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又起冲突
天不亮宝珠就睁了眼儿,小舅这一来,她娘嘴上不说,心里是欢喜的很。常听她娘提起,在娘家时跟小舅感情最深。于是,她开始寻思着晚上要做的菜,小舅来了,自然不能像往常一样只吃凉拌菜,就用家里有的蔬菜做几道家常菜就行,自个家的材料就那么多,尽量做的可口些,让小舅跟小妗子吃好,好让她娘也能高兴高兴。
早饭刚过,陈铁贵就上了县城,说是亲自到宝珠三姑那说说王氏小弟上县城务工的事儿,最好是能跟着妹夫一块儿跑跑货,不成的话,陈翠喜在县城毕竟方便的多,看能帮着寻一份好些的差事来不。
宝珠小舅跟小妗子都是勤快人,干活也实在,刚来头一天就早早起了床,早饭刚过,扛着工具就往田里去,说是帮着王氏把那几亩地收拾收拾,上点儿肥,赶走之前帮王氏把豆子种上的。
刚出了村头就远远瞧见钱氏母女,自打几年前铁富上门借过一回牛,王氏没给好脸儿,两家人彻底生了芥蒂,也就张红玉时不时偷偷来找王氏坐不大会儿。
钱氏进门不多久就生下了秀娟,钱氏脾气不好,动辄打骂,说起来,秀娟也着实可怜,不大岁数就成日挎着个脸儿,见谁也不吭一声儿,沉默的就像一个哑巴,钱氏也就更不待见这个闺女儿。
王氏叹了口气,心说铁富本就好吃懒做,又遇上暴躁的钱氏,秀娟往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走近了才瞧见钱氏正捏着一小块玉米饼子硬往娃儿嘴里塞,嘴上一边骂骂咧咧的,秀娟被她娘硬塞进了那饼子,在嘴里呛了几下就给囫囵吐了出来,哇哇大哭起来,钱氏狠狠朝秀娟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呸”了一声儿,抬脚就踹了秀娟屁股一下,秀娟被她娘踹的一个趔趄,钱氏又捡起那饼子,“贱骨头货,今儿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王氏眉头一皱,心说自个儿平日没见着就算了,今儿碰上了咋也要说一说,秀娟也才三岁来的娃儿,再不合大人心意也不该这样管教。
王氏弟媳芳儿也看不过眼,悄悄问王氏,“姐,那人可是姐夫二兄弟新纳的寡妇?我瞅着像,前年不是见过一回?”
王氏嗤了一声儿,“可不就是她!”走到近前儿喊了一嗓子,“秀娟娘,不就是块饼子,娃不想吃就不吃了,多大点儿事?干啥跟娃儿过不去?”
钱氏见是王氏,一撇嘴儿,扯开嗓门吆喝着,“哟!我还当是谁?原来是咱大嫂子呀!”
王氏好说歹说地劝:“这点事犯不着打娃儿,娃儿是自己生的,打在娃儿身上,你当娘的不心疼?”
钱氏捂着嘴儿咯咯直笑,“真有意思,大嫂自己的娃儿穷的送了人,倒有闲心管教别个的娃儿,狗拿耗子了不是?”
王氏险些气晕过去,黑着脸骂:“要不是看在爹娘的份上,你今儿就是打死了娃儿,我也不带吱一声!一个小妾室,还真当自个是啥人物了?”
钱氏原本还得意的表情瞬间滞住,气急败坏地叫骂起来,“臭老娘们,老娘就是爱作妾,要说也不该,铁贵哥这样好的人,咋就娶了你这么个丑娘们,难怪铁贵哥说你心眼子儿小,每回给我们地里头帮忙,都要背着你呐!正室又能咋,还不是被自个儿丈夫数落,该!”
秀娟哭喊的更凶,钱氏干脆又踹了一脚,声音极为尖利地骂着:“不知好歹的贱东西,再瞎叫唤仔细我扒你的皮!”
