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有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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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有疾-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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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茗朝地上的玉凝馨弯起了嘴角,一双魅眼微微眯起,眸光透着欲/望即将得到满足的喜悦,在整个厄境,悄声蔓延。

翌日,阳光普照,晨光漫过窗纸,铺上地面,爬上床脚……

凝馨霍然睁开眼,衣衫被冷汗浸个通透,就在方才,她梦见花梓拿着剪刀朝她扑来,双目赤红,声色凄厉:“姐姐?你欠我的,必要用命来偿!”

幸好是梦。

凝馨轻拭去额上冷汗,恍然忆起那日夜里,穆羽峰持剑而立的模样,她觉着头晕脑胀,记忆慢慢清晰,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她环顾四周,却发现十分陌生,这不是兰村!

凝馨踉跄着下了床,走到窗边,双手按上窗扇,却如何都推不开,她又疾步走到门前,用力一推,门扉紧锁。

她心下慌了:“这是哪?”

那么一瞬,她忽然就想到了南宫云笙,他在哪?

她环顾四周,房间十分雅致,临窗摆着红木案,案后一柄紫檀扶手椅。案上摆着个不大的嵌玉琉璃瓶,插着一枝初生的鲜红美人蕉。其后是偌大一个书架,零星摆着几本册子和古卷。

已然落了些许灰尘。

床头摆着一方六角瑞兽矮香炉,燃着不知名的香,烟雾袅袅婷婷,聚散笼灭,幽幽然宁人心绪。

卧榻由轻纱笼成,轻纱由纱厨撑起,纱厨绘有亭阁花柳,水榭蝶舞。映在水色轻纱后,别有一番情趣。

如此布置,非富即贵。

凝馨拍了拍门:“有人吗?有人吗?”

她声音微有些嘶哑,身上虚弱,气力不足,只喊了两声,顿觉后继无力,只好靠在门边微微喘息。

门外杳然无声,越是安静,她心中越是忐忑。

第一百八十章 深仇

这到底是哪,是穆羽峰把自己带来这里的吗?那此处是蓬莱岛吗?他带自己来这又是何企图?若他想杀自己,自己知道因由,无外乎怕自己将过去之事抖落出来,忘恩负义惹人厌弃,影响他继承蓬莱岛掌门之位。

可他既不杀自己,又将自己抓了来,当真让人琢磨不透。

重坐回床榻之上,她手脚冰凉,不大一间屋子门窗紧闭,本是闷热焦灼,却让她心生寒意。

大约一刻钟后,就听到步履之声,由远及近,片刻就传来开锁之声……

她见到楚隐之时,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他左边面庞千沟万壑,大片烧伤附在其上,乍一看去,十分吓人,一双眼,微微发红,裹着几分阴狠,嵌在烧伤的肌肤之上,如随时可能会狂暴的猛兽,让人心悸。

他关了门,朝凝馨走来。

凝馨心下害怕,不住向后退去,直至撞了桌脚,方抬起头来,怯生生问道:“您是何人?为何把我抓来?这又是什么地方?”

楚隐穿着墨黑宽袍,金丝银线,绣有繁复暗纹,一头长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他负手而立,眉头紧锁,不觉间散发出一股摄人气魄,让人顿生敬畏之心。

“我是你的仇人!”他微微颔首,目光凛冽,透过玉凝馨的眼,直抵她胆怯的内心。

“您怕是弄错了,我不曾与人结仇。”凝馨又顺着案几向旁边挪蹭,声音透着三分疑惑,七分恐惧。

“可你父亲,害我国破家亡!”楚隐压低了声音,像在陈述别人的故事,与己无关。然眼中浮起的恨意,却让整个屋子都蒙上一层寒气。

凝馨终于僵在那里。

婆婆留给她的信,一字一句在心中浮现,她以为可以永远隐藏心底的秘密。仿佛触碰不得的伤口,如今,忽然被人撕开,只觉痛彻心扉。惶恐难安。

当年,玉婆婆离家出走,逃离雪域之后,身上银钱用尽,生活十分困苦,幸得凝馨祖母救助,进了宁府,做了洒扫丫头。

宁家世代武将,凝馨祖父,是汤国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到了她父亲这一辈,却不尽人意。

