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见他没介怀,这才放了心,笑着打个圆场,“原先你的亲人们走的走,散的散,要说现在这样儿倒也挺好,你爹知了你的下落,随后你姥姥府上也寻到了你,往后就是不相认,这世上总也多几个牵挂的,算来是桩好事儿。”
朱春香笑着接个话儿,“娘说的在理,昨个成亲,我爹来时瞧见妹夫便与我说妹夫面目极善,往后福气大,妹子跟着能过好日子哩。”
润生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道:“我这才想起咱爹还会看些手相面相,批个卦字哩,那往常咱爹可有没有提过我?”
朱春香扑哧笑出声来,“爹早帮你瞧过,说你面相就是个老实疙瘩,钱财虽不多,却是极长寿的,这辈子最是平平稳稳的,我跟着你也沾了你的光,一辈子一帆风顺。”
一屋人呵呵笑了起来。
午饭过后魏元才起身,宝珠早屋里听着动静,见他起来便麻溜上灶房烧水,待水开了将沸水滚一壶茶,听着他梳洗完毕后王氏将他请进厅里,这才端着托盘往厅里去。
魏思沛原本想陪着,却被她悄悄用眼神制止,不为旁的,只觉得魏伯这个爹这些年当的极不易,她心头尊重魏元,敬茶也要规规矩矩,亲力亲为。
只在心里庆幸着,亏得他今个起的晚,若错过了奉茶,自己想来会内疚许久。
进厅时,他已经上首坐着了,宝珠兀自上前跪下,轻唤一声爹,他笑呵呵应一声便让宝珠起身。
接过她递来的茶水,轻抿一口,老怀大慰道:“茶水爹已喝了,训诫就免了,家里没有那样大的规矩,爹爹不求你做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贤妻良母,更不求你为家中添上男丁,只盼着往后能见着你跟思沛两个日日举案齐眉,互敬互爱爹便欣慰。”
宝珠使劲点点头,眼里不觉盈了些许泪花儿。
魏元呵呵笑着抚须,“虽不强求,若膝下能有一双,一儿一女则更好些。”
宝珠蓦地红了脸,瞧一眼魏思沛,他忙起身笑,“爹放宽心,那些话儿我都记下了。”
陈铁贵一旁瞧的也动容,忍不住刮刺一顿闺女,“瞧见你公公对你们多少宽容?往后不说旁的,待你公公要像待亲爹,往后成了亲,不能再像屋里头那般随意,万事跟你公公商议着来,若犯了错,你公公训诫你,那也是长辈训斥小辈,再不能像在你娘跟前儿那般顶嘴插话儿。”
王氏一旁笑着嗔他,“奇了,亲家没说几句,训诫的话儿咋的都让你说去了!?”
……
因吴氏近来快生产,坐不上一会儿王氏便起身张罗着送她回吴府住一晚上,说是昨个操劳了一整日,今个快些回去歇歇。
魏思沛忙出去备车,说是昨个大嫂为着亲事忙了一整日,他该与宝珠两个亲自送大嫂上吴府去。
吴氏忙推辞,“你们大哥与我同去,还麻烦着那么些人做什么?”
宝珠摇头道:“大嫂即将生产,是全家的宝贝,该小心伺候着!”又与吴氏说几句喜庆话儿,让她只管回村安心养胎。
吴氏笑骂一句夫唱妇随,便由润泽搀扶着往外头去。
应了王氏那话儿,果不其然,第二日便收到夏府的来信,宝珠见魏思沛面上虽淡淡的,捏着信的手却抑制不住地轻抖,知道他怕是心情激动,便让他回屋先去瞧,也不去打扰他。
因原来的书房改成个套房爹娘居住,房里的书柜书桌便全搬进厢房,好在厢房足够大,又亮敞,他进屋后便书桌上看信,二嫂今个闲不住带着润生哥去点心铺子忙活,宝珠便上爹娘屋里跟秀娟玩一会儿。
半个时辰后才回厢房瞧他,见他面上有些发苦,忍不住问:“信上些了些什么?”
