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钟小印就在怀疑她的眼睛看到了奇幻的景色。
一个穿着休闲装的大男孩跑在行车道的右手,他的前方分明有一辆红色的车在与他玩耍。从他飞驰起来的腿脚可以看出,他奔跑的速度非常快,而红色的车只是走走停停并不真的开动。那男孩嘴里好像喊着什么,因为钟小印看到红色车的后坐车窗是摇下的,从里面伸出的人脑袋好像面带着调侃的笑容与那男孩说着什么。
这种调侃的笑容钟小印是熟悉的。因为她在蓝冬晨那里深刻地体验过。一时间钟小印找到了插手此事的借口。她脚下狠踩了一下油门,猛地将速度提了起来,小车飞也似的穿过前车的缝隙,到了红车的车头。
钟小印先用点的方式踩了一脚刹车,她没忘记教练告诉她的急刹车窍门——当想让后面的车站住时,一定要先给它一个信号。
就在差不多同一个时间,她的车和后面的车同时停住。红车里的人速度真快,还没等钟小印将车停稳,他们的人就已经拦在了钟小印车前。看他们气势汹汹的样子,钟小印知道自己有点闯祸了。不过,钟小印还是没有特别的胆小,因为,一看这些人的样子,她就知道她做的事情应该没有错。
“你给我下来!”一个瘦高个男人猛力拉她的车门,虽然,他知道钟小印的车门从外面是拉不开的。拉了几下没有结果后,那男人不甘心地使劲拍打起车窗来。钟小印看着这个像刺猬一样的男人,冷不丁将车窗的自动按键按下,车窗以极快的速度滑落,那男人不提防地将手落到了钟小印的肩上。
这可是钟小印启动按键前没有料到的。她只是想总这样让那个男人拍着玻璃会将玻璃拍坏的。现在,那个男人的手虽然已经收回到车窗外了,但是,她肩膀上的巨痛却是她有点无法承受的。
她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没事吧,小姐?”一个纯净的男声递了过来,是那个奔跑的男孩。其实,当此时钟小印看清他时,才意识到他不是一个什么男孩,而是一个浑身散发着青春气息的男人,至少也应该称呼他为大男孩。
“没事……”
钟小印捂着左肩不由自主地走下了车。接下来,大男孩的一句话让她大吃一惊,这一惊不比她刚刚肩膀上挨了一下打轻。
他说:“对不起先生,请你先将报纸钱付了,我们的报纸不是免费的。”
原来,他跑得满头大汗就是为了一份报纸钱。钟小印感到不可理解。红车里面的男人蛮不情愿地从衣袋里取出钱,放在大男孩手中。
接着,大男孩说:“先生,你为什么不问问这位小姐有没有受伤?”
“是她自找的。她要不拦在我的车前,又怎么能够受伤?”显然,那刺猬男人不愿给钟小印道歉。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大男孩拦住了刺猬要走的道路。
“不要了,我没事的。”钟小印赶紧上去拉大男孩的手臂,她非常害怕他和刺猬因为她而产生不必要的争执。
“不行,必须要他跟你道歉。”大男孩的态度非常坚决。
旁边围拢上来的旁观者也一同起哄,一瞬间街道已被围得严严实实。
正在这时,呼啸着的警车声由远而近地响彻过来。一名交警挤了进来。
钟小印恐慌之下一看,不禁又大喜过望。是她的邻居雷雨哥哥。
“雷雨哥哥!”
“对不起,请两位司机同志出示一下驾驶执照。”
雷雨给他们敬了个礼,接过他们的执照仔细审阅。
当雷雨问明了情况后,雷雨按照规定先处罚了红车司机,然后让他离去。
接着,雷雨又告诉有关钟小印的处罚意见。由于钟小印在行驶道中无故停车,给道路带来了严重阻塞,根据规定,她要接受200元罚款的处罚。虽然大男孩和钟小印都竭力跟雷雨解释,但雷雨还是坚持要按规章制度办事。
钟小印备感委屈,本来她是好心帮助那个大男孩,没想到还要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200元对于她来讲,就是一个沉重得不能再沉重的负担。
“能不能教育为主呀?”
