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临遇摇头:“那夜城中虽然混乱,但我手底下的人也不尽是废物,该注意的应当不会遗漏,恪王余孽尚且匿在城中,公主又怎会被送出城?若他们想拿公主来生事,现下他们必然同公主在一处,如若被搜到,才好暂时保命。”
“陆大人说得是。”张刺史连连点头,却听陆临遇又道,“但我现下忽然有一个猜测……公主会不会不是被恪王余党所挟?”
张刺史闻言一愣,“这、这怎么说?难道还有人要对公主不利?”
陆临遇拧了眉,缓缓道:“那些余孽已藏了两天,若公主真在他们手上,早该以公主为筹码,来与朝廷谈条件了,毕竟这般躲着不是长久之计,要逃命的话必须得让朝廷放他们出城,现下殷旭已经不在,他那些个长史谋士也尽数被杀被俘,现下逃匿的不过是一些武夫莽将,他们是最无耐心的,若手中有筹码,必然会早早行动,不至于到现下还无声无息。”
“这……”张刺史沉吟了一瞬,提议道,“不如下官即刻派人请萧将军回来从长计议,看看是否要换别的法子?”
陆临遇摆摆手道:“还是不要找他回来的好,你又不是没瞧见,他这两日那发疯的样子,还是让他在外头找着,这样他心里倒还好过些。”
张刺史想想也觉得是这样,只好作罢。
两人正商议着,忽然有士兵来报,有一名百姓要求见萧将军。
陆临遇眉目一动,一面叫人请那人进来,一面遣了人去找萧直。
☆、第64章 不想标题了
云州城西面环山,其中鸣风山与毓灵山间有一处山坳,沿着山坳往前便是一片竹林。
失踪两日的佑和公主现下就在竹林中的茅草屋里。
那日凤眠书带着佑和逃出来,沿着城郊一路跑,谁知半途中佑和突然腹痛难忍,根本受不得马车颠簸,凤眠书只好叫车夫就地停车。当时将将过了四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佑和疼得不行,凤眠书急了,遣了车夫骑马去城里接大夫过来。没想到车夫才离开不久,他们就幸运地碰上了一位早起采药的山人,这才来到了竹林里。
那山人也是乡野间的老大夫,因为经常出来采药,便在这郊外搭了两间小屋,偶尔休宿于此。老大夫随便一诊脉,便断出佑和体质虚弱,这情形乃是动了胎气,暂时不宜奔波,须得卧榻休息。
许是前两日心神不宁,休息不够,佑和吃了老大夫开的药后,便一直昏昏地睡着。是以,两人这么一耽搁,便在竹林里待了快两日。若不是这日一早有一位与老大夫相熟的城里百姓过来,露了一点儿消息,凤眠书还不会那么快找人通知萧直。
萧直来时,凤眠书在屋后茅草棚中煎药,老大夫正在屋外挑拣药草,他虽然还不晓得凤眠书和佑和的身份,但是瞧他们两个的打扮也能猜到是富贵人家的,是以现下看到凤眠书找来的的送信人领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来了,心里便晓得了,忙客客气气地把他们领进了屋。
佑和就躺在里面那间屋的木榻上,听见外头的声音,就起了身,她转头望向门口时,萧直正好撂了门帘进来。
两人目光恰好对上,佑和面露惊喜,扬声唤他,萧直大步过去,一近榻便将她搂紧,脸庞低低埋到她乌发间。
佑和被那两只有力的胳膊抱得不能动弹,感觉到他的身子似在微微发颤。
“萧直。”她在他怀里出声,温柔的语气带着安抚的意味。
萧直却一直不作声,牢牢地抱了好半晌,直到呼吸中尽被属于她的味道缠绕,他的心才慢慢定了些。
佑和等了好一会儿,他才松了手,微微退开身子看她。
不过是两日没见,萧直却觉得像隔了好多年,两日里所受的折磨比先前得知她被殷旭掳走时更甚。那时的他便是再笨也晓得殷旭不会立即伤她性命,可那天夜里她在漫天大火中失踪,没有留下一点线索,他真的快疯了。
佑和见他目光怔怔地盯着自己,黑眸中红红的一片,头上墨发乱乱的,脸上胡茬青青的,明明才二十多岁,瞧起来却像三四十岁的落拓大叔,不由得心里一酸,探手摸了摸他的侧颊,颇有些抱歉地道:“你急坏了吧?我原是要等你过去的,可是……”
“我都知道了,”萧直截住了她的话,嘶哑的语声忽然带了一丝颤音,“幸好你没等,幸好、幸好……”说着,右臂又将佑和揽到怀里,唇瓣胡乱亲着她的额,佑和感觉得到他心里的慌乱和恐惧,心疼地仰首回应他,萧直寻着她的薄唇,惶急地吻上去。
房门口,凤眠书丢开撩了一半的门帘,自嘲地笑了笑,端着熬好的药转身往外走了。
过了两刻钟,萧直才从房里出来,老大夫和带路的人都不在,他走到屋外,便看见坐在门口大柳树桩上的凤眠书。
萧直脚下略微顿了顿,凝目沉吟了一会,方缓步朝凤眠书走去,但他还未走近,凤眠书便已微微侧过身子,似笑非笑地睨着他:“夫妻重逢的滋味,不错吧?真没想到,一别半年,你竟然要当爹了,”说到这里,啧啧叹了两声,状似嘲讽地说道,“凤某先恭喜了!”
