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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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华一世-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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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茗一头雾水:“她们?她们没事啊。几位姑娘碰上了令狐公子后,苏掌事怕霍六姑娘再惹出点什么,不顾姑娘们反对,执意回了撷芳殿。姑娘,是不是奴婢走后,又出了事端?”

看来她们两人的嫌隙不是生在御花园中,到底裂缝是出在哪里呢?殷三娘无意于这二人的是非纠葛,只是霍七娘看向她时那种阴霾太过真实,由不得她不多想:“你上次说玉茹在霍六娘身边多不得意,不妨以后让玉蓉多帮衬她些,咱们在这儿也不会长久,能帮一时是一时吧。”

“姑娘心善,玉茹、玉蓉必会感念您的。”秋茗忽灵着大眼睛,笑眯眯应道。

第七十二章 生气

这丫头,一点就通!

“苏掌事的生辰可是这两日?”

“玉蓉说的没错,就是后日。姑娘,”秋茗迟疑了一忽儿,“她可是苏司言的干女儿,多少人瞅着这个机会亲近她呢,咱们送的会不会太轻了?”

“苏司言是御前的人,没人巴结苏掌事倒是奇怪了,咱们送的是心意,不少了这份情就是了,又不图什么。”

“也是。”秋茗释然的笑笑,“这个苏掌事怕不是个心浅的,咱们离她远些也好。”

心浅的哪会舍得投名改姓,又怎么会懂得八面玲珑?苏恩,只怕她所谓的恩情在明不在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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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香居南屋,霍六娘阴晴不定的盯着床上还没醒过来的霍七娘。

菊花酿绵软清香,初入口不觉醉,却是最经不得在腑内酝酿发酵的。何况七娘被搀回来时,已然有醉意,这两个时辰下来,怕不是醉的没有一处是清醒的了。

两盏清油灯偶尔发出哔哔剥剥的轻微响声,被翠儿用银钎挑了两挑,屋里霎时亮了几分,霍七娘面上不断变幻的神色相互交织,全然收纳在霍六娘眼中。

“你们俩过来。”霍六娘头也不回,唤过站在屋角的两个丫鬟。

“姑娘?”

霍六娘指着绛红漆案上的童儿戏纸鸢彩碗碗,故作平静的说道:“把这个再给她灌下去。”话语中隐隐含有怒气。

“姑娘。”缕儿小心翼翼的窥探着霍六娘的神色,试图劝止她,“之前已吃了两碗,若再吃下去……毕竟是药,七姑娘现在的身子经不得的。”

翠儿低垂着眼不说话,七姑娘体质虚寒,最经不得寒凉之物。姑娘的时疾发的这么及时,跟伯府托人送来的那盒奇味斋的柿味马蹄糕脱不了干系。这几日,她竟发现姑娘用金莲花入浴,那可是极凉极寒之物,幼时害姑娘差点失了命的就是它。翠儿自小跟随姑娘,自然知晓姑娘的脾气,并不敢相劝,可心里却有些异样……七姑娘,为了达到目的,对自己可真下得去手!

霍六娘犹豫了片刻,就在缕儿以为她要停手的时候,忽听她说道:“撑起她的身子,我来喂。”

缕儿暗暗着急,错着身子要给翠儿递眼色,好歹这是翠儿的正经主子,若七姑娘有什么不好的,回府第一个被夫人责罚的就是她。谁知,翠儿竟像是傀伎一般,直直走过去扶起了七姑娘的身子。缕儿暗暗跺脚,却也无计可施,只得走到灯暗处,做一回聋哑。