凝馨父亲,宁元勇终日吃喝玩乐,纨绔不羁,整日游走于花街柳巷。乐不思蜀。

汤王楚隐,不胜恼怒,日渐对其不甚待见,慢慢削其兵权,降其军衔。宁元勇这才从温柔乡里大梦初醒,然为时已晚。汤王处事,一向雷厉风行。且专断独行,宁元勇自知再无挽回余地,便起了谋逆之心。

玉婆婆本是在宁府为仆,日子还算安生,家中夫人刚刚诞下一女,同她十分亲近。她便常在跟前伺候着。

一日,宁老太太带着玉婆婆去宫里觐见王妃。

当时王妃也刚刚产下一女,这小姑娘见着玉婆婆便咯咯笑个不停。

王妃一时欢喜,就将玉婆婆留在了宫里,玉婆婆虽是万分不愿。可王命难违,只得留下。

日渐相处下来,她发现这王妃也不难伺候,十分随和,只是面对汤王时,冰山不化,雪山不融,如何都没有半点儿笑意。

夫妻不睦,孩子最是无辜,然帝王之家,又有多少真情实意?

这也就罢了,满朝大臣竟因着一块胎记,就要夺了这娃子的命,若不是汤王护着,这孩子,怕是早就命不保矣。

玉婆婆不由暗暗心疼这小公主生来命途多舛。

而宁元勇此时竟暗中投奔了晏王,只为求得一世安生和未来将军之位。

老晏王允了他,两人谋划良久,终于择了一日,里应外合,一举攻破汤国都城。

而汤王此时,正为公主之事焦头烂额,又不曾想晏国突然来犯,宁元勇却大开城门,倒戈相向。一时兵败如山倒。

宁元勇一把火点燃汤王寝宫之时,楚隐负伤难行,幸得侍卫李卫拼死护命,索性逃出汤王宫。

自此,面容尽毁,不复见人。

而玉婆婆受王妃所托,抱着小公主,凭着身上有些功夫,掩人耳目逃离王宫,直奔宁府。

及近宁府,遥遥望见一溜儿的士兵,将宁府团团围住,耳畔不住萦绕厮杀喊打之声,整个平安城,一时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玉婆婆一路小心翼翼,躲过官兵视线,背着小公主跃上屋顶。

落定之时,悄无声息。

她悄悄掀开一片瓦,从中窥视。却见宁元勇在厅堂之内来回踱步,状似万分焦虑。

老晏王从门外走进厅堂之时,身边带了个孩子,约七八岁大,小小的孩子,眼神却带着与生俱来的孤傲。

老晏王只扬了扬头,他身后五个士兵就几步上前,将宁元勇擒下。

宁元勇万分不解,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望着老晏王的眼,却只得到一声唾弃:“叛徒,永远不值得信任!”

老晏王将手中长剑递到身边孩子的手中,声音慈祥而决绝,不容忤逆:“傲儿,杀了这个人,记住,你的身边,永远不需要叛徒!”

七岁的南宫傲,颤抖着双手,略略生了些怯意,然撞上宁元勇惊恐的目光,他忽然挺直了身子,握紧手中的剑,猛地就刺了过去,直刺向宁元勇的心脏,分毫不差。

老晏王眯了眯眼,弯起嘴角,颇是欣慰地点点头。

玉婆婆闭上眼,心中腾起万分绝望。

待到士兵撤离之后,她抱着小公主去到后院,宁老太太悬梁归天,少夫人为晏国士兵所杀,身上十几处刀伤,刀刀致命。

玉婆婆感念宁老太太恩情,如今看到宁府被灭门,心中不胜悲痛,欲哭无泪,抱着宁老太太的尸身坐在血泊中,怔忡出神。

夜幕四合,她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正欲起身,却忽然听到一声啼哭,从一处柜子后头传来。