萧直闻言顿步,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他还是没法子完全习惯旁人这种调侃,但他还是径步走过去,在离凤眠书三步远的地方站定,拱手一礼,诚恳道:“多谢殿下救了佑和,这一回是萧某欠了殿下的,他日殿下若有任何需要之处,萧某必定尽全力。”
他这话乃是肺腑之言,只是凤眠书却不领情。闻得萧直此言,凤眠书仅是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语气自然随意地道:“凤某救的是佑和,与你何干?”
萧直愣了愣:“佑和是我的妻子。”
凤眠书却不在意地笑笑:“她是你的妻子,这我知道,你也不必强调了,不过她是我的知己,这一点你可否认不了。”说完,状似得意地冲萧直扬了一下眉毛。
萧直心中虽然膈应这一点,但也没有说什么,看在凤眠书救了佑和的份上,他可以让一让他,何况和佑和的性命比起来,在这点口舌小事上让凤眠书占占便宜也算不得什么了。想到这里,他便点了头,应了声“嗯”。
凤眠书没有想到他的态度忽然变得这么好,颇有些惊讶,眉目一动间,忽又想到了什么,张口便道:“佑和那天动了胎气,说起来,我也算是救了你儿子一命,将来待他出生了,认我作个舅舅总不过分吧?”
萧直显然没料到他有此要求,明显怔了怔,待看到他唇边不怀好意的笑容时,有些不满地蹙了眉,原本想要一口回绝,但想到他说的的确是事实,便有些为难,可是再想到他儿子还没出生就有人抢着要当便宜舅舅,这心里总是不大爽快,琢磨了一会才硬声道:“这事恐怕得请示皇上,毕竟他才是孩子的亲舅舅。”
凤眠书被这话噎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萧直会这么说,嗓子滞了滞才挤出一句话来:“你可真够小气的,我去问佑和!”说着,起身便走。
萧直一急,连忙跟过去。
于是在接下来的大半个时辰里,两个大男人便在佑和面前就她肚子里的娃娃要不要认一个邻国皇子作舅舅的事争论不休,直到佑和被烦得不行,提议将来等孩子生下来,让他自个儿抓阄决定,这事才算暂时了了。
当日傍晚,城中来了软轿,将佑和接回了云州城官衙。
得知公主安然无恙地被找回来了,张刺史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麻溜地安排好了公主的住处。软轿一入官衙,萧直便将佑和抱回房里,陆临遇前来探望,却被爱妻心切的萧大将军以打扰他家公主歇息为由挡在了外头。
随行而来的凤眠书倒是与陆临遇见了一面,将自己了解的一些情况告知了。在云州城停留了三日,凤眠书便向佑和道了别,先行离开了,当然了,他临走前也没忘记叮嘱佑和,待他的外甥出生,便要给他去信,他要赶过来参加满月宴。
凤眠书走后,佑和又休养了五日,身子好了不少,前两日出现的孕吐反应也没了,大夫说腹中胎儿比先前稳定了,佑和安心不少,唯有萧直一个人仍是每日提心吊胆,夜里总要醒来好几回,不是摸摸佑和的额头,就是贴在她肚腹处听听动静。佑和身体底子差,现下怀孕不过四个月,压根听不到胎动,他却是乐此不疲,恨不得每个时辰都要听一回。佑和又好笑又心疼,后来几个晚上便不让他一道睡,可是每回把他赶出去了,到了第二日早上,仍是在他怀里醒来,弄得佑和苦笑不得,也只好随他去了。
在佑和休养期间,藏匿在云州城内的恪王余孽尽数被清除,整个豫川道也在这段日子进行了大清洗,陆续有新官到任。
明德帝得知佑和公主无恙,安心不少,处理国事来也越发专心了,不出半月,便将豫川道诸事都安排妥当了,如今只有西北五道还剩了些尾巴没有收好。萧直和陆临遇转战豫川道之前,朝廷便已调了援军去了西北,目的便是为了尽快解决安西叛军,虽然殷旭死时,安西王还活着,但南方的事儿一传过去,安西的叛军便受了巨大打击,陆临遇一连去了几道军函,没过多久,整个西北五道便被朝廷收回囊中,目下只余下清楚余孽的琐碎事。
云州城地处南方,气候宜人,十分适合休养,佑和一连住了一月,感觉甚好,她原本还想多住,可是明德帝却派人快马加鞭送来了密函,道是一直在找的西域奇医找到了。萧直知道这个消息,高兴极了,当日便收拾行装,要带佑和回京。
于是,第二日,队伍便分成了两路,同时从云州出发,左相大人去往西北,驸马与公主去往京城。
堪称“护妻狂魔”的萧大将军一路上连马都不骑了,每日陪着他家公主坐马车,一路上端茶送水,嘘寒问暖,不一而足。是以路途虽然遥远,佑和却不觉得难捱。
六月初,公主一行终于到了京城。
☆、第65章 正文大结局
