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就是受了旁人的命令,这瘦巴巴的太监无心去理会灵犀,只记得取了孟古青性命便是。一起子太监一拥而上,皆是拳打脚踢,下手无轻重。
孟古青虽是有些身手,却不过是些供玩乐之把式。占下风是必然的。
灵犀慌忙出了尚方院,便是直奔乾清宫。
“皇上!皇上!不好了,静妃娘娘被皇后娘娘关进尚方院了。”这厢福临正在乾清宫同费扬古商议国事,便见得那吴良辅仓皇而来,全是不顾宫规纲常。
闻得是静妃二字,福临眼中一惊,俨然忘了费扬古还在眼前,急急起身道:“什么!究竟是怎的一回事!赶紧的引朕前去。”
言谈间,便疾步出了乾清宫,费扬古眉间微有些怒色,心中暗自骂那静妃祸乱后宫,便也只得踏出了乾清宫。皇上不在此,臣子独留于此,自是不合礼数。
灵犀将将落至乾清宫外,便见的皇帝急色而来,当下便跪道:“皇上,救救静妃娘娘啊!”
皇帝眸中急色道:“莫要多言了,朕都知晓,且快引朕去。”
灵犀心中甚是疑惑,是谁前去禀报的,但此刻也容不得她想这般多,只引着皇帝急奔尚方院。
“皇上驾到。”吴良辅唱一嗓子,尚方院便是跪了一地。一身明黄,福临匆匆便踏进了牢房之中,只见得几名宫人对孟古青拳打脚踢,约莫是听得皇上来了,皆跪了去。个个神色惊恐,面面相觑。
静儿,皇帝心中一急,又怒火上心头,当下便震怒道:“你们这些个狗奴才,连静妃也敢动,是活腻了么?既如此,朕便成全你们!来人,将这些个狗东西都给朕拖出去杖毙了。”
急急踏入,赶忙将角落中奄奄一息的女子打横抱起,龙颜焦急更是怒色道:“来人,快传太医。”
跪地的一干奴才听皇帝要他们性命,当即便吓坏了,若是不动手,皇后要了他们性命,皇贵妃更是要了他们性命。个个颤颤不已,哭求:“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
约莫是太过生气的缘故,福临失了素日里的冷静睿智,只见着他们伤了孟古青,也不问皇后关押孟古青的缘故,便只想即刻要了他们性命以解心头之恨。
剑眉甚怒,迈步踏出,冷声道:“没听到朕说什么吗?将这帮狗奴才都给朕拖下去杖毙。”
“是”随行的侍卫闻言,即刻便将一起子奴才皆拖了下去。
福临怀中的女子微微动了动,声音甚是虚弱:“皇上,且……且先留着他们性命,必定,必定有人主使。”
言将罢,便昏死过去,福临更是乱了方寸,但听得孟古青一言,便道:“暂将他们收押,朕倒要瞧瞧,是谁这样大胆。”
于福临而言,纵然是孟古青有错,也轮不到旁人来管。
翊坤宫中,众人皆是一片慌乱,今儿个一早,自家主子遭皇后关押,殿中一干奴才更是见不到皇帝。
正在焦急之时,便见的皇帝抱着女子匆匆而来,一起子太医惶惶紧跟其后。
见得如此,芳尘竟也顾不得礼数,上前便道:“娘娘这是怎的了!”
雁歌更是落泪道:“主子,主子!”
灵犀乃是弼尔塔哈尔手下最好的杀手,便比旁人稍稍冷静,只道:“且先进去罢。”
福临抱着女子踏入翊坤宫,轻放着榻上,宋衍拱手道:“皇上,幸得娘娘是有些身手的,莫不然,恐伤势便会更严重。如今乃是皮外伤,只需静养,不出半月便能痊愈。”
皇帝点点头,沉着脸冰冷道:“将皇后给朕传来!”