她转身朝柜子走去,低头瞧见柜子早已被翻得乱七八糟,几件衣裳七零八落挂在柜子边缘。

她又听到两声啼哭,仔细查看却见柜子下面有个暗格,她用力一拉,暗格开启,一个女娃娃躺在那里,不住啼哭,小嘴吧嗒吧嗒似在吃奶,却不知,这整个宁府,只余她一个活口了。

于是,玉婆婆带着两个娃娃,连夜逃离平安城,这宁元勇的女儿,便是玉凝馨,而汤国小公主,就是玉花梓。

凝馨稍稍懂事后,玉婆婆就曾告诉她,花梓并非她的亲妹妹,花梓的父亲为救她而死,所以,要好好照顾妹妹,因她欠着妹妹的。

玉婆婆是想,若将来某日,前尘往事被翻出之时,凝馨对花梓的好,或许能化解花梓心中的恨。

玉婆婆如何都不愿瞧见两个姑娘因前世恩怨反目成仇。

直至玉婆婆临死之前,思索良久,才将这许多恩怨化成一纸书信,交到村长手中,让其代为保管,日后交给凝馨。

信的最下方,婆婆谆谆叮咛,凝馨铭刻在心:花开并蒂,一世姐妹!远离晏国,安宁度日!切记!

可面对杀父仇人的弟弟,凝馨要如何处之泰然?

一度,她想杀了南宫云笙,以报灭门之仇。然那夜,听了云笙一席话,她竟忽然有些明白过来。

这一切的错又怎是南宫云笙所为?

既非他所为,又凭什么让他来偿命?

或许,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之人。

就好像,她默默期待着,花梓永远不知这些不堪过往,若哪日知道了,也万万不要恨她才好。

或许,南宫云笙知道这些过往的时候,心中也同她一般,默默希冀着,得到她的原谅。

只是,她从未曾想,汤王竟还活着!

“您……是汤王?”凝馨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心中涌起各种莫名的情绪,愧疚,畏惧,担忧,还有一丝莫名的欣喜。

汤王没有死,花梓的父亲还活着。可瞧见楚隐的脸,心里又十分难过,花梓依然还是会恨罢?国破家亡,何止一个父亲?还有母亲,还有许多亲人,还有一城的百姓!

她本是一国公主啊!

凝馨心中一酸,忽然就落了泪。

楚隐皱眉,只手撑着案几,距凝馨只寸步之隔,微眯着双眼,眸中尽是憎恨和怨怒,几欲喷薄而出。

静默许久,楚隐终于敛去眼中恨意,声音粗嘎,低沉压抑:“我不会杀你!”言罢,转身离去。

凝馨听到房门重被锁上的声音,此时,已是泪流满面。

凝馨在摄灵殿守着好吃好喝却不吃不喝,日渐消瘦。花梓在去往摄灵殿的途中,却饿的抓心挠肝。

起初,花梓觉着白玉曦并非那么凶狠,反倒是刀子嘴豆腐心,那日逼着她上路,不给她喝粥,殊不知,竟半夜偷偷蒸了一锅的馒头花卷窝窝头。

可后来,她才晓得,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从寡/妇家出来时,白玉曦拎着个大袋子,花梓还好奇来着。

不想,上了马白玉曦就打开袋子掏出一个尚且冒着热气的馒头,若是一般的馒头也就罢了,偏生飘出一股子肉香味儿。

花梓抿了抿唇,腆着脸笑道:“师父,您吃的什么啊?”

白玉曦将口中馒头咽下去,声音徐徐:“鸭掌香酥白雪团。”

第一百八十一章 偷食

花梓瞪圆了眼,这不就是个馒头吗?什么鸭掌香酥白雪团,以为如此一说就能诱人味蕾大开,巴巴求着他要尝一口?真是笑话!

她如此思索,不由就笑了出来,口水滴到马鬃上,气的那马扭了两下身子。

她驱马凑到白玉曦身前,闭紧嘴巴,翻弄舌头,发出一阵咕咕声,随即开口道:“师父,您看,我这除了半碗姜汤一口粥,已是两日未尽米食了,这肚子都开始叫得欢了……”

白玉曦斜眼眄向她,轻哼了一声:“一口粥还不够?”