王氏气的浑身发颤,芳儿在一旁直拽着她,“好赖在人前儿还知道要个脸儿,她可是连脸都不要!”王氏小弟王顺来也忍不住来了气,“听她嘴里头胡说,姐夫咋可能在外人跟前儿数落姐?撒泼扯皮的咱可比不上她,好心当成驴肝肺,姐管她的闲事做啥,咱们走就是!”
王氏又气又悔,原本不过是看秀娟可怜,说上几句话儿,谁成想惹来一肚子气,知道今弟媳妇在跟前儿,总得给小弟留些颜面,再咋样也不能跟钱氏似地疯骂,转身对他们说:“咱们走,让她自个儿吠!”
芳儿也是个直脾气,回头就冲钱氏骂了一句:“铁贵哥也是你叫的?不知羞的臭不要脸儿!”
王氏心说当年没借牛到底还是做对了,就是把牛送了人,也不可能借给这样的人,又想着,晚上回去得好好把这事儿跟丈夫说说,以后再碰上盖房种地的事,绝对不再给老二家帮一回忙的!再有,等到过年的,不给钱氏闺女儿一文钱儿!就是给了,那钱还不是叫钱氏拿去了,日后一分钱儿自家的便宜都崩想占!
想来想去的,心里的火气倒消了大半,芳儿见王氏隔了没多大会儿倒像是缓过劲儿来了,直说王氏心宽,又气呼呼说那钱氏不是个东西,十里八乡的,再没见过这样不讲理的人。
王氏反倒劝她,再碰上这样的人,惹不起还躲不起?犯不着跟她置气,还弄得自个儿不舒坦。
日头火辣辣地晒,宝珠正陪着表姐招娣在树荫下头玩抓子儿,魏思沛扛着锄头进了大门,笑着唤宝珠,“宝珠,不是要种菜么,垦地去?”
宝珠欢欢喜喜应了一声儿,前几天忙着做鸡精,倒把菜地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拉着招娣对他说:“这是我姐招娣,这几天跟咱们一块玩儿!”
招娣长得黑黑胖胖的,性子也大不咧咧,见了魏思沛也不怯,大声问他:“哥哥,你脸上有疤!”
魏思沛笑了笑,轻轻抚过脸上那道疤痕,“小时候不听爹娘的话儿,自个儿调皮摔的,招娣可不能像哥哥一样调皮,不然也长出一条难看的大疤来。”
招娣惊恐地摸摸脸蛋,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问他:“原先调皮,现在不调皮了,还会长不?”
魏思沛淡淡笑着瞧她,“不会的,听爹娘的话脸上就不长疤。”
宝珠忍不住抬眼看他,看那态度,倒不似从前那般对那道疤在意了。
三人来到河边,宝珠在自家门口的河沿上选了一小块草地,正要去拿镐,魏思沛拦住她,笑着说:“我来就好,你们俩在旁看着就是了。”
招娣跑回屋里拎出一把镐头,脆生生的叫:“思沛哥哥,我也会锄草,宝珠妹妹歇着,咱们一块锄草!”
魏思沛也不拦她,俩人一下一下地干起了活儿,宝珠望着招娣俩眼发木,招娣只比她大了一岁,干起活来却一点不含糊,那架势倒像是经常帮爹娘干过活的,宝珠脸上忍不住一阵发烧,想她活了两世,这一世还没怎么干过农活,小胳膊小腿被她娘惯的白嫩娇弱,别说翻地,就是拿起镐头挥舞两下兴许都费劲。
宝珠撅着嘴儿,有些不服气地说:“表姐歇着,让我来!”
招娣抹了一把汗,笑嘻嘻说:“妹妹歇着,一会儿就弄完了。”
魏思沛却停了下来,瞧着宝珠脸上有些沮丧,笑着让她去捡草地上的石头和翻出的青草,又夸她:“宝珠年纪最小,就知道干活儿了,捡石头比翻地还累,仔细砸了手。”
宝珠忍不住偷偷翻着白眼,但还是仔仔细细挑出草滩上的石块,远远丢进河里,又将挖出的一块块带着泥土的青草往河边运。
锄了草,招娣又帮着宝珠捡土块,让她去歇着,宝珠不肯,招娣一本正经地模仿着魏思沛说:“妹妹不是一会儿要给爹娘和姨妈他们做饭吃么,做饭比捡土块还累,仔细别摔着了!”
