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伯爷拦了,两人因为这件事争执起来。二夫人心里不痛快,称病躺了些时候,还是老太太去了以后才断了此事。”
殷鸿介还是心偏亲生骨肉。即便是庶女,在他眼里那也是挂着亲情的称谓吧?
三娘嘴角一撇,冒出的笑带了些冷意。
“夫人不必担心,依着老太太对夫人的疼爱,这样的事情老太太是断断不会答应的。”辛荷想不出其他的安慰话,只能把心思寄托在老太太身上。
若不答应就不会有让四娘入府的话了。三娘忽然觉得无趣,转了话题:“今早麦姨娘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可问清楚了?”
辛荷明白夫人是不想在四姑娘的事上多纠缠烦心,便顺着话题说道:“问清楚了,麦姨娘今儿一早去了二爷的屋。正瞧见珞尘给二爷梳头,偎得近,与二爷有说有笑的。麦姨娘看不过眼,便说她是狐媚子。整日专想些勾引爷们的事儿,骂着骂着麦姨娘就要上手。二爷把珞尘护在身后,横竖拦着。麦姨娘的火更旺了,使劲推桑了一把,可巧,二爷本就是斜侧着身子压着一边的椅脚,这么闪身一躲,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麦姨娘怕被怪罪,也没敢去太医署请人。只草草的让丫环给二爷擦了些伤药,留了身边的暖菱在二爷身边伺候。”
怪不得麦姨娘今早来请安时,带了个眼生的小丫鬟。
三娘紧锁纤眉,这个麦姨娘平日里瞧着也是个本分的,怎么一到裴瑞的身上就这么忘了自己的身份呢?
她站了起来,带着辛荷就要出去。脚刚跨出次间的门,却又忽然顿住,想了一遭,又慢慢收了回来。
“夫人……”辛荷不解的望着三娘。
早上蕊珠来禀说裴瑞不适的时候并没有把详情告诉三娘,也许裴瑞的意思。就是不想把此事声张!
想到上次麦姨娘闹得那一场,裴瑞也是一副宁愿吞咽委屈也不愿被人瞧见的表情。
三娘能理解裴瑞这样自卑而自尊的心态,就为这个。她也该为裴瑞把这份颜面收起来。
“悄悄的去找个好点的郎中,从西角门进来,直接带到瑞哥儿的小院儿,若碰上府里的人,就说是给丫鬟看病的。”
夫人的意思是息事宁人?
辛荷想到二爷长日里闷声不响的秉性,想到他的腿疾,不由暗自长叹一声。
“夫人是要给谁看病呢,还要劳动您身边的人?”邱姨娘笑着,由小丫鬟搀扶,一手抚着伤口走了进来,刚进次间她就听见了那句“说是给丫鬟看病的。”
说着邱姨娘的眼儿在辛荷身上飘了一小,有意无意的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辛荷脸上微红,忍着羞,给邱姨娘行了半礼,便匆匆离开了。
“邱妹妹不在院子里养伤,这是要做什么?”瞧见邱姨娘的做派,三娘语气偏冷,没了往日周旋的心情。
“啧啧,有权在握,夫人的气势果然今非昔比。”邱姨娘阴阳怪气的笑着自捡了张锦杌坐下,“这点子权,妾身早就该双手奉还,如今妾身身子不适,倒正好腾出了空子,到让夫人等了一个月,还真是委屈了夫人!”
跟一个姨娘,三娘还不屑于斗嘴,只是邱姨娘的来历连裴澄都不掉以轻心,自己怎么能在首次收权的时候对她即刻怠慢呢?可若再像已往似的一味忍让,传出去自己这继室的身份就越发轻薄了。
三娘想着,装作没听懂她话里的讥讽,惯性的扬起嘴角:“不怪老爷宠着邱妹妹,妹妹果然懂得礼数,见识、心胸都是高人一截的。我还想着一会儿去你院里把事情说一说,免得妹妹生出什么误会来就不好了。现在听妹妹这番话,倒是我多虑了。”
邱姨娘一怔,脸色微微一沉:“夫人是在嘲弄妾身?”