魏思沛叹一声,才道:“我娘当年从家中离去,姥爷受了打击,半月后便离了世,姥姥心里对娘……这才放任了,自那后许多年再没去寻找娘的下落。”
宝珠一时间也被这件事儿惊的怔住,半晌才道,“世事难料,原先只觉着你姥爷不该逼迫你娘嫁城里的富商,可真他那么去了,又……”她不知该如何形容心里的感觉,一时语塞,半晌,叹气一声,“只怕你娘是不知道的,若她知道,必定也会难过伤心。”
魏思沛点点头,“原先只当姥姥姥爷心硬,谁料中间竟有这样曲折的缘由,姥爷去后,姥姥独自拉扯几个舅舅,好在大舅出息,京城做着个半大的京官,这些年府上得他照应,日子才渐渐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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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夏府之行
宝珠点头道,“这样说来,你姥姥这些年也不易,若我爹知道了,总该收回昨儿早上那话儿。”
他点点头,半眯着眼儿回忆道:“小时候常常为一件事儿困扰着,为何娘离了家,直至爹走了,姥姥也不来寻。”顿了顿,叹息道,“宝珠说的好,世事难料,今个既然已经知道了缘由,我想我也该放下往日心结。”
宝珠想起什么,朝他撅个嘴儿,“大嫂昨个还说你该是富贵公子哩,现如今又有个富贵姥姥寻上门来,我怕是高攀了你。”
“宝珠又在说俏皮话,”他定定望着宝珠,目光沉静温和,“我只觉得自己仍不够好,生怕宝珠哪一日厌了我。”
宝珠嗔他一眼,忽问:“若你姥姥让你南边去呢?”
魏思沛弯起唇角,“有爹跟宝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再者,这么些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还不知姥姥舅舅他们对我是什么个态度。”
宝珠赞同道,“这么些年没一块生活,就像去了赵家的喜妹姐姐,纵然现在就来陈家,怕也不能将陈家当做自己的家。”话锋一转,又道,“这事虽来的突然,可我觉着,你姥姥舅舅们总该待你好的。”
话毕了,脑中极快地闪过收到那双鞋子的事儿,只稍一琢磨便决定不告诉他为好。
魏思沛放了手中信,抬头与宝珠商议道:“这事儿娘算了个准,姥姥前些个刚寻到县里,得知咱们亲事,只来及快马加鞭先送上贺礼,她年岁大了不便出远门,信中多次提及相认一事,宝珠怎么看?”
宝珠笑笑,“我自然没什么可说的,若你想回去走一遭,我便支持你。”
“是咱们。”他抿唇笑笑,“姥姥再三提及还要带上你。”
宝珠半信半疑撇嘴儿瞧他,上书桌前跺跺脚,他马上识趣地挪出半边屁股,将信递给她,笑道:“你亲自瞧。”
浏览一通,见那封信乃是夏老夫人亲笔,言辞极为恳切,字里行间皆流露出对思沛的挂念以及对过世思沛娘从释怀到愧疚等等情绪,全篇读下来,宝珠只觉得老人家极为体贴亲和,瞧她信里对思沛的挂念也不似假的,这才点头道,“你瞧着安排就好。”
他轻应一声,拉起宝珠手紧紧攥着,“汴州行改成济州行好不好?”
宝珠瞧着他近在咫尺的浓密睫毛,忍不住伸手拨弄一下,满意地瞧他眨眨眼,才笑道:“成,长这样大还没出过几次远门,南边儿更是没去过,就去瞧瞧你的家乡好了,一会儿跟爹娘他们商议商议,定下日子咱们就启程。”
当日晚魏思沛便将来信内容与三位高堂细细叙说一番,魏元原也是济州人,他当年得知夏家二小姐与人私奔,只觉得她怕是寻到了此生挚爱,心中一时郁结,便离家游历,因他爹娘丧的早,这些年倒对济州并无牵挂,并不知当年城里发生的事儿,这会儿也忍不住叹息一声,“你娘当年用情太专,若能回去看上一眼,兴许也不至于酿成这般后果。”
王氏也叹,“你姥姥这样挂心你与你娘,总该回去与她相认的好。”
陈铁贵这会儿讷讷不吱声,宝珠知道他爹这会儿多半心存愧疚,有心让他下个台阶,便问:“爹瞧着好不好?”