那语气跟样子倒学了个九成像,宝珠忍不住被她逗笑,宝珠打心眼里喜欢这个表姐,并不听她的,笑嘻嘻跟着她一块捡了土块,捡完之后,魏思沛又翻了一遍地,笑着对她们说:“宝珠跟招娣也累了吧,明儿再上肥,今先到这。”
招娣摇着头,“一点都不累。”又笑着跳着往屋里跑,“哥哥走,帮着我妹子做饭去!”
宝珠笑着跟在她身后往回走,魏思沛三两下赶上她,小声问:“宝珠啥时候学的做饭?”
宝珠嘻嘻一笑,得意地说:“这些天儿爹娘下地,晚饭都是我做的!”
魏思沛摸摸宝珠的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她,“花生仁点心,拿去跟招娣一起吃,我要回去了,明儿再来找你。”
宝珠接了点心,向他招着手,“谢谢思沛哥哥,明儿一定要来呀!”
招娣见身后半晌没他们身影,跑出来看,见魏思沛走了,一阵儿呼喊,又直叹气,说少了一个玩伴。
宝珠笑着拉她的手,“姐姐,我做萝卜饼子给你吃,明儿思沛哥哥还来呢!”
招娣眼睛一亮,嘿嘿笑着就往里跑,“我给妹妹打下手!”
晚饭做的是萝卜丝饼子、炒蘑菇跟韭菜炒鸡蛋,王氏一下晌就闻见了灶房里头传来的香气,笑吟吟对宝珠妗子说:“宝珠娃见天儿就往灶房里头钻,还别说,炒的菜像模像样的,我这个当娘的也快给比下去了。”
第71章 要陪妹妹
招娣咬下一块萝卜丝饼,嚼了没几口就迫不及待咽下肚子,狼吞虎咽吃起来,半晌抬头,盯着宝珠,眼儿一眨不眨地直呼好吃,王氏也是头一回吃闺女儿做的萝卜丝饼,心说聪明娃儿到底还是和一般娃不一样,就说和面擀面的,她从没教过宝珠,这孩子却机灵的很,到底用心看着记下了,还知道心灵手巧地加上萝卜丝做出花样来,心里更是对闺女刮目相看。
宝珠妗子连吃了三个萝卜丝饼子,一脸意犹未尽地问王氏:“大姐啥时会做这样好吃的饼子?外酥里嫩的,味道也香,比肉馅饼子还好吃!”
王氏笑的合不住嘴儿,“都是宝珠娃儿闲着没事自己捣鼓出来的,连我还是头一回吃呐。”
宝珠妗子又给王氏跟陈铁贵各夹了一块,笑着叹气,“要我说,大姐可真会管教娃儿,润泽读书读的好,润生种地也踏实,连咱们小宝珠娃儿也手巧!”又笑着打趣宝珠,“将来谁娶了我们宝珠谁有福!”
宝珠笑笑,萝卜丝饼子是江苏一带的美食。在前世,自己会做许多各地风味小吃,可这一世,常见的蔬菜也就那么几样,白菜萝卜算是比较普遍的,打小吃惯了玉米面饼子,她老早就憧憬着家人能够吃上一回自己做的加入各种材料的面食。
做厨师有时是累,可想想,何尝又不是一种幸福呢,亲手为家人准备的一餐饭,看着家人津津有味享用的模样,那种发自心底的满足感还是让她不禁小小的幸福了一会儿。
陈铁贵也难得地夸赞了一句,“这饼子是好吃!回头再做些让你舅捎回去给你姥姥尝尝。”
宝珠笑着应下,又说还给润泽带点到学里吃,顺带给三姑家再带一些。
润泽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每次回来吃着娘跟小妹做的饭菜,再去学里,吃啥都不是滋味儿。”
陈铁贵咧他一眼儿,“忒胡说!大县城里的饭菜,那还能没咱家的好?”
润泽抿了抿唇,自有一番见解,“吃惯了娘做的口味,如今小妹也能上灶,比娘做的花样还多,一家子坐在一块吃着饭,光是氛围就不一样儿,哪是学里能比的?”
