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开始为大婚做些准备吧!”
这句话从佑和公主口中冒出来,小莲花当时就震惊了。
皇上是怎么把公主洗脑的?竟能让公主瞬间就改了主意!
她们自然要问公主,可是公主只是摇摇头,什么话也没说。结果这几日公主的情绪看起来就有些恹恹的,就连寻常最爱画的画儿也提不起精神了,小莲花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今日逮着这个机会,小莲花决定要好好问问。
“恕奴婢多嘴,公主真要嫁给萧将军吗?”小莲花忐忑的问,同时仔细注意着佑和的脸色。
佑和的表情无甚变化,瞧起来仍是淡淡的,看不出不高兴,可就是没平常那个精神气儿。
服侍佑和公主有四年了,小莲花清楚她的性子,虽然公主身子不好,但公主向来心境开阔,从不自怨自艾,每日都努力活得好好的,从不浪费一天。
公主的生活发生变化,就是从赐婚这档子事开始的,起初公主是急,急着见皇上,表明态度,结果皇上避而不见,公主每日忧郁。几日前,终于见到了皇上,公主同意了嫁人,但状态却没有恢复到以前的样子,看着仍然教人担心。
小莲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便听佑和道:“我和他,也算是天作之合。”
嗯?天作之合?
小莲花呆了一下,确定自己没听错,忙道:“公主没忘记吧,萧将军他喜欢、喜欢……”
“他喜欢男人。”佑和帮她把话补充完整。
“对、对啊。”小莲花心道公主还真是直白啊。可是,既然明明清楚萧将军好龙阳,公主怎会说出方才那话?
“倘若我不想嫁人,却又不得不嫁人,嫁给一个不喜欢女人的男人有什么关系呢?倘若他不想娶妻,却又不得不娶妻,他娶一个快要死的药罐子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看,可不是天作之合吗?”
小莲花已然被绕晕了。
怔了好半晌,小莲花终于理清了思路,顿时觉得公主说得很有道理。哎,慢着,为毛公主要说“不得不嫁”?
可怜的小莲花终于抓住了重点。
“皇上为何非要逼着公主嫁人呢?”她同情地瞧着佑和。
“皇兄不是逼我,他是疼爱我。”佑和心里又是一痛。想起自己这个公主像个废物一般,让皇兄百般费心,她先前还误会皇兄,佑和觉得自己简直罪孽深重。
“皇上就不能把公主留在宫里疼爱吗?为什么非要急着嫁出去呢?”想不通啊。
佑和却不愿意说了,只语意隐晦地道:“皇兄他是大盛的皇帝,他有他的难处,两害相权取其轻,他已经为我考虑得够多了,我如何能不领这份情?罢了,嫁了也好,左右不过三年而已,我还是应该好好珍惜活着的日子才是。”
就这样,小莲花听了个云里雾里,说给秋昙听,秋昙也没摸出个中线索来。不过,两人都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佑和公主要出降这事儿算是定局了。
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离佑和公主大婚只剩八天了。
这段日子里,宫里很忙,忙的当然是公主大婚的事。
长兴帝一共只有两个女儿,熙宁长公主是惠太妃所生,比明德帝还要大八岁,多年前就已经送到南越和亲了。是以,这宫里只剩下佑和这么一位公主。现在,这位最受宠的公主要大婚了,那礼仪自然不能精简,大操大办也是必然的。
与宫里的繁忙相比,公主的夫家——护国将军府倒显得冷清多了。萧直的父亲萧展将军生前受封“护国将军”,殉国后,皇帝念其忠义,谕言“护国将军府”这御赐匾额可世代悬于府邸之上,不论子孙后代身份。而萧直秉承父志,如今也已封了“大将军”。
将军府的人口实在简单,主人只有萧直一个,府里仆奴也不多,而如今这个唯一的主子还不在府里,虽然有管事和婆子们在准备,但也还是冷清。
自打赐婚圣旨颁下,驸马萧直至今未曾现身。
对此,大盛朝中众臣并不奇怪——萧直和他老爹一样,是个死脑筋,不论打战、练兵,还是做皇上吩咐的其他差使,那都是不要命地往死里做。而明德帝又最喜欢差他办事,是以,他经常不在京里,同僚们都难得瞧见他的身影。
可后宫的女人们就不怎么能接受了。哪有这样的?这都没几天就要大婚了,驸马至今连个面都没露!原本知晓皇上把佑和公主指给了萧直,有些女人心里还怀疑了一小下:萧直是断袖这事儿莫不是谣传?毕竟,皇上不可能把亲妹妹往火坑里推吧?
但现在,瞧这态势,再细细推理一番,一些自以为是的二货心里就有了论断:萧直是断袖,这事儿差不多盖棺论定了。这不很明显吗?皇上是瞧着佑和公主是个病罐子,而他倚重的萧爱卿又是个断袖,这俩人都这么难搞,干脆让他们凑一块儿得了,反正也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嘛!太医几年前就说过了,佑和公主那身子,不要指望能孕育子嗣了,如今下嫁不爱女人的断袖将军,这下就完全不用担心了!皇上不要太英明哦!