霍六娘不习惯照顾人,又是憋着气,动作难免粗鲁,黑褐色的汤汁进了霍七娘嘴里,泰半都流了出来。

翠儿一言不发,一手圈住霍七娘的身子,一手拿了自己的帕子包在她的下颌处,任由汤汁浸透帕子,顺着自己的手腕蜿蜒流进袖筒。

砰,直到碗见了底,霍六娘才重重地把它顿在案上。

缕儿终看不过眼,绞了巾帕帮霍七娘拭净了面上的汤汁。

“都下去,没我的命令不许进来。”霍六娘阴沉着嗓音发话道。

缕儿看翠儿替霍七娘收拾好后,顺从的退出了屋子,也赶忙追上,去门外守着。

第七十三章 发泄

这一夜霍六娘精神很足,直到新月西沉她都没有困意,只是面上积攒的戾气消散了不少。

“水,翠儿,水……要水……”霍七娘呓语般胡乱嚷着。

霍六娘不为所动,静坐着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霍七娘像前两回吵嚷时一样干咽了几口,又想睡去,怎奈喉咙中像铺了层厚厚的沙,又像干火炙烤,着实难受,下意识的重复呓语。几番折腾,终是紧蹙着眉头睁开了眼。

“啊。”猛不丁看到床榻边离自己咫尺的人,霍七娘吓了一跳,酒劲儿也散了不少,待看清楚了是谁,才揉着鬓角弱弱的喊了声,“六姐。”

“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你姐姐。”霍六娘恨恨的冷笑,“你若想葬身突厥早跟我说,我成全你,也能落了多少人的心,再不用日里夜里为这个磨透了心思想着如何推了别人上去,让自己退得不着痕迹。”话随情动,霍六娘越说越是带了激愤,“爹娘想你是个明白人,不比我,一腔子直通到底,最是个无用的,临来时才让我处处以你为主。但凡你让我说的,让我做的,我哪点不是依着你,我只说你是我亲妹妹,咱们的血脉跟别人又是不同,就算我愚笨不堪,到底也能窥得你几分心。有你在身边谋划着,我就算把宫中贵人都得罪遍也是心里有底的。可你看看你,从太**中出来,你对沈八姑娘刻意疏远也就罢了,花厅中你居然踩着她的面子下酒。你说说,你不是想断送咱们两人的前程是什么。”

霍六娘只顾自己说的痛快,全然没有留意霍七娘的脸色急速变了几变后,也就面无表情的拨弄着自己腕上的绞丝碧玺镯子玩。

见六娘终是歇了嘴,自去取了一碗茶喝,霍七娘便闲闲道:“我这么做自是有我做的道理,七娘绝不妨碍姐姐的前程就是了。”

霍六娘一口茶哽在嗓子里,压了几压才下去,说出来的话又冲又急:“我等了你半夜,难道就只想听你赌气不成?”

“那姐姐想听什么,你说出来,妹妹细细的重一遍。”

“你……”霍六娘只知七娘一惯好性,却没料到她今日会这么句句呕人,本想依着自己素日的性子好好发作发作,可想到这些日子见到的宫中人心,自己又智不如人,索性扬手把那碗茶喝了个底儿净,暗暗深吸了几口气,耐足了性儿倒了茶递给霍七娘:“你心里有什么不告诉我也罢,只是一样,你我现在总算是有了法子脱身,你可别一个不留神,把咱们的底儿抖露出来,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霍七娘一味吃茶并不答话,洇洇的茶水顺着嗓子流过,身上每个毛孔都熨帖的舒展开来,连带着面上的气色也好了许多。

霍六娘斜睨一眼,忍不住又多说几句:“沈姑娘该不该开罪,你比我清楚。宫中一时一刻都是险的,我是怕你有什么糊涂念头蒙了心,一脚踏错就回不得头。”

霍七娘从碗盖后陡得抬起头,眼中闪过些许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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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抱恙

谢谢琉璃晓珠设计的封面,超喜欢的。话说第一眼就倾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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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说的是……”霍七娘惴惴的问,语气轻飘如柳絮。她心里跃兔遄飞般闹得厉害,耳根可疑的殷红悄悄泛上来。