陈铁贵闷声嗯一下,“既然搞清楚了前头的误会事儿,也别耽搁,早些启程的好,多带些厚礼去!”又叮嘱宝珠,“夏家一看就是大门大户的,咱们虽是农村人,也得叫人看着懂规矩,识大体!”
宝珠笑嘻嘻应了,当晚便兴奋地跟王氏商议着去时该备些什么特产,第二日王氏便催宝珠两个早些准备,这两日便出发。
他们几个长辈的意思,认亲是大事儿,老人家牵挂外孙子,现下既然寻到了,必定屋里急的团团转,赶早不赶晚,这两日便启程,早些了了老人一桩心愿才好。
礼备了燕州秦山特产核桃三大箱,平富县的柿饼两箱,旁的点心布料字画只等到了济州府当地再置办,按王氏的说法,夏家本就是富裕人家,好穿好用的什么没见过?布匹绸缎送的多了反倒嫌俗,大老远去了,带些特产才是正理儿,既不寒碜又是个心意。
礼物备妥了,陈铁贵又亲去买一辆马车,王氏这头屋里也闲不住,专程布庄给魏思沛买两件成衣。至于宝珠,一箱子新衣裳都是往年自个跟她三姑做的,平日她不怎的爱花哨,身上老是那两件儿,脏了洗,洗了换,并不常常穿新衣裳,放在箱子里快要生了霉,王氏挑出几件样式洋气的衣裳,将颜色鲜艳的与几件素淡的比了比,皱眉道:“年轻轻的姑娘家,老穿那么素淡做啥?要的就是那股子鲜艳劲儿!娘年轻时,巴不得天天有大红衣裳穿哩!”
魏思沛笑着捏捏宝珠的脸,“宝珠穿红裙好看的紧。”
宝珠见王氏听了他的话,果然一件一件大红大紫的衣裳往包裹里装,朝魏思沛翻着白眼,识趣地闭了嘴。
衣裳挑拣了,王氏又去收整几双鞋袜。
招娣今儿回了县里,知道宝珠要济州去,瞅空便溜进屋挤走魏思沛,拉着她叨叨没完,“有什么力气活儿只管让妹夫做,若妹夫欺负了你,只管欺负回来,外头行走可得注意些,遇上坏人多长几个心眼儿!”
王福来拍她一下,哼道:“你妹子还没你心眼多?瞎操心!”
宝珠笑笑,跟小舅聊几句,他笑道,“这回出的可是远门,屋里人也关照不上,跟思沛两个一路上互相照应着,赶路也不用太着急,缓缓至多五六天也到了,铺子只管放心,有舅跟你三姑,良东哥在,只管放心玩儿一段的。”
陈铁贵呵呵笑,“不用给娃儿操心,思沛是大夫,这一路上头疼脑热的就先不用怕,妥帖着。”
晚饭过后,王氏一边给宝珠两个打理包袱,一边陈铁贵念叨着,“虽说思沛姥姥那信说的感人肺腑,可我这两日细想来咋又觉着有啥不妥哩?你说说,他姥姥前头不愿寻她娘,总也该知道他娘随他爹必定要生儿育女的吧,这么些年没挂念母子俩,她怎的突然生出心思找寻他娘来的?”
陈铁贵哼她一声,“前几日全家人只见着你最是拍手说好,这会儿偏生你事儿多!”