二货们忽视了一点,那就是——事情的真相永远没那么容易被推理出来。将来某一天,当一切真相揭开时,二货们大概只恨自己的脑回路太正常,并且脑洞不够大。
又一场雨过去,距离婚期只有三天了。
传说中的驸马终于回京了!
消息传到安阳宫时,已经是夜里了。
秋昙从张石那儿得了消息,就立刻进了寝宫告诉了佑和公主。
“他回来了啊。”公主只是这般云淡风轻地接了一句话,好似三天后出嫁的人不是她一样。
“公主,”秋昙唤了一声,顿了顿,才接着道,“公主大婚前不打算召见驸马吗?”毕竟都没见过几次,偶尔在御花园或在皇上那边碰到,也只是礼仪式的行礼问候,似乎到现在,公主和驸马一句正经的话都没说过呢!公主真的不用再考察一下吗?
想了想,秋昙又想打自己的嘴:还考察什么呢?都是个断袖了,唉。好好的一个男人,怎么喜欢男人呢,实在是浪费了。
佑和不晓得秋昙心中曲折,只道:“他才回京,想来也忙得很,估计心情还不好,我瞧也别给彼此添麻烦了,还是大婚那日再见吧!”一个断袖被逼着娶一个女人,他心情怎会好得了呢?佑和心里理解,也不想去给他添堵,要商讨的事,等到洞房花烛夜好了,不急。
秋昙见佑和语气平静,面容淡然,完全没有待嫁姑娘的期待、紧张、喜悦,也瞧不见伤心、难过等情绪,心想公主大概真的是很平静吧!这也好,到了将军府,左右也是过日子,公主能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于是,整座安阳宫里也笼罩了一层平静的气息。
就在这种诡异的平静中,佑和公主的大婚来临了。
九月初八。大盛皇宫最热闹的一日。
古代的婚礼规矩实在太多,古代公主的婚礼仪式就更复杂了。两世为人,佑和从来没有哪一天过得如此混乱而疲累。从早到晚,她几乎没有闲过。
等到繁复的流程走完,安安稳稳地坐到喜床上,已经到了夜里。
红烛高照的喜房里,佑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第5章 洞房花烛夜
原本还有几个将军府的婆子在喜房里,但佑和一进房,就直接开口将她们遣出去了。
现下,喜房里只留了作为贴身侍女陪嫁过来的宫女秋昙和小莲花。
佑和坐在软绵绵的红被大床上,伸手扯下了头上的红纱障面,秋昙和小莲花吓了一跳。
“公主!”秋昙拿过那障面要盖回去,但被佑和阻止了。
“驸马还没来,公主怎能摘了障面,这不吉利呀!”秋昙急道。
“无妨。”佑和从她手中抽过障面,扔在了大床上,“盖了一天了,热死了!快帮我把凤冠摘下来。”
“啊?凤冠也要摘?”小莲花小嘴半张,惊异地望着佑和。
“公主,凤冠要等行了合卺礼才能取下啊!”秋昙提醒道。
“取下吧,我脖子疼得难受,受不住了。”佑和抹过黛粉的秀眉微微皱着。被折腾了一天,她现下心情不怎么好,有些烦躁了。
听说公主脖子疼,秋昙和小莲花也顾不得什么合卺礼了,三下两下就帮佑和把头顶华丽丽的凤冠摘了。
头顶瞬间轻了好几斤,佑和顿时觉得脖颈一松,舒服多了。
小莲花和秋昙一人一边,贴心地帮佑和揉着脖子。
秋昙想了想,道:“外头喜宴大约要结束了,驸马应该就快来了,公主再坚持一会儿。”
佑和正全心享受着按摩,没太注意秋昙说什么,模模糊糊地哼哼两声,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
实在是困!一大早就起来洗浴上妆,然后去拜祖宗,行这个礼,上那个香,又过去拜别这个、拜别那个,乘舆出宫,还像个大人物下访似的,游了几条长长的街,实在是够折腾了,这辈子再也不要经历第二次!
和她一比,她那个驸马可是幸福多了,在大盛朝,公主出降当日,驸马都不用亲自去公主住处相接,该过的礼仪早在大婚前几日就一一走完了,到了大婚当日,只要在府里坐等公主上门就好了,连拜堂这道程序都省了,唯一要做的就是办个喜宴招待各处宾客,接着就是去喜房行个合卺礼,什么仪仗队游街啊,什么出降车舆供百姓观礼啊,这些流程完全没有驸马什么事儿好嘛!
古代女人就是比男人苦逼,连公主也不例外!
难道给这么好的福利就是为了让驸马省下精力,好全心应对那个什么洞房花烛夜吗?
佑和揉揉眼皮,觉得不能再这样七想八想下去了。这可是她的洞房花烛夜!不能白白浪费了,她还有正事儿要办的!
