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她悬好玉整了整衣衫,那腰柔柔的不堪一握,心中一动。
“月牙儿,若我们不去通州,回落霞山可好?”
落琴抬头见他,神色中带着几分犹豫、几分挣扎,心头一松笑抖落了满室“师祖爷爷与师叔都像是千古难融的万年寒冰,若师傅不去,我才不原意去呢。”
他沉默了片刻,伸手欲探揣在怀中的那封书信,还是忍住了手说“上路吧。”
车行颠簸,路渐渐隐没在马蹄之下,赶车之人是司马素素所雇,虽年老耳弱却胜在经验丰富,避难取易,这一路来倒也舒坦无事。
夜间投宿白日紧赶,落琴沉迷沿路景致,与无双吟诗作赋听曲谈音,像是赏览山水,倒也不觉此路遥远,绵绵百里有余。
此时正午过后,让人昏昏欲恹,她靠在他的肩头睡得正好。
不敢低头,怕触及那一片粉颊,微笑时会淡淡的晕红;不敢转身,香风无孔不入,暗扰他的心神。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再去想,偏生时间有如静滞,这一路竟是漫漫。
她嘤咛了一声微微皱了眉目,像幼时遇见别扭之事,动了动身子,青丝随之滑落倾覆于他的手掌上,痒痒的。
他的心跳得如此剧烈,他不能,世上男子人人能求之事,偏偏他不能。
思来想去猛地掀开帘布,清风入室带来熏暖之意,极目望去远见的城廓、墙垣有庄穆之影。
马渐渐的慢了脚步,那赶车的老者掀开帘子看了看无双说“爷,前头乃是凤天城,官府有文通州必经之所,因防回祁探子滋事,定要检查盘问。”
“好,我们依着官府规矩办。”老者掩了帘门,依然是一室寂静。
落琴微微转醒,倒也不动只偷偷的见他。
四目相对,一个轻笑薄薄,一个心神纷乱。
“爷,城门到了”老者声音扬起,无双才轻轻的正了身姿,落琴已掀帘去看。
百步之遥城阙高耸,兵甲个个轩昂在巡围查访,看得出军风严整,将领管制有术。
“老伯,此地为何驻兵如此之巨?”
“这位小爷不知,凤天城乃楚郡到通州的必经之所,成王管辖得益,民风颇好安居乐业,最近回祁暗探活动频频,不可不防患呀?”
“原来是成王亲自领兵,怪不得军纪如此之好。”
那老者耳力弱,落琴说得大声他只勉力听得“小爷错了,成王爷一方诸侯哪里管得那么多事,风天城管领乃风天将军晏元初,是成王旗下得力干将。”
““晏元初?”念在口中琅琅上口,倒也不以为意。
““是环月山庄的二少爷,晏九环次子”无双见城门在前,整整了衣冠便要下车。
“原来如此,环月山庄竟然与成王交好。”
扶他之手缓缓而下,方觉城阙更显高阔,极有气势。
“昔日楚国出征西莫,若没有晏九环相助也未必成事,况且晏九环的嫡妻夫人正是成王之妹,这姻亲之好裙带相连生生不息。”
随车缓缓而行,她更明白了几分。环月山庄之势除了晏九坏身为盟主之外,还有另外一层干系,这干系联系着朝堂自然不会单纯。
一番盘查,便可随车入城。
落琴喜欢各地风物,也贪趣味有致便央求无双随步走走,换他宠溺一笑。
沿途行来,更感风城不同于别处,城外有河源流过,城内更是渠道纵横,小舟曳曳车行滚滚,街市行人川流不息,船只往来首尾相接,或纤夫牵拉,或船夫摇橹,上佳繁华之地。
“锵锵”锣响未毕,“咚咚”的一阵擂鼓惊天响起,人群随之纷乱,均争先恐后去看。
落琴按耐不得俯身从桥上向下看去,河道中驶来一首摇舫,前庭开阔,后首逶迤。
一头大身小,眼若铜铃,青面獠牙之狮舞动在前,端看它色彩艳丽做工极其考究,身上之羽竟然用金线织成,在艳阳下熠熠生辉。
“小心,切莫投身于湖中”
无双知是舞狮并不为奇,可那人施礼、惊跃、审视、酣睡、出洞、发威、过山、上楼台招招有序,脚步腾挪跳跃极为利落,看来并非寻常。
那“青”随着跃动,上上下下翻飞轻舞。舞狮者轻轻一踢,已跃上入桥。
落琴毫不迟疑伸手一接,却见周遭人纷纷退避,那舞狮者停下了脚步,锣鼓声息清朗的声音响起“原来这位小兄弟想领教在下?”