王氏叹气道,“瞧两个娃儿开心的紧,我那话儿还咋去说!”顿一顿,又道,“兴许也是我想多了,人老了总也惦记着儿女,这么多年的事儿过去了,她怕也放下了,不气思沛娘了。”
陈铁贵朝王氏翻一眼,“亲亲的外孙子,不是挂念了还能有啥目的?你这婆娘也是没事找事儿的很!”
王氏气的一窒,偏生又反驳不来,顺势扫床笤帚赶他下去,“就你明白事!外头逛哒去,没看我正忙着?”
因她有些忧心,当晚又宝珠房里叮嘱他们两个,去了且要对姥姥舅舅们礼貌,若没什么事儿,相认了便早些回来,两家远是远了些,每年逢年过节总也能去一次,这头离得太久也不好。
魏思沛点头应下,“娘放心,这回打算在姥姥屋呆个三五日便回,顺道浏览各处风景,加上来回路程统共也要不了一个月。”
王氏心头稍安了心。
第二日一大早,王氏便起身灶房煮一锅饺子,宝珠两个吃上了,王氏原说天亮再走,陈铁贵便催说城门这会开启了,赶早些,傍晚好能到城里落脚。
王氏红着眼睛不迭叮嘱他们两个时,陈铁贵已经外头搬运好箱子吆喝开。
宝珠跟思沛齐齐劝王氏几句,便在陈铁贵的催促声中出了门,陈铁贵一路相送着,直到了城门口才停下来,兀自叮咛雇来的车夫老李,“老乡识得路,一路上劳烦多照应我两个娃儿。”
老李呵呵笑道,“我这把年纪,南边跑过不知多少趟哩,雇主且放心回吧。”
宝珠车厢里探出脑袋朝他爹挥着手,拼命喊着爹娘放心,直到他的身影变成一个小黑点才闷闷不乐将脑袋缩进来。
马车顺着城外小路一路朝前行去,车厢里,魏思沛从包裹里取出几样点心,又从木格子里取出茶具,宝珠默默盯着他的动作,见他又榻下拿出个方方正正的小方格子棋盘来,放在几子上刚合大小,他不紧不慢道:“一路上无趣,咱们来下五子棋。”
方才还因送走她爹而有些低落的心情顿时缓和了些,“头一回离了爹娘,总算还有你,若我一个人上路,这会儿怕要哭了。”
魏思沛笑着摸摸她脑袋,“什么叫总算有我?往后每日都有我陪着宝珠。”
天黑前总算到了燕州府,他们随意寻了个小客栈落脚,与老李一块吃了个饭便歇下,准备第二日赶早上路。
这是宝珠头一回离了家人独自外出,实际上,除了先开头心头有些不舍,总体而言,心情还是无比雀跃的,当晚两人便在房中你一句我一句地幻想着此次济州之行的种种美好。
好在颠簸了一路,宝珠虽精神奕奕,只身子却乏了,聊不大会儿便起了困意,魏思沛见宝珠闭了眼,转身轻轻环着她睡下。
第197章 济州夏府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宝珠便被魏思沛轻柔叫醒,“老李已在外头等着了,方才上来叫过一回,我见你睡的香,便让他先楼下等片刻。这几日要赶路,宝珠辛苦一下,早些起,不好让老人家外头等久了。”
宝珠嗯一声,麻利穿了衣裳翻身下床,魏思沛怕她出门冷着了,包裹里寻出一件白斗篷,“晨起稍凉,多披上件。”
宝珠笑着摇头,“咱们北方十月里凉爽,越往南方却越热哩,怎的还添衣裳?”
魏思沛笑着瞧她,将斗篷收在前臂上搭着,“那等宝珠冷了再穿。”
下楼时问过老李,得知他起的早,大堂里吃过了,宝珠不愿耽搁,便说早些赶路,只让魏思沛买几个烧饼咸蛋当干粮,上了马车,一边啃干粮一边与他闲话。
当日赶路赶的晚,好在城门关闭前在阳洛府落了脚,阳洛是中原大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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