晌午将至,坤宁宫正殿中透着春风得意,就如这宫殿的主人一般。红木主座上,蟒缎加身的宝音斜睨着绿染,冷幽幽道:“也不知静妃那娇俏的狐媚子脸如何了,落得丑陋容颜,皇上还会喜欢她么?”言语间,柔声轻笑,隐隐毒意。
“皇后娘娘,吴公公来了。”正是得意之际,宫门的太监慌色而来,见得便不是什么好事。
清秀浅眉间略怒道:“慌慌张张作甚,快将其传来。”
“皇后娘娘,劳烦你与奴才前去翊坤宫走一趟。”吴良辅的清秀眉目微含笑意,却是寒栗目光,宝音心下慌乱,皇上如今必定甚怒。
温和含笑,甚是大清国母之势:“去翊坤宫?何事?”
闻言,吴良辅弯眉冷笑:“皇后娘娘何必装糊涂,您一早的便将静妃娘娘关进尚方院,折磨得半死不活。静妃娘娘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病榻缠绵多日,才将有好转,现下又一身伤,皇上震怒。”
“什么?姑姑受伤了!”宝音娥眉一蹙,脸上是诧异之色。
吴良辅也不与其多言,只连声道:“皇后娘娘,您还是先随奴才去翊坤宫罢。”
原是凉幽幽的天儿,宝音身上却覆上一身薄汗,也未曾用轿辇,且行且忧的随吴良辅至翊坤宫。穿过海棠院子,端庄踏入殿中,朝着主座上的皇帝屈膝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安。”
殿中陈设颇新,虽算不得是金碧辉煌,却是格外别致,桌椅雕工皆显精细。皇帝的脸色铁青,声音中略带了几分怒气:“皇后,你胆子倒是不小,竟将静妃关进了尚方院,折磨得半死不活,你这皇后是想当不是想当了?”
宝音妍丽容颜转瞬间面如霜色,皇帝未允,便只得跪着。开口依旧是平日里和气温婉:“臣妾有罪。”
她此番出言,反倒是让福临颇有些惊讶,不过身为帝王,他自是不会有所表现。铁青着脸道:“你倒是如此就认了,朕心中就犯疑了,静妃她到底是你的姑姑,你为何就要这样折磨她,她的身子才将将好转。”
素日里宝音待孟古青实是颇好的,至少在旁人看来是如此的,福临心中犯疑便是再平常不过。
宝音一脸愧愧之色,放低了嗓音,诺诺道:“姑姑,姑姑身边近日来个宫女,唤作灵犀,言是三叔身边来的人,瞧着本事不小,身上还有三叔的信物。当年卓礼克图亲王死在这紫禁城中,旁人皆是道不明,臣妾,臣妾心下便怕姑姑和三叔是起了什么异心,便命人暂且将姑姑关押起来,想着皇上议完政事便去禀告。可臣妾,臣妾只命人关押姑姑,不曾想到,这帮奴才竟做出这等事来!”
温婉的神情瞬时有些慌乱,娥眉微蹙,一脸子冤屈的望着皇帝。
闻得此言,皇帝心下便是一惊,当年卓礼克图亲王死的的确是蹊跷,就连他也不知其中缘故。诚然知晓其中有内情,但并未命人彻查,那会子他不知自己的心,只想着要将多尔衮所遗势力铲除,当下便设局将孟古青废后。
原是想着待她废后,便将她送回科尔沁,可却不曾想到会多出卓礼克图亲王一事来,旁人更是言是她博尔济吉特孟古青气死了父亲。那时他也并未多管,心觉吴克善死了,孟古青便没了后盾,多尔衮所余势力便回天乏术。如今彻查起来,实在是难。
如今想来,他心中很是害怕,只怕孟古青会恨他。沉着脸思衬片刻:“有此事?”嘴上问着,脸上显然是不信。许是方才太过着急,并未问起孟古青关押的缘故。
现下冷静了,便才问起。宝音跪地低眉,诺诺道:“臣妾生怕旁人闲言,便将姑姑暂且关押,不曾想到,这帮狗奴才竟这般恶毒!”言语间,女子声形厉色。
