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这一幕的绿绨大惊,忙滑身过来。一把拎住了小海灯,屋里反应过来的人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三娘还没来得及斥责秋茗,就听见莫姨娘一声尖叫从锦杌上跳起来,原来,倾出来的油星子有几滴落在了莫姨娘的裙子上。刚刚的火头又蹭了过去,她的月华裙突然就着了火。
“快,快救火。”邹妈妈冷静的声音传来。三娘未加思索,端起手边的茶杯就泼了过去,几位姨娘反应过来,也忙照做,未几,刚蹿出来的火苗便湮灭殆尽,只是苦了莫姨娘,好好一条裙子被烧了个洞不说,连着身上,脸上被茶水溅得狼狈之极。
三娘恼怒的瞪着秋茗:“扣你两个月的月银,去院子里跪上三天三夜,不改掉你这莽撞的毛病,就别再来见我。”语气异常凛冽。
从未见过三娘如此凌厉之势,屋里人一时都被镇住,噤若寒蝉。
秋茗眼中噙了泪,咬得嘴唇发紫,却一言不发的出了屋子,直冲着正屋跪了下来。
“扶莫姨娘进里间。”三娘余怒未消,语气还有些生硬,“几位姨娘都请回吧。”
也不待她们告辞,领着莫姨娘进了里间。
“夫人不必生气。”莫姨娘缓缓还有些发白的脸色,挤出一丝笑来,“秋茗姑娘素来是您身边最稳重的,今日也是一时失手,妾身相信她绝不是有心的。夫人若执意责罚,倒让妾身不安了……”
三娘手一抬,制止她再说下去:“姨娘宽宏,我却不能纵容。就因为是我身边的,才更该知道轻重。”又轻笑,“只是坏了姨娘这件心爱的裙子,实在不好。”
“哪里谈的上‘心爱’,不过是常日里穿着舒服罢了。”莫姨娘也是乖觉的人,听三娘没有饶恕秋茗的意思,便顺着说到了裙子。
“见姨娘整日里就穿着它,还以为是铁别的呢。”三娘笑道,“正好,前几日你送来的两件裙子我还没穿呢,换一条回去吧。”又瞧着宽袖衫上的水渍,“这件也不能露面了,绿珠,去把我那件藕色折枝梅的通袖衫拿来给莫姨娘换上。”笑望着莫姨娘,“好歹能走回去再说。”吩咐绿珠,“这衣裳也不能再穿了,干脆拿出去烧了了事。”
绿珠应声做事。
莫姨娘眼中微亮,竟也没有拒绝。
辛荷回来时,莫姨娘早已经走了,她便把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三娘:“……说是三夫人善妒,怕在府里养不活,便一直放在外头了,今年六岁了。同来的还有一个自称是四爷的乳娘的妇人。”
“四爷?”三娘微讶。
“太夫人刚刚发话,府里以后就称三房的为四爷,咱们这房的五爷。”
看来是打定主意要认了,三娘点头表示知道了,估计三夫人的早产跟这件事也脱不了干系。说三夫人善妒,也亏裴沅说得出口。
但这毕竟是三房的事,三娘没兴趣知道更多,便说起另外一件事:“张先生可去了小院?”昨日午后她便让张武去殷府,找了个借口把懂奇香的张老先生请在了张武那处小院歇了。
“在。”
“绿珠。”三娘吩咐道,“包上那两件衣裳送去给张老先生,听他说明白你再回来。”
“是。”绿珠欣然应声,去屋后退步找到莫姨娘换下来的衣裳,用寻常绸子包了。
荣华一世217; 第二百一十七章 寻机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大义
荣华一世218;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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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芳去而复返,神色比送裴琪时平静了很多:“太夫人说难得一家人团聚,午膳就在荣沁居用了,让奴婢来告诉夫人一声。大夫人那里和四夫人,大姑娘那里都让人去说了。太夫人还说,请二老爷务必过去。”
从过年到现在,除了裴澄偶尔会出去一趟,这府里从来都是不缺任何人的,何来“难得”一说?还把去哪个院请了人说得这么详细,太夫人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三娘笑着送走了沁芳,那边绿珠就回来了:“夫人。”
她的脸色有点不好看,辛荷机灵的遣掉了屋里的小丫鬟,跟绿绨一起瞧着绿珠。
“张老先生说,是西域的奇香,叫迷迭香。”绿珠恨恨的说道,“人若吸入口鼻之中,少则精神恍惚,幻觉频生;多则癫狂至死。”她的语气忽然一转,带了些痛恨,“此香若是有身子的人闻了,胎儿不保不说,对孕妇身子伤害至大。张老先生让我转告夫人,衣裳上的香是一只一次熏染上去的,量很少,又是清淡的很,轻易让人察觉不出来,却是取得循序渐进的方式,平常闻惯的人根本觉不出来量是在逐渐加大的。”说着就拿出了一个古朴的瓷瓶,“是张老先生给的,解百毒。”
辛荷几人脸色煞白,目光不由自主瞧向三娘,却只见她神色沉稳,目光沉静,都有些愕然:“夫人……”
