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目光越过身前的女人。落到花梓和白玉曦的身上,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那女人听到响动,也转过头来,跟着瞪圆了眼,脸上本一片霞红。片刻就散的一干二净,继而面色煞白,尖着嗓子大喊出声:“啊——”
白玉曦一抬脚,“砰”地将门关死。
那二人捡了地上衣物,遮着身子,满面惶恐。
花梓觉着。若不是瞧见自己满身是血,十分骇人,这男的非得光着身子就找白玉曦决斗不可。
她哑然失笑,微眯着双眸,幻想那一场景。不知白玉曦会是怎样的表情。
白玉曦将花梓送到床上,拔剑指向那男人:“拿坛酒,伤药,纱布!”
他又转头望向那女人:“弄两碗姜汤,两碗粥,一碗驱寒药!”
如此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酒家,大多会将常用药品备置齐全,省去一次次出门,来回颠簸,折腾不起。
那俩人拎着衣物就出了屋子。
及到外屋,女人才开始嘤嘤啜泣,哽咽着抱怨道:“寡/妇门前是非多,今儿这事儿被人撞见了,传出去可怎么好?你家那婆娘还不撕了我的脸?”
那男人不住叹气,一面穿衣服一面拍着女人后背,还不忘顺着腰身向下摸了一把:“我家那丑婆娘,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女人一把推开他,嗔道:“你这馋嘴吃不饱的,竟还是个胆小怕事的!”她又止不住啜泣道:“那男人!把我从里到外看了个全乎,你也不晓得为我做主!”
她一指里屋,跺了跺脚,掩面而泣,止不住地抽噎。
男人透过窗子只扫了一眼,正对上白玉曦阴鸷的脸,立时就吓得软了腿:“这不是好惹的,不是好惹的,你就当被狗看了去,莫要委屈了。”
女人扭头就朝厨房走去,怨气横生,咒骂道:“何止被狗看了去?我是被狗污了身子!”
那男人倒不生气,一溜儿小跑随了上去,开口没有半句安慰,却问道:“上次给你带来的纱布和伤药,你放哪了?”
花梓虽有些神志不清,二人对话也听了个明白,到底还是惹不住,微张了张嘴,气若游丝:“真当自己天仙呢,谁稀得看她!”
白玉曦瞥了她一眼,轻声道:“闭嘴!”
他从未见过当着他的面还敢说这么多话的,这会儿都神志不清了还闭不严那张嘴!
花梓不想闭嘴也不行,身子已虚的只想入梦了。
然她还是象征性抿紧了嘴巴,以示顺从。
白玉曦十分满意,站在床边直盯着门外。
那二人并未想着逃,还算识相,如此,算是保住了命。
不多时,男人一手拎着酒,一手拿着伤药和纱布,哆哆嗦嗦进了屋子。
白玉曦也未说话,只垂着眸子朝床边椅子微扬了扬头。
男人会意,立时将一应物品放到椅子上,弓着身子嗫嚅道:“爷还有何吩咐?”
“出去!”白玉曦声音粗嘎,面色不佳。
那男人吓得一哆嗦,垂着头,跌跌撞撞就出了屋子,及到门口,深深出了口气,十分庆幸自己劫后余生。
白玉曦去了封泥,将酒坛倾斜,微眯了双眼,轻轻一嗅,不禁叹道:“可惜了好酒!”遂转身撕开花梓伤口处的衣裳,她半睡半醒,有些神志不清,皱了皱眉头。
他扯下一大块纱布,浸了酒水,嘴角上扬,云淡风轻掠过一丝笑意,垂下眼,敛了笑,将纱布轻轻覆上花梓伤口。
她猛地睁开眼,想叫却叫不出声,双手死死抓着床脚,目眦欲裂,盯着白玉曦,绷紧了身子。
他视若无睹,抓着纱布不住擦拭伤口。
花梓吸了口凉气,牙齿微微颤栗,唇齿间发出沙哑的呜咽声,整个身子开始微微颤抖。
白玉曦将她身上六道伤口用酒水一一擦拭干净,又一一涂了伤药,仔细包扎。
包扎完毕,他望一眼窗外,戌时已过,雨声渐弱,却依然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儿光亮。
他推开门,见那男人已没了踪影,那女人正倚在门旁打瞌睡。
女人身上只披了一层薄纱衫儿,内里着了个肚/兜,清晰可见。
“姜汤和药!”白玉曦只吩咐了句,就又转头回到屋里。
这寡/妇揉了揉眼,心中忽然有些愤懑,就自己这穿着,哪个男人见了不是脸红心跳,心急火燎的?这男人怎么看都不看一眼,面无表情,比寺庙的和尚还沉得住气!