诚然福临不喜欢宝音,但也觉她是不会为难孟古青的,到底那是她姑姑。再言,静儿偶时也会提起,皆是言宝音之好。心下便觉是旁人主使,如今他恩宠太过明显,旁人必定是妒忌。
抬眸朝着吴良辅道:“去将各宫传至养心殿,还有尚方院那一干奴才一并传来。”
身为帝王,他心中亦是恐惧的,若是静儿知晓当年之事乃是他设局,她的父王亦是他间接害死,当年为免除后患,他见着她大哥夺权,也是任由着那庶出子任意妄为,那时的孟古青受尽欺辱,险些便没了性命。
她会恨他么?她是知晓了真相么?他从未这样害怕过,她当真会同她三哥一同忤逆作乱。踏出翊坤宫时,落于轿辇上,且行且忧。宝音一路便将事情的原委说了来。
踏入养心殿,将将落座,便见得一干妃嫔,环肥燕瘦,柳绿桃红,娉婷行礼,皆是面面相觑,就连董鄂云婉亦是不例外,小产没几日,今日出了这般的事,也须得前来。一袭翠色,款款而来,跪地叩拜。与旁的宫女相比,灵犀穿衣用度好上许多。
皇帝沉色落在殿上,瞥着灵犀道:“你便是灵犀,抬起头来。”
闻言,灵犀微微抬头,虽是故作慌乱,眼中却是少有的沉静,约莫是惯了刀尖上的日子,腥风血雨见得太多,以至十九的年岁便透着冷意。
福临的细细打量须臾,沉色道:“却是与那乌苏氏的贴身宫女有几分相似,巴福晋这记性倒好,也还记得清。不过,你这丫头倒是平静的很,还真真是像静妃身边的人。”
灵犀只低眉,跪地不语,眸色是沉静得很。今早之事,众妃嫔皆是知晓,就连清宁轩的娜仁也略耳闻,今日倒也跟着前来,倒是收敛了许多。
皇帝轻抿了口茶水,继续道:“朕听闻,你是原是弼尔塔哈尔身边的人,近些时日才进宫的。”
灵犀显极其恭顺,诺诺道:“小王爷不放心娘娘,言是前些年薄待了娘娘,望着奴婢能好生照顾娘娘。”
“灵犀!当真是如此么?好端端的,小王爷为何会将那红玉蝴蝶交给你?莫不是以此作信物,意欲里应外合,忤逆谋反。”皇帝还未开口,便闻得厉色女声,说话的是乌尤。
眼下便是她最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了,旁人对卓礼克图亲王之事不知晓,她却是自小同静妃一道儿长大,知晓那些个事原也是寻常之事。
皇帝不动声色,只冷眼看着乌尤,当年他便欲赐死她,若非静儿言两位公主年幼,倘若日后问起生母来,他要作何解释。到底,乌尤是为他诞下了孩子的女人。。
如今想来,静儿总待乌尤这般的大度,实在是养虎为患,不过眼下乌尤所言,却也让他起疑。
闻得乌尤此言,灵犀眸色一变,俨然没了方才恭敬,甚有些恨意的望向乌尤道:“巴福晋,你莫要信口雌黄,奴婢不起眼,因而静妃娘娘想是不认得。小王爷便将那红玉蝴蝶交予奴婢,以此为信物。静妃娘娘自打入宫以来,受了旁人多少毒害,自然不能轻信于旁人。没个信物,自然也不会信了奴婢。”
乌尤娥眉厉色,言之凿凿:“私自入宫便已是大罪了,你莫要狡辩,若当真如你所言,并无企图,何故这般偷偷摸摸的!”
灵犀只淡然道:“静妃娘娘原也是生怕平添了麻烦,因而便未言明奴婢原是小王爷送来的。娘娘言人多口杂,让旁人知晓便又要造谣生事了。”
落于座前的琼羽笑看着乌尤,不冷不热道:“灵犀所言甚是,也不知旁人是安了什么心。巴福晋日日在重华宫,少与静妃来往,怎的连灵犀身上有红玉蝴蝶之事也知晓?”