“看妹妹想哪儿去了。”三娘扬声喊绿绨来沏茶,又说道,“妹妹在老爷心里素来是头一份,老爷着意妹妹,自然事事为妹妹着想。我初来乍到,有些事还真是摸不着头脑,妹妹若身子爽利些,不妨每日里过来我这里听着,私下也能帮我把把关。”
邱姨娘听着就露出了冷笑,表面光的话谁不会说,但若细琢磨,二房的话语权不还攥在夫人手里吗?再说,她若真那么做,府里这么多张嘴,光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想挖洞让她跳……
“既然是老爷发话,妾身当然事事依从,夫人倒不必担心身后起火,妾身眼皮子还没那么浅。”邱姨娘冷笑间撇起的嘴角加深,“夫人出身高贵,入府得人青眼,自然不晓得妾身的苦。说到底,妾身只是个女人,要的不过是个念想,夫人点化过妾身,可是妾身鲁钝,三番四次不得其法。这次来,”邱姨娘目光灼灼的盯着三娘,“是跟夫人做个交易。”
荣华一世182;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交易
第一百八十三章 弱势
荣华一世183; 第一百八十三章 弱势
邱姨娘入府也有近十年了,与先夫人进府也就前后脚的事,又有个特殊的背景,若说她能拿出什么辛秘之事,三娘还真信。
“交易?”三娘笑着好整以暇的重新坐了下来,一副摆开架势长谈的样子,“莫非妹妹觉得琪哥儿的未来就只值一场交易?还是妹妹觉得有什么交易能比得上琪哥儿在太夫人和老爷心目中的地位?”
自裴琪入住梧桐苑以来,几位姨娘削尖了脑袋往梧桐苑探听消息,送东西。只是碍于邱姨娘的身份,不敢在她面前表现的太明显而已。姨娘们这么关注裴琪,说穿了,除了子嗣继承问题外,更重要的是裴琪身上倾注了太夫人和裴澄的目光,是姨娘,还有个不爱争宠的?
邱姨娘嗓子微梗,在屋里听罗姨娘说起夫人暂时掌家的事,她就一阵心慌,放权容易想要再收回来可就难了,想当初,她从先夫人手里夺权使了多大的心力!
可慢慢的她的心劲又缓了回来,二房毕竟不是大房,处理杂务这些年她也看透了,与其在那么无谓的权柄上揩油,还不如争一争裴琪。这些年冷眼瞧着没有生养的姨娘最后都是怎么个下场,她的心都是凉的,夜半初醒,也总是冷汗淋漓的。以前裴琪养在太夫人身边,她是不敢奢望,如今,山不转水转,裴琪只与她一条隔了一条夹道,这不是天赐良机吗?
在自己的小院琢磨了很长时间,她才决定用移权这件事榨出夫人的愧疚之心,再借机向夫人透露些太子之事,夫人毕竟年龄在那摆着,听到这些还有个不害怕的?到时候,自己再帮她出些主意,软硬兼备,内外双修,还怕她不随着自己画的道儿走吗?
如今计划还没走到第二步就被三娘这么两句话撅回来。邱姨娘不免觉得灰头土脸,说话上就带了不客气:“夫人想要泼妾身面子,妾身接着,何必歪扯上老爷和太夫人,以强凌弱就是夫人一贯的作风吗?”
“姨娘这样咄咄逼人也叫弱?”邹妈妈肃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先矮身向罗汉床上的三娘行了礼,才冷冷的瞧着邱姨娘,“夫人才是这二房的正经主子,肯舍面对你多加训导。是姨娘的福气,姨娘却不自爱,如此顶撞夫人,莫不是姨娘觉得有了些依仗。茂国公府就盛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说到后来,邹妈妈的声音拔高,大有把事情闹大的意思。
火石电光中,三娘想到今早从荣沁居回来时看到木姨娘的小院里似乎进了一位医正,听说,自从木姨娘病后,府里对木姨娘的病一直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偏偏选在禔王要亲征前,邹妈妈的态度又是如此明显,是想借此向禔王表明什么态度。还是想对太子暗示什么?