她一撩衣衫,扭着水蛇腰就朝厨房走去。
她盛了姜汤和粥,端在手里,想了想,又放回灶台,转而将肩上薄纱向下拉了拉,半个香肩裸在外头,上头还留有被啃噬的痕迹,仿佛木槿花瓣似的绯红迷离。
她微张了嘴,媚眼斜睨,咯咯一笑,就端了姜汤和粥碗朝里屋走去。
“公子,可否帮小女把帘子卷起来?小女腾不开手!”寡妇捏着嗓子,声音媚的能捏出水来。
许久,没有动静。
“公子,小女腾不开手……”她又捏着嗓子,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转了五六个弯弯,是个男人听了心里都会直发痒。
许久,还是没有动静。
寡/妇愤恨地咬咬牙,将两个碗放到地上,起身卷了帘子,这才看见,白玉曦正坐在椅子上,黑着脸直勾勾望着她,眸子里是掩不住的杀气凛然。
她腿一抖,然只片刻,就定了定神,端了两个碗,款款朝白玉曦走去。
及近桌旁,正要把碗放到桌上,白玉曦忽然开口:“拿过来!”同时,嫌恶地瞥了眼桌子。
那寡/妇脸上一红,竟笑了。
她走到白玉曦身边,每一步都极尽风/流,雪白的腿裹在裙里若隐若现,及到近处,她缓缓弯下腰去,香肩就呈在白玉曦面前,松垮的肚/兜悬在胸前,一片雪白柔软,大半露在外头。
她一壁将两个碗放置矮几之上,一壁微扭了扭身子,将一侧大腿贴上白玉曦的身子,轻轻摩挲……
花梓听到响动,微睁开眼,心中惶然,这小寡/妇真是放着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鬼啊!惹谁不好,偏要惹这个阎罗王。
“公子,需要小女伺候您喝粥吗?”寡/妇俯在白玉曦耳边,轻轻吐着热气,眼波流转,勾上白玉曦的眼,声音酥到了骨子里。
丰腴柔软的身子不住扭动,整个人几乎要贴到白玉曦怀里了,她咬着嘴唇轻声道:“反正,小女的身子也都被您看了去。”
白玉曦眸子愈加暗沉,深不见底,一只手却已按上腰间短刀,倏然,眸中杀气腾然……
花梓哑然失笑。
这一笑,似震痛了伤口,她按着腹部,连着轻轻咳了两声。
寡/妇立时直起身子,恼怒地瞪了一眼床上的花梓,这个半死不活的,竟还醒着。
白玉曦握着刀柄的手略松了松,眸子重归一片暗沉阴冷。
“公子,小女……?”花梓又微微咳嗽两声,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他可不是公子,他是杀人不眨眼的摄灵殿少主!你更不是小女,你是个半老徐娘,偷/情的寡/妇!”
第一百七十九章 腹空
花梓觉得自己十分善良,若任由这寡/妇浪下去,定会死在白玉曦刀下。若单单惹恼了她,她一急,对自己撒泼,她还是会死在白玉曦刀下。先道明白玉曦身份,再死命挖苦她一通,既使她不敢造次,又臊的她没法对白玉曦动歪心思,如此,算是保了她一条小命!