花梓曲臂拍拍自己略显孱弱的肱二头肌,朗声道:“如此五大三粗的体格,一口粥怎么行?好歹……好歹要两个鸭掌香酥白雪团才算吃个半饱啊!”

白玉曦唇边闪过一抹笑意,随后又沉着脸,在自己咬过的地方撕下拇指大一块小馒头,递到花梓眼前。

她瞧了瞧那大小,嘴角抽动三下,祈求地望了眼白玉曦。

他立时又皱皱眉,声音冰冷:“不要?”言罢,作势就要拿回去。

花梓一把抓住那一小块馒头,捏在手里,笑眯眯道:“师父……仁慈,徒儿……感激不尽。”虽是脸上挂着笑,一句话却说的咬牙切齿!

旋即望向手中馒头时,她立马喜笑颜开,由心往外地透着欢喜,连忙将一指大的馒头整个塞到口中……

外酥里嫩,入口润滑,溶于唇齿间,余味绵长,轻轻咀嚼,有肉香之味翻转萦回,真就好似鸭掌敷了一层薄雪,不腻不寡……

还真不是馒头!花梓霍然睁眼,这玩意儿只是长得像馒头!

她一指大的馒头品了许久。直到吃的一点儿不剩,依旧口有余香,不禁懊恼,本该分成十次品尝。怎么一下就给吞了呢?

她驱马向前快走了几步,追上几步之遥的白玉曦,舔了舔嘴唇,贪婪地盯着他手中还剩一小半的鸭掌香酥白雪团,声音越发没了骨气:“师父,您若生气,就骂我一顿罢!别拿着白雪团折磨我!”

白玉曦不语,加快几步,与她拉开几步的距离。

花梓又催马追上他,扯着白玉曦的衣角。“哎呦”一声:“师父,您这衣服脏了,您瞧,前边儿有条小河,徒弟给您洗洗吧。”

他垂着眼。斜睨着她:“洗洗罢。”

花梓立时荣光满面,瞧着白玉曦手中的白雪团,吧嗒吧嗒嘴,极是谄媚地问道:“那……洗了衣服,师父可否赏徒弟一个白雪团?”

“痴心妄想。”白玉曦依然垂着眼,声音压得很低,短促却有力。字字清晰。

花梓松了手,将他衣角抚平,声音不咸不淡地:“不太脏,还用不着洗。”

白玉曦一声冷哼,将最后一口白雪团塞到口中,拍马疾驰。

花梓虽心下赌气。却还是追了上去。

直到不远处的小河边,白玉曦勒马驻足,翻身下马。

昨日给花梓包扎伤口之后,她沉沉睡去,随后就发起低烧。他用毛巾浸了热水,覆上她额头,一直守到清晨,瞧着她面色恢复,这才去厨房煮了粥。

一夜未合眼,此刻稍稍有些困倦,他倚在树下,闭目凝神,稍事休憩。

花梓虽急着赶路,可白玉曦如此不言不语,她也不敢催促,便也下了马,百无聊赖,随手在路边摘了几朵火红木槿花儿,借着柳条编成个巴掌大的花环。

她转眼瞧了瞧小狐狸,微摇了摇头,将小狐狸抱到河边,撩起清凉凉的河水,轻轻擦拭雪球身上的泥污。

不多时,雪球抖擞抖擞身子,一团水珠扬起,花梓咯咯一笑,抬手掩住面庞,白玉曦微微睁眼,正瞧上花梓明媚如三月春光的笑容,立时面色暗沉,眸子里透着几丝嘲笑和嫉恨。

而此时,花梓已抱着雪球朝这边走来。

白玉曦重又闭上双眸,花梓将雪球放到草地上,取出个干爽毛巾,将它从头到尾擦了个遍,随即将花环套到雪球头上,卡着两个耳朵,刚刚好,稳稳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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