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梓觉得有些痛,也不知腰上痛还是心上痛,就侧眸望着他,声音淡淡的:“我不是说过嘛,这孩子不是你的!”
“那是谁的,你倒是说说!”白玉曦哂笑着瞥了眼沐冷尘,透着一丝不屑。
而沐冷尘早已面色苍白,站在桌边捏着拳头默不作声。
显然,沐冷尘已猜到,白玉曦与花梓已然有了夫妻之实,最痛苦不过你爱她,她却爱他,他又恨着她。
花梓想,沐冷尘在这,总不能再栽赃沐冷尘,于是垂头咬着嘴唇,嗫嚅道:“嫣红楼的一个流氓。”
白玉曦一愣,随即又气又恼,感情她说的是死在自己手中的赵老三?她竟敢把他的孩子说成是赵老三的!
再说,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她当自己怀的是哪吒?
而对玉花梓而言,还真就没人告诉过她,什么时候肚子会变大,多久才能生下孩子,她听过十月怀胎,却从不认为,一定必须要十月,也可能十二个月,也能两年,或者三年零八个月,再或者……(泥垢了!)
白玉曦蓦地将目光转向沐冷尘,他觉得花梓这张嘴,指不定能说出什么让他难堪的话,还是让她闭嘴为好。
“我要带她走!”沐冷尘声音十分坚定,说的好像花梓已经同意跟他走了似的。
花梓虽心里不愿意,却也未开口反驳。只静静瞧着白玉曦的反应,有时候,她还不是那么缺心眼儿。
“带的走?”白玉曦瞥了眼玉花梓,又转头盯着沐冷尘。
花梓心中有些恼,蓦地挣脱他的手,站到沐冷尘身后,笑眯眯道:“我愿意。”
后来,这一场景被写入书中,流传甚广,“我愿意”三个字更是触动无数少男少女的心,再后来经传教士之手,传入国外,翻译成外语:yes,ido!常用于婚礼之上!
当然,这都是百年千年之后的事。
而此时,这三个字无疑只触动了沐冷尘,却触怒了白玉曦!
花梓在心中喃喃:“孩子,这俩人都不是你爹,你爹断不会这么混账!”也不知孩子能不能听到母亲的心声。
“驸马是要给她个侍妾的名分?”白玉曦望着玉花梓,本是想让她回过味儿来,却没想,她依然垂着头,还在思考孩子能否听到她的心声,完全没有将白玉曦的话收入耳中。
“我要带她回兰村!”他这一句话,就已明了,他愿离开雪域,同她厮守白头。
白玉曦捏着拳头,脸色愈加阴沉,透着肃杀之气。
“滚!”一声怒喝,白玉曦将酒坛一把掼到地上。
花梓正在分析胎教问题,这会儿猛地听到这样大的响动,吓了一跳,周身一抖。
沐冷尘忙揽过她的肩膀,轻声耳语:“别怕,有我在。”
这话好熟悉,声音也好熟悉,只是,当她觉得什么十分熟悉的时候,说明这东西已然离她远去成了记忆。
如此,沐冷尘带着花梓,二人撑着两把油纸伞,拎着两个包裹就被赶出了门!花梓回眸,她虽是不愿离开,可不得不承认,这座房子的地契在白玉曦手上,不让她住,她如何都住不得!
何苦跟白玉曦怄气,如今苦了自己和孩子,再说,到底还是自己和父亲对不起他。
不过也好,本就心里惦记花勿语,不若这就前往桑都,去打听打听,看师父和桑王他们是否成事了。
此时天色向晚,花梓拍拍沐冷尘肩膀,有些语无伦次:“沐大哥,屁/股还未坐热就被轰出来了,也没好好喝杯茶说说话,许久不见,我得带你好好吃一顿……”
还好,散伙饭三个字没有说出口,否则这饭怕是吃不消停了。
还是那间包子铺,包子还是肉馅的!
包子铺十分简陋,屋里一共就四张桌子,房檐低矮,抬头顺着房梁望过去,满眼的烟熏火燎!
可对于沐冷尘来说,能跟玉花梓坐下来静静吃顿饭,已是万幸。
他很怕有些话,这辈子还来不及说,就与她此生不见了。
“花梓……”他蓦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双手放在膝盖上,纹丝不动。
她正盯着桌角,思考如何去往桑都,听到沐冷尘唤她,连忙笑了笑,望着沐冷尘,以示自己的专心致志。
第二百零一章 缘尽
“你可怪我?”沐冷尘的手死死捏着膝盖,竟有些微微颤抖,他许是怕听到花梓的回答不合心意,遂不等她开口,又立马继续道:“当时,你被黑衣人追杀,我被其中一个黑衣人牵制,不得脱身,待那黑衣人逃走之时,我已寻不到你。狼女和……和琉虞都身负重伤,生命垂危,我只好将她们送去医馆。”
“那些都不重要……”花梓抬眼,盯着他的眸子,沉着脸问道:“那时,你是否知道楚隐就是我爹?”