三娘接过绿绨递过来的热茶,洇在嘴边的笑落进了茶水中,波斯货物出问题出的可真是时候。
邱姨娘听邹妈妈把话说得这么重,余光一扫,果然瞧见有小丫鬟好奇的探头探脑过来,脸色陡然就变了:“邹妈妈说话留神。千万别闪了舌头,府里这么多双眼睛瞧着,若我真有做事出格的时候,早就有人指正了,不缺妈妈这一嗓子。”
“目无尊长。藐视规矩者,赏板二十,禁足一月。”邹妈妈丝毫不理会邱姨娘。兀自念出府里的规矩,顿了顿又做了个请教的姿势,“年长日久的,也不知老奴是否记错了,还请姨娘指正。”
邱姨娘憋得脸色通红,可她到底是经过许多事的,略慌了慌便镇静下来想要驳斥几句,却见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夫人,有人闯了凌姨娘的院子。”
邱姨娘却是大惊之下腾站了起来,扯到了伤口,疼的她呲了牙强忍着,脸上的表情却像是走马灯似的变幻不定:“瞧见是谁了吗?”语气更像是幸灾乐祸。
三娘本来还觉得奇怪,一个无人居住的院子,进也就进了,用得着这么慌里慌张的吗?看见邱姨娘的表现就更觉得此事怪异。
那小丫鬟不是日常传话的,因为外间实在没人,她才硬着头皮进来的,听见邱姨娘问话,本能的先瞧了眼三娘,才结结巴巴说道:“是易安堂的疯婆子,刚进了院子就被人抓住了。”
邹妈妈神色微动。
这边,邱姨娘熠熠发光的眼神逐渐暗淡了下去,像是突然听到什么地方有宝藏又被告知无法打开的样子。
三娘瞧了有趣,却还是安坐在罗汉床上没动,一句“知道了,你跟着绿绨过去瞧瞧。”就打发小丫鬟下去了。
“妹妹可还要留下?”三娘散散一笑,“若不留,就按邹妈妈说的办吧,念妹妹还在养身子,二十板子就先记下,若有下次,一并处罚。”
“嗯?嗯。”邱姨娘的心神全被刚才的事搅得一团乱,心不在焉的应下。
她带来的那个小丫鬟听在耳里却不亚于雷震,急着扯了扯邱姨娘的衣袖,暗暗给她使眼色。
邱姨娘回过神来,蹙了眉望着三娘:“夫人刚才说什么?”
三娘倒不介意多说一遍,颇有兴趣的打量邱姨娘:“……妹妹是掌管过家事的人,自然知道‘有令不行’的难处,妹妹得老爷的宠,自然也有‘规矩’两个字在老爷心中落下的分量。妹妹向来是西院的表率,今日不会介意委屈一番吧?”
“邹妈妈。”三娘不给邱姨娘任何反驳的机会,笑着点了邹妈妈的将,“伺候着邱姨娘回院,瞧瞧院里屋里还缺些什么,不用报我,直接去外院或者库房取。”
这哪是禁足,分明是待客之道!
邹妈妈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却还是依言行事,冷着脸站在邱姨娘面前三步远,摆出一副‘你不走就绝不罢休’的样子来。
邱姨娘瞧邹妈妈这架势,不知怎么的,忽然想到那个挨千刀的仇姨娘,心里就先哆嗦了一下,气势衰弱下来,却还硬着嘴兜话:“夫人可别忘了,老爷总有归府的时候。”
是在告诫她打人不打脸吗?