霍六娘浑然不觉,兀自说道:“当然是退让与她,即便不能交好,也不能平白树敌啊,这话还是你告诉我说的。”她智慧有限不表示看不出来午膳时,两人之间的暗涌波动。进宫二日霍七娘就告诉她这里头的利害,如今做出这样的举动,怎不让她又急又怒?二人能否走到最后,关键得看七娘的谋划,若她失了理智……

霍七娘紧紧地盯着霍六娘,不放过她任何细微的神色变化,良久,才放缓了身子,几番呼吸后轻声说道:“我答应过娘平安归府,不会食言的,姐姐放心。”

自己的影子借了灯光打在七娘身上,一袭沉重的黑浓色像实物般沉沉的压下去,越发显得她形容憔悴。霍六娘忽然有些心疼,七娘自小体弱,近日精神遽减,自己还这么逼迫她……:“你……睡吧。我会继续莽撞掩人耳目,你……太后那边应该知道了你是时疾,别再用凉物了,到底伤身。”霍六娘攥着帕子的手蓦的紧了紧,“我们一定能好好地。缕儿!”

缕儿带着寒气从抖抖嗦嗦的窜进来,她身后的翠儿看似平静,收起来的手尖却是止不住的颤着,两个丫鬟还是一身的单衣。

缕儿给霍七娘施了一礼,跟着霍六娘匆匆走了出去。

霍七娘身姿如旧,脑中闪闪烁烁的则是沈八娘临出正殿时回首遥遥望向蜀王的神色,如自己两年前在童子寺初遇蜀王时,那般情思缱绻,心神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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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皇后领着**一众妃嫔齐集康宁宫。周宝林带着五皇子也赫然在列,远远地看到殷三娘走过来,笑着颔首示意。

“各位姑娘请留步。”康宁宫中一个执事宫女笑着拦了几个人的去路,“太后凤体违和,不便接见几位姑娘,姑娘们请回吧。”

“咦,昨日太后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猝然之间就病了?既如此,咱们是不是该去问疾侍奉?”

“霍六姑娘的好意奴婢必会转达,只是,太后病中不宜劳神劳力,还望各位姑娘见谅。”

“也好。”沈八娘看着宫门前鱼贯而入的华服珠翠,淡然而笑,“太后她老人家颐养尊体为上,我们就不打扰了。若有需要,但请吩咐就是。”

“不敢。”宫女执礼甚恭。

折返的途中,殷三娘想自己四下里走走散散刚喝下的汤药,遂别了众人,带着玉蓉信步漫游。

殿宇上的琉璃檐角兽,与碧天云海遥相互映,心境从未如此刻这么安宁,连带着飞檐重重的宫中殿宇也不如往日让人压抑难耐,太湖边的垂柳失了柔叶嫩蕊,寡净的丝绦逐风嬉日,缘着湖岸襟带般排开,更显出清朗霍远的意境。穿过假山石洞,踏上圆润的鹅卵石铺就的冬青夹道,方才察觉这里山石耸立,花木寥落,人迹罕至,却是个清静的所在。

走上十几步,前面影影绰绰现出一座殿宇的模样,与宫中惯见的殿宇不同,这座宫殿隐现外域风情。殷三娘心下讶异,直要抬步走去,却听得玉蓉颤抖着声音制止道:“姑娘不可犯险。”

第七十五章 熙妃

殷三娘不明所以:“如何说是险?”

玉蓉闭口不答,脸上的惊恐犹豫一览无余。

玉蓉在秋水居鲜少说宫中之事,偶有滑口也是为了报答殷三娘主仆对她的照拂之情,殷三娘并不怪玉蓉,“忌口甚于忌川”一向是宫中人的生存法则,玉蓉能在关键时刻对她加以提点,已是难得。

说到底,自己终究是好奇多于穷根究底,正当殷三娘打算揭过这一事时,玉蓉四处张望片刻,瞧定确是无人后,凑上前来低声说道:“那里住的是南越祭司,大梁的熙妃,据传她一身诡术,善用媚功,是不祥之身,近不得杀不得,皇后下令封了她的宫。”

“她是宫中妃嫔?”