钟小印的眼圈又红了。她想想,好友酷儿给她的房租她都交给了医院的护士,用以支付她妈妈的一些日常费用,而她昨天第一天上班,就被扣除了半个月的工资——50元,今天……想着想着,不争气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我这里有钱,我愿意替她交200元罚款。”大男孩忽然说。
“不用了。我上个月还欠你妈妈300元钱,拿着——”雷雨塞给钟小印3张钞票,说完,他转身看也不看钟小印,骑上摩托车呼啸而去。
“害你受委屈了,真不好意思。你别哭了,都怨我不好。给你。”大男孩从包里抻出一叠钞票,抽出2张递给钟小印。
“你那么有钱为什么还要追一张报纸的钱?”钟小印有点赌气地推了他的手一下,不理解地问。
“报纸钱是公家的,我怎么可以不追?”大男孩一脸的认真。
“哦,那是应该追的。”
“你是Bewiek酒店的员工?”大男孩又问。
“你怎么知道?”钟小印用手臂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迹。
大男孩用手指了指钟小印的胸牌,上面还写着她的名字呢。大男孩又看了看钟小印身后的黑色车。
“这辆车——”
“是我们酒店的,对了,我要赶紧去机场接人。我先走了。”
“把钱拿着——”大男孩还在坚持。
“我不要。”钟小印连头也没来得及回,就匆匆进了汽车,关上车门,将车启动。
大男孩拦阻也不是,让钟小印就这样绝尘而去也不是,左右为难之下,他想起他还有话没说。
“那我改天给你送酒店去。记住,我叫吕辛。你可一定要记住呀!”
时间已经到了17点35分了。坐到驾驶座位上的钟小印看到表时急得出了一身冷汗,她哪里还能分心听到有人在她车后大喊大叫,现在,她的心情像扣在弯弓上的短箭一样,恨不得获得1万双手的支持,将她这根短箭绷射到机场。
作者:胭脂
肆
当钟小印到了接机口时,那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她将写有贵客“雅鹃”的接机牌举了举,发现从机场里面没有几个人在往外走,她又将牌子放了下来。
已经是17点50分了。也许是客人在取行李。钟小印拍拍刚才因着急而跑得上下起伏的胸脯,重重地向外喘了口气。
“请问小姐,堪培拉的飞机有没有到啊?”
一个导游打扮的女孩向她询问。
“对不起,我不太知道。我在等纽约的飞机。”
钟小印回答。
“纽约?纽约的班机通常都是17点15分到,我以前是专接美国团的。”
导游小姐边说边肯定地点着头。
“什——么?”
钟小印大吃了一惊。难道是自己听错时间了?将麦经理说的17点15错听成17点45了?自己怎么这么没用呀?连这点脑子都没有?现在已经错过接机时间将近40分钟了,贵客想必早已经走了,谁会在机场傻傻地等这么长时间呢?
“这可怎么好啊?”
钟小印焦急得用手直搓指示牌。
“你快去大厅的其他地方找找。”
导游小姐好心地说。
“可我……我不认识要接的客人。”
钟小印的眼光随着导游小姐的话在大厅里来回地搜索着,虽然,她真的不认识她要接的客人。
“那……就到广播室去求助吧!”
广播了一通还是没有结果。钟小印拎着指示牌没精打采地准备从大厅向停车场走去。这之中她还在广播室往销售部打了个电话,可是,同事告诉她麦经理已经下班走了。这可怎么好呀?不知道客人自己到哪里去了。她会不会自己找去北京饭店呀?她要不认识可怎么办呀?如果碰上坏人……钟小印越想越害怕,她觉得她此时此刻就是那个要接的客人,孤单地伫立在一个渺无人烟的小岛上,看着满天的繁星,找不到一点温暖的光亮……想到这里,钟小印感觉星星掉进了她的眼里,然后又凉凉地从她眼中落了下去……
“喂,小姐,你还没有找到吗?”
导游小姐举着小旗领着一队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走过来。
钟小印摇摇头。她哽咽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与其说她是因为找不到要接的客人而懊恼,还不如说她是因为自己的愚笨而伤心。是的,有什么比看到自己无用的一面更让人伤心的呢?
“要不要到出租车站去问问,说不定你的客人正排队等候出租车呢!”
“……?”
钟小印一激动,连牌子都拿倒了。她快步地向机场东边的出租车站跑去,万分之一的希望在那里等着她。
时间真的很漫长呀。在钟小印跑向目的地的时候,她责怪了自己的耳朵——没有听清麦经理交代的时间;也责怪了自己的眼睛——没有时刻盯着钟表;更责怪自己的嘴——要是早点问问人家,也许就不会在接机口白等了1分钟;自己的鼻子也是没用的——闻也能闻出来自己这段时间有些愚笨;当然,最后的罪魁祸首还是自己的脑子——有几个人像自己一样刚刚上了两天班就犯了2次错误?落泪有什么用呢?难道泪水就能将自己的错误冲洗干净吗?可是,越是这样想,泪水越不争气地往下掉,甚至,连擦一擦的动作都没时间。
出租车站已经有5辆车载上了客人,准备一辆一辆地行驶出站口。钟小印这回决定不能再犯错误了。她将身子贴向了第二辆车。因为,上面只有一个客人,而且,还是女的。
“请问,您是雅鹃吗?”
“不是!”
“啊??”