“领教?”落琴娉婷立于桥中俯看那人,狮头未除不见面貌,百思而不得其解,难道这“青”还是接不得的。
无双缓缓踱前,与她并肩而立轻说道“这是凤城的民风,舞狮祛邪,使鬼神降优、合境安宁、五谷丰收。头舞之人乃众人推选,实至名归,若不服者才可以去“纳青”。电子书。,有挑战之意。
“呀”落琴这才知道自己闯下大祸,她若不是好玩怎么会去接,舞狮之人动作如风,出神入化,她别说舞了,便是……
“还是这位兄台说的好呀,虽不是我凤城人氏,却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不知何故,那舞狮人虽然头戴狮头张红涂彩,一股狰狞之意,可却可感觉他目光灼灼,只落在他二人身上。
无双沉吟不语,落琴心中不安,周遭围观之人纷纷上前说道“虽你们不是本城中人,却也入乡随俗,该应了我城规矩,若扰了神明,使我们凤城百姓遭了殃,你们如何担待?”
一个孩童,穿着兜围梳着小辫,便上前抱着落琴之足“你既然已纳了青,怎么不与将军较量较量呢。”
“将军,什么将军”落琴轻轻的挣开来,心中已知今日若不下去应战,怕是走不得了。
一素面妇人抱起小童说道“风城的晏将军,你也敢挑战,真是……”眼中大有怜惜之意。
落琴心中顿时澄清,原来这个舞狮人便是晏九环次子,凤城将军—晏元初。
硬着头皮今日不战不行,便将青一举向前一步说“去就去。”
正欲跃然而下,蓝影一过,手中青已被人所夺,聂无双踮足而下,身形回转,翩翩立于舟头,伸足一踢,“青”随风而上,直挂在船帆珠顶。
四周掌声叫唤不绝,无双淡淡一笑拱手作揖“幼弟贪玩,惊扰了将军雅兴,既然是庆典礼仪之事,便由在下向将军讨教一二。”
凤帅
“好!远来是客本将让你三招。”
“不敢,自当竭尽全力”
无双抄起在旁空置的狮头,七彩斑斓,有表安乐之意,将身跃起。落琴看得仔细,双狮争青,胜在先机。他妙步微移已踏阶而上。
那晏元初也非等闲倾步巧挪,摆恭敬过山之礼,也翻身踏台而上。
两方雄狮,一个结青绳作带,一个系红绳为花,摇摆之间同时腾跃,齐齐舞动欲张口去咬那“青”。
青遥遥欲坠,珠顶轻轻颤动,一时喝声四起。
无双带力在手侧身攻出,身手甚是敏捷,晏元初飞起左足,向无双手腕踢去,本来这一脚方位去得十分巧妙,可那无双一式燕羽翻飞衫袍作摆,姿态脱俗避得恰到好处。
短短几步,你来我往便拆了三十余招,胜负难分。
落琴观乎二人身姿步法,知道只需百招之后无双必胜,心中倒也不急。
这锣鼓声动不绝,算得十分热闹,想那晏元初号称凤城将军,少年英豪也不过尔尔,绝比不上无双之能,心中不免还暗藏着几分欢喜。
凤城百姓自来引晏元初为傲,这番围观声音不落加之鼓钹齐动,凤城水道边声震动天,如山海之势。
无双手持狮头脚步不落,舞得厉厉生风。见晏元初越来越勉力,猛得想起,他乃晏九环次子凤城领袖,若落败~奇~人前颜面~书~扫地,必不肯甘休,此去通州身负重任,怎可恋战。
思到此节,不顾兵家大忌迎身直直向前而去,晏元初见此良机,毫不迟疑伸足踢下,无双踉跄的退了几步,拿下狮头恭敬回礼“晏将军厉害,在下领教了。”
“这位兄台未施全力,难道看不起本将。”他口气微怒已掀了狮头,青缨束冠斜飞入鬓,紫袍在日光下倾动光泽,
“呀,是他”落琴不由自主走前一步,贴紧桥栏铁索颤颤。
他颐指气使原是少年得意,紧紧看着无双不放“兄台好俊的人品功夫,可本将最不堪让人出手想让,若看得起在下可取兵刃再战。”
舫上殿父已掀开竹帐,刀枪剑戟无一不全,只待无双挑选。
无双本不想与他纠缠,怎料他心高气傲,愈发的不肯善罢甘休,无奈之下从腰间取出竹笛口吻淡淡“将军看得起在下,在下恭敬不如从命,这剑刃利器本不称手,在下便使它吧。”
晏元初交手便知,他技艺不凡,已至点指作剑,舞袖生风之能,本不应行恋战之事。
可他生就贵胄少年领兵,怎能被人轻视,便点了点头说“既然如此,请兄台赐教了。”
口中轻喝一声,拔长枪一柄横扫游龙,暗含百来种变化,指、挑、带、绕,无双一一避过。
只见舫舟之上蓝衫紫袍,翻跃生花,无双较他略长,二人正当华年,品貌身姿皆堪称当世俊雅。
落琴想起当日在街市之上他曾出手救人,便存下几分好感,可这时却少年心性极重脸面,不由一叹,今日若是换得冷临风来必不会如此生事。愁思以往,她竟然又想到他。
无双只避不攻无须用尽心力,意态更得潇洒;晏元初一心求胜,枪走偏锋,失了几分气势。
落琴见自己无心之举,惹来如此烦事,只希望能够尽快分出胜负,可以早作离开。
可那小爷丝毫不肯落下,无双缠斗良久不免烦闷。落琴远远见他双眉紧蹙,全然知他心意,笑淡淡涌起将身一倾,一头往那水中扎去。