“我没事。”三娘淡淡的说道,声音里夹杂了一丝凛冽,“辛荷。你去查一查,这种西域奇香老爷除了邱姨娘和木姨娘外,还给了谁?绿绨,你去一趟留香阁,有些事我需要仇姨娘的帮助……”
三娘低声吩咐了绿绨几句,绿绨目光微暗,应诺离去。
瞧着三娘如此冷静,辛荷反而安下心来,只是想到进屋前瞧见跪在院子当中的秋茗。她面上流露出一些不忍:“夫人,秋茗妹妹那里……”
“白天就只能委屈她了。”三娘微叹,“你去做事吧,这几天不必过来伺候了。有绿珠就够了。我要知道莫姨娘在府里这些年所有的动作。”
“是。”辛荷面色微松,秋茗虽然不如即墨几人和她的交情深,可毕竟也是在萱颐居待过一段日子的,如今又和她同时侍奉夫人,人勤快爽朗不说,嘴也甜,要说辛荷一点不关心秋茗,那是假的。听夫人说话的意思,秋茗所做的事似乎是夫人授意。她也就放心了。
三娘瞧着离午膳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差了个小丫鬟去外院请裴澄回来,自己则由绿珠服侍着进了净房,重新梳洗一番。
“夫人不想把迷迭香的事告诉老爷?”绿珠憋了半天,还是在三娘换衣的空挡嘴一松问了出来,话一出口。她心里便有些忐忑,偷偷觑了三娘一眼,见她神情不变,这才大着胆子继续说道,“赏各位姨娘西域奇香的事。没有谁会比老爷更清楚,夫人直接问老爷不是更方便吗?”
三娘闲闲的在首饰匣中检出一对镶嵌了两只小小的猫眼石的耳塞,凑近日光瞧着:“那你觉得老爷若知道此事。会怎么做?”
依着老爷和主人的关系以及老爷对夫人的重视,当然是“不会让莫姨娘活着,或者干脆赶出府去,绝不会再让她有机会接近夫人。”绿珠很干脆。
“是啊,可我却不愿意看见这样的结果。”三娘在鬓边斜插了朵酒盅大小的堆纱桃花,娇艳的粉红霎时为三娘白净的面庞增色不少,她冲着铜镜中的人一笑,“有意也好,无意也罢,她能活着的时候我就绝不会让她脱离我的视线。”
绿珠满脸疑惑。
裴澄走了进来,瞧三娘好端端坐在锦杌上,他的脚步便慢了下来,笑道:“你让丫鬟急忙忙喊我回来,有什么事吗?是瑞哥儿的事?”
三娘笑着起身:“不是,是母亲。”扫见裴澄披风上有些尘土,惊讶道,“老爷出府了?”
“有点小事,刚回府正巧就碰见你的丫鬟。”裴澄含糊的笑道,边说边解了披风的带子,“怎么,母亲要商量三弟那个外室所出的孩子认祖归宗的事?”
听着语气,三房的事他是尽知了。
三娘接过披风递给一旁的绿珠收了,叫了小丫鬟去准备热水:“母亲没说是什么事,只说让咱们带着孩子们都过去,还说是难得一家团聚……”
三娘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裴澄的脸色不对,忙打住了话头,微蹙眉头:“老爷……”
裴澄沉默片刻,长长一叹:“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没让丫鬟们服侍,直接让三娘随他去了净房。
荣沁居小花厅内人头攒攒,丫鬟们来来往往端上精心准备的膳食,川流不息,却诡异的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花厅内因此显得特别安静,连孩子那一桌都受了感染,都规规矩矩的端坐着,就是裴琪也只是好奇的张望不敢出声。
膳食摆好,等屋里没有穿梭的丫鬟们,太夫人笑道:“今日咱们一家团聚,有两件事我要宣布。这第一件嘛。”太夫人转头望向她左下首的裴沅,“老三,让人把孩子抱出来吧。”
裴沅笑容满面,闻言大手一摆,立即有个秀丽的妇人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从偏厅走进来,孩子的面庞和那妇人有五六分相似。
大夫人和四夫人都有些吃惊,似乎没想到这个小男孩会长得这么秀气。
“这是老三的孩子,取名叫玦,明日就开了祠堂,从今后在咱们府里行四,也算是三房一点骨血。”太夫人言简意赅,寥寥几句话就把事情说了过去,顿了顿又说道,“咱们府里各房如今都有了自己的血脉,日后我见了老国公爷和姐姐,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太夫人的语气低沉,裴宽和裴泽都站起了身:“母亲……”
太夫人抬手打断了他们的话:“都让我把话说完。俗话说的好,千里搭长蓬,没有不散的筵席。按说老国公爷仙逝的时候就该单分,只是那时念着各房都有未尽心的事,咱们府里又都人心惶惶,便一拖再拖,直到现在。如今,万事稳妥,分家也就该提到日程上来了。我已经让人去请了族里的耆老过来,过了三月三,咱们就正式把这件事议一议。”
屋里静尘翻绕。
裴宽、大夫人只是神色暗淡了一些,显然早就猜到了太夫人要说的这件事,只有三房、四房瞧着非常惊讶,从进入花厅就一直保持沉默的三夫人更是脱口而出:“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分家?”
