。”
“灵犀姑娘真真是深得静妃娘娘宠爱的,到翊坤宫不到两三日便同雁歌姑娘一般,为静妃娘娘贴身宫女。静妃娘娘身上有块红玉蝴蝶,灵犀姑娘也得了一块。”董鄂若宁一脸温和,眉间含笑道。
孟古青心中一惊,心知乌尤和董鄂若宁乃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今日是紧咬着她不放了,竟还当真拿红玉蝴蝶说事了。因着太后一事,连带着一些许琐碎之事,孟古青倒是将这事忘了。如此,便让旁人杀了个措手不及。
娥眉微蹙,此刻她若是言及了那红玉蝴蝶,乌尤必定是要提及其来历,乌尤原是她的贴身丫鬟,自小一道儿长大,知晓这些个事便不足为奇。可若是她不提及,乌尤想也是会提及,如此便是她有意欺瞒,若是不慎许还会连累了她三哥。
思衬片刻,还是决意且先不言明,只浅浅一笑,并不言语。
眼见着孟古青闭口不言,乌尤微瞥了瞥董鄂若宁,又望向宝音,沉吟不决。
宝音眉目一冷,神色不悦道:“巴福晋,想说什么便说,莫要吞吞吐吐,本宫今日有些不舒服,且快说了。”
闻得皇后此言,乌尤故一颤,似是受到惊吓一般,眼眸瞥着孟古青,一脸为难道:“那红玉蝴蝶,天下间是独一无二的,除了静妃娘娘,唯有小王爷才持得,灵犀姑娘怎会?”
言到此处,乌尤赶忙捂嘴,低眸不语,好似说错了什么。
言语间,乌尤故朝董鄂若宁使了眼色,董鄂若宁即刻一脸尴尬,干笑道:“妾身,妾身还以为那红玉蝴蝶……因而便也照着雕琢了一块,赠予静妃娘娘,想是凑成一对,甚是吉祥,不曾想到。请恕妾身愚昧,那日见着娘娘脸色有变,却还不明白。”
孟古青早便料到她会如此,便淡淡道:“灵犀原就是三哥身边的人,生的乖巧伶俐,颇得三哥和三嫂雅图公主的喜爱,得了这蝴蝶玉也不奇怪。”
乌尤万万不曾想到孟古青就这般说了出来,尽管殿上一干妃嫔皆是惊色,她却也是神色未变,好似这原就是件寻常之事。
宝音眸中一惊,猝然起身,眉目间竟有些厉色:“静妃!这究竟是怎的一回事!灵犀是三叔身边的人,好端端的怎会到紫禁城来!诚你是本宫的姑姑,可此事实是严重了些。势必要禀明了皇上。”
“皇后娘娘,不过是个从娘家带个丫鬟罢了,何须惊动皇上,巴福晋原也是静妃姐姐带来的丫鬟,可也没见旁人多言啊。”孟古青还未开口,清霜便抢先道。
听得清霜此言,众人目光皆落在乌尤身上,乌尤脸色瞬时煞白,纵然如今她是皇帝的妃嫔,却也还是摆脱不了孟古青丫鬟的身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片刻后才道:“妾身怎能与灵犀姑娘相提并论,灵犀姑娘身上有小王爷的红玉蝴蝶,与妾身是不同的。”
言语之间,乌尤故提高了红玉蝴蝶四字。皇后的脸色愈发的难看,安知当年吴克善之死,原是因着皇帝冤枉了静妃,将其废后,险些便要了其性命。使得静妃受了奇耻大辱,而于吴克善而言更是羞辱。吴克善更是因此病逝,死在了这紫禁城。
说到底,这一番事皆是因着皇帝的缘故,若是弼尔塔哈尔蓄意报复,派了灵犀自宫中与孟古青里应外合亦是不无可能的。进一步,忤逆犯上,起兵作乱亦是不无可能的。
妍丽的容颜瞬时厉色道:“巴福晋所言极是,灵犀乃是三叔身边的人,手中又持得那红玉蝴蝶。当年卓礼克图亲王之死,本宫略有耳闻,如今灵犀这般莫名混入宫中,实在是可疑。古今以来,起事造反从来少不得细作。”
“皇后娘娘所言之意,是说臣妾与三哥里应外合,企图报复皇上!更是预谋造反!”孟古青未曾料到宝音竟会如此,纵然是因着娜仁的缘故,她也不得如此欲置自己与死地罢!她是博尔济吉特宝音,是那个唤她姑姑的宝音。