“我舒服多了,你俩歇会儿吧!”佑和自个儿扭了扭脑袋,站起身来。
秋昙和小莲花瞧她脸色好了些,没先前那么苍白了,心也安下来。
“你们也饿了吧,咱们先吃些东西。”佑和瞅着桌上的酒菜点心,径自走过去,挑了块香酥甜糕丢进嘴里。
秋昙和小莲花有些傻眼。那可是公主和驸马行合卺礼时用的酒菜,公主竟然叫她们俩过去吃?虽然佑和公主的性子,她们已经很了解,平常在安阳宫里,公主也极少摆架子,自个儿的膳食赏给她们也是常有的事儿,可那是在自己家,现下可是在将军府的婚房里,公主这样显然很不妥当了。
“别愣着,忙了一天了,你们不饿吗?”
眼见佑和公主仍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秋昙在心里暗暗叫苦:公主这样子,驸马待会儿怎会高兴?虽说是个断袖,可断袖他也是男人呀,男人多少都是要点面子的,公主这样随意,一点也不将驸马放在眼里,驸马再怎么说也是个大将军,如何能忍受公主的轻慢?
虽然没对佑和表露过,但秋昙心里一直存了一丝念想,期盼着公主嫁给驸马之后用自己的魅力把断袖驸马掰直,而后就像那些话本里写的一样——公主和驸马从此过上了郎情妾意的幸福美满生活。但现下,秋昙觉醒了,她这念想大概只能变成妄想了——公主压根没存那个心嘛!
“快来吃呀!”佑和盯着两个发傻的丫头,白葱似的小手还忙着在碟子里挑点心。
“公主……”秋昙鼓起勇气,正要劝阻,却听屋外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糟糕,驸马来了!
秋昙一急,忙上前把佑和送到嘴边的糖栗糕夺下来,又迅速抹掉佑和嘴角的饼屑儿,低声道:“驸马要进来了。”说着不等佑和反应,忙把她拉到喜床上坐下,抬手替她整整嫁衣,然后才规规矩矩地站在佑和身侧等待着。
咦,怎么还没进来?秋昙心下奇怪,脚步声明明都到门口了!照理说,现在应该进屋了,怎么外头却安静了?驸马为何站在门外不进来?
小莲花此时也已经站到了佑和的身边。
佑和瞅瞅左边,再瞅瞅右边,惊讶道:“你们两个这么紧张做甚么?”
秋昙忙对她摇头,示意她别说话。别人家的新嫁娘见到夫君前,连嘴巴都不张的,她们的公主倒好,障面凤冠摘了不说,连糕点都吞了好几块了!
佑和心下惊奇,暗道这两个人今儿个真怪,大婚的是她,她们倒比新娘子还紧张。方才忙着喂饱自己,她并没有听见外面的脚步声,但见自己的两个侍女眼也不眨地瞧着门,她也跟着望过去。
视线还没有定住,那两扇贴着大红喜字的镂空楠木雕花房门被推开了。
驸马萧直就站在门口。
寻常着惯了劲衣、战甲、朝服的大将军,今日一身大红宽袖新郎服,映着屋内红彤彤的婚烛,即便身形修颀高大,轮廓硬朗,肤色偏黝,那原本的粗犷英武此刻也敛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不曾于人前显露的清俊倜傥。
秋昙和小莲花瞧呆了。
连佑和也被那乍然的一眼惊艳了一把。
萧直算不得冠绝天下的美男,客观说来,相较陆临遇的俊美雅致,他的模样真的不会教人瞧第一眼就觉得惊艳。常年打仗的男人,多多少少显得粗糙冷硬一些,“温润如玉”这类字眼绝壁是不能用的,但人不能昧着良心。
萧直也是个好看的男人,佑和承认。他有一对剑眉,又浓又黑,像墨砚画过一般,与陆临遇斜飞入鬓的长眉是完全不同的气质,但他的鼻子和陆临遇一样高挺。他的唇形也不错,虽然比不得陆临遇完美,但也够看了。
这样的资质,陆临遇没有被他掰弯,可见陆临遇的眼界有多高了!
佑和禁不住感叹,但很快又清醒了:别想了,人家眼界是高是低,她都是没有想头的,就不要计较情敌的颜值了,回到现实吧……
诶,不对,好像忘了一样——他的眼睛。
是了,萧直的眼睛很黑,很深,眼神有些沉,有些严肃,有些……
咦?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佑和水眸大瞪,望着朝喜床走过来的男人——她的驸马。
秋昙和小莲花连忙行礼:“奴婢见过驸马爷。”
佑和回过神,心中顿时有些惭愧。她的潜意识还是忍不住计较情敌的美貌呢,怎么破啊?
见俊朗的驸马爷微微点了头,秋昙和小莲花很识相地退到了一旁。
秋昙瞅了瞅坐在床上动也没动的佑和,心里捏了一把汗:公主这模样有些傻啊,不是在发呆吧?给点力啊,公主,现下是发呆场合吗?!
幸好佑和没有让秋昙失望,下一瞬就起了身。
“萧将军!”佑和抢先开口,脸上漾出浅浅笑意。对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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