琼羽如此一问,众人目光即刻落在乌尤身上,乌尤脸色一白,抬眸望着皇帝。只见得皇帝脸色难看之极,拍案道:“巴尔达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静妃身前安插了眼线!”
乌尤声音颤颤,摆摆手道:“没有,皇上,妾身,妾身没有!”
有些时候,一旦爱上一个人就会变得糊涂,譬如此刻的福临,已然将什么谋反之事抛之脑后,只觉巴尔达氏甚是大胆,心下便疑是其指使那些个奴才谋害于孟古青。
眼见着矛头皆指向乌尤,宝音心下便松了一口气,朝着一旁的绿染使了使眼色,绿染便悄然离开。
皇帝则是暴怒,拍案道:“没有!你谋害旧主不是一两回了,若非静儿为你求情,你以为你还能活到今日。不感恩便罢了,还屡次谋害。”
乌尤慌乱不已,万万不曾想到,当年那个皇帝厌恶的博尔济吉特孟古青如今竟如此得皇帝喜欢。她终究不曾明白,如她这般懂得男人心的女子,哪里比不上那个不解风情的孟古青。
眼中泪雨连连,连连摆手道:“妾身没有!皇上,皇上您相信妾身,妾身没有!”
皇帝并不理睬,冷声道:“将春喜带上来。”
一会子,便见那胖太监蹒跚而来,约莫是因着灼伤的缘故,只得如此。见了如此,吓得腿一软,跪地道:“皇上,皇上,不是奴才,是是巴福晋威胁奴才,是,是巴福晋。”
乌尤神色慌乱,恍如疯妇般直扑那胖太监,叫骂道:“你这狗奴才,是谁主使你的,是谁主使你冤枉本主的。”
春喜满脸横肉,眼睛挤作一团,哭丧道:“巴福晋,您就饶了奴才罢!奴才知晓你背后有皇贵妃!……”
春喜话还未完,皇帝便睁大了双眼道:“皇贵妃!”眸中寒光落在董鄂云婉身上。
宛若利剑般的目光,让董鄂云婉禁不住一颤,眼中甚是惊恐。
见得乌尤犯疯,皇帝怒色道:“把她拉开。”
养心殿此刻气氛甚是紧张得很,一干妃嫔皆将目光聚于董鄂云婉身上,迎上福临刺人的目光,董鄂云婉心中一阵抽痛,往日,他从来不曾用这样的目光看过她。
清明的眸子有些飘忽不定,连连摆手道:“臣妾,臣妾没有!”
皇帝的眸光十分冰冷,眸光却是落在董鄂若宁身上,毕竟她害人不是一两回,董鄂云婉不会做,那宁福晋却是不定的。
董鄂若宁脸色发白,她原是想过如此的,但又觉如此必定会触怒了皇帝,因而便作罢。只她未曾料到,她未命人去做,她那看似无害的族妹却是派人去了,急是想要了静妃性命。
皇帝沉色片刻,瞥着跪地的春喜道:“你说是皇贵妃,可有证据,若是胡言污蔑,朕便将你满门抄斩。”
闻得皇帝此言,春喜目光瞟过皇后,见得女子眼中厉色,吓得一抖。颤颤道:“皇上,奴才所言皆是属实,不曾有一句假话,都是巴福晋!她威胁奴才,若是奴才不如此她便要了奴才性命。她还说,还说……”说到这里,春喜脸色更是煞白,颤颤不敢言语。
见其如此,皇帝更是甚怒,一声暴吼道:“支支吾吾作甚!还不快说!再不然,朕现在就要了你的脑袋!”
春喜被福临此般一吼,瞬时吓得懵了,怔怔片刻,才连连叩头道:“还说乃是皇贵妃下令,皇贵妃是皇上喜欢的人,比那静妃金贵,说是若奴才不听令行事,便要了奴才的命啊!奴才害怕一时便糊涂了。奴才所言皆是属实,在皇上面前,奴才不敢诳语。”
福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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