公主与驸马平安归来,将军府上下都很激动。不论是东苑还是西苑,几天前收到消息时就已经在准备了,吃食之类要多备些好的,而且公主有孕的消息也传回来了,大伙儿更是惊喜不已,年轻的婢子们还特地去找生过孩子的嬷嬷们打听如何侍候怀孕的主子。
待佑和与萧直回来,便感觉到阖府上下都洋溢着难以遮掩的喜悦和热情,长随赵松脸上总挂着笑,秋昙和小莲花从大门口就开始对佑和嘘寒问暖,眼睛珠子时时刻刻注意着佑和的肚子,就连守在门口的府兵都难得地露出了喜色,他们的将军终于要做爹了,这横在大伙儿心头的一桩大事儿总算是了了。
按理说,萧直归京首先便要入宫觐见皇上的,但是明德帝心疼妹妹,早就命人传了信儿,允他们不必入宫,先行回府歇息,至于述职之事,隔日再说也不迟。是以,萧直和佑和便先回了将军府,稍作休整之后,已是下晌。
倚月轩里,秋昙和小莲花侍候佑和在浴房沐浴,一壁忙着,一壁与佑和说话,说的多是她不在时府里的情况,佑和有些累,只是听着,并没有多说什么。秋昙说到后头,便提起她失踪时大伙儿担心得不行,说着说着竟掉起眼泪来,小莲花见秋昙这样,竟也跟着哭了,把佑和吓了一跳,待她安抚了几句,两个丫头才好了。
沐浴后没多久,萧直就过来了。他也洗浴更衣了,现下穿着一身青色宽袍,乌发还有些湿。佑和正倚在凉榻上,微微闭着眼半睡不睡,任秋昙拿着棉巾替她绞头发。
见驸马来了,秋昙便停了一下,同他见礼,萧直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棉巾,轻声道:“我来吧。”
秋昙瞥了一眼公主,欢喜地将棉巾交给驸马,心想她家公主的命还是挺好的,驸马越来越会疼人了呢。
待萧直坐到榻上,秋昙就识相地告退了。
萧直伸臂将佑和挪到自个怀里,仔细地拿巾子帮她绞干头发。自从佑和有了身子,萧直变得越发小心翼翼,私下里找大夫问了许多,对各种小事都注意起来。佑和爱干净,平常便是冬日里也总要两日一大洗,必然是要进汤房的,但如今萧直连这事也开始拘着她了,现下入了夏,天气暖了,他却不准她每日沐浴,怕洗得多了会着凉。还在云州时,他若得闲,就自个揽下每日替她擦身的事,生怕她趁他不留神就自个跑去汤房沐浴了。便是今个得以大清洗一趟,那还是佑和求了他的。
萧直虽是个大男人,照顾起佑和来,却是罕见的细心温柔,单是现下绞头发这活儿,他做得也不比秋昙差,待每一绺湿发都绞过一遍后,他又从屏风处另抽了一条更大更厚的宽巾子,再帮她擦第二遍。等他擦过两遍后,他怀里的佑和突然睁开眼,冲他吐舌头,尔后抱怨道:“真没意思,你现下都不同我玩了么?”
萧直一边以指替她梳理头发,一边笑着说道:“你每回都装睡,老把我当傻子,这很有意思?”说着,好笑地叹口气,“就不能想出个新的?”
“新的?”佑和眼珠子动了动,忽然笑道,“那好啊,下回我不装睡,我装死好了,只怕那你这个傻子都不会信吧?”说着竟还浑不在意地哈哈笑起来,殊不知萧直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
佑和没心没肺地笑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萧直脸色不好看,忙住了口,窘着脸看他,小声地道:“我只是说笑的,我不会那样吓你的,”顿了顿,见他神色没有缓和,忙拉着他的袖子再次保证,“我不会的。”
萧直目光深深地看着她,过了好半晌才“嗯”了一声,佑和看出他情绪还是不好,正要说话,却听他道:“明日一早我们就进宫,让西域来的大夫先替你看看。”
“好。”佑和不敢再惹他了,听话地点点头,水眸期期艾艾地看着他,“我都听你的,那你笑一笑好不好?”
眼见他的小公主一脸讨好,满目期待,萧直无奈地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捏了一下她粉嫩的脸颊,冲她挤出了一个笑容。
虽说他笑得勉强,但佑和却满足了,放心地窝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安心小憩。
萧直拿她没辙,也只能摇摇头。
申时末,佑和小憩醒来,发现乐安竟然来了。其实乐安已经来了半个多时辰了,只是萧直不想让人打搅佑和休息,这才没唤醒她,只请乐安在涤心斋等着。
乐安本是个没耐心的,且她和佑和分别了好些日子,这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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