“我若知道,如何都不会想要杀了他!”他急急站起身,目光因着焦急不住闪烁,一张脸,急的发红。
花梓“嗤”地一笑:“我早就知道。”
“如何知道的?”他挠挠头,松了口气。
“猜的!”她见小二端着两屉包子过来,忙摆摆手:“你先坐下,边吃边聊。”
万事吃为先,是她永不改变的生存之道!掌握此道,便能心中坦荡,无所畏惧。
从沐冷尘口中,她得知许多事,在她跳下山崖之后,白玉曦跟着跳了下去,却为时已晚,失魂落魄的思茗将白玉曦救起,看也未看她一眼。
花梓不由感叹,同样高度摔下来,白玉曦没事儿,自己怎么昏睡那么长时间?她忽然想到他额角的疤,想来是那时候摔得。
后来白玉曦将楚隐安葬,全力医治花梓却如何都救不醒,大夫说,她是自己不愿醒。无奈之下,他喂了她一颗忘情丹,却还是不见效,直到喂了三颗,她才悠然转醒,只是可惜了,盲了一双眼。
一颗忘情。三颗没成弱智已是万幸,只是无法化解毒素,落下了头疼的毛病。
而楚隐一死,各大门派聚到一起。载歌载舞,设宴大肆庆祝了三天三夜!
“那次宴席,雪域和云梦泽并未参与!”沐冷尘垂着头,低声道:“我和你师父拼死闯入摄灵殿,寻不见你人,却只找到了小狐狸。”
花梓想,定是师父将小狐狸带去云梦泽,花勿语瞧见雪球就带去王宫养着了。
她一壁往嘴里塞包子,一壁时不时点点头,示意沐冷尘。自己虽然吃的欢脱,却也在很认真听他说话。
她忽然想起凝馨,便将口中包子咽到肚子里,小心嘱咐道:“若遇着姐姐,莫要告诉她我在哪。只告诉她我过的好好的就成。”
“她在四处找你,是因为她找到我,问我可曾见过你,我才知道发生的这些事。”他叹了口气:“她让我转告你,她从未利用你,她并不知道你爹还活着,她只是被人抓去摄灵殿。直至后来……”
“事到如今,我怎会想不明白?”花梓擦了擦嘴角的油水,喊小二来,要了一小壶开水,一面倒水,一面继续道:“我不愿见人。是怕这肚子鼓起来。”
她说完这话,摸了摸小腹,竟咧嘴笑了。
沐冷尘心下一凉,若花梓心中还有自己,断不会如此云淡风轻提到她腹中孩子。更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你跟我走罢!”他势欲抓住她的手,她却倏然将手挪开,他抓了个空,只得尴尬地将手收了回去。
“去哪呢?雪域吗?”虽是不恨,却依然隐隐有着丝怨,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
“去哪都成,听你的!”他似乎想笑,却又笑不出,面上表情古怪又僵硬。
“带着个孩子做你的妾?”花梓吹了吹杯子里的水,慢慢品了一口,抬眼瞥向沐冷尘,心下暗忖,今儿必要断了他的念想不可,若真像他说的,一起回兰村过日子,保不准哪天雪域王就怒发冲冠,带着大批雪域山上的虎老爷们,一路碾压,将兰村夷为平地。
她想想就不由打了个冷颤。
“此生我断不会娶别人,定不会辜负你。”他说的很流畅,且脸上没有半点儿红晕。
花梓不由暗叹,他终于是成长了,若当初他能如此干脆利落……她也不敢答应他,怪只怪他有个那么威武雄壮的老丈人!
世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就站在你对面,中间却隔着你那强势的老丈人!
如今,不止雪域王,还添了个白玉曦!
“我从没对你动过情,曾经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沐大哥永远都是沐大哥,变不成我腹中孩子的爹。”她说完,似不忍看沐冷尘的表情,遂将头垂下,闷头连着喝了几口水,侧眸瞥向窗外,雨声依旧。
沐冷尘一双眼,本是熠熠发光,听了这番话,眸光倏然黯淡,转而空洞洞的,没了神采,只余死水一般的绝然。
花梓的回答,他方才便料到了,只是真的从她口中说出,他依旧抑制不住,心中一阵难过。
若说曾经花梓对沐冷尘还有些倾慕之情,可在她跳下山崖之前,就已经灰飞烟灭,荡然无存了!
沉默许久,各怀心事。
“那日后,你如何打算?”沐冷尘知道,白玉曦如今想着法儿地折磨花梓,他总不能袖手旁观!
“放心,我去桑都找师父,”她微微一笑,顺势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包子铺怕是要打烊了。找个客栈歇下吧,明日你回雪域,我去桑都。”
白玉曦见他二人要出门,立马闪身跃上房檐,消失在夜雨里。这一夜,他睡的极安生。
沐冷尘和花梓随便择了家客栈,各自回房,一夜无言。
翌日一早,沐冷尘和花梓站在客栈门口,他撑着青色油纸伞,她撑着白色油纸伞,他忽然想起刚遇见她时,她像个小乞丐。
她忽然想起他曾与她说:放心,有我在。
二人对望了片刻,默默无言,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他想了许多话,欲挽留。她想了许多话,欲告别。
最后,相视一笑,一个向东,一个向西,默默行去,谁也没有回头,却都落了眼泪。
花梓本想买匹马,可掂量掂量手里的银子,觉得还是偷匹马更实际!