三娘突然就笑了,眸子如秋日星辰,莹莹润润闪着灵动。
荣华一世183; 第一百八十三章 弱势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头绪
荣华一世184;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头绪
一个耗费了十年时间依然没弄清楚自己姨娘定位的女人,如何让别人正视她?
“妹妹就在院里好好养着吧,其他的事倒不必妹妹操心了。”
邹妈妈脚步往前移了移。
邱姨娘胸口起伏一阵,不甘心的瞪了三娘两眼,甩开帕子走了。
她带来的小丫鬟忙不迭的赶上去。
屋里蓦的空下来,三娘散了劲,身子一歪,半躺在了罗汉床上,思绪不由自主在红裳和四娘的事上漂浮辗转……
最先回来的是绿绨,她只简单地禀说,把疯婆子绑了交给易安堂的婆子们,让婆子们好好看着,不会再让疯婆子跑出来闯祸,便没了下文。
“闯祸?不过是进了处小院,能闯什么祸。”三娘不以为意,她刚刚把话说完,忽然想到邱姨娘听到此事后不同寻常的反应,脸上不由带了几分认真。
绿绨瞧着三娘,思考了会儿,还是决定透露一二:“凌姨娘是老爷最钟爱的姨娘,也因此爱屋及乌,才会对四爷疼爱有加。自从凌姨娘去世后,那处小院便被老爷派了两个媳妇子专门守着,屋子里全是凌姨娘留下来的墨宝,老爷每月总有那么两日是歇在凌姨娘院子里的。天长日久,自然会惹得有心人好奇、惦记,曾经就有一位刚入府的姨娘,仗着自己新得宠,悄悄避开媳妇子进院开了屋子。被老爷知道后,直接卖了出去,府里也不敢再提这件事,凌姨娘的小院成了更深的忌讳。”
三娘若有所思地慢慢坐起身来,笑望着绿绨,她不是在乎绿绨说的内容,而是她的语气,那种告诫和提醒的语气,明明白白的告诉她有些事不可以越界。
“夫人。”辛荷带着蕊珠与邹妈妈一前一后进了东次间。“您交待的事奴婢都办妥了,二爷让奴婢带蕊珠来谢夫人。”
辛荷说着,蕊珠就已经俯下身子跪在了地上:“奴婢给夫人磕头了,谢谢夫人对二爷的关心。”声音中已经带了哽咽。
三娘忙吩咐辛荷扶她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起来好好说。”
蕊珠轻轻挣开了辛荷的搀扶,垂眼俯首在地上,压低的肩膀微微有些耸动:“夫人,奴婢想求夫人一件事。”话只说了一句却又戛然而止。
三娘想了想,摆手让辛荷三人退出了次间。才转头对着蕊珠道:“起来说吧,这里没别人了。”
蕊珠顿了顿,又磕了个头才缓缓起身,嫩嫩的小脸上都是泪:“夫人。二爷,二爷并不受老爷待见。”
这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不然长子腿疾裴澄此前都不闻不问的。
“二爷是,是……”蕊珠脸色通红一片,快要沁出血了,眉头却皱成了结儿,“奴婢也是听人说的,也不知是不是作准……”
三娘心里泛起了疑水,却还是静静地坐着等蕊珠过了那份羞赧的坎儿。
蕊珠眼神闪烁不定。半天才抛开羞意稳下心跳:“麦姨娘被收房后老爷从没去过她那儿,后来姨娘屋里用了些熏香!”歇了一息,蕊珠才接着说道,“麦姨娘是先太夫人送给老爷的,老爷不会驳先太夫人的面子,对麦姨娘更冷淡罢了。没想到。后来竟会有二爷。”
三娘想了会儿,才明白“用了些熏香”是什么意思,她不禁心里微惊:“你这话是从哪儿听来的?”
“是易安堂的老人儿。”蕊珠抹了一把泪,低声说道,“麦姨娘把自己应得的份例总是悄悄的那些给易安堂。那里有伺候太姨娘的老人儿,有时也会到麦姨娘院子里走走。”
“这件事瑞哥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