宝音神色沉沉,冷声道:“静妃,此事事关重大,诚你是本宫的姑姑,本宫也万不能偏袒。来人啊,将静妃关进尚方院,严加看管,待本宫禀明皇上再作处置。还有那个叫灵犀的丫头,一道儿关进去。”
“皇后娘娘!您怎能关押静妃!到底她是皇上的结发妻子,纵然是关押亦是皇上的事儿,现下便可禀明了皇上,暂且将静妃禁于翊坤宫皆可。”闻得皇后此言,琼羽一脸急色道。尚方院是什么地方?那是要人命的地方,进去了不是死亦是残,好些便是一身重伤。当年静妃便是进过的,险些便丢了性命,幸得是她及时赶到。
清霜亦是一脸急色,静妃身子才好转,若是进去了那尚方院。清霜如今虽不似从前那般不谙世事,却还是不大会说话,急躁之下,便脱口而出:“皇后娘娘,静妃姐姐到底是您的姑姑,您怎的就这样不近人情,那尚方院可不是人待的地方!静妃姐姐身子才将将好转……”
“放肆!你们还把本宫放在眼中么!本宫是皇后,责罚一个妃嫔,还由得着你们同意么?况且本宫不过是关押!谁若是再敢多言,便同静妃一道儿去尚方院。”清霜话还未落,宝音便拍案而起,疾言厉色道。
孟古青有些愣住,约莫是想不到宝音会如此,她心知灵犀的身份就是她不说,乌尤必定也会戳穿了,巴尔达乌尤,曾是何她三哥多亲近之人,她有什么不知晓的。
原想着自己说了出来,免得遭得巴尔达乌尤泼一身脏水。却不曾想到,宝音竟会如此。
但她亦是不慌不乱,只轻握琼羽冰凉凉的手,相视一眼,便朝着宝音道:“皇后娘娘素来大公无私,臣妾自然不能破了规矩。”
宝音心中一笑,如今是何等的好机会,她必定是不会错过的,大婚之日,那般的侮辱她断断不会忘记的。肃色道:“来人,把静妃带去尚方院。”
琼羽清霜脸色极其难看,踏出坤宁宫,长长宫巷中,清霜一脸忧色道:“琼姐姐,咱们还是赶紧前去禀告皇上罢,皇上如今喜欢静儿姐姐,必定不会让她受了苦的。”
琼羽紧蹙着眉头道:“你去慈宁宫,我去乾清宫。”
坤宁宫中,主座上的女子轻抿了口茶水道:“别让佟妃和石妃见着皇上,更莫要见着太后,本宫倒要看看,容貌尽毁的静妃,皇上还会喜欢么?太后还会疼爱么?让尚方院的奴才下手重些,本宫自会向皇上交代。”
随着几名宫人踏入尚方院,孟古青神色依旧是平静,灵犀紧跟其后,心中甚是愧愧不已,觉是自己累了孟古青。
身陷囹圄是孟古青未曾想到的,三年前她从这地方踏出去,落得遍体鳞伤,若非是琼羽及时赶到,想必她早便没了性命。但当年这般坑害于她的便是巴尔达乌尤,只那时她并不知晓,还当真以为是兰妃所为。直至再获圣宠,遭其毒害落胎之后,方才得知真相。
杂草丛生,破破烂烂,浓浓的霉臭扑鼻而入。孟古青迈步初踏,然又收了回来,其后的一身宝蓝的太监重手猛推,怒色道:“赶快进去!不过是个阶下囚,还当自己是那高高在上的主子!”言语间,太监冷笑一声。
见状,灵犀当下便怒火心头,静妃纵然再不济亦是蒙古郡主,她答应了弼尔塔哈尔会保护静妃的,往日便罢,如今她是不能让静妃受了这等委屈的。
袖下玉手紧捏,青黛娥眉紧蹙,孟古青踉跄踏入,险些便跌倒了。回眸瞧见灵犀神色有些不对劲,赶忙紧上前握住其手,耳语道:“莫要多生事端。”
灵犀自然晓得其用意,她若是动起手来,那便当真是只得当细作处决,还会连累了旁人。低眉须臾,诺诺踏入囹圄之中。
牢房外一身宝蓝的太监朝着另一名横肉满面的太监使了眼色,那胖太监便骂骂咧咧的走了来,恶狠狠道:“就是你们!意欲谋反!”