三娘微叹,她在净房就听裴澄解释了前因后果,太夫人其实早有此意,只是顾念着和裴沅的母子情分,一忍再忍,却没想到裴沅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把她老人家的话当成耳旁风,不仅私下跟二皇子党羽来往密切,如今更是把二皇子一手促成的母子二人接回府里,眼看着裴沅要把茂国公府带进泥淖,她便再也不能容忍下去了。
裴沅的脸蓦的阴沉下来,一双手攥得死紧,怪不得娘答应让裴玦进府这么痛快,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没了茂国公府这棵大树,谁还会时时高看他一眼?跟二皇子的人又怎么能来往得如此顺利?分出府去,自己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事,看这情形,娘是绝对不会让大哥出手相助的。明明自己才是她亲生的,怎么一到事上,她总是会倒在那兄弟俩的身上?
裴沅低垂的目光阴骘的可怕。
荣华一世218;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大义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养患
荣华一世219;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养患
暮色降临,梧桐苑内秋茗依然规规矩矩的跪着,正屋里早就掌起了灯,灯光从蝉翼纱窗纱上透出来,打在外头,形成一层晕黄的色泽。
过了戌时,绿珠出来遣散所有的丫鬟婆子回后罩房休息,过来搀起秋茗:“夫人让姐姐回屋里说话。”
秋茗打起精神站了起来,身子还是不争气的歪了一下。
绿珠眼尖,半搀半抱着她进了正屋。
东次间内,三娘亲手沏了热茶摆在罗汉床的矮案上,见二人进来,指了床边的锦杌:“赶紧扶她坐下。”亲手递了杯茶让她喝下,又递了手炉过去,“给,好好暖暖。”瞧着秋茗发白的小脸,还有些僵直的身子,心疼道,“真是委屈你了,咱们院子里别有用心的人多,怕有人起疑,只能挨到往日休息的时辰才遣散丫鬟们让你过来。”
秋茗扬起脸,眼神痛苦中带着几分自责:“能为夫人尽一份心力,怎么能算委屈呢,可惜奴婢没有能力早些洞察莫姨娘的歹心,要不然小主子爷不会……”
三娘心中一恸,强自忍住,反而笑着安慰她:“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瞧她两条腿还是有些不自然,便让绿绨拿了条小褥子过来搭在她腿上,边整理边角边说,“我今日既然发话说让你跪三天,明日后日还是要辛苦你了。不过,早晚天冷,未免日后落下什么不好的毛病,你就带上这副羊毛护膝吧,多少能挡去些风寒。”
说着,三娘就从罗汉床床角拿过一个小包裹,层层打开,是双上好的羊皮护膝,翻过来的里子绒绒的毛色一看就是上品。
秋茗慌忙推辞:“这可是夫人用老太太给的陪嫁做的,奴婢不敢僭越,还请夫人收回。大不了奴婢多穿些厚实的棉裤,撑一撑总能过去的。”
三娘一把把护膝塞到秋茗手里,假意嗔道:“什么时候添了这么些婆婆妈妈的毛病,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抬头见邹妈妈出来,笑道,“琪哥儿睡着了?”
“睡着了。”邹妈妈脸上添了一抹笑,“跟老爷小时候一样,挨着枕头就睡,可沉了。”目光落在秋茗身上。脸上略有些不忍。
三娘也随着收回目光到秋茗身上,暗叹口气,若不是法真师傅闻到莫姨娘身上传出的不同寻常的香气,她是怎么也想不到莫姨娘居然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怎么说她们也曾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从法真师傅那里知道香有蹊跷后,三娘没有瞒身边这几个人,还是秋茗自动请缨,才有了早上那一幕戏。
“绿珠和秋茗回去睡吧。”三娘笑着吩咐道,“邹妈妈先留一步,我有些话想要问妈妈。”
“是。”除了绿绨去抱被褥过来,绿珠搀扶着缓过来劲儿的秋茗回了鹿顶房子。
“邹妈妈,请坐。”三娘指了秋茗刚刚做过的锦杌,笑道。“太夫人给了我一份田庄地契,说是先太夫人给两位太姨娘备老的,这份田庄正好在邹管事管着的那片田庄中,所以我才想问问,是否真有此事?”
邹妈妈一震,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夫人是说先太夫人?”
三娘能理解。据裴澄所说邹妈妈年轻时性子颇直,就是因看不惯先太夫人对几位无所出的太姨娘打压的打压,迁移的迁移,其中更有一位对邹妈妈曾有大恩的姨娘,因为延医迟误一命呜呼。让邹妈妈心灰意冷,在裴澄还未成年的时候就自动提出要去庄子上守着,如今听闻先太夫人居然对几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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