玉蓉点点头:“奴婢听说曾经恩宠非常,这座宫殿就是仿着她在南越时故居的样子建造的,取名绮月宫,绮月宫中宫婢女官皆是南越人,除了皇上,绮月宫中不让任何男子接近,即便是内侍监也一样。”

南越是二十年前举国覆灭的,若没记错的话,祖父应召率军随师而动就是因南越,而主帅则是当年尚是上柱国大将军的皇上。

殷三娘的好奇心越发被勾了起来,佯作没看到玉蓉焦急挣扎的神色,脚下移动起来:“如此优渥当真少见,又怎么说是不祥之身?”

“这奴婢就不知了。熙妃的小皇子殁了后,绮月宫就成现在这样子了。”

殷三娘目光黏在绮月宫高高耸起的彤灵鸟魑鸣屋脊之上,彤灵鸟翱翔于九霄云外,是南越人顶礼膜拜的神鸟,传说中数次救南越人于危难之中,最是桀骜清卓,轻易不为外物改心驳志。殷三娘还记得祖父为她讲述这种鸟在南越的种种传说时,肃然起敬的神态,那时殷三娘就觉得如若真有其鸟,纵使天地也是拘束不得的。

“月绮心亦绮,试君弄晴里。君怀天地邈,遐思东风寥。借问无情人,生死何所寄?”大概能困住熙妃的,只有心笼了吧。世人以情为贵,殊不知情字最是绊人心,一着不慎,葬身之地就是昔年情浓之处。

玉蓉月牙眼困惑的眯了眯,她不懂殷三娘为何看起来如此神伤,她与熙妃从来无交啊。

“出来这许久,该回了。”殷三娘忽而意兴阑珊,米一同不会知道当年的施珞儿情根深种时困蝶成茧的痛苦有几何。

主仆二人慢聊慢行,声音飘忽入耳难辨。一株紫叶李掩映后的太湖石后慢慢走出来一人,银冠绿袍,遥望着殷三娘主仆离去的方向,赫然是昨日毕恩未成的令狐繇。半晌,他才转望绮月宫剥落的宫门,面上的痛苦之色悄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地迷惘,一切真是如她所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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撷芳殿前秋茗不住的着急张望,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绞动手中帕子的力道越来越重了,“嘶”。

“扑哧。”玉萱没绷住一把笑出来,“都说是‘热锅上的蚂蚁’,我到底没见过,今儿你算是成全我了。”

秋茗羞得啐她一口,正要还嘴,一眼看到殷三娘远远走过来,忙丢了玉萱迎上去:“姑娘,韦医监来了。”

殷三娘浅浅的笑容凝在了脸上,他不是该在康宁宫侍疾吗?想着嘴里就问了出来。

“跟来的公公说,太后怜惜姑娘们离府入宫,姑娘们若抱恙过久徒惹府中双亲挂怀,倒是她老人家的不是了。所以遣了韦医监过来,以宽各府爱女之心。”

殷三娘锁眉落笑,太后为了她们区区之疾竟如此高调行事,实在过于张扬,太后……意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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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眼线

“世伯竟没有一丝办法吗?”殷三娘紧紧盯着韦医监,声音冷冽异常。

枉她多方计较,不惜伤身为饵引他来一见,却没想到自己真正所托非人。什么殷府名誉,什么自家前程,若真是为她殷三娘着想,昨日应下之前就该晓以利害,哪会今日才来殷情备至,说来不过是砌词掩饰。

韦医监被殷三娘盯得心中发毛,他不想重蹈先父旧路,明哲保身也就罢了,如今却是……出卖姻亲幼女,让他情何以堪?韦医监愧疚难当,又不便说出实情,只得低下头收拾器皿用具,药童的声音在屋外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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