人群中立时起了慌乱,有人喝到“落水了,有人落水了。”无双见得分明,那白影鸿光是落琴心中一紧,撤了全力便翻身下水,将她抱起。
她环着他的脖,深深埋入他的胸膛,瑟瑟发抖,极是无助,心中却是好笑,落霞山时他曾教她入深潭捉鱼,她不须半日便可满载可归。 见那晏元初立于岸头,眼中含着几分紧张探寻,便有了计较。
将身上岸便对他露出歉意之色“全因幼弟贪玩所致,今日在下不可与将军再战,请将军海涵。”
晏元初见他怀抱中,身姿纤弱狼狈不堪,心中倒也不疑只环手说“若兄台不弃,可与令弟一起,去我府上休息。”
“不必了,将军美意在下心领。”他怀抱落琴,凭水掠过已在高桥之上。
回首望去,晏元初双眸熠熠朗声说道“兄台之能,本将永记在心,青山绿水来日再见。”
无双报之一笑,身影已在百步之外。
“好了,还不醒来。”将她放在车室之内,含着几分好笑无奈。
落琴睁开妙目,翻身而起笑不绝耳“这个什么将军,真是没完没了,我要再不入水,师傅不知道要陪着他打到几时。”
“他武艺不凡只是心浮气躁,若能避清心中俗事,假以时日定能胜过我。”
“不会,他如何能赢过师傅,痴人说梦。”她向来信他,以之为傲。
无双知她心意,说不出什么感觉,低头见她衣衫湿尽曲线毕露,发色浓重双目澄清,一副娇柔女态。不敢多看,只调看目光。
落琴以为他气自己无端惹祸,心中一急“师傅可是气我闯祸?
“不是”不知何来的浑身燥热,有异样之感,无双不敢再留,便掀帘而出与那老者一同驾车而行。
落琴以为他恼了自己,心中更觉不安,遂后将那舞狮采青,凤城将军暗骂了千遍万遍,直到日落西山方才沉沉睡去。
车行到凤城之郊已是入夜时分。星月如诗,晴空如词,淡淡涓涓,让人心静神安。
火燎一拨,星火噼噼剥剥散开了一阵浓香。落琴惧冷,披了无双之衣,大大的男子衣服穿于身上,更显得她稚弱秀美,在火光之下,美目流盼。
“好香”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才觉得饥肠辘辘,那老者拿野兔在火中炙烤,显是正是时候。
无双取刃来割肉,递于落琴手中,肉烂香滑入了口,食指大动。转目去看无双,已拿酒注在饮。
“二位爷去通州可是投亲?”无双用手抹尽唇边之酒,点了点说“这凤天城治理的委实不错。”
“是呀,成王麾下人才济济,朝廷都忌讳三分呢,可是没法子,这兵权还要一日一日慢慢的削。”
“老伯何出此言?”落琴不由问道。
“小爷少年郎,不知也不奇,自古帝王心胸用人但疑人,哪里容得一个兵权在握的臣子在榻边酣眠呢,可要是急着收了兵权,这成王怕要造反呀。”
落琴听闻大楚天子年龄尚轻,却深谙帝王之术,打消之法行的恰到好处乃不世之明主,若非如此,今日才不会天下安稳,百姓安居。
“要不是成王没有子嗣,只有两个妙龄女儿,圣上也不会如此放心呀。”那老者手中翻动之间,肉香四溢飘散开来。
“成王竟然没有子嗣”落琴闻知贵胄之人,均是三妻四妾奴役成群,没想到成王竟然生不出一个儿子来。
“哈哈,怕是手中血腥多了,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他的二女,长女入宫成了贵妃深受帝王宠幸,次女怕就是要嫁于这位凤城将军吧。”
落琴想到那千金娇女与那狂妄将军倒也是一对,笑得盈盈而动,看无双不答,只饮酒吃肉不知想些什么心中失落,倒也不想再与老者搭话。
“老伯,可知晏公的嫡子如何?”无双问起仿佛漫不经心。
“所知甚少,怕是低调内藏之人,听说晏盟主对他极为偏爱,远胜过凤城将军呀……”
无双正要说话忽听耳边号声响起,远远而来,悠扬绵长让人不禁肃然,已起身去看,隔河而望兵勇越聚越多,有绵延之势。
“老伯,这是为何”落琴搀扶着他起身,一同往无双身边走去。
“呵呵!二位爷有所不知,这凤城将军虽然年岁不大,领兵极有一套,深夜操练便是其一,他好打夜战,训练兵士在黑夜中布阵行兵,这才能屡屡退敌于月下。”
落琴极目望去,隐隐可见他身穿银色铠甲,立于军前,长枪如风,回身似雪,别有一番气势。
那老者仿佛极喜,拂了花白之须说道“我楚国正是有了这等良将,这才边疆安宁,国力日隆,国之大幸,国之大幸呀。”
他招起招落稳定持重,有渊停持岳之力,不似方才船舟之上清漫,想起他曾好心救人,一时分不清他究竟是瑕还是瑜。
无双长叹一声说道“义父说的果然不错,切莫小看了晏家人。”
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