闻言,孟古青并不言语,心知是有人故意为难她,想是买通了这奴才,故令其折磨自己一番。胖太监见孟古青如此,瞬时便怒容满面,粗暴道:“咱家在和你说话,听不见么!告诉你,紫禁城是皇上的天下,进了这尚方院就是咱家的天下,就是皇上来了也是一样”
孟古青只知尚方院的奴才素来是冷面,却不知还有这等大胆的奴才,若非背后有人主使,断是不敢这样大胆的。现下便故作宠妃姿态,眸中怒色道:“放肆!狗奴才,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胖太监冷笑了一声:“狗奴才?咱家也就是这般!静妃娘娘,闻言您是第一个活着从这里走出去的,可还记得那滋味,断是不好受罢!若是不想受苦,便从实招了来!”言至此处,是愈发的凶狠。
当年她是怎的从这里走出去的,如今还是她的梦魇,午夜梦回之时,偶时还受得那煎熬。
娥眉紧蹙,嗓音提高了道:“本宫是皇上的妃嫔,纵是罪过,也由不得你一奴才审问。”
“由不得!咱家方才说了,到了这里,就连皇上也是一样!”胖太监的脸色是愈发的难看,言语间,朝着方才押解她们的瘦太监使了使颜色,红彤彤的火光,烧红的烙铁。
胖太监步步靠近,红灼烙铁在孟古青眼前晃着,这些个把式孟古青是知晓的。这太监必定是受了旁人主使,有意谋害自己。现下可如何是好?
“你要作甚!”孟古青这还未开口,一旁的灵犀便怒色道。清明的眼眸紧张的望着那烙铁,生怕下一瞬孟古青脸上便落得是灼伤,损了容颜,她答应了弼尔塔哈尔的,必定不能让孟古青有个万一。
胖太监恶狠狠道:“作甚!若是不想受皮肉之苦,最好是从实招来!莫不然,别怪我这烙铁不长眼。”
灵犀眉目怒色,急急道:“你这是屈打成招,你若是敢动了静妃娘娘,皇上必定不会轻饶的,太后也会要了你性命的!”
胖太监是存心为难于孟古青,红彤彤的烙铁生生的便朝着孟古青去,欲落那桃花鱼面。孟古青往后一退,眸中有些惊慌,怒色道:“你要作甚!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你敢动本宫,必定让你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咱家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所谓面目可憎,约莫就是胖太监这般模样。
虎背熊腰,满脸横肉,生生的便将孟古青拽住,虽是有些身手,然此刻她却是使不上劲。眼前如此,灵犀心中一急,当下便要出手。
碰!只听一声脆响,手指大小的青石子生生砸了来,落在那胖太监的手臂上。原不算重,胖太监却因着这小小的石子,手中的烙铁惊得落地。不偏不倚,将将落在他那腿脚上,只听得一声惨叫,滋滋声耳,肉味扑鼻。
孟古青和灵犀原也让这太监吓得不轻,半响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瞧,见得烙铁死死的粘在胖太监腿脚上。
圆滚滚的身子满地打滚,哭爹喊娘的,旁的太监一脸的惊慌,此事实在是始料未及的。
呆愣了片刻,赶紧将胖太监扶起,伴随着惨叫声,蹒跚消失。
暗处一抹碧蓝,剑眉星目中尽是柔情,喃喃道:“青青,我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子衿心下便暗衬着如何收拾那些个太监,不过略思半响,还是先行去与大清皇帝禀报才是,若是贸然动手,许青青还得遭受更多无妄之灾。
安知,其将将离去,那瘦巴巴的太监便领了一起子小太监入了牢房来。步步逼近,手中皆是棍棒诸类。孟古青原是有些身手的,但也明白双全难敌四手,眼下这些个太监是受了旁人主使,铁了心想要了她性命。
尖嘴猴腮的太监挥拳便朝着孟古青去,孟古青一个闪身,那拳头便生生的落在了铜墙铁壁之上,疼得那太监龇牙咧嘴,更是甚怒,尖细着嗓子吼道:“给咱家好生收拾这个贱人,到了这里,还没人敢不听咱家的,咱家倒要瞧瞧她嘴有多硬。”
灵犀见状,赶忙护在孟古青身前,险些便出了手。孟古青趁此耳语:“这些个奴才想是受了旁人主使,你且趁此逃去,与皇上禀告!”
灵犀一脸忧色,但见孟古青眸中坚决,猛的一推,便朝外奔了去。约莫是未曾料到此般境况,几个小太监当下便慌了。领头的倒是坐怀不乱,只冷幽幽看着孟古青道:“给我打!”
原就是受了旁人的命令,这瘦巴巴的太监无心去理会灵犀,只记得取了孟古青性命便是。一起子太监一拥而上,皆是拳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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