她还真该谢谢我。花梓如是思索。
寡/妇先是向后退了三步,周身颤栗,脸色煞白,随后面红耳赤,只瞥了一眼花梓,便转身朝屋外大步走去,其间数次险些跌倒。
待寡/妇出了屋子,便拼了命地奔逃出院子。
花梓这才舒了口气,淡淡道:“险些出了人命!”心下暗叹,这摄灵殿庙小神仙大,还真是远近闻名,让人闻风丧胆。
白玉曦端起姜汤,兀自喝了一大口,皱了皱眉。
花梓看他喝的畅快,不由吧嗒吧嗒嘴:“师父,你体格儿比我好,我更容易着凉。”
他放下姜汤,转而端起药碗,送到花梓床边,花梓巴巴地望着他,他脸色一沉,闷声道:“拿着,自己喝!”
花梓望着那碗黑黢黢的药,又望了眼桌上姜汤,咬着牙,略抬了抬胳膊。
“啊呀——”她作势吸了口冷气,抽回胳膊,满脸的疼痛难抑。
白玉曦眸光一沉:“别装了,胳膊未受伤!”
花梓表情一僵,旋即咧嘴笑道:“师父好记性!”遂伸手将药碗端起,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去一大口。
苦的眼泪汪汪。
她伸了伸舌头,一张小脸皱巴巴地,随手将碗放下。
白玉曦垂着眸子,站在她面前:“嗯?”
花梓立时笑逐颜开,点点头,又捏着鼻子,将剩下小半碗汤药一口气喝了下去。瞬间觉着自己已变成一株老黄连。
白玉曦这才端过半碗姜汤,递到她手中。
她抿了抿嘴,虽是急着清清口中苦涩,却终于还是仰头道:“能给我换个碗。换碗汤吗?”
“你嫌我脏?”白玉曦锁着眉头,面露不悦。
花梓忙摇了摇头:“不不,话不能这样讲,我一个粗鄙丫头,怎会对尊师生出嫌隙之心,不过是怕自己玷污了师父的姜汤,好歹,师父也是个黄花大闺男……”
白玉曦忍无可忍,捏着她的鼻子,生生将半碗姜汤灌到她嘴里。呛得她连连咳嗽,再也说不出话,按着伤口心中不住咒骂。
这该死的白玉曦,待我救了姐姐,定要杀出一条血路——这是梦想。
定要偷偷溜走。临走之前,一剑取了他性命——这是愿望。
如果幸运,拖着半条命跑出摄灵殿,逃回兰村藏起来——这是现实。
她腹诽几句,气势却越来越弱,最后只得认命地朝白玉曦笑笑:“师父,您真是辣手摧花。毫不留情啊!”
白玉曦冷冷哼了一声,目光极是不屑:“花?”
花梓尴尬一笑:“我名字,不有个花字嘛。”
白玉曦眸光聚敛,胸中拥堵,暗暗思量,待她伤愈之后。定要好好揍她一顿,一解心头之忿。
然为何而忿,竟一时说不清。
花梓觉着一阵倦意涌向全身,遂合目而眠,一觉睡到雨霁天青。日头高照。
白玉曦端来两碗粥,瞧样子似乎是昨儿那寡/妇做的,一早热了,卖相依然不错。
花梓身子渐渐疏朗,脸上也多了笑意,坐在床上,端着碗,吹了两下就吃了一大勺。
“别看那寡/妇烟视媚行的,倒揣着一手好厨艺,这味道还真是不错!比婆婆和姐姐做的好吃许多。话说这四处勾搭人的,都得做得一手好菜罢?”花梓又舀了一勺,送到嘴边,略一抬头,就瞧见白玉曦脸上笼着阴云密布,仿佛要吃人似的凶神恶煞。
谁又惹他生气了?花梓立时咽了咽口水,轻声道:“师父,您……您先吃!”