钟小印将手臂举到了自己的颊上,狠狠地向嘴角处抹去。
就在她眼眉眨动的时刻,她隐约看到最后一辆出租车上坐着一个单身女士。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钟小印将拎着牌子的手松开,双手按向自己的胸部,心中默念着最焦渴的祈祷词。
第五辆车的车轮终于转到了钟小印身旁,她已经清楚地看到车里的女人了。她是一个长着弯弯眉毛嘴角刻画着几许亲近的女人。在她们两个目光相对的一刹那间,钟小印莫名地认定了她就是她要接的客人。
“小姐,你是找我吗?”
“是……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来晚了!”
钟小印的眼泪又止不住纷纷扬扬了。
“不会吧?是不是来了没找到我呀?我肚子有点饿了,去餐厅吃了点东西。所以,你肯定找不到我了。快,先别忙着哭了,我还要你帮我从后车厢中拿行李呢!”
雅鹃笑着拍了拍瘦弱的钟小印,让钟小印想起了妈妈的那双手。
两个人将行李放到了钟小印开的车里。空调一经打开,车里陡然凉了许多。
“别开太冷了,你看看你身上的汗珠,会感冒的。”雅鹃温和地说。
“我没事的。北京的夏天很热的,只要您感觉温度适宜就可以了。”
钟小印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她不经意地用眼睛看向后视镜,想仔细看看后面这个让她有无比亲切感的女人。
“饭店的工作累不累呀?”雅鹃问。
“不累。我是才上班的。连今天计算只有2天。”
“是吗?”雅鹃露出惊讶的表情,“上班2天就派你出来接人?”
“是。本来蓝总派是我们销售部的麦经理来,可麦经理临时有事,所以,就派我来了。可是我……今天真的对不起!”
“我一看你就知道你绝不是故意来晚的。一定是有要紧的事吧?没关系的。”
雅鹃的这番话让钟小印想起了在机场路上拦截红车的事。可是,她很快又对自己甩甩头,不是因为这个才来晚的,主要的原因还是自己听错了麦经理交代的时间。
“不是。真的是我不好。请你原谅!”
说话间,车子已经驶进北京饭店的停车场。天色也有些暗淡下来。
可是,一踏入北京饭店的门,就又进入了一个明亮的天地。
餐厅的C座包房是在楼道的尽头。从雅鹃的熟悉程度来看,她肯定是经常来这里用餐的。不知从哪侵过一阵美味的幽香,像乐曲一样拨动了钟小印早已忘记了颤动的内脏。她忽然想起来,自己连中午饭还没有吃呢。不过,这跟雅鹃在机场等了自己半天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钟小印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一身素净的旗袍,心里想着,上苍还是怜悯自己的,让自己碰到了像她这样一个温柔可亲的人。
深红色的地毯在雅鹃脚下延伸,于一个雕着“竹报平安”的大瓷瓶前静止。
雅鹃推门进去了。钟小印迟疑地站在门口,她在想怎么跟她打告别的招呼,尤其是刚才自己让人家等了那么半天,要说怎样的话才能将自己愧疚的心情完全表述完整呢?
这时,包房里面传出一个带有磁性的声音。
“妈,您去哪了?我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找到乐乐,可把我急坏了。乐乐——”
一个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绕过雅鹃的肩膀,向门外走来。确切地说,是向钟小印站的方向走来了。
是他?
怎么会是他?
钟小印愣愣地,仿佛一个不胜酒力的婴孩喝了一杯陈年佳酿一样,晕晕糊糊的,只盼眼前的一切是个飘忽虚幻的梦境。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一动也不能动了,心中只翻阅着一句话:为什么又偏偏撞到了他?
让钟小印更没有料到的事情还在后面——蓝冬晨让他母亲进了包间后,自己并没有跟进去,而是悄悄走到已经惊呆了的钟小印面前,俯首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你真是一个小魔女!”然后,带着他招牌式的微笑将手臂环拢了过来。
钟小印猛然意识到他的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也许是想挟她进入包间,便下意识地用手臂向上阻挡,由于动作过于激烈,她的手臂正好抵到了蓝冬晨的左心窝处,蓝冬晨痛得硬生生将手臂停在了半空中。
“你——你——”钟小印惊惶地看着脸部扭曲的蓝冬晨,张张嘴巴,像风一样,转身跑掉了。
伍
金薇薇的姐姐金蔷蔷是5年前定居到新西兰的。她的夫婿丹尼尔是她在英国读研究生时的导师。丹尼尔现在在新西兰的一所环境优美的大学里任教。新西兰有一种叫做wkiwi的小
鸟,毛茸茸的甚是可爱,金蔷蔷一到那里,立即就被这种小鸟迷住了,而新西兰的猕猴桃和费约果①更是她的最爱。每年7到10月份,白皑皑的充盈了浪漫的滑雪季节也吸引着他们离去的脚步。所以,他们选择在达尼丁城安了家。
金薇薇的父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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