陈铁贵板起脸儿,“在外头就要好好念书,男子汉大丈夫,成日想着屋里可不成。”
润泽也不吱声了,陈铁贵管教两个儿子一向比王氏严厉,润泽这些年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跟他爹有时候也直犯冲。
宝珠舅舅嘿嘿笑着打圆场,“你爹是想你在外头别挂念着家里,用功读书咧,往后咱润泽出息了,可不能忘了爹娘,知道不?”
王氏也笑着接了话儿,“可不是,这些年他爹卯着劲儿供他读书,好在娃儿也争气,将来要能中个秀才,我跟娃儿他爹这些年可就没白盼喽。”
润泽抬头看着陈铁贵,眼睛亮晶晶的,“爹放心,我一定好好读!”
陈铁贵哼哼了几声儿,“书院里头不比自个儿家,别遇上有啥不顺意的就埋怨,咱们农家人不兴那一套,旁人吃的下苦,咱也能吃!别个有啥难处多多帮衬,别觉着多出力就是吃亏,吃亏是福!”末了,又虎着脸儿叮咛:“一个人在外头,自个儿生活自个儿照顾着,少跟那些个不三不四的二流子搅合在一处。”
王氏越听越不乐意,撇着嘴儿埋怨丈夫,“娃儿好容易回来一回,后个就走了,就不能夸娃儿几句?别成日说些难听话儿,咱娃儿是那受不得苦的?”
润泽反而笑着对他娘说爹说的在理,说是他爹说的话儿都放在心里呢。
宝珠妗子一边儿吃着饼子一边儿笑,“谁说不是呢,我看润泽能行!大姐跟大姐夫真是有福气,几个娃儿都乖,瞧咱宝珠,小小年纪就这能干了,将来还了得?”
陈铁贵笑着摇头,“话是这样说,女娃子大了将来还得嫁人,那些个针线活计也该早早学了。”
王氏立即放下筷子,“咱就这么一个闺女儿,我还想在跟前儿多留几年呐,你倒想早早嫁出去。”嗤了一声儿,“将来她大哥有出息了,咱闺女就是招个上门女婿也不是不成的!”
王氏没把宝珠舅舅两口子当外人,当即就大声嚷嚷起来,直看得宝珠妗子目瞪口呆,口里啧啧叹着,“大姐可真疼娃儿,可说起来,咱宝珠娃儿也确实是乖。”
陈铁贵拿王氏没脾气,唉了一声儿,“你姐可不就是疼她,成日把闺女放心尖儿上!”
宝珠惦着脚尖给王氏夹了一筷子鸡蛋,“娘不怕,爹说着玩儿呢!”又瞅她爹,“不能嫁,将来长大了还要给爹和娘干活儿呢!”
招娣吮了吮手指,一抬头,尖声儿说:“女娃娃都要嫁人,我将来要嫁二狗子呐!”
这话儿到底将大伙逗了个乐,宝珠妗子又气又觉着好笑,戳着闺女儿脑门直说她不知羞。
第二日大清早,招娣就爬起来,招呼宝珠到外头玩儿,昨儿个的菜园子还没上肥呢,宝珠揉着眼睛坐起身,感叹表姐超级强大的精力,跟她一块起了身,到院子里帮她娘喂了鸡,招娣见宝珠抢着干活,一阵嚷嚷,夺过食盆自己喂,宝珠想摆桌椅,她跟在后头抢着干。
宝珠妗子从屋头出来见了,笑着骂她:“让着点你妹子,你们一块摆!”
招娣急的直跺脚,“宝珠长得又白又干净,像只小白兔,我怕妹子干了活儿就不白净了!再说我是姐姐,应该我来干活!”
宝珠一脸黑线,这是什么恶趣味!?
王氏从灶房出来,“扑哧”笑出声儿来,“才多大岁数就知道护着你妹妹了?”
招娣嘿嘿笑着,拍着胸脯说:“姐姐就要保护妹妹!”
宝珠妗子直叹气,“这娃儿!前头过完年就一直惦记着她宝珠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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