她低头悄声到:“孩子,娘亲是迫不得已,否则断不会做如此偷鸡摸狗之事。”她心中依然忐忑,害怕腹中孩子一下生就朝紫瓷那条道上走,到时日日被官府追杀,终日惶惶,想想就害怕。
一刻钟后……
花梓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撑着伞,死命朝镇子外头跑,后面跟了三四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皆嚷嚷着:“杀千刀的盗马贼!”
她想,自己并非怯懦之人,只是怀有身孕,不宜舞鞭,否则非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她也未回头,只闷头驱马,刚出了镇子,身后就一片寂静了。
她回身,却一个人影也瞧不见了,遂心下暗叹:“世事多艰,想必他们也十分清楚,不愿对我这个可怜的孕妇下毒手!”
而不远处的胡同里,几个壮汉七扭八歪倒在地上,那模样似乎睡的十分甘甜。
白玉曦随手选了一匹马,拉低斗笠,翻身上马……
雨势越来越大,及近桑都时,已成瓢泼之势,她想,这场雨过后,便要入秋了吧。
这一路十分安宁,便是到了桑都,也与往日没有什么差别。
她心中暗喜,肖泽与花勿语的婚事定在两日前,若肖泽成事,都城不会如此宁静,想必师父他们一切顺利。
如此想来,心中稍稍安稳。
原本,肖泽打算窃了他老爹的兵符,在婚礼当日举事,暗中下毒,欲将叶姝,花勿语和老桑王一举歼灭。
而萧叶醉则提前将肖老将军兵符换成假的,肖泽整日醉心青楼,断不会对兵符有太深刻的印象。是故,举事当日,他动不了一兵一卒,而下毒之事既然早有防备,就更无须担心了。
花梓一路走一路玩儿,天空暗沉,心中却一片明朗。
她用伞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走到嫣红楼门口时,还是忍不住驻足,却发现,招牌早已换了,改成一家茶肆,却也是远近闻名,从来没有哪家茶肆,有如此多的姑娘端茶倒水,馋的客人口水直流却碰都不让碰。
若想碰,好吧,请明媒正娶!
她咧嘴一笑,这是她的主意。
看来杜卓很是认命地承认了玉花梓才是嫣红楼的主人!思及此,她愈加小心,用伞遮了脸,再不敢多看,转而朝王宫方向走去。
而此时,狼女忽然从嫣红楼一个屋子跑出来,四下望去,却如何都寻不到花梓的身影。
杜卓拉住她的手:“许是又看错了。回屋吧,天冷。”
“万一是呢?”狼女面露不悦。
杜卓扶额:“我去找,我去找!”
反正每天都这样被逼着出去找几次,已然习惯了。
花梓已绕过一条街,远远瞧见烟雨迷蒙中的桑王宫的红墙绿瓦,安宁祥和。
她加快了几步,却从旁边胡同倏然窜出个人来,险些将她撞倒,吓得花梓心都提到嗓子眼儿,往日莫说撞倒,便是撞飞又如何,拍拍屁/股站起来,又是一条女汉子。
可如今不行了,怀了孕的女汉子还不如软妹子来的坚强。
她正在思考要不要学习唐老,倒在地上讹对方一笔银子,却在看清对方的脸时,瞠目结舌。
竟是悦灵!
第二百零二章 买伞
她裹着个墨蓝色头巾,一身的白底儿灰花儿小短打,这会儿一个趔趄,摔倒在雨泊里,溅了满身泥污,若不是认得这张脸,花梓如何都想不到,眼前这个村姑似的狼狈女人竟是悦灵!
花梓面色一沉,也难怪,如今肖泽举事未成反被擒,她也难逃干系,瞧这模样怕是要连夜逃走了。
花梓倒并不十分恨悦灵,与白玉曦第一次同榻而眠,她落了红,便证明曾经悦灵终究是念着往日情谊,放了她一条生路,并未毁了她的身子,只是吓吓她。
“你没事吧?”她沉着脸,伸手想将悦灵从地上拉起,原本衔在嘴边的悦灵姐三个字,却如何都没有唤出口。毕竟她曾害她险些失了身,而如今,又想要了勿语的命。
她不懂,村长那样淳朴的人,女儿为何这般心肠歹毒。
悦灵一抬头,就看到玉花梓俯身向她伸过手,忽然冷声一笑,一扬手,蓦地将花梓伸出的手打落。
“用不着你假仁假义,你当自己是圣母白莲花呢?”悦灵站起身,皱着眉,将身上的水掸了掸。
花梓心中不由哂笑,难不成非要拿鞭子抽她一顿,她才觉得舒爽?
“你若希望被揍一顿,我也可以满足你!”花梓摸了摸腰间雪碎,抿了抿嘴,等着悦灵一声令下,她好依言行事。
“揍我?杀了我的心都有吧?别一副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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