白玉曦将碗“哐当”一声放到床边矮几上,苦大仇深地盯着玉花梓审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坐到窗前梨木椅上,悠然开口:“昨日的粥,难以下咽,扔了,今日这粥,我做的!”
花梓见他落座,本放下心了,将粥送到口中,倏然听闻此话,面色变了几变,一口气没出好,一大口粥就喷了出来,天女散花状铺了一地。
她连声咳嗽,觉着鼻子里也进了七八个米粒儿,嗓子眼儿也堵着五六个米粒,白玉曦悠然喝粥,默不作声。
待她咳的差不多了,白玉曦也差不多吃完了,遂走到花梓身前,一手夺过她手上的粥碗,转身就走。
“没吃……”完字还未出口,白玉曦已出了门去,花梓一脸哀伤无人倾诉。心下自勉,日后定要少说多吃,少动多睡。
睡了一夜,她精神抖擞,只是身上伤口还让她能够感受到少许痛觉,精神头儿却是十足的好。
天已泛白,她再无睡意,却耐不住饥肠辘辘。
听着屋外没有动静,她换了身衣裳,穿了鞋子,溜到厨房,循着清香,掀开锅盖,还剩半锅的粥,腾然冒着热气,馋的她口水直流。
她随手从碗柜里取了个干净碗,就要去盛粥。
“上路!”
寒气陡生,花梓回头,见白玉曦杵在门口,眼中漠然,寻不着半点儿人情味儿,她肚子咕噜一响,白玉曦略皱了皱眉,花梓十分欢喜,这争气的肚子,叫的真是时候。
“上路!”
没听错?自己肚子咕噜作响都要饿死了,他依然嚷嚷着上路?
花梓低头瞧了眼手中碗,锅中粥,终于还是壮着胆子哀求道:“师父,我实在是饿,可否容我吃碗粥?”
“上路!”
这一声压得极低,大有风雨欲来之势,携着不容违抗的怒意。花梓不禁打个冷颤,一把将碗放到灶台上:“不吃了,我不吃了,一点儿都不饿。”
遂小心绕过白玉曦,从门缝挤了出去,直奔里屋收拾细软。
进到屋子她依然心有余悸,刚刚真是不知死活,做人怎么可以这么馋?这么馋如何成大事?自己总要学会卧薪尝胆才是,毕竟,壮志未酬!
她瞧了眼身边脏兮兮的雪球,嫣然一笑,一吸气,将宫绦死死勒紧。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饿其体肤,饿其体肤,饿其体肤!
二人推开房门,满院木槿花瓣,落了一地残红,泥土香气染了花香,绕上栅栏跃上云端。
这么个景色怡人的小酒馆,居于此处,虽不会如城里那般宾客不绝,却也不至门可罗雀,遂及早动身,以免来了客人,徒惹麻烦。
花梓瞧见白玉曦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问道:“这里头是什么?”
白玉曦看也未看她一眼,就朝门外走去,顺带牵走了寡/妇家的一匹马……
……
几日前,月夜朗朗。
一男一女立于厄境之外,男的一身玄色长衫,女的一身黧黑纱裙,一朵梅花钿浸在月色中格外妖媚。
穆羽峰望着思茗,一时出神:“都说摄灵殿思茗姑娘美若狐仙,果然不假!”≮更多好书请访问。 ≯
“人呢?”思茗看也没看他一眼,急急问了一句。
她瞧见他身后地上放这个大袋子,不待他应声,就解开袋子口,瞧见凝馨的脸,重又系好袋子,转头问道:“这确是玉凝馨?”
“骗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穆羽峰上上下下将思茗打量了几个来回,目露贪光。
思茗这才站直了身子,冷然一笑:“你走罢!若有消息,我自会通知你!”
冷风瑟瑟,夜深人静,穆羽峰也不多做停留,转身消失在黑夜里。
思茗朝地上的玉凝馨弯起了嘴角,一双魅眼微微眯起,眸光透着欲/望即将得到满足的喜悦,在整个厄境,悄声蔓